午睡過後,連君瑤在園子裡散步。這青風山莊委實大得驚人,單是一座聽濤閣的面積便有連家那麼大,一草一木皆被打理地井井有條。她來到屋子後面的草坪,這草坪連接著湖,往西一點還有個小瀑布,流水的淙淙聲,再加上細心打理的花草,分外地使人心曠神怡。
“少夫人,喝湯了。”
連君瑤回頭,看見伺候她的小丫鬟之一小青提著個小籃子,不必看也知道那裡面定是她每日的補血湯。
“小青,我不想喝了。”最近不曉得為什麼心口老發悶,見了那湯藥便怕。
“可是,您的病……”
“我現下沒事了,應該不用再喝了。”
“但是勒大夫說多喝總有益,而且少爺那樣關心您,您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要不然他會擔心的。”小青帶著羨慕地勸道。
“那……我等涼一點再喝,可以嗎?”
小青噗哧一聲笑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少夫人,從沒見過這樣隨和的主子。
“喝藥怎麼能等?”
渾厚的男聲自後面傳來,連君瑤和小青回頭看見站在窗口的凌洛風,他書房地後窗正好對著小湖。
凌洛風一躍而過那扇窗,幾個大步便來到她們主僕面前。
“對不起,我們吵到你了?”連君瑤窘紅了臉,頓時手足無措。
“沒有。不許你不喝藥!”凌洛風仍然一臉嚴肅,伸手向小青要那碗藥,徑自用唇試一試溫度,命令道:“夠涼了,來,快喝了它!”
連君瑤望著那碗黑漆漆的湯藥,忍不住苦起了小臉。
“是不是要我親自餵你?”凌洛風眯起眼,不懷好意地說。
雙頰火燙的連君瑤頭都不敢抬起來,忙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個一乾二淨。
“這才乖!”凌洛風笑著圈她進懷,“剛才睡得好不好?”
“我,嗯,這……”好羞人啊!小青還在一旁哩,他怎麼可以這樣?
好嬌羞迷人的一個小娘子!凌洛風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今晚該是他們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的好日子了!
“我,我待會兒就搬回去映月閣。”不是剛才丫鬟問她幾時搬回去,她還沒想到這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要搬回那邊,雖然並不遠,但一顆心卻沉甸甸的,難受得緊。
“為什麼?”凌洛風一愣,“你的傷怎麼辦?”
“我的傷已經無礙了。”她情願繼續傷下去,這樣就能繼續待在他房裡,朝夕都能與他相見。“只是,我住在這裡會妨礙到你做事,所以……”
“我有說過你妨礙到我了嗎?”他挑高她的下顎,“暫時就住下來!”
“可是……”
“沒有可是!我要你住下來!”他霸氣地說。
連君瑤嬌羞地在他懷中點頭,眼角卻瞥見一旁一臉笑意的小青,當下窘得直想有個洞可以讓她鑽下去。
凌洛風朗聲笑了起來,將她壓緊走自個兒的懷裡,才把手中的空碗遞給小青。
雖然他的懷抱是她最深的依戀,但她已透不過氣,不得不微微掙扎。
這小妮子難道不明白他這會兒已經禁不住一絲的撩撥嗎?“我可愛的小娘子,別亂動,不然我就得在這兒……”
“嗯,你說什麼?”連君瑤聽不清楚他混濁的低語。
凌洛風無奈地嘆口氣,“一定是上天派你來折騰我的!”他捏捏她的鼻尖。
連君瑤還是沒聽明白,但他那一臉的寵溺卻暖透了她的心窩,也使她的膽子大了一點,“我,嗯,我想在這湖邊種些丹紅妃,可以嗎?”
她軟軟的哀求聲直令凌洛風的整顆心都酥透了,“可……那太辛苦了!”
“不會的!丹紅妃很好培植,只要有足夠的水分滋潤就行了,所以種在湖邊的溼潤土壤裡,先天的條件就足瞭然後只要中期每天澆一次水,後期每天澆兩次水,就會開得很漂亮,而且還會滿園散發香氣。”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你讓我種好不好?”
