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到了夜晚,寒風依然刺骨,這還是仲夏之期。
林中的打鬥漸趨沉寂,四野又回到寧靜氣氛裏,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照着清澈的池水泛出銀蛇般的滾滾光芒。
西岸的朝鮮派自從內鬨之後,這時再無動靜,雙方可能都在處理善後事情。
在對岸的羅剎門這時已生起了一堆堆的野火,濃煙沖人雲霄,他們似乎是在烤野味作晚餐。
火龍婆帶着他的女徒弟仍在原地末動,他們發現那蒙面少年時隱時現,顯然是在察看池中有無參王的紅光滾動。
大家都在等,人人都在等,同時亦在隨時準備作奪寶之拼。
第一晚就是這樣過去了。
白天,也就是第二天,長白山更加熱鬧啦,由關外各地來的武林又增加了八九批之多,人數自五六個到幾十個不等,都湧到天池來了,男女老幼都有,僧道俱全,正派、邪門混雜,簡直龍蛇難分。
火龍婆守了兩晚之後,她看出情形愈來愈亂,知道消息將愈傳愈廣,她帶着弟子迴轉石屋後鄭重道:“這是參王引起的殺劫到了,如在十日內參王不出!關內的邪門和正派亦將聞風而來。”
小姑娘道:“如此轟轟動動的,參王嚇得還會再出現嗎?”
火龍婆道:“參王出現在天朗氣清的子時,來人們都知道這個秘密,昨晚他們就是到了那時才靜下來的,只有那個蒙面小子看來是個外行。”
小姑娘道:“師傅,我到處暗地裏去走走如何,看看有我們認識的人物沒有?”
火龍婆沉吟一會才點頭道:“你千萬不要和人家起衝突啊。”
小姑娘道:“我知道,我不會讓別人看到的。”
火龍婆道:“那蒙面小子看情形連為師的都不是他的敵手,你可不要去惹他。”
小姑娘、道:“我倒擔心他沒有吃的!”
火龍婆搖頭道:“他能從關內單人匹馬趕到這裏,當然就懂得過野蠻荒林生活之道,此山應有盡有,他難道不知烤野味吃嘛。”
小姑娘走到丹房裏去吃飽一頓晚餐,看看時間快近黃昏,於是告訴她師傅一聲道:“師傅,我走了。”
火龍婆順手給了她一把白布條道:“你把它掛在秘道口,如遇正派前輩人物,叫他們認清標誌才能進森林。”
小姑娘接過後笑道:“人要是來多了,我們這小屋子,怎麼住得下?”
火龍婆笑罵道:“死丫頭,我們又不是開客棧,這只是禮貌上應有的接待罷了。”
小姑娘悄悄的出了森林後,她首先關心的居然是那個蒙面少年,只見他直朝那少年經常出沒之地尋去,口中還喃喃不斷地道:“他住在什麼地方呢?單獨一人豈不是太危險?唉,這個人……”
繞池不到半圈,忽聽前面崖壁下有人沉聲道:“你們兩派既然各立門户已久,那還有什麼仇恨可言?”
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嘆息道:“我們新派是屬於南邊,他們老派是屬於北邊,現在老派已被羅剎門勾結,暗中更有吞併我們之心,因之我們不得不作生死之拼。”
小姑娘聞言暗村道:“先開口的是蒙面人,後開口的似是朝鮮新派,他們在這裏談什麼?”
沉靜一會,忽又聽原先那人輕聲道:“我現在不知你們兩派孰正孰邪,目前不好支持,不過只要你們行為正大,我會在暗中相助的。”
那蒼老的聲音似感安慰地道:“少俠乃中原正派俠士,老朽有幸相逢,少俠的謹慎,老朽更十分欽佩,不過有一點少俠應該清楚的,那就是羅剎門決非好東西。”
小姑娘末聽蒙面人繼續説話,料他是在考慮什麼,於是忍不住一閃而出。
當前岩石如林,觸目確見一個老人立在蒙面人身旁閃出即笑道:“那位老頭子可是李承思掌門?”
那老者身高體胖,留着一口八字須,他一見小姑娘出現,居然拱手笑道:“原來是關東女俠,你幾乎嚇了老朽一跳。”
小姑娘笑道:“李掌門,你是在作説客麼!”
老者輕輕地道:“女俠,你可知道敝派現在正處多事之秋嗎?”
小姑娘笑道:“怎麼?羅剎門要驅使舊派去吞併你們。”
老者嘆聲道:“正是,正是,因此老朽才不惜涉險深人中原,想求中原武林出來舉張正義。”
小姑娘漂眼蒙面人笑道:“他是中原正派人物,但可惜你未找到真正的主兒,這個人既不相信別人,也看不出人家是邪是正,你如見了我中原的黃金力士就好辦了,他必定會替你撐腰。”
蒙面人忽然大笑道:“原來這位姑娘就是轟動北國的關東女俠!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我竟有眼不識泰山啦,聽説姑娘的劍術十分驚人,誰料竟還有這份好口才,只可惜我不大吃激將法這一套。”
小姑娘哼聲道:“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李掌門的壓力如果你能解得了,難道我就解不了,換句話説,我解不了的你也沒有那份力量。”
老者一見他們居然鬥上了嘴,他乃是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之人,知道這是年青人的意氣之爭,隨即笑道:“二位都是中原正義之士,如果能各助老朽一臂之力,雖不能將羅剎門打敗,但亦可防止從中搗鬼。”
小姑娘道:“單獨只有羅剎門倒好辦,可惜他們還有不少聯盟的派別在內,此事李掌門應與家師去談談。”
老者道:“令師隱世已久不問外事,老朽豈敢輕去打攪?”
小姑娘道:“天池自此之後恐怕不會再安靜了,家師也有出山之意,老頭兒,你不妨去試探一下她老人家的口氣如何。”
蒙面人忽然插嘴道:“李老想採主動還是準備讓羅剎門先行發動?”
老者道:“敝派勢微力薄,只怕防守尚感不足,何能採取主動?”
蒙面人道:“貴派現有多少人手到來?”
老者道:“人數倒有五十餘個,但能派上用場的卻不到十人。”
蒙面人道:“在下有個意見,不知李老可肯採納?”
