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士奇見她目射奇光,接着笑道:“在下最近誤食一種毒果,以致變成這副醜相,無怪姑娘不識了!”
白金妃突然大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敢冒充古士奇來騙我,假若古士奇是個內功高深之人,也許會被你騙過,他連普通高手都不如,顯見你這張麻臉不是易容的,加上你能打洪元化一個耳光,這更證明你是另一個人了!快説!”
古士奇想不到她有這樣一篇非常正確的理由,不禁忖道:“她近來細心多了,除非我以真面目相見,否則她是必動手的……”
沉吟一會,又想道:“她一直不知我的底細武功,此際還是瞞着她的好!否則必定會令她疑心!”忖罷又笑道:“姑娘真個心細如髮,使在下無可遁形了!既已被姑娘道破,那也就算了。”
白金妃冷笑道:“算了,你説得倒真容易!”
“嗆”的一聲,她將背上寶劍拔出,嬌嗔道:“古士奇功力雖不高,但他的骨氣使人欽佩!我豈能讓你這壞人無故冒充他的名字,過來,姑娘要教訓你一頓。”
古士奇暗暗忖道:“我從來沒有和她動過手,今晚倒要試試她的功力!”
長身躍出,古士奇下了石堆雙手一攤,笑道:“久聞‘鳳凰女’乃是武林高手,今晚有幸,奉陪幾招倒不虛此行。”
白金妃手起一劍,如電揮出,嬌嗔道:“只怕我手下無情!”
古士奇見她出手就是絕招,不由心中一緊,正待躲避!
誰料他手不應心,身隨步轉,雙腿竟不聽指揮,本想閃開,豈知反而向白金妃劍鋒中鑽進!
這一下幾乎將他驚出一身冷汗,但心慌未竟,他突覺左手又不由自主地一掌拍出!
“啪”的一聲脆響,他左手拍在白金妃的屁股上,打得她尖叫着慌忙退開!
古士奇突有所悟,心中歡叫道:“伏妻掌!這是‘老師傅”在寶慶府外蛇湖山教給我的伏妻掌!”
白金妃雖被打不重,但卻驚得目瞪口呆,同時滿面通紅,居然怔在數尺外動也不動,那樣子天真極了!
古士奇知道她就是蛇湖山那古怪駝背老人之徒,心中大樂,繼忖道:“妙,那‘霸天神龍’早晚也要被我揍幾下屁股啦!”
愈想愈開心,衝口大笑,得意忘形,叫道:“姑娘,在下的功夫如何?”
“鳳凰女”白金妃被他一笑驚過神來,豈知更羞得厲害,好在她天真無邪,羞儘管羞,仍舊嬌嗔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古士奇哈哈笑道:“在下這掌法名叫‘伏妻掌’,為武林空前絕後的奧妙絕學,念姑娘是個女流之輩,在下手頭留情,否則嘛……哈哈,結果就不同了!”
白金妃拔劍又待衝上,嬌叱道:“你這東西滿口胡扯,居然敢在姑娘面前討便宜!”
古士奇搖搖手道:“姑娘不可再來,我這功夫一掌可比一掌重!”
白金妃真個不敢再動,但卻氣得直跺腳,大罵道:“壞胚子,你師父是誰?我要找你師父算賬!”
古士奇大笑道:“我沒有師父!”
白金妃咬牙罵道:“狡鬼,那你把自己的姓名留下,將來我要報這一掌之仇!”
古士奇搖頭道:“若要知道我姓名,何妨去問老師父!”
白金妃尖聲叫道:“原來你竟認得我師父,好啊,今後不怕你飛上天去!”
這丫頭性子真急,説完就走,頭也不回,霎時失去影子。
古士奇望到她的背影直笑,笑得口都合不攏!
突然他背後響起一聲怪叫道:“好小子,你敢欺侮我老人家的女子弟!”
古士奇聞言轉身,發現背後來了一個光頭駝背老怪物!一見認出,立即迎上笑道:“老師父,原來你老在暗中看把戲啊!”
駝背老人似早已笑得不亦樂乎了,大步走近鼓掌道:“小子,我老人家的功夫不壞吧,那丫頭被你一掌就揍服啦!”