望著他的小娘子一提起丹紅妃便滿臉泛發光彩,令凌洛風有點不是滋味,但她那一臉懇求令他不忍讓她失望,“可以是可以,不過粗重的工夫得讓下人幫忙。”
“謝謝你!”連君瑤興奮地說。她的夫君實在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就用口頭謝我?”看著自己的小妻子渾然忘我崇拜地凝望著自己,凌洛風忍不住興起捉弄她的興致。
“這……”連君瑤怯怯地看著昂然卓立的夫君,“那你要我怎麼謝你?”
凌洛風曖昧地揚眉,“我今晚會讓你知道該怎麼謝我!”然後對著她那一臉的不解邪惡地笑了。“嗯,你種植你的丹紅妃,而你則是我的丹紅妃。丹紅妃需要水的滋潤,你則需要我的滋潤。相信我,我不會分什麼中期後期,絕對會一年四季,每日灌溉你,而且一天絕對不止澆你兩次!”
連君瑤聽得一頭霧水,但在他邪氣十足的眼神及低喃下,情不自禁紅透了臉。
“我一定會讓你在我懷裡盛放得比丹紅妃更美、更豔!”凌洛風啞著聲說,倏地攫住她微張的紅唇,大手將她圓翹的臀部壓向自己的腹部,讓她感覺自己對她熾熱的慾望。
“少爺!”看見眼前的一幕,清叔驀地駐足,且趕緊背過身去。
聽他喊得緊急,必定是有要事。凌洛風暗歎一聲鬆開懷中的軟玉溫香。
“我先回房了。”連君瑤低著頭,飛也似地逃離了這令人尷尬萬分的現場。
清叔清清喉嚨才把少主人的視線拉回來。
“進書房說吧!”
“已經查出內鬼是十一夫人來。”
凌洛風輕哦一聲,沒有太大的反應。
清叔沒再說話,知道少爺正在思考如何解決這棘手的事。
這十一夫人於氏是七年前進門的,剛進門時頗受老爺的寵愛,不久便生下一對雙生子,在男丁單薄的青風山莊來說不啻是天大的喜事,自此之後當然是母憑子貴,可惜好景不長,那對雙生子在三歲那年一次玩耍時,竟失足掉進湖裡,雙雙溺斃。
“那麼她的同黨是她的表哥陸曄了!”因為她的得寵,所以連帶地她的表哥也進了青風山莊做事,且被爹委以重任負責湘西一帶的水運事宜。
“是的。不過派出去找他的人說有人看見他昨天搭船去湘西。走得這樣匆忙,應該是心知事已敗露!”
凌洛風點點頭,“暫且監視那於氏,等我跟爹商量過後再行處置。”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去準備一下,我想今晚和你就得去一趟湘西!”
“是,少爺!”清叔忙銜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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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父親一起審過那於氏後,情況叫凌洛風心下不免啼笑皆非。
原來那於氏一心以為他這個未來的少莊主深怕有其他的兄弟與他分家產,便下毒手害死她的兩個兒子,而他爹卻偏袒他,不查明兩個小兒子的死因,任他逍遙法外,於是便懷恨在心,與她表哥一同設下這條毒計,打算先除掉他們兩父子,然後再一步步併吞凌家的家產。
凌健揚當下懶得再廢話,便直接下令將這個歹毒的小妾關進西香樓裡。
西香樓是青風山莊唯一一棟荒廢的小樓,位於莊裡最僻靜的一角,那是凌洛風祖父時,一個好妒的小妾興風作浪後被關的地方,後來那個女人在裡面上吊,從此之後更是少有人走近那裡。
想到凌家兩代皆出了這種內室失和的事,且皆以人命做終結,凌洛風不禁皺起眉額。他這個小妻子沉靜柔弱,受了委屈都放在心裡頭,若是他納妾回來,搞不好讓人給欺負去,他這個做丈夫的還不知道。算了,往後還是不要再納妾,不過這繼承香菸的事就得辛苦他的小妻子了。
他並沒有深究為何一向不在乎女人感受的自己會怕妻子受委屈,只覺得她為了自己連性命都不顧,待她好一點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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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總管公事後,凌洛風回到聽濤閣,不耐煩地揮退一干欲言又止的下人們便直驅自己的房裡,一踏進房門,就看見自己的小妻子正忙著幫自己打包行裝。
“這些事叫下人做就可以了。”他自後攬住她的纖腰。
“沒,沒關係,我做也一樣。”
她嬌怯得像朵花,可惜他們圓房的日子又得拖上一陣子。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樣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子。”這樣嬌弱的身子怎能替他生孩子?凌洛風不覺皺起眉頭,“有什麼不舒服就讓下人去請勒大夫來,不要不吃藥,知道嗎?要不然我回來時,可是要罰你的!”