老者道:“少俠請説,老朽沒有不接受的。”
蒙面人道:“不能派用場的最好叫他們回去,在此徒增麻煩,留下的叫他們不可分開,在下等參王事了之後決心效勞。”
老者道:“少俠之言,老朽照辦就是。”
小姑娘笑道:“只怕羅剎門不肯等到參王出現就會發動哩。”
蒙面人冷笑道:“那是羅剎門自尋死路!”
小姑娘笑道:“閣下將事情看得如此簡單,只怕有誤李老頭兒的大事。”
蒙面人傲然大笑道:“姑娘這般畏首畏尾,末免有失關東女俠的英名。”
小姑娘嬌嗔道:“我不能拿人家的事情當兒戲,你知道羅剎門的勢力有多大嗎?”
蒙面人笑道:“我自己出面,有禍是我的,成功是李掌門的,難道這是拿人家的事情去冒險?他們不發動則罷,如果當真發動,你看要多少人頭下地,姑娘,咱們話不投機,各走各的,再見。”
小姑娘見他揚長而去,不禁又急又氣,立向李老者道:“此人似屬中原正派弟子,但卻來歷不明,你不可讓他把事情搞槽了。”
老者嘆聲道:“此人的功力深極了!論單打獨鬥,只怕無人是其敵手,老朽雖不明他的來歷,但卻看出他決非壞人,因是之故,決心請其相助。”
小姑娘道:“你老知道家師住處,不妨和她老人家去商量一番,中原武林名宿,可能在近日內有大批前來,如經她老人家出面邀請,你老的事情就好辦了。”
李老者連聲道:“好的,好的,多謝姑娘指點,老朽即刻就去。”
小姑娘拱手道:“請恕沒有替你老引路,我還有事情去做!”
她和李老者分手後,立即朝着蒙面人的去向尋去,不料一直到池邊時,卻見水面上人影紛紛,立知不對,暗道:“他們在水面上作什麼?”
蒙面人似亦怔在一旁,只見他忽然回頭道:“有人下去了,你還不回去稟告令師麼?”
小姑娘上前道:“此刻還不到天黑,下水作什麼?”
蒙面少年冷笑道:“一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否則他們又不是瘋人。”蒙面少年道:“我也要下池去看看情形”,看池底到底有何現象。”小姑娘急道:“你不能冒險,池底有三十六大絕泉,其深無底,吸力非內功可以抗拒。”蒙面人聞言一愕,反朝她走近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小姑娘有點難為情,低着頭,輕聲道:“我怕你遇險!”
蒙面少年似懂非懂地嗯聲道:“承蒙警告,我知道謹慎就是,你快回去通知令師,池面上都是關外各派高手,參王必有動靜了。”
小姑娘知道阻他不住,臨去又道:“你到池底時,如逢水力有旋轉之勢就千萬不要接近,那就是絕泉的吸力啦。”
蒙面少年一面點頭,一面將衣服束緊,送她走後,隨即躍身入池。
池面上形勢大亂,有下去後接着又上來,也有繼續向水裏鑽的、四周的人更源源不斷的由各地趕到,但就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約有頓飯不久,火龍婆被小姑娘請到了,然而她亦看得莫明其妙。
小姑娘輕聲叫道:“師傅,他是從這兒下去的。”
老婆子沉吟一會才道:“不管自哪方下去,都是非常危險,即便為師的熟悉此池情形也不敢大意。”
小姑娘道:“難道真是參王出現了。”
老婆子搖頭道:“絕無此理,也許有人看錯了東西!”
小姑娘駭異道:“另外還有什麼東西!”
老婆子道:“此池另有一寶,但天下武林除為師之外,恐無第二人知道,莫非有人看見此物?”
小姑娘急急追問道:“師傅,那是什麼?”
老婆子道:“為師在此隱居數十年的目的,那是一半為了此物,一半為了參王,參王可助真氣之神化,此物可助神力陡增,丫頭,為師在四十年前即發現此池中一條萬年血鰻,其身已如巨蟒,其色如血,出則亦有紅光映水。”
小姑娘驚訝道:“小鰻且咬人,此物豈不是能吞下一個大人?”
老婆子道:“豈止能吞下一個活人,它已練成內丹,吐出竟能敵住為師的飛劍,因此為師曾經與其遇上七次俱未將其制住。”
小姑娘悚然道:“它藏在池底什麼地方?”
老婆子道:“它就是藏在絕泉之內,可是出沒無常。”
正説着,突然池中有人發聲大喊道:“不好了,有人被怪物咬死了!”
池中忽然浮起一條屍體,被一個大漢自水裏拖上岸去,老婆子輕聲對徒弟道:“那是羅剎門的高手,死的恐怕也是羅剎門的人物。”
小姑娘道:“血鰻真兇,下去的人又多了一樁危險了。”
火龍婆道:“為師本可告訴他們,但卻想像得到,他們不但決不會聽,只怕更加瘋狂地下去啦,看來還是不講得好。”
池面又有大聲驚喊發出,無疑仍有死人浮起,忽見一條黑影向這邊撲來,火龍婆一見即道:“西里花拉來了!”
羅剎門掌門人遠遠獻出聲問道:“火龍婆子,此池之內有什麼鬼?”
老婆子迎上正色道:“閣下看到什麼了。”
西里花拉陰聲道:“此池難道有赤蛟潛伏在內?”
火龍婆沉聲道:“閣下看錯了,那是一隻萬年血鰻,比赤蚊兇猛多啦!”
西里花拉跳起大叫道:“當真不成?”
火龍婆道:“只怕閣下亦無能為力,否則我老婆子早就得手了。”
西里花拉大喜道:“多蒙點醒了!”
他轉身就往回奔,未幾,羅剎門竟然紛紛向池中撲去。
此刻已是初更時分,小姑娘已感不安,她向着老婆子道:“師傅;他怎地還不上來?”
老婆子嘆聲道:“為師的又怎能知道。”
她看了一會後,即帶着徒弟回到森林的石屋,再也不管池面上的混亂。
到了三更之際,石屋外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叫道:“老太君在家嗎?”
火龍婆一聽,立向小姑娘道:“你在家裏不要動,朝鮮新派掌門人來了,大概有事情問我。”
小姑娘心中有數,眼看師傅去後笑道:“李老兒真個前來求教!”
老婆子走出門外,舉目只見當前立着三個人。立即笑道:“啊,還有二川雙義也來了。”
李掌門右手一人哈哈笑道:“太君好記性,我們深夜前來打攪,太君不見怪嗎?”