古士奇笑道:“妙是妙,可惜打的地方不好意思!”
駝背老人大笑道:“我老人家早説過,當師父的更不能動手啊,否則我怎會傳給你,唉,小子,你剛才一句話説錯了,那丫頭今後會找找大麻煩的。”
古士奇笑道:“這沒有麻煩,她如向你老追問我的姓名,你老隨便扯主張三李四不就得了!”
駝背老人搖頭道:“她不在乎你的姓名,她會要我老人家找你打架哩!”
古士奇道:“那更容易,咱們難道不曉得打假的嘛!”
駝背老人點頭道:“看來,只有這個辦法的,小子也再會啦!”
古士奇拱手相送道:“前輩請!”
駝背老人走了數步又回頭叫道:“小子,我老人家送你一點東西……”他邊説邊向身上摸,摸了很久才伸出手來道:“這是兩顆‘要命丹’,人死了也可將命要回來,你收着,將來如果被別人打到快要死的時候就眼下,擔保你能將命要回來。”
古士奇聞言一怔,立有所悟,不禁喜不自勝,立即接過,長揖及地道:“多蒙你老厚賜了!”
他不聞對方迴音,抬頭一看,豈知早已失去駝背老人的影子!
“老弟,恭喜你,此老已成半仙之體,他已化形飛去了!”
古士奇身邊忽視出止戈老和快樂山人!只聽止戈老又道:“你可知他是誰麼?”
古士奇嘆聲道:“晚輩這還是第二次相遇,至今仍不知此老是何許人物。”
快樂山人嘆聲接道:“百年前有兩個武林怪人,一個豁達玩世,一個威勢凌人,此者就是前者,人稱‘鬼笑神嚎’,本名鄭化聲,誰料到他就是‘霸天神龍’之師,這樣看來,他們師徒的個性完全不同,後者就是‘翻天覆地’海宮濤,也就是剛才那洪少年之師。”
古士奇道:“二老可知他這兩顆其名不雅的丹丸有何真效?”
快樂山人鄭重道:“此老語含玄機,他似有心救你弟弟了,快將丹丸喂下!絕對有起死回生之功!”
古士奇似亦悟透這點,急急道:“舍弟醒來不曾?”
快樂老人道:“剛才醒來了!你快進洞去。”
古士奇急急向洞內鑽去,朗聲道:“三老注意左側,晚輩察覺似乎又有人來。”
止戈老知道他的功力比自己高得太多了,輕聲對快樂山人道:“老二,我老大的眼光不壞吧,去年向你説的話,你還記得不?”
快光山人嘆聲道:“當時大哥説他是武林青年第一高手,小弟真不太相信!現在看來,大哥和我聯手只怕還不是他的對手哩。”
止戈老忽見山腳下確有人影出現,急急道:“他沒有聽錯,確實有人來了,老二,我們藏在這石後窺伺,看來的是什麼人。”
古士奇正在抱着弟弟喂丹丸,雖然聽到有人上山,但他這時已不慌張,因為他看出弟弟確實有救了。
古士希吐了幾口不同顏色穢痰,神智立刻清朗,這時已開口叫道:“哥哥!”
古士奇大喜道:“你已經認得我了?”
古士希點頭道:“哥哥的一切已經由快樂山人剛才對我説過了,哥哥,你自小吃的苦痛比我多得多了。”
古士奇將他拖得更緊,含淚道:“士希,現在一切都成過去了,我知道父母仍在人世,而且我又有了你在身邊,已往的苦痛都是值得了!”
古士希感動道:“哥哥,我找你快一年了,已往不知你就是黃金力士,而且是四個黃金力士中最強的,我真高興極了。”
古士奇緊緊注視他,內心安慰無比,問道:“士希,你今年十幾歲了?”
古士希道:“十六歲,據老尼姑説,那是媽媽離開你兩年後生我的,哥哥,剛才快樂山人説你已練成‘九死神功’啦。”
古士奇笑道:“聽説你能和清廷總衞士長打成平手,功夫也不壞嘛。”
古士希道:“我的武功都是那位老尼姑教的,遺憾的是我一直就不知道她的江湖字號,不過我知道她是雙親大人的朋友!”