“嗯。”他溫暖的體溫及輕柔的話語在在令她悸動不已,不自覺地有點哽咽。
凌洛風轉過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螓首,卻立刻發覺了她的不對勁,“怎麼了?”他撫上她紅腫的雙眼,“捨不得我?”
她慌亂的點頭方式反倒令他生了疑心,她一向容易害羞且內斂,這回卻……
“怎麼回事?”他蹙起眉頭,“身子不舒服嗎?還是受了委屈?”
連君瑤再度慌亂地搖首,“沒,沒有!我一點也沒受委屈!真的!”
她越是這樣,凌洛風便越確定事有蹊蹺,“究竟是什麼事,告訴我!”
“我真的沒……”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把掠起走出房外。
“小青,把全部的人給我叫到大廳裡!”凌洛風冷聲下令。
連君瑤駭然望著他怒氣騰騰的俊臉,一時竟慌得沒了主意。
幾乎是立刻的,聽濤閣裡的下人全倉惶著走進大廳裡。
凌洛風冷睨一屋子驚惶失色的下人,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們這班刁奴!我只不過走開一下,你們竟敢怠慢少夫人!說,究竟是誰敢這樣斗膽?”他猛拍了一下桌面,嚇得一干下人全跪了下來。
連君瑤也被他的不分青紅皂白嚇了一跳,忙道:“不,不關他們的事……你不要責怪……”
“不關他們的事?”凌洛風眯眼看了她一下,又轉頭對一干下人寒聲道:“那麼就是另有其人!還不說,究竟是誰委屈了少夫人?”
“少爺……”小智子和小青同時開口。
“小青,你說!”
“少爺,是彩月姑娘。您和清叔走後沒多久,她便在門外嚷著要找您,後來見了少夫人的面,就向她哭訴,說是少夫人未來之前,您是如何地疼愛她,還說……還說她已經懷了您的……孩子,這輩子是離不開您了,直哭鬧著要少夫人答應她成全她,讓她一輩子伺候您,做您的侍妾,才肯走!”小青撇撇嘴,心下對那女人的行徑著實感到不滿,“那之後,少夫人就躲在房裡……”
凌洛風越聽一張臉益發沉凝,冷笑道:“你們就任那種女子跑到少夫人跟前撒野?我還真白養了你們這班奴才!”
“少爺,是小智子該死,沒能攔住彩月姑……”
“不!不關你的事,小智子。是我,我剛好在前院,是我讓她進來的,他們幾個三番兩次要拖她出去,是我不讓的。請、請你別責怪他們!”
凌洛風怒瞪她一眼,“你的帳我還沒找你算,你倒先替別人求起情來了!”
連君瑤畏縮了一下,咬住發白的下唇。這是他第一次向她發脾氣,可她不知道怎麼做錯了什麼。
“都下去!小青,你叫勒大夫和江大嬸上紫煙閣一趟!”他沉聲下令,拉起連君瑤的手便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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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寂靜幾乎令連君瑤喘不過氣來,她止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凌洛風,卻見他仍神色不善地瞪著自己,忙低下頭,正襟危坐,可他卻彷彿要讓她知道他的怒氣似的,轉到她跟前,硬是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森冷的俊臉。
連君瑤止不住吞嚥了口口水,怯怯地問:“你很生我的氣?”
“廢話!”他撬開她又咬住的唇,冷聲問:“為什麼答應讓她做我的侍妾?”
“她,她是你的女人,又懷了你的孩子住在莊裡,你自然是準備要娶她進門的。我知道這件事原輪不到我答不答應,只是當時她情緒激動,我怕她傷了自己和孩子,便順著她的話答應了她。”難道她這樣做錯了嗎?連君瑤平素晶亮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陰晦。“我明白這事我作不了主,你可是惱我稽越了身份?”