老婆子笑道:“不知三位前來有何指教?”
李掌門接口道:“聽説中原來了一批成名英雄,不知太君曉得嗎?”
老婆子詫異道:“閣下打聽是哪些人?”
李掌門道:“已知的有‘天翻地覆’海宮濤師徒,‘鬼使神差’房無忌師徒,‘燎原神婆’師徒,以及紅袍教主、赤發魔、風流客、一見亡魂豐都,這是已到長白山來了的,還有不少此刻還在幹山附近。”
火龍婆鄭重道:“這都是中原邪門高手,閣下千萬不可與他們打交道!”
李掌門道:“太君可知敝派現已遭到空前劫難了麼?”
火龍婆道:“我老婆子都清楚,閣下暫且加倍提防,等中原正派老輩到了之後,我會替你出面請求協助,羅剎門不敢亂動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閣下快回去繼續打聽消息,我不請諸位進屋了。”
李掌門帶同兩個高手去後,老婆子立即回到屋中叫道:“丫頭,你守在家裏,為師要到外面去探聽一番,中原來了不少魔頭,為師如明天不回來,那就是赴千山去了。”
小姑娘看出師傅神情嚴重,急問道:“此地要是有人摸進來了怎辦?”
老婆子道:“除了阻止對方進屋之外,一切都不要過問。”
小姑娘見師傅居然拿出火龍金杖,心中暗驚道:“師傅此次情形大異平常啦!”
黎明之後,森林裏尚無動靜,小姑娘呆不住,同時又放心不下蒙面人,她也取下“炳靈神劍”往外就跑。
天池裏這時更是人影紛紛,沿岸居然架起了不少茅棚,忽有一個老者發現了小姑娘,立即奔近大叫道:“令師來了嗎?”
小姑娘一見搖頭道:“卜老兒,池中情形如何?”
那老者師是仁川雙義之一,見問鄭重、道:“羅剎死了十二人,鴨綠門死了七個,現在又有庫倫派死屍浮起來啦。”
小姑娘道:“沒有看到一個蒙面人的屍體嗎?”
老者搖頭道:“每一個死者都有認識的,但無姑娘所説之人,可是羅剎門也有五個一去就末上來過。眾料不是被絕泉吸去,就是被血饅吞食了。”
小姑娘陡然下了決心似的道:“家師現已出門去了,你老如會着家師歸來時,希望轉告她老人家一一聲,只説我已下池去了。”
老者大驚道:“姑娘為何要去冒這麼大的險蘆
小姑娘道:“我心中的決定,有時連家師也猜不着,你老就不必過問了。”
老者嘆聲道:“姑娘千萬要小心,老朽希望你快點上來。”
小姑娘道:“我如在中午仍不上來時,也許就沒有命了,否則我會提前上來的。”
她説完縱身而起,猛朝池中撲去。
天池水寒侵骨,最淺處也有四五丈深,小姑娘水性極佳,身如游魚,直朝水底鑽去,她竟不能以真氣逼開池水。
愈朝下降,池底愈覺黑暗,小姑娘為防有險,下降數丈後即拔出炳靈神劍護身。
未幾,她的腳已觸及池底,只覺腳下有如山坡一樣的傾斜,於是她緩緩向下面行去,而且覺出愈行愈陡。
大約她斜行到十餘丈時,突感眼前有一道如火鏈般的紅光一閃,其速如電。
她一見大驚,暗叫不好,知道那是血鰻來襲了。
可是她自己的寶劍這時也發出閃閃紅光,映得周身數丈內的池水通明如晝,這是她從來未曾經驗過的,不由奇道:“我已往從來沒有拔劍入水過,想不到炳靈神劍還有這樣的好處。”
一條三丈有餘的巨鰓,通身如血,粗有如樹幹,帶着靈活如電的速度,環繞着小姑娘身外三丈之內轉動,張開着血盆似的巨口,時時有猛撲吞食之意,然而卻被小姑娘的炳靈神劍所懾,始終不敢接近。
再往前進,小姑娘已看到一股股向上射出的泉水,同時也看到一口口圓形大井,她知道那是屬於外冒的泉口。
這時那條血鰻已不見了,也許是去攻擊別人去了,她查看過百餘丈池底,地勢卻時高時低,最低的她估計距水面竟有百幾十丈高,而且是石筍林,根本就沒有泥底了。
小姑娘穿行於寒水石筍之間,約有三丈可見的距離,舉目所及,除了石筍就是各種各色大小不同的魚類。
魚也怕劍上發出的紅光,但又似非常好奇,大的長有數尺,小的不及盈寸,它們成羣結隊的繞遊在劍光周圍,時而驚散,時而驟聚,真的是稀有的奇觀異景。
忽然間,小姑娘看到有幾條人影出現在石筍之間,奇怪是他們看不見小姑娘,同樣對劍光匆匆驚避。
當此之際,池面上突然大亂紛,只聽眾聲譁然大叫道:“安東怪樵遇害了!池裏有兩條神鰻!”
也許是小姑娘的劍光被人誤認為另外一條神鰻之故,水面上的武林一時大起恐慌,紛紛向岸上奔去,旋即波平浪靜,再也無人敢往水裏去了。
這樣過了半天,小姑娘仍然毫無所見,只得退上岸來,她有點感傷,卻無人能知她心中的秘密。
到了下午,天池岸上的情形又不同了,在林木山石之間,居然出現不少生面目,看情形是從遠處趕到不少江湖人物。
小姑娘這時悄悄回到她的石屋裏,重新換了一身新的衣服,當她再出現池邊時,忽然看到幾個老者恰好向水裏跳去。
當此之際,自側面石後走出一個老人向她招手道:“姑娘,池中情形如何?”
小姑娘聞言注目,認得他是朝鮮新派的李掌門,迎上搖頭道:“我看到了血鰻,但不敢向絕泉裏去探,池底沒有特別的現象。”
李掌門指着最後一個下水的老者道:“他就是‘鬼使神差’房無忌!”
小姑娘道:“他們不去便罷,去有害無益。”
李掌門嘆聲道:“令師回來了,她正在和中原兩位名人談話。”
小姑娘淡然道:“我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了!”
李掌門見她面帶輕愁,不由詫然村道:“這妞兒為何突然失去了往昔的天真?”他百思不解,試探着問道:“姑娘不打算給老朽幫忙了?”