古士奇點頭嘆道:“我們今後每逢春秋二祭都要去祭奠她,以報她對你的撫育之恩。”
他停了一下急道:“士希,你感到內部好了不曾?”
古士奇暗運真氣,良久嘆聲道:“傷是全好了,可惜我的功力……”
古士奇見他面顯黯淡之色,立即安慰道:“就只功力求復嗎?不要緊,我請示快樂山人看看是何道,如果當真廢了,我保你從新練起,而且要比已往更深。”
古士希嘆道:“我已背上得到龍骨圖之名,從今以後必將時時遭遇強敵,似此怎能動手?”
古士奇安慰道:“土希,你一日功夫不復,我就永遠揹着你,你還要自己動手嗎?”
古士奇嘆道:“這樣大妨礙哥哥的行動了,同時打鬥也很累贅。”
古士奇笑道:“我身負一千斤照樣不礙身法和動作,你有多重,這個你大放寬心。”
正説着,忽然快樂山人進來道:“山下已到了不少人物!士希怎麼樣?”
古士奇道:“施老,希弟適才運功不動,看情形是被廢啦!”
快樂山人笑道:“功力不是被廢,而是運動不靈罷了,只要傷勢去掉,老朽保他在一年之內恢復原有功力,假若你感到時間太長,那就仍須得到芝仙和‘仙朱丹’!好在他已沒有生命之虞啦,今後可慢慢想辦法。”
古士奇道:“晚輩不能讓他長期等待,峨嵋之行決不放棄。”
快樂老人道:“如此快將他背好,我們準備起程。”
古士奇看到弟弟已可行動,立即蹲下道:“士希,我們要走了,快過來。”
古士希爬到他的背上,快樂山人幫助他綁好,同時向洞外行出。
止戈老一見他們出來,立即道:“士奇,你快揹着他從那面下山。”
古士奇詫異道:“你老呢?”
止戈老道:“當前我的目標比你大,羣豪都拿我作線索去找你,我就將計就計,引他們走入歧途,你揹着弟弟繞道奔峨嵋,但要轉到峨嵋西面上山。”
古士奇只有遵命,拱手道:“你老請和施老一道,晚輩先走一步了。”
他揹着弟弟掩蔽身形,放足急奔,起落如風,耳目並用,悄悄自僻靜險峻處下山。
繞過南川城約有八九里的時候,古士奇已覺出背後有人跟上了,他輕輕向弟弟吩咐道:“士希,如有打鬥,你無須緊張,恐防對你身體有礙,你的雙手只要搭在我的肩頭就行了,同時要放鬆心情,這是注意敵人所出奇招異式的好機會,武功沒有一套全部都好的,偷學零星精華也是我們無師自通的要義。”
古士希回頭不見人影,暗暗忖道:“我雖失去功力,但也能看出數箭之地,大道上月明如畫,景物清晰可辨,他怎説有人跟蹤呢?”
古士奇仍舊奔馳如飛,及至一處山邊時。他突然閃進樹林,輕聲道:“對方功力奇深!”
古士希問道:“在側面還是在後面?”
古士奇道:“在後面追來了,一共兩個人。”
古士希方聞愕然,暗忖道:“哥哥竟然還能察出對方人數?”
過了多久,突聞林外有人詫異道:“他上了山啦!”
這是一箇中年人的聲音,繼聞另外一個老人的聲音道:“洪元化親眼看到他在前面,此山怎能藏人?”
古士奇傳音給弟弟道:“開始那人是清廷副總衞長魏思,後出聲的老者不知是誰,還有個在後面,他的功力更高,我這時聽出破空之聲,此人好快的身法!”
古士希正想出林外去看看,這時他已無法傳音了,出聲又怕敵人聽到,心中急得要命,只好用手指按他哥哥的肩頭。
古士奇似已懂得他的心意,又傳音道:“剛才兩人過去了!你可以説話呀。”
古士希聞言一怔,輕聲道:“不怕人家聽到嘛。”
古士奇傳音道:“你可以出聲,因為你已被我護身罡氣罩住了,聲音無法外泄,我發聲在外,所以必須傳音。”
古士希大喜道:“你何不早説,幾乎將我蹩死了,後面那人過去了嗎?”
古士奇長身出林,傳音道:“剛剛過去!”