凌洛風抿著嘴,沒正面回答她的話,“那麼,往後若再有任何女人跑到你跟前說懷了我的孩子,你便願意與她們共事一夫,可是這意思?”他越說聲音越冷厲。
他冷銳的言詞如若一把利刃沒入她原就已隱隱作痛的胸臆。“別說是懷了孩子的,就算沒有懷的……只要是你喜歡……的女子,你也照樣可以娶進門,不是嗎?”她斂眼低眉,黯然的道。
她爹只是個小生意人尚且納妾,像他這種既英偉不凡又家財萬貫的男人要娶個三妻四妾又有誰能置喙?
凌洛風鐵青著臉放開她——若不這樣,他很可能失手捏死她。
“你倒挺大方的!”他幾近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他不納妾是一回事,但她竟抱著願意與人共同分享他的念頭實屬不可原諒。
“我不是大方……”連君瑤失神低喃,聲若蚊吶,“我只是沒有資格而已!”她自己失節在前,如何能要求他……
耳朵靈敏的凌洛風還是聽見了,緊鎖的眉宇瞬間舒展開來。他反應過度了,她原就逆來順受慣了,若今日像只母老虎般將彩月掃地出門才真叫奇事一樁。
他踏前輕輕捏住她絞得死緊的小手,靜待她抬起頭來,才柔聲說道:“我給你資格,你便有資格!”
他突來的轉變令連君瑤一怔,而他意味深長的注視則讓她隱隱明白了點什麼,可又不真的明白,只一逕瞪大了水朦朦的美眸。
“瞧你傻愣愣的,怪不得那麼好騙!人家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你是說那彩月姑娘騙我?可是,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名節……”
“你知道楊春媚嫁給你父親之前是做什麼的嗎?”他看著她訝異地睜大眼,才點頭續道:“沒錯,那彩月也是個花街姑娘,她想從良想瘋了,竟算計到我頭上來。”
彩月是花香樓的紅牌妓女,在他去白梅村前便已住進莊裡,以備他有需要時伺候他。
但自白梅村回來後,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的小妻子身上,而當他正想打發她走之時,卻聽說她染病在床,於是這事就被擱下,到後來,他甚至忘了莊裡還有這個人。
想必這“病”是她留在莊裡的藉口,然後再伺機而動!凌洛風冷笑,敢鬧到這兒來,他就讓她在揚州待不下去!
“你只要知道她不會懷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收她為妾,最遲明天之前她就得離開,懂了嗎?”之所以沒立刻逐她出莊,是因為他要讓勒大夫確定一下她是否沒照規矩喝下事後江大嬸給的藥,若真因此而懷了孕,江大嬸知道該怎麼做。
“懂了!”連君瑤柔聲說,一顆心如釋重負。
“那往後再有女人找上門來,還敢不敢給我亂點頭?”凌洛風板起臉,不甚和善地睨著她。
連君瑤嬌憨地伸伸粉嫩的香舌,“不敢了!”
“那往後受了委屈還會不會瞞著我,不告訴我?”他瞪著她的模樣讓連君瑤覺得自己彷彿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趕緊搖頭,“以後不許你自個兒躲著哭,知道嗎?像剛才,苦得我莫名其妙亂髮脾氣,亂罵人!”他將剛才的帳全算到她頭上去。
連君瑤睜大水靈靈的杏目,頭一回發現自個兒的夫婿有時還挺不講理的,可左看右瞧他一逕還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教她不得不“俯首認罪”!
“對不起啦,我下回不會了。”自覺有點兒冤枉的她忍不住微微噘起小嘴。
瞧著小妻子可愛的嬌顏,凌洛風止不住揚起嘴角,伸手捏捏她的俏頰,卻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一張愉悅的俊臉頓時僵住。
“小瑤!”凝睇著她晶瑩的水眸,他頓了一下才續道:“若我真會納妾,也只會納一個!”他轉過她微微別開的頭,心底竟對她有一股莫名的愧疚,也頓時令他感到措詞艱難,“我曾經被人下過藥,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對一名女子做出一件難以彌補的事,我承諾過會負責,所以若對方提出要求,我會納她為妾。我……我親口承諾過的,無法反悔!”