小姑娘突然轉過頭去,居然幽幽地嘆息一聲道:“李掌門為何不提那蒙面少年呢?他對你才算真正有助的人啊!”
她居然發出了硬嚥之聲,聽在李老頭的耳中不覺大感詫異,他不知小姑娘和蒙面少年有何關係。然而被小姑娘這一問卻感到十分慚愧!
“唉!”李掌門由衷地嘆息一聲道:“據老朽的猜測,那個怪少年八成是遇險了!”
這老兒實在不通人情,不察事體,小姑娘猛地一縱身,誰料又向池中跳去啦。
李老頭一見大驚!但已不及阻止,只急得呆在當地。
忽然有人在他背後嘿嘿笑道:“閣下既非出家人,怎的不懂兒女的心事,在下偷聽有時,已知剛才小姑娘必在為意中人傷心哩。”“李老頭聞聲大驚,扭頭背後立着一個胖老者,而且腰駝背弓,貌不驚人,但卻來得便人不知不覺!
駝背老人見他愕然不語,又笑道:“閣下是朝鮮人氏嗎?請教貴姓大名?”
李掌門似知來人有異,急忙拱手道:“在下乃南朝鮮李某,請問閣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鄭化聲兄台?”
駝子哈哈笑道:“我駝子名從何來,閣下是憑我這塊駝招牌猜出來的吧?”
李掌門一聽正是“鬼哭神嚎”鄭化聲,不禁大喜拱手道:“閣下名揚天下,李某雖為化外之人,但卻神交已久。”
原來出現的就是老師傅,只見他哈哈笑道:“據火龍婆子説起,閣下近來有麻煩是吧?”
李掌門嘆道:“鄭兄不會袖手旁觀吧?”
老師傅笑道:“我駝子現在不敢打大旗了,不過我已有了個替身,想必可以幫助你一臂之力,他在今晚能到。”
李掌門知他輕易不肯出面的,但料到能作他的替身之人決不簡單,急忙拱手施禮,問道:“得鄭兄二諾,何止千金,但不知所説是誰?”
老師傅笑道:“此人姓古名士奇,可以説他是中原第一條好漢,同時也算我半個弟子,不過你暫時不要聲張,我會叫他在暗中出手的。”
李掌門忽然鄭重道:“傳言中原有個黃金力士也姓古,莫非即為鄭兄所説之人?”
老師傅點頭道:“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此子年未弱冠,但已名壓我駝子之上,旁的不敢説,替你解決羅剎門的壓力是足有餘力的。”
李掌門突然緊張道:“此人有蒙面行道的習慣嗎?”
老師傅笑道:“你已經見過了,此人確有此習,那是他必要時為之。”
李掌門陡然十分頹喪地道:“那就不好啦,他已經投人天池去了,至今尚未出來,依在下看來,他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老師傅搖頭道:“非也,你所見的是另外一個神秘少年,古小子尚在途中未到,目前他身邊尚有另外一個才貌雙絕的少女在伴着。”
李掌門籲口氣道:“那就是在下之福了。”
老師傅忽又鄭重道:“你認為我們來此是為了什麼?”
李掌門詫異道:“難不是為了參王和血鰻?”
老師傅搖頭道:“參王只是開始時一點動機,血鰻的消息昨夜才聽到,不瞞你説,我們來此的主要自的就是為了你所見的那位蒙面少年,他在中原作了不少有益於正派武林之事,我們要查出他的真正出身,因為從各方面揣測,他竟與古少俠一個失蹤的弟弟有關。”
李掌門大驚道:“古少俠還有個弟弟?”
老師傅道:“那孩子名叫古士希,最近從蒙山追尋一隻芝仙所化的白兔失蹤了,同時在泰山得到一個不太詳盡的消息,聽説他已將芝仙吞服了,甚至在泰山還另外得了奇遇,據説他的武功己遠非昔比。”
李掌門正色道:“在下所見的少年確有高深莫測的功力,但可藉他自入池之後就不見上來!這間題看來相當嚴重啦。”
老師傅道:“生死自未可料,不過若被他兄長知道時,只怕無人能阻其入池冒險了,古士奇視弟如命,他會不顧一切去尋的。”
李掌門道:“此事如何才可避免?”
老師傅道:“只有挑動一次大襲才可避免;古士奇生性急公而忘私,一有正邪決鬥,他必全力出手,如此他就沒有時間去探查自己的事情了。”
李掌門道:“我們總不能無故尋人生事呀?”
老師傅道:“到時貴派可以向羅剎門發動,但要看準時間,早則救援不及而有險,遲恐又來不及了,不過你可聽我老駝子的通知行事。”
李掌門連聲道:“在下惟命是從,我這就回去安排人手。”老師傅拱手道:“計劃好了之後你可到火龍婆子的石屋來,我們在那兒會齊。”
分手之後,老師傅即向森林走進,但在一處石後竟迎面撞上了三個侏儒老人,一見竟使老駝子駭然一震!於是立住哈哈笑道:“妙啊!‘蒼天三鴻’久違了,噫,三位怎麼矮了半截?”
第一個侏儒老人陰聲罵道:“鄭化聲,你駝子休得驕傲,毀滅主宰對你召見之時快到了!”
老師傅又是一聲大笑哈哈道:“難得,難得,我駝子逃脱當年一關,看情形逃不了今天啦,不過三位是找駝子的老相好,到時希望三位多多關照,關照。”
第二位侏儒冷笑道:“你運氣好,少作了幾十年奴才,不過勢力宮對你們這些新進卻更加時刻,我們可以放出來,你想到我們這一步還是妄想呢。”
老師傅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説,我倒要問問諸位,諸位來到天池有何使命?”
第三個侏儒嘿嘿笑道:“毀滅主宰要參王和血鰻,他有了這兩樣東西到手時,他就不怕日月光華照射了,武林今後就可全部在他霸業之下啦。”
老師傅鄭重道:“諸位難道不想脱離困苦?情願替他效命不成?”
第一個侏儒冷笑道:“我們在人掌握之下,不效命又待怎樣?”
老師傅大笑道:“憑三位的功力,在天池未見得就能成功。”
三位侏儒同聲冷笑道:“鄭化聲,當年的‘滿天羣雄’二十五人也奉了我們同樣便命而來,你認為還有誰敢不退出爭奪參王和血鰻之鬥?”