古士希道:“我在背上可以移動嗎?”
古士奇道:“沒關係,否則你連呼吸也逃不過三人的耳朵。”
古士希籲口氣道:“我就擔心這個,同時也懷疑剛才那兩人為何未察覺我們呢。”
古士奇察覺敵人去遠,輕笑道:“你真傻,我能忽略這點嗎,否則我怎能藏身林內。”
兄弟二人緊張一陣,這時輕鬆前進,古士希問道:“哥哥,我在金佛山上聽到你喝走洪元化,那是什麼原因,剛才他又引人來追我們,這傢伙真可惡。”
古士奇道:“他已恨透我了,焉能不存心報復,自己不敢來,當然要別人出面了。”
古士希笑道:“哥哥抓住他什麼毛病?使他怕成這樣?”
古士奇輕聲道:“他這個人有點傻頭傻腦,奇怪他又能學到一身非常功夫,三年前他在湖北大洪山遊山玩景,恰好我也在山上,當時的遊人不少,不過多半都是武林中人,其中有雙姊妹生得非常美貌,這傢伙竟看得着了迷哪,那時我比你現在還小,也不懂什麼東西,不過看他那饞涎欲滴的樣子不慣,於是就盯在他的後面!”
説着又輕笑道:“那對姊妹大概是方便之故,行到無人之處就走到石後去了,洪元化也許是不知就裏,他意偷偷地跑去窺伺,以致我氣他不過,閃過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古士希大樂道:“聽他在金佛山的口氣,他還以為是其師發現的,因之頭也不回就逃之夭夭。”
古士奇笑道:“一方面也是被那兩個姊妹驚叫,臭罵羞走的,當然也怕師父再動火。”
深夜趕路,又有羣敵追蹤,本是又苦又急的事情,但古士奇這時與弟弟談談往事,説説將來,反而輕鬆多多。
約有三更天了,前面現出一座村鎮,古士奇恐怕弟弟傷愈過勞,立即在鎮外敲開一家農舍,請求到屋裏休息。
開門的是個老農夫,看情形是從牀上爬起來的,在路旁的人們都知道旅途的辛苦,他毫不拒絕地道:“客人,請進來,唉,春天的氣候還是這麼冷。”
古士奇道:“老丈,打擾了,半夜三更將你老吵起來真過意不去。”
老農呵呵笑道:“年青人,這有啥子關係,我也是該起牀的時候了,啊,你背上是……”
他發現不是一個人,古士奇急接道:“這是我弟弟,他病了,否則也不會來打擾!”
老農夫趕快將油燈挑亮一點,啊啊兩聲道:“請坐,請坐,我替你燒點熱湯來。”
古士奇替他把門關上,於是將揹帶解開讓古士希下來鬆散鬆散。
耳聽老農夫叫兒女起牀幫忙,未幾端來兩碗熱湯,兩碗稀飯,老農夫道:“二位運氣好,今晚有現成稀飯,請隨便喝一點。”
古士奇正好怕弟弟肚子餓,一見大喜道:“老人家,承蒙厚賜,在下感激不盡!”
老農呵呵笑道:“好説,好説,鄉下沒有好的待客,唉,若是白天倒還方便一點。”
後面走出一個青年叫道:“爹,客人要不要躺一會,我的牀鋪空出來了。”
老農頷首道:“福兒,你也得準備起程了,賣掉東西后趕緊回來,替你妹子買幾件衣料,這鎮上的東西太貴了。”
他兒子應聲後,他又向古士奇道:“客人,你們還可睡一會,明天不要走,多休息一天。”
古士奇連聲道謝,隨即和弟弟跟老人到了後面,鄉下談不上客房,他們就在一間比較乾淨的房子裏休息。
房中只有一張竹牀,被子倒也清潔,古士奇在老人離去後就對弟弟道:“士希,睡一會,我等你醒來再走,傷後要養精培神,前途困難必多,難得在此休息幾個時辰。”
古士希依言上牀,他也是太累了,倒下就呼呼大睡。
外面除了老人一家在忙亂,鄰居還沒有什麼動靜,古士奇就在牀前打坐休息,但他不敢入睡。
天還未亮,古士奇突然聽到前面隱隱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不由大疑,急急將弟弟搖醒道:“士希起來,外面有人在打鬥!”