連君瑤知道他沒有必要向她解釋的,然而他卻這樣做了,那麼什麼都夠了。
“我明白的。”
凌洛風知道她的善解人意是出自內心的,然而他也看得出她眼底深處的那抹灰暗——交集著恐懼和退縮。
“聽我說完!我不會像你爹對你娘那樣對你!你跟那個女人是不同的,她是一種責任,所以就算有一天我會給她名分,我要的人也仍然是你!”他捧起她的小臉,柔聲低語:“我與你才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夫妻,明白嗎?”
他的話深深撼動了連君瑤的心,深濃的感情在她的心頭氾濫,“洛……”她舔舔唇瓣,在他的鼓勵下,柔聲喚出在心底低迴了千萬遍的名字——“洛風!”
凌洛風倏地攫住她的櫻唇……誰料卻教敲門聲打斷。
“少爺,清叔派人來說船已備妥,正等著您上船!”
凌洛風深吸了口氣,輕撫她的桃腮,“我去個十來天就回來了,你乖乖等我。”
“你安心做你的事,不用掛心我!”連君瑤朝他綻出溫柔的微笑,“出門在外你要自個兒小心!”
凌洛風牽起她雪嫩的小手,“我該走了!來,送我出去!”
☆☆☆
凌洛風走後,連君瑤每天便無所事事地待在觀湖閣內等他回來,以前在孃家過慣忙碌的生活,現在過這種有人伺候、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令她很不習慣。
過了漫長的三天,她終於為自己找到了打發時間的事來做——幫忙僕人澆花。
初時眾人全被她嚇得愣了眼,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做這種粗重的活兒。莊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少爺將少夫人寵進了心,不光帶著她遊玩,甚至讓她住在從沒女人住過的聽濤閣,更休說少夫人受傷期間,少爺的那股緊張勁兒,還有,少爺那晚的衝冠一怒,大夥兒可都還記憶猶新。
要是少爺回來後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後來誰也敵不過少夫人那一臉的哀求神色,便讓她幫些小忙。
不出幾天,莊裡的下人們,全都真心喜歡上這個謙和有禮、平易近人的主子,大家都樂於跟她親近;而她對花草認識的淵博,更是使他們折服。他們自然不知道連君瑤幾乎是打從懂得走路開始,便與花花草草在一起打混。雖然她主要的心力花在照顧丹紅妃上,但忘憂谷裡的花花草草她也沒有疏忽過,長年下來,對植物已經不知不覺中培養出一份直覺,所以即使是青風山莊裡的花草品種跟忘憂谷裡的不盡相同,但也難不倒她。
日間充實的生活,沖淡了思念,但晚間就比較難捱了,她總獨自一人想著凌洛風的溫柔體貼,念著他在外頭不知過得怎樣,是不是也有想起她。
雖然他說過他不介意她的身子已經髒了,也不怕被別人笑話,可是就算他不介意,她也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會愧對他,畢竟要他這般卓爾不凡的人娶她這種失節的女子是個多大的恥辱啊!
然而她已不能過沒有他的日子了,只希望自己能為他多做一點,多順著他的意做事,會讓他不那麼記得這個恥辱。就算他以後會嫌棄她,就好像是爹嫌棄娘般,她也寧願待在他身邊,就算多一日也好。
每晚她總是想著這些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但她喜歡睡著後的時光,因為他常會入她的夢來,在夢中,他總是溫柔地對著她微笑,擁她進他溫暖的懷抱,然後柔聲對她說:“我們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夫妻!”
她每回都好希望能永遠沉溺在這樣美麗的夢中,不要醒來。
☆☆☆
凌洛風帶著清叔連夜趕路,不出幾天便在嵩山附近追蹤到那先他們一步到達湘西分行卷款潛逃得陸曄,他在掙扎的時候失足墜落懸崖,粉身碎骨而死,他們取回所有款項及他在青風山莊所搜刮的財物後便打道回湘西。在重新安排坐鎮的負責人,以及確定一切都回復正軌後,於離家半個多月後才返回揚州。
回到青風山莊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看見妻子正在睡,他沒有喚醒她,反倒先去洗淨一身的風塵,才再度入房。
只見她嬌小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秀氣的柳眉微蹙,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想是沒有他在身邊吧!凌洛風笑著輕柔地撫平她眉宇間的皺褶。
那晚他在疾風的背上回頭看著她時,才驀然警覺自己對她的眷戀不捨已達到了不願與她分離的地步。
對女人的這種深濃眷戀從不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然而一開頭,他便已隱隱明白——她,是不同的!