老師傅聞言大驚,點頭道:“毀滅主宰竟將你們全部派來天池!力量是足夠了,不過武林雖不敢與爭,但參王和血鰻仍然不見得會被你們奪去。”
三侏儒同時拂袖轉身,其一回頭道:“你認為此池三十六絕泉可恃嗎?”
老師傅道:“人算不如天算,希望你們效命成功。”
他也不拱手相送,立即奔入森林秘道。
石屋裏這時坐着主人火龍婆,其次還有個老人,他就是黃金山人,老師傅一到火龍婆就問道:“鄭老,你看情形如何?”
老師傅鄭重道:“天池裏面我們不能去看了!”
黃金山人急問道:“什麼事?”
老師傅坐下後道:“毀滅主宰已將當年‘滿天羣雄’派來奪取參王和血鰻,外加‘蒼天三鴻’打前鋒,我們不可與其衝突。”
黃金山人道:“這如何是好,參王不要事小,士希下落不明可麻煩了,士奇必定會與那些侏儒動手,其結果真不堪設想。”
老師傅道:“你不能再瞞他了,士奇來時,你可以祖父的尊嚴壓制他。”
黃金山人搖頭道:“時日未到,士奇豈肯相信有我這個祖父,事情過於突然,他恐怕連父母都不會相信。”
火龍婆點頭道:“這絕對認不得,一旦他不相信,豈不使孩子背上不孝之名。”
老師傅道:“難道讓其去拼那個有我們這樣的功力之人?”
黃金山人道:“我情願讓其冒險。”
老師傅道:“那我們也要有個安排,最低限度也要替他牽制一部分敵人才行。”
黃金山人道:“我們的人數能派用場的你看有哪些?”
老師傅道:“除我們三人之外,還有幾個青年,但要適時會齊方可……
黃金山人道:“你説是金鳳、薛映紅、水晶子?”
水晶子是火龍婆的徒弟,她一聽搖頭道:“我那丫頭還可用,晶兒功力不足。”
老師傅嘆聲道:“你那小姐兒又去找哪個蒙面人去了,能不能上來尚未可知呢?”
火龍婆大急道:“這丫頭竟敢單身入池!但她與那蒙面小子毫無關係呀。”
老師傅道:“怎能無關係,我親眼看到她面帶戚容,但想不到她突然向池中跳去,因之阻止也來不及了。”
火龍婆默然不語,面上憂形於色。
黃金山人嘆聲道:“事已至此,老妹子急也沒用。”
老師傅道:“除了小丫頭之外,還有那羅微和湯康兩小子,我們算來有六七個助斗的了,雖説力量差得尚遠,但卻不無小補。”
黃金山人道:“聽説血屍、守財奴、朝雲暮雨也來了,可惜無法挑撥他們和那羣侏儒動手。”
老師傅道:“你看到他們了?”
黃金山人道:“昨晚都見到了。大概也想前來動參王的腦筋,然而他們都不敢和侏儒會面奈何。”
老師傅搖頭道:“沒有利害可爭時,他們當然要逃避,一旦有了必爭之物,他們豈肯放過,他們所懼者就是小紅旗,真正動起手來,小紅旗在眾侏儒手中也只可當鏢使,旗不打到三人身上,縮骨大法則無法侵入。”
火龍婆道:“那三個魔頭永遠也不會同心協力的,我們不能寄望他們。”
老師傅起身向黃金山人道:“夥計,我們不能坐等,還是到林外各處去走走,免得小孩子們來了不知道。”
黃金山人道:“眾侏儒不會向我倆算當年的舊賬吧?”
老師傅搖頭道:“他們沒有報私仇的權利,除非他們脱離毀滅主宰之手。”
黃金山人起身隨行,回頭對火龍婆道:“你不能離開,這石屋不能無主。”
火龍婆道:“你們見到晚輩們時就告訴他們進入森林之路。”
黃金山人點頭道:“你老婆子恐怕還要準備一點吃的等着,年輕人食量大,同時也挨不了餓。”
老師傅笑道:“你真有點婆婆媽媽的,走吧,時間不早
黃金山人抬頭看看天色,笑道:“天黑正是我們方量不夠的人的天下,你還想招搖露相嗎。”
天池四周忽然起了一團濃濃的雲層,須臾即將峯頭罩住,二老互望了一眼,黃金山人笑道:“長白山的雲海是有名的,我們剛好撞上這個季節了。”
老師傅道:“黑夜加上雲海,我們要提防暗襲。”他説完又向四外看去,以他的視力,居然不能看到十丈之外,於是又苦笑道:“孩子們如果到了,我們從何知道,事先又未規定一種暗號。”
黃金山人道:“你我當年的舊功夫又可以派用場啦,試試我們哪個有進步。”
老師傅道:“對,我們用‘攫風逐狐’的方法!”
走出森林不到十丈,黃金山人隨即向空中攫了一把,拿到鼻子邊嗅了一嗅,立即輕聲道:“十丈外有三個人!”
老師傅不問他,也向空中攫了一把嗅嗅,順勢拉開他道:“是紅袍老怪和豐都、赤發等三人,見了面很討厭,我們向左邊繞過去。”
黃金山人笑道:“這三人大概也看到了侏儒,但不知接過紅旗沒有?”
老師傅道:“這很容易試出,如果接了紅旗,他們就不怕侏儒,否則必聞聲就逃。”
黃金山人點頭道:“讓我來嚇唬他們一下。”
説着自身上拿出一面小紅旗,那是他們從前接到的,順手一揮,直朝十丈之外擲去。
忽候之間,那面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吼,似有三條黑影奔逃如飛。
黃金山人見情輕笑道:“他們見了紅旗就如驚弓之鳥,這證明毀滅主宰還未將他們登上奴才名冊。”
老師傅點頭道:“大概他們還不夠作奴才的材料,你去收起紅旗罷,時間不早了。”
黃金山人收到那面小紅旗回來之後,即與老師傅向左奔去。
約莫二更時分,忽聽西面峯頂發出隆隆的響聲,這時二老恰好來到那面一處崖壁下,黃金山人聞聲一怔,立住道:“上面有接觸了,快去看看。”
老師傅長身拔升,回頭道:“似是四對一,雙方不是普通角色,這種內勁發出,功力決不在你我之下。”
黃金山人緊緊跟上道:“雙方都是悶聲不響,大概是在捉迷藏,雲層太濃,你要當心。”
剛到峯頂,突聞左側有人輕喝道:“來人是誰?”