外面人聲大譁,古士希翻身坐起,適逢老農夫父子也慌慌張張地走進來,他們竟全身發抖。
古士奇一面將弟弟背起來,一面向老農父子道:“老丈,你們不要怕,外面是江湖人物尋仇,與你們家裏毫無關係。”
青年農夫接口道:“客人,大路上有十幾個在打架,你千萬不要出去。”
古士奇道:“大哥,我們也是該起程趕路的時候了,多謝令尊。”説完丟下了一綻銀子,立由門前衝出,幾步就到達道旁一株樹下。
東邊剛剛發白,黑暗仍未退盡。四外霧茫茫一片,隱隱看出西端大道上有十幾團黑影在飛舞激鬥,金鐵交鳴甚烈,喝叱之聲兇猛,但看不出是何方人物。
古士奇順手摸出一塊手帕,反手遞給弟弟道:“士希,你的面貌已有不少人知道,快蒙起來。”
古士奇接過蒙上道:“哥哥,你的假麻面也不行了!”
古士奇迴轉去笑道:“你看我還是不是麻面?”
古士希一見他此刻竟是一張又瘦又黑的病中年的臉,不禁又驚又奇,又好笑地道:“哥哥真有千變萬化之能!”
古士奇道:“你將來到達我這一步修為時,同樣也可隨心所欲!”
他説完直撲打鬥之處,臨近一看,發現那是一塊道旁荒田,而不是在路上打鬥,於是仔細觀察每個人的面目。
鬥場上實際只有兩批人物在激鬥,一批是三個大漢在圍攻一個少女,誰料那少女就是車美雲,另一批是八個人在困住一個青年,其中五個中年大漢和三個老人,而被困的他更清楚,認出是他們黃金力士之一的馬宏勳。
車美雲已成守多攻少,勢呈危機,馬宏勳也很緊張,他被三個老人迫得甚急,古士奇這下不能不管,回頭傳音弟弟道:“裏面有我們父母恩人車工部之女在內,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古士希知道説話不怕外泄,急急道:“當前敵人是哪路人物?”
古士奇道:“都是清廷衞士,惟獨那三個老的不認識,可能也是清廷訪來的邪派隱士。”
他不等自己音落,如風撲到車美雲那面,裝出中年人的聲音,嗨嗨冷笑道:“休得以多為勝,接招!”
三個大漢尚未注意,他右手一揚,即將其中一個大漢打得慘叫飛去。
另外兩個大漢嚇得急閃,同聲大喝道:“你是什麼人?”
古士奇身如電掣,迫近大漢面前道:“憑你還不配問!”
五指叉開,撲上硬攫!
那大漢手起一劍,橫削力擋,怒叱道:“你敢殺朝廷衞士?”
古士奇冷冷笑道:“哪怕你是皇親國戚,遇上我照樣沒命!”他順手一撈,立將敵劍連鋒攫住,抖手喝道:“回老家去罷!”
那大漢把持不住,劍柄逆轉,穿心而入,慘叫着倒向一旁!
僅餘一個嚇得拔腿就跑,口中大叫道:“大力三老快來!”
古士奇冷笑一聲,不讓他逃出三丈外,右掌一吐,電龍劍如長虹經天,青光閃處,竟將他橫斬在地。
車美雲雖在一旁氣喘吁吁,但也驚得直冒冷汗。
古士奇回頭道:“姑娘,你不去替同伴助戰嗎?”
車美雲拱手道:“大俠貴姓,多蒙救援!”
古士奇笑道:“現在不是道名問姓的時候,姑娘先去助貴同伴一臂之力,我還要解決一個暗中之人再來。”
車美雲不敢多問,立即衝向馬宏勳那面動手。
古士希眼看哥哥如天神一般,心中高興至極,輕聲道:“暗中那人是誰?我怎地沒看到他藏在哪裏?”
古士奇傳音道:“他躲在右側麥田裏!”
古土希道:“他不出來就算啦,你去打跑那八人不就行了!”
古士奇道:“車美雲的面貌不能讓清廷衞士説出去,否則車恩人就會受到連累。”
古士奇詫道:“你要將這批人通通殺光?”