他沒有直接叫醒她,只是用熱烈的親吻令她睜開雙眼來。
連君瑤如夢似幻地凝望著眼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柔柔漾起微笑,再合上眼。
啊!這個夢太美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
這小妮子八成還以為在做夢,凌洛風嘎然失笑。
“你對久別重逢的夫君就這樣冷淡嗎?”
連君瑤一震,睜大了眼,“這……這不是夢嗎?”
凌洛風忍住大笑,戲謔地逗著她:“每晚都夢見我嗎?”
“我……”連君瑤倒抽一大口氣,已然知道不是在夢中,霎時窘得滿臉暈紅。
“嗯?”他在她耳畔似謔似挑逗地輕輕吹氣,手一扯,令她的衣裳敞開來。
“我,嗯……”她話還沒說完,小嘴便被堵住,唇舌全然被他佔據。
過了許久,他才移開他狂熱的薄唇,“夢中我對你做過什麼?”
“我,我……忘了!”
“哦?”凌洛風聞言挑起眉,“不會吧?”他加重了手勁,令她嬌喘出聲,“有這樣,對不對?那,有沒有這樣?”他滑低身軀,含住她另一邊嫣紅挺立的蓓蕾,輕輕咬齧。
連君瑤緊緊抓住被褥,咬住唇不讓羞人的輕叫逸出嘴角。
凌洛風抬起頭邪惡地一笑,“我就知道有!”一隻大手好整以暇地慢慢往下移,隔著褲子撫摸著她的雙腿之間。
“噢……”連君瑤止不住輕抖了一下。
凌洛風愉悅地低笑,一邊纏綿地吻著她,一邊褪去她的衣裳。
“嗯,你倒長了點肉!”他滿意地審視眼前潔白無瑕的玉體,雙眼因強烈的慾望而黝黑得深不見底。
連君瑤嬌羞地想遮住自己,卻惹來他一陣邪謔地輕笑,“你忘了我全看過了嗎?”
“特別是這裡!”
“呃……”
“養壯一點才能好好替我生幾個兒子!”他粗重地喘著氣。
連君瑤弓起身子,隔著他身上的薄衫,她依然敏銳地感覺到他胯間的炙熱。
知道他的小娘子已為他準備好了,凌洛風的慾望不由得更熾熱了,但他仍勉力按下急切的慾望,不斷地繼續撩撥她——他想盡力減少她初夜的痛楚……
☆☆☆
凌洛風只伏在她雪白細嫩的背上粗喘了兩聲便抽離身軀,將她翻轉過來。
她閉著眼,雙頰嫣紅,香汗淋漓,一臉的滿足似還沉醉在極致的餘韻裡。
他的臉不自覺地扭曲,俯下首,在她的玉峰上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連君瑤痛醒過來,直覺地搗住劇痛的傷口,抬起眼不解地望著剛帶她飛越天際的男人。
“洞房花燭夜總得有新娘子的呼痛聲,不是嗎?”他陰鷙的眼眸中閃著寒冰般的光芒,緩緩移至她的胸前,“還得見血,不是嗎?”
連君瑤不解地看著他,為何剛才溫柔體貼的他會變得如此的陰沉冷漠?
“你,你怎麼了?”她怯怯的小手拉住他粗壯的手臂,卻被他狠狠甩開。
“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她垂下彎翹的睫毛。
“錯?你沒錯!”他驀然仰天大笑,只是空洞得令連君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錯只錯在你的血流錯了地方!”他粗魯地扳開她的大腿,“這裡!你的血該流在這裡!”他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她的柔軟之處,倏地狂暴道。
連君瑤痛得想縮緊雙腿,但敵不過他蠻橫的鉗制,只能羞愧地在他面前大張著雙腿,接受他輕蔑的審視。
“我,不明白!”她驚惶地看著盛怒中的他,深深不解他何以突然大發雷霆。
那血不是一個月才流一次的嗎?
也難怪她會不明白,她娘過世時,她還小,那楊春媚恨她入骨,自然不會花心思去教她這種事。
“不明白?”凌洛風勾起一抹森寒的冷笑,“你這小賤人!你還想裝傻不成?原來楊春媚沒騙我,她說的話才是真的,你早就不是個處子了!”