黃金山人聞聲大喜,急接道:“是鳳兒嗎?”
側面閃出一個少女的身影,誰料真是“散仙”賀金鳳,只聽她低聲道:“士奇被四個侏儒纏住了!”
老師傅急急道:“你怎不上前幫着出手?”
賀女道:“不行,士奇發覺四外還二十一個藏着末動。”
黃金山人道:“不好,‘滿天羣雄’二十五人都到齊了。”
賀女道:“士奇本來只遇上一個,他想暗暗收拾他,但出手不到三招,第二個侏儒一見情形不對就衝了上來,因之士奇又加了兩成內勁仍想下手,誰料又增上第三、第四兩個,我看情形有異,就叫士奇不可再增內勁。”
老師傅道:“這樣纏下去也不是辦法。”
賀女道:“士奇説有辦法,因為他到現在還沒將小紅旗拿出來。”
黃金山人啊聲道:“那我們快上去,有紅旗的人侏儒不得攻擊,這是勢力宮的規矩。”
二老帶着賀女急登,瞬息到達打鬥之地,只見四個株儒仍被古士奇迫在一面,看樣子又呈不敵之態。
老師傅一到就大聲喝道:“滿天羣雄兄弟為何不守規矩,此子早已接到勢力宮的進宮令了,你們不得攻擊他。”
古士奇一見二老和賀女現身,隨即退了過來笑道:“這些小老頭非常厲害!”
黃金山人鄭重道:“他們是當年的‘滿天羣雄’,一共有二十五人,論單獨的功力,沒有一個弱於赤發魔。”
古士奇詫異道:“原來如此,我倒小看他們了。”
突有一個侏儒陡發一聲厲嘯,霎時峯頂圍上了一羣小老人,居然將二老和古士奇連賀女困在核心。
老師傅一見大疑,立即沉聲道:“你們怎麼樣,竟敢破壞‘毀滅主宰’的禁令?”
他的音還未住,陡見一個侏儒行出陰笑道:“鄭化聲,你的妙計落空了,居然自投羅網!”
老師傅立知不對,大聲問道:“閣下似是‘滿天羣雄,之首的婁柏林,請間是何意思?”
那侏儒嘿嘿笑道:“這小子即為‘黃金力士’古士奇,他已得了日月神珠,你們是一黨,紅旗上的縮骨大法再不能控制你們了,我們己奉到主宰之命,將你們全力撲滅。”
二老聞言大震,同聲吒道:“你們真要賣命至死不成?”
那侏儒哈哈笑道:“二位的生命未受控制,説話自然輕鬆,我們如何敢反抗主宰,本身受了控制事小,死有何惜,可是我們都有人質落在主宰之手。”
古士奇正色道:“我能將諸位的禁制解除,不知可肯罷手?”
那侏儒搖頭道:“老夫剛説過,我們還有人質不能出來!”
古士奇道:“我有摧毀勢力宮,消滅那魔頭之力,當然也可救出你們的人質啊!”
那你儒冷笑道:“我們的禁制一解,主宰就有感應,你人質救不出,反而促其早死。”
老師傅道:“我們先救你的人質,然後再解你們禁制,這樣總該行了吧?”
那侏儒聞言心動,似有接受之意,但被另外一個侏儒走出大叫道:“老大不可,你忘了當年之仇嗎?現在我們雖為主宰之奴,但尚可自由行動,將來落在他們手中恐怕情形更慘啦。”
第一位佛儒突然退了回去道:“老二説得有理,我兒乎上了鄭化聲的大當。”
老師傅一見嘆聲道:“你的惡性依然不改,可見死有餘辜了,當年你們鬧得武林人鬼不安,至今尚不反省,好罷,你們要怎樣就怎樣。”
那侏儒突然問道:“鄭化聲,你能接受我一個條件,換下今晚我們不圍攻你們嗎?”
老師傅道:“你又有什麼詭計,請説出來聽聽?”
那侏儒道:“我們要到天池尋寶,但怕血屍、守財奴、朝雲暮雨等三人前來搗亂,我們雖要捉他們回去,但卻不在此時,你們如果將他們擋住,我們就可安心尋寶了。”
老師傅冷笑道:“我們答應替你解禁都不相信,我如答應擋人你就信得過嗎?”
那侏儒嘿嘿笑道:“事有大小輕重不同。”
古士奇搶出道:“我們答應!”
那侏儒搖頭道:“你的聲譽不夠,老夫豈肯輕信。”
老師傅道:“你相信我們能擋得住血屍等三人麼?”
那侏儒哈哈笑道:“你和黃金山人可以纏住一個守財奴,你身邊的小子足可獨戰血屍和朝雲暮雨兩個,難道你連自己的小輩都不清楚?”
老師傅立向古士奇道:“小子,你有把握沒有?如果擋不住,我就要失信給他們了。”
古士奇道:“晚輩從來未曾試過,此事晚輩不敢誇口。”
那侏儒笑道:“你不是沒有把握打過他們兩人,而是恐怕血屍和朝雲暮雨人不肯聯手,這很容易,你身邊的少女可以替你牽制,不怕他們分道脱離。”
古士奇道:“假使他們分由天池三面出現呢?”
那侏儒笑道:“不會的,因為他們早已知道我們這批到了三十幾個,他們分開就更危險,這一次他們例外拋棄個人仇恨而來對付我等。”
古士奇正待答應。突聽黃金山人大聲道:“不能答應!”
老師傅忽覺奇怪道:“你有什麼意見?”
黃金山人傳音道:“池裏還有我們兩個人!”
老師傅聞言一震,暗驚道:“對,讓他們入池不得,否則那兩個孩子活不成!”
那保儒不待老師傅開口,立即發出陰笑道:“你黃金山人也想得到池中寶物不成?”
黃金山人冷笑道:“當年不向你們低頭,今天豈能受你們脅制,要動手就動手。”
那侏儒聞言大怒,揮手大喝道:“大家上!”
眾侏儒聞令急圍而上,掌風立自四方八面壓到。
黃金山人和老師傅守住賀金鳳兩側,留下正面給古士奇道:“士奇施全力,我們衝出去。”
古士奇不知二老因了什麼事和對方搞翻,但他不敢動問,聞命猛提真氣,大聲道:“二老不用擔心,只要提防這羣小老頭之外的人就可,我們後面有血屍到了!”
老師傅聞言大驚,急向那侏儒喝道:“婁柏林,你們兩面受敵了,還不解圍應付?”
那侏儒冷笑道:“我們有‘蒼天三鴻,在旁監視,多謝關照了。”
古士奇聞言大怒,猛提兩拳衝出!硬朝正面六個侏儒迫近。
老師傅恐防他盡露本身功夫給敵人看去,立即傳音道:“小子,目前強敵如林,你要保留幾成功力!”
古士奇知不可暴露,聞音接道:“你老放心,我只求攻出重圍就是,否則我起碼要殺他們半數以上。”
老師傅聞言暗喜,村道:“他的無色劍決莫非大有成就啦!”
當面六個侏儒被其強烈拳勁連擊,居然稍退又上,但卻人人感到身心皆震,恐懼非常。
賀女僅將真氣發出,儘量擋住敵人的掌力,二老剛採取攻守兼顧之勢,拚命排除兩側壓力。
相持百招之後,古士奇正面六個保儒已然把守不住陣腳,居然另外換來六個生力軍,可是他們的位置到底還是退了七八尺。
前面是座崖緣,古士奇心中一動,急急傳音二老和賀女道:“大家注意,準備脱困,我們從崖下離去罷。”
老師傅道:“提防崖下有朝雲暮雨!”
古士奇道:“晚輩知道,崖下似無動靜。”
説完,他猛地加了兩成內勁,大喝一聲撲上,左拳右掌,平胸攻出。
當面六個侏儒突覺背後已然沒有退路,一感勁到,急向兩側閃開。
古士奇雙手一分,接着再向兩側推出,口中急叫道:“大家下去!”
二老帶着賀女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同時朝崖下急撲。
古士奇一面當心崖下,一面急問道:“請問向什麼方向去?”
老師傅道:“向天池邊緣的森林去。”
話還沒有收口,崖上的小競頭已然紛紛撲下追來,古士奇猛地翻身道:“這批東西不殺幾個難以阻住。”
黃金山人大喝道:“不可,殺一個會引得勢力宮全部出動,似這種小老頭還有幾百個。”
古士奇不敢違抗,只得領先向天池奔去。
快近天池時,突然前面現出一個土老人,古士奇一見,急急擺手阻住二老道:“守財奴現身了,二老勿動,讓我去應付。”
老師傅見他毫不為意的向前迎去,不由急道:“他太輕敵了!”
賀女笑道:“二老放心,守財奴對士奇非常友善。”
耳聽古士奇朗聲道:“大財主,此來有何見示?”
守財奴一見就大罵道:“小騙子,你這傢伙可將我老人家騙慘了!”
古士奇心中大約有數,哈哈笑道:“哪裏話,我是一點也未騙你。”
守財奴搖頭指着賀女道:“小壞蛋,你和那妞兒設下裝死的圈套要我鑽,還敢説沒騙嗎?”
賀女格格笑着走去道:“當時他是快死啦,我可沒説假話,你自己也探過他的傷勢呀!”
守財奴胸無機變,有理也説不出一個理來,張開大口直瞪眼,他當初確是探過古士奇吞下日月神珠後所發作的情形,呆了半天才道:“小子,我説你們不過,總之我是上過當的,得啦,過去的不追究了,你快説,日月珠在你肚中還有害嗎?”
古士奇拱手道:“多蒙關懷,珠兒已被我的真氣煉化了。”
守財奴哈哈笑道:“小子,你還有良心,對我老人家還肯説真心話,嘿嘿,小子,你的經過我全都知道啦,剛才這一問,那是試探你對我有沒有交情。”
古士奇大笑道:“這樣説來,我也上了當啦?”
守財奴大罵道:“這個當對你有好處。”
古士奇道:“上當還有好處!”
守財奴道:“當然,你如不説真心話,我老人家今後就是你的死對頭,現在嗎,我跟你作個生死之交啦。:
古士奇大笑道:“你真是強權霸道,怎麼不得我的同意呢?我的朋友中沒有一個是為富不仁之人,你休得妄想!”
二老聞言,互視一笑,知道他又在施展妙計啦,但不知他的計中主意何在。
土老守財奴耳聽古士奇當面拒絕作朋友,居然氣得大吼大叫道:“你如不答應,我今晚決心和你拼個生死存亡,小子,你就看着辦吧!”
二老一見有點擔心,都怕古士奇激得過甚,老師傅還能沉得住,黃金山人卻要出面打圓場啦。
老師傅怕他搞壞古士奇的計劃,伸手將他拉住,傳音道:“夥計,稍安勿躁,士奇必能將那魔頭制服。”
黃金山人尚未開口,忽見古士奇放聲笑道:“老財主,你倒是放輕聲點,天池附近到了三十幾個老侏儒,我是剛才突圍出來的,生意不成和氣在,你跳叫個什麼勁?”
守財奴大吼道:“當年‘滿天羣雄’我見過,憑他們能困得住我老人家?嘿嘿,你怕我可不怕。”
古士奇又笑道:“你是真心要和我建立交情嗎?”
守財奴大怒道:“廢話,否則我老人家為什麼拚命替你去找藥?”
古士奇道:“你知道我愛的是什麼?”
守財奴聞言一怔,疑問道:“這與作朋友有什麼關係?”
古士奇道:“關係可大了,作朋友就要替朋友解決困難,這才顯得有義氣,專在口頭上作朋友豈不太平凡,説真的,我所愛的就是我的困難!”
守財奴嘿嘿笑道:“小子,你別轉彎抹角,我老人家喜歡當面鑼對面鼓,有話請乾脆説。”
古士奇這時知道差不多了,於是擺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派頭來乾咳一聲道:“老財主,説真的,我愛的是窮人!”
守財奴聞言一怔,驚訝道:“窮人多得很,這與我作朋友有關?”
古士奇道:“窮人愈多,我的困難也愈大,他們見面就向我叫苦,我實在應付不了。”
守財奴大叫道:“你小子轉來轉去又在作圈套來套我,我知道了,歸根結底,你仍吧討厭我有寶藏,嘿嘿,過去有五個小東西偷了我一張藏寶圖,八成也是你派來了爪牙,現在你竟敢自己來動腦筋啦。”
古士奇大笑道:“這就叫‘懷璧其罪’了。”
守財奴道:“你要多少?”
古士奇搖頭道:“我還沒算清有多少窮人。”
守財奴猛的從身上掏一把藏寶圖,使力向古士奇擲去,大吼道:“我從此不再聚這禍根子了,都給你這小惡棍,看你還有什麼可敲詐的。”
古士奇接到手中後,他連看也不看,順勢往懷中一揣,雙手一拱及地,大聲道:“多謝老哥哥厚賜了。”
守財奴一聽他叫出“老哥哥”三字,簡直喜得狂跳道:“得了,得了,得了,不要酸……”
口説不要酸,他仍飛快地將古士奇抱住道:“小子,叫哥哥只要這一句就永遠夠了,今後你仍叫我虛有其名的老財主罷,咱們各人心裏有數就行啦。”
古士奇道:“你準備到哪裏去?”
守財奴道:“奪參王和血鰻!”
古士奇道:“你如何對付那批侏儒?”
守財奴道:“和血屍,朝雲暮雨暫時聯手。”
古士奇道:“這不是辦法,血屍和朝雲暮雨詭計多端,你不要上他們的大當,同時聽説天池底下有絕泉,更不可冒失行事。”
守財奴道:“你有什麼意見?”
古士奇道:“依我之見,你可明與血屍聯手,暗中見機脱身,讓他們打到兩敗俱傷時,我們再去收抬殘局。”
守財奴嘿嘿笑道:“你這是正派人物的作風嗎?”
古士奇正色道:“你聽説過佛祖挖心給魔鬼看的事嗎?”
守財奴道:“沒有聽説過?”
古士奇笑道:“你真是食古不化,快照我的計劃行事。”
守財奴罵道:“好小子,你真是小奸巨滑!”
他邊罵邊走,真個長身而去。
二老這時笑着上去道:“你看看身上的寶圖有假沒有?”
古士奇微笑道:“此子以赤誠對我,寶圖毫無可疑。”
老師傅領着他們直奔森林,豈知到達石屋時,誰料竟不見火龍婆的蹤影,黃金山人看出石屋前似經過一一場大斗,不由驚叫道:“此地經過一場烈鬥啦!”
老師傅點頭道:“地上沒有血跡,老婆子似未遇難。”
古士奇沒見過火龍婆,乃問道:“此處有誰來找麻煩呢?看地面跡象,雙方都不止幾人在動手。”
老師傅道:“對的,我們走時,石屋只有火龍婆一人在此。”
賀女道:“也許是敵人暗追我們一批人物進人森林,後經火龍婆發覺才引起一場火拼。”
黃金山人點頭道:“鳳兒的看法必定不錯,但不知我們到了些什麼人呢?現在猜也白費,我們到石屋休息去罷。”
古士奇道:“二老請和賀姐去休息,我要到各處去查查,也許森林中尚有敵人潛伏。”
老師傅道:“不要耽誤太久,我還有事交待。”
古士奇道:“半個時辰夠了,到時不回來,那就是發現敵人了。”
説完轉身待行,賀女急急道:“我也去,這森林你不熟悉。”
古士奇知她不放心,近來他對賀女已有很深的印象,可是他倆舊不敢作非分之想,因為白金妃是其心目中的情侶。
賀女見他不反對,於是隨其進人林內,且輕聲向他道:“這外面就是天池,也許你已聽到亂哄哄的騷動。”
古士奇道:“巡看森林只是我的藉口,實際上我是要把天池走一圈。”
賀女道:“士希真個來了嗎?”
古士奇道:“那蒙面人除了士希不會是別人,可惜我們在徒駭河和他錯過會面的機會,致便他單獨奔關外來了。”
賀女道:“你相信傳言,他真的吞服了芝仙和另有武功奇遇麼?”
古士奇道:“那要從蒙面人的武功上去看了,如果蒙面人是他,那是毫無疑問的,當在長城得到消息時,有人見他取下面罩,見到的人還認為他是我哩,士希與我面貌一樣,這就證明士希即為蒙面人了。”
賀女道:“我們不應繞長城奔嵩山,否則會追到士希的。”
古士奇搖頭道:“繞長城是我的錯,但往嵩山是應該的,否則那些老和尚不急死才怪哩。”
賀女笑道:“少林派這時和武當會合了沒有?”
古士奇道:“會合不要多少時間,可是他們要找到羣芳谷恐怕不容易,看情形非要我們自己去找不可。”
賀女笑道:“該兩派自承要替你分擔這份工作,找不出他們豈不丟人?”
古士奇道:“能尋到也要一段非常久的時間,聽説他們準備大舉出動,還要邀請峨媚、青城、崑崙等所有門派。”
賀女道:“聽説各派還要分一部分高手來替你搜尋毀滅主宰的勢力宮?”
古士奇嘆聲道:“我不希望他們派人來,否則死傷就多了,這些小老頭沒有一個不是棘手貨。”
二人説着已行近林緣,賀女立住道:“奇怪,外面怎會如此清靜?”
古士奇道:“莫非被小老頭給趕走了?”
賀女長身領先向池岸行去,舉目一掃,池邊真的沒有一一點黑影,回頭道:“這情形有點異常,怎連小老頭也末見到一個?”
古士奇道:“不管他,我們沿岸查查看,也許都藏林石之間。”
賀女小心鍍去,耳目並用,但走了數百丈遠仍然毫無動靜。及至兩岸,古士奇陡然叫道:“前面有三個死人!”
賀女騰身撲去,於五丈外的石後發現三個中年男子的屍體,即大聲道:“羅剎門的,他們衣上有標識。”
古士奇近前一看,皺眉道:“都是劍傷,下手人的劍術非常好,看不出是小老頭們的內勁所傷,這就奇了,我們再找過去,也許還有死人發現。”
賀女立着不動,靜靜的向各處細察,良久才道:“山石林木無損,竟然全是兵刃交手!”
突然一條黑影自林梢飛過,其速如電,古士奇急叫道:“有個人影了,快跟我追!”
賀女見他去勢如煙,立即跟上,問道:“看出是什麼人嗎?”
古士奇道:“是個二十幾歲的人物,他手中還提着一把長劍,他一定與打鬥有關。”
追過一座高崖,又過了一處狹谷,這時前面黑影才知道有人盯上,只見他猛一轉身喝道:“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