古士奇道:“衞士都是些為虎作倀,仗勢欺人的東西,殺之並不為過,何況目前又非殺之滅口不可,我們豈可疏忽。”
説完反身一閃,接近麥田沉聲喝道:“朋友,請出來罷,你也看夠了。”
麥田突然立起一條黑影,在霧中看去,個子非常高大,只聽他嗨嗨笑道:“老夫沒有找你,你倒先找起老夫來了,小子,你是誰,你背上背的又是誰?”
古士奇一見,認出是霸天神龍,不禁暗道:“他竟到這裏來啦!”
接口朗笑道:“大名鼎鼎的霸天神龍居然作出偷偷摸摸的勾當來了,哈哈!咱們何必問名道姓,打過以後再講。”
霸天神龍大怒道:“你認為能打殺幾個衞士就算天下無敵麼?竟敢向老夫挑戰來了。”
古士奇大笑道:“這很難説,不過咱們沒有深仇大恨,否則只怕要分出生死才算,你信不信,叫你在三招之內必定失手。”
霸天神龍氣得暴跳如雷道:“小子,你別以為吹牛不犯死罪,就信口雌黃起來,老夫倒看看你有多大氣候。”
古士奇見他大步走出麥地,於是正色道:“咱們空口無憑,你敢打賭?”
霸天神龍大吼道:“你能沾上老夫一點衣服,老夫從此永不與你動手,小子,你呢?”
古士奇道:“我如輸了,馬上自取項上人頭奉上!”
古士希一聽哥哥竟在武林認為一等一的人物面前賭下如此重注,心中立起恐慌,急急道:“哥哥,他的賭注太輕。”
古士奇感覺他身在發抖,急急傳音道:“士希,我是有贏無輸的,你不要擔心!”
霸天神龍雖知當前之人武功極深,但以他的威名聲勢怎肯自甘服輸,行至兩丈之外,顯已提高內力,甚至有欲行雷霆萬鈞一擊之勢。
古士奇胸有成竹,一見大笑道:“快點,那面還有幾個三流貨尚待我去取首級。”
霸天神龍見他愈吹愈大,不禁也覺好笑,哈哈兩聲罵道:“不知深淺的小子,那三個老的乃是老夫當年強敵,你認為他未將那姓馬的擱下就輕視於他麼,那是他們已知老夫在旁窺伺,因之未用出三成功力,假設沒有老夫在此,他們早就收拾過來了!”
古士奇欲知那三個老人的來歷,故意諷道:“閣下當真不怕損及英名,連三個無名人物都認作強敵,可見毫無真才實學。”
霸天神龍冷笑道:“黃口孺子,缺少見聞,居然將大力島三雄看作無名之輩,老夫尚且只能與三人打成平手,你還吹什麼大氣?”
古士奇笑道:“閣下敢先賭一場別的麼?”
霸天神龍冷笑道:“小子要賭什麼?”
古士奇道:“我們的拼鬥放在後面,先賭一場‘限時斬將’如何?”
霸天神龍厲聲道:“你要老夫幫助你收拾他們?”
古士奇笑道:“不是幫助,而是各顯神通!”
霸天神龍哈哈笑道:“你去戰大力三雄,叫老夫去收拾那六個衞土!”
古士奇道:“那六個衞士合起來似還不及大力三雄,就讓你佔點便宜吧!”
霸天神龍向鬥場瞥了一眼,沉聲道:“老夫豈是佔便宜之人,由你去鬥那六個衞士。”
古士奇哈哈笑道:“那你就體得後悔。”
他説完長身撲去,直朝鬥場衝去。
霸天神龍見他背上背的有人尚且如此英勇,雄心被激,明知中計,但也甘心上當,同樣大喝一聲,搶先接近鬥場。
大力三雄一見當年強敵出現,立即放棄圍攻,不約而同地一齊向霸天神龍迎上,仇人見面顯得分外眼紅。
古士奇大聲喝退車美雲,呼地一掌又將馬宏勳迫開,沉聲叱道:“你們在一旁休息,這六人交給我了。”
馬宏勳已成強弩之末,他再也不敢逞強,立與車美雲退開八九丈!
古士奇生怕走掉一人,電龍劍舞起一團青光,緊緊將六個衞士罩在劍氣之內。
這時霸天神龍已展開生平功力忙拼,他強在對手已打過多時之利,一開始即搶到上風,加上爭功出手,其勢勇不可擋。
古士奇存心激將,電龍劍一圈,應手斬倒一人,臨死前的慘叫,猶如替他打起得勝鼓!只聽他哈哈笑道:“霸天神龍,在下已旗開得勝了!”
這一聲大笑,簡直將霸天神龍急壞了,猛吼一聲,橫掌一掃,推開側翼,左舉直搗,硬將當面一雄打得頭破血流,他也大笑道:“小子,老夫豈能後人?”
古立奇暗暗好笑,神劍急圈,又有三個衞士連頭帶肩橫屍在地!
這次不要他招呼,死者的淒厲之聲又送入霸天神龍的耳中!
霸天神龍聞聲心急如焚,腰一挺,滾身而進,連拳帶掌齊出,簡直已不顧自己!
三雄已去其一,兩人更非其敵,措手不及,左側一個竟被他打得脊斷腿折。
古士奇為了替他留面子,始終讓剩下兩個衞士拖延時間,及見他殺了二雄之後,這才大叫道:“閣下注意,區區佔先了!”
那兩個衞士在他‘了”字之後同赴陰曹,鮮血灑得滿天飛舞!
霸天神龍已將敵手迫得沒有招架之功,聞言一腿掃出,最後一雄被他踢上半空!可自認落了下風,喘聲道:“小子,第一場是你勝了!”
古士奇收劍笑道:“我們第二場如何?”
霸天神龍搖頭道:“改日再鬥!”
古士奇哈哈笑道:“最好不要鬥了!”
霸天神龍大怒道:“你認為老夫要休息嗎?”
古士奇搖頭道:“你我同樣疲勞!”
霸天神龍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古士奇道:“你去問兩個人就知道在下的意思了!”
霸天神龍駭然道:“問誰?”
古士奇道:“你先去問令師妹,再去問老師父,如果問了不服,我們再鬥不遲。”
霸天神龍大驚道:“你認得家師?”
古士奇大笑道:“在下和令師是好朋友!”
霸天神龍聞言大震,只驚得張口結舌,虎吼一聲,拔腿飛逃,其去如風。
馬宏勳親眼看到古士奇掃蕩衞士的威風,這時又見他驚走霸天神龍,簡直對他視若天神,立同車美雲走近,拱手道:“閣下能否見示姓名?”
古士奇道:“兩位趕快理了這些屍體再來説話。”
二人連聲答應,一同奔出動手。
古士奇暗笑一聲,傳音弟弟道:“這是我們走的時候了!”
身法如電,一縱去了十幾丈遠,兩三個起落已隱入大霧之內。
陽光升起時,大霧也散了,估計時間已快近中午,古士奇揹着弟弟進入一處大鎮,在一家客店中連吃帶休息,一直到下午才起程。
經過數天的奔弛,於一個清晨走到宜賓城。
宜賓是川南大城,人口稠密,商旅如蟻,古士奇不敢住大店,弟兄兩個落到小街上一家名叫順天來的小棧內,他連吃飯都不出房門。
古士希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除了失去武功之外,他與普通人已沒有兩樣,他一直睡到日正當中才醒來,顯得精神飽滿,氣色俱佳。
古士奇看到非常滿意,笑道:“士希,你要不要上街玩玩?”
古士希遲疑道:“想是想去散散步,就是怕人看出來。”
古士奇道:“我有藥,可以替你易容一番,不遇老武林絕對看不出來。”
古士希欣然道:“你也要再變了!”
古士奇道:“那是當然,我這次要變個黃面鄉下人,你我衣服都要換過。”
古士希道:“這恐怕不行,我們進店是什麼樣,出去也應什麼樣,否則店家豈不起疑?”
古士奇笑道:“我把店錢已先交過了,出去就不再回來,調個地方住有何不可?”
古土希笑道:“恐怕沒有比這地方更僻靜的客店啦。”
古士奇搖頭道:“我連客店都不住了,有錢還怕找不到民房麼,這一切你都不要管,儘可放心玩,同時我們可在街上看看風頭,我想此地必來了不少跟蹤之人。”
古士希不再言語,點頭任其易容!
古士奇似是早有打算,他將準備好的衣包打開,裏面竟有各色各樣的衣服和一些應用的東西。
宜賓為長江終點,即紙江與金沙江江流處,水路交通繁榮,依山臨水,形勢雄秀,江中船隻多如蟻集。
古士奇帶着弟弟在街上,他手提着包袱,東張西望,乍看真如兩個鄉下少年進城,一舉一動都裝得土裏土氣。
古士希的功夫雖失,但他江湖經驗卻仍老練,察人觀色,一點不要他哥哥擔心,他們在一家小店裏吃了早餐,真還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出店後,古士奇提議到江邊走走,他準備租船溯眠江而上,直赴峨嵋城,再由峨嵋城走路奔峨嵋山。
古士希認為坐船比跑路方便,免得揹着他露眼,於是滿口答應。
二人到了江邊,一見商旅比街上更擁擠,因此更加放心,古士奇雖看到各路武林人物,但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們兄弟二人。
古士希忽然看到兩個特別不同的人物,不禁輕輕地嚷了一聲,悄悄拉了他哥哥一把叫道:“哥哥,看右邊,他們也在租船!”
古士奇聞言注意,只見是兩個魁梧背劍的老道人,立即面色一整,輕聲道:“武當派的第一流人物都出來了,這是已往未聽説過的事情。”
古土希緊張道:“哥哥認得嗎?他們是武當派什麼人?”
古士奇道:“我小時候上武當求藝時見過,他們是武當派護法七仙劍中人物,除了武當掌教的四大長老就是他們地位最高,劍術最精了,他們下面是三十六奇劍,此外有百零八弟子,那都是劍法高強的道士,車家二公子車碾城是俗家弟子的高手而已,你留心,那個跟船家説話的是玄享道長,站在他後面的最玄利道長。”
他們相距約有二十幾丈,又加以人聲哄哄,不怕對方聽到,古士奇估計兩個老道士也是要由水路人峨嵋,同時還發現有不少武林也在江邊,於是帶着弟弟走近一條小船。
船家一見來了顧客,立即從艙裏鑽出招呼道:“客官要搭船嗎?”
古士奇見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結實壯漢,捲袖撈褲,四肢肌肉突起,似還不是僅有蠻力之人,不禁心中有數,知他是水路上的江湖武林,於是裝作不知,問道:“船老闆,我兄弟要上峨嵋縣探親,不知你搭不搭船!”
船家擺手道:“二位請船艙裏談如何?我搭,但要先講定船錢,因為這是上水船,船行很慢,但船資卻又貴一點。”
古士奇讓弟弟先上跳板,一同進入艙裏落座。
船雖不大,但有前後艙之分,古士奇起先只知後舵上有一個婦人,揣測那是老闆娘,這時一落座,忽覺後艙還有三人。
船家見他只向後面看,立即道:“那兩位小姐和那位公子也是搭船的,有二位上來,我明天早晨就可開船,因為這是長程,今後不搭半途客人。”
古士奇已看出那兩位女的和少年竟是武林高手,但他從來未曾見過,生怕露出破綻,於是就想借談價不合而退出,接道:“老闆,我們兄弟你要多少錢?”
船家笑道:“到峨嵋縣需要好幾天,有風也許快一點,否則非四天不可,你們兩兄弟好在沒有重行李,這樣吧,每人一兩五錢,那三位比你們還貴哩。”
他的意思是看在他們兄弟是鄉下人。
古士奇假裝吃驚道:“這樣貴?那我們搭貨船去。”
船家笑道:“你們不是本地人吧,三四天路程,一兩五是最便宜的了,講起來與貨船差不多。”
古士奇就想借機起身,但他屁股尚未動,忽聽後艙那位公子道:“船家,只要你不再招客人,他們的船錢算我的!”
船家向着古士奇道:“老弟,聽到嗎?有便宜船坐了,快去謝謝那位公子。”
古士奇大感出於意料之外,這下左右為難了,接受就走不動了,不接受於情不合,哪有一個鄉下青年不喜方便之理,沉吟一下,他為了掩蓋自己形藏,即向後艙道:“多謝公子攜帶了