當日他在小湖旁一定是認錯了那層障礙!他早該想到的,一個黃花閨女怎麼可能在野外赤身露體?顯然已經駕輕就熟!
當初他還自以為是地認為識破了楊春媚的奸計,原來傻的人是他自己!
連君瑤的臉色霎時成了死灰,可是……
“我,我……有告訴過你……你說不介意的!”她抖著聲掙扎著說完。
她親口的承諾使凌洛風的雙眼幾欲爆裂,“我說不介意?有哪個男人會不介意娶個不貞的女子?我會說我不介意?”他憤怒地吼道,手上所使的勁像要捏碎她的腳踝似的,“原來你那些見鬼的嬌羞全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我以為你還是個純真的處子!哼!你當真以為能瞞得過我?”
原來他是介意的!連君瑤一陣劇痛攻心,止不住淚如雨下。
“你還敢撒謊!你幾時告訴過我你已經是殘花敗柳?說!”
他殘忍的用詞再一次狠狠戳擊她的心房。
“我,我們……成親那晚,我有告訴過你……我……我的身子……身子……髒了,還有我那晚求你休了我,以免……免被人恥笑!”
如果是介意,當初又何故要說不介意?為何給了她希望,如今卻又一腳將她自雲端踹落下地呢?
這,何其殘忍啊!
“原來你故意含糊其詞!”他粗暴地甩開她的腳。“想來招以退為進,然後用我說過的話來堵住我,令我不得不讓你仍穩坐青風山莊少夫人的位子,是不?”
“不,我從來沒打算過騙你!”連君瑤哭喊著,這一點天地可證!
“沒打算過?那你倒說說看你的姦夫是誰?”他咬牙切齒地迸出話。
連君瑤張開口,啞然無言。
“怎麼?太多了,多得不知該點誰的名字出來是不是?”他自以為是地戳穿。
連君瑤只能搖著頭,淚如泉湧。
傻呀!
她的人生註定是要失望的,為什麼還要有妄想呢?
太傻了!
“你默認了,是不是?”凌洛風一掌擊碎床邊的小桌子,“你休想我會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保留我凌洛風妻子的名銜!”再將一張木椅狠狠踹向牆。
他從未料想對任何女人付出過的一腔柔情竟換來如此不堪的回報,滔天的怒火令他只想毀掉眼前的一切!
不配的!原就是不配的!是她太痴心妄想了!
“我明白了。”她垂下頭低聲說,遲滯地下床拾起衣衫胡亂套上。
凌洛風緊緊捏住床沿——不如此,他捏的會是她的脖子!他一逕眯著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去哪裡?”
他的暴喝聲並沒有令她回頭。
“對不起……”她哽了一聲,用死寂的聲音續道:“我這就離開青風山莊。”然後打開門走出這個她短暫停留,卻度過一生中最美好時光的房間。
也走出了夢境!
凌洛風的雙眼倏地睜大,怒聲暴吼:“來人!”
外頭守夜的下人立刻撲了進來,也有幾個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婢女蓬頭垢面地趕過來,面面相覷地看著怒不可遏的少爺及一臉毫無血色的少夫人,誰也不敢喘一口氣。
“把這個女人給我鎖進西響樓!”
小智子嚇得臉色刷地變了,一馬當先便跪了下來,其他的下人也紛紛跟進。
“少爺,少夫人她……”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你們的少夫人!”凌洛風怒瞪著一屋子的僕人斥喝。
“只是少爺……”
“小智子,明天起你去馬廄裡!”凌洛風再一次打斷小智子的求情。
一屋子嘎然無聲。
連君瑤緩緩轉過身子,也跪了下來。
“請您……”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他斥喝。
“是!”連君瑤的頭垂得更低了,“只是一切的錯都在我,請您不要責怪下人,小智子……”
“把小智子給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凌洛風再度厲聲打斷她。
一干人等雖不知道少爺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但誰也不敢再開口求情,其中兩人忙照他的話,架起小智子離開。
連君瑤不敢再做聲,怕為小智子惹來更大的懲罰。
“你們造反不成,還不將這女人給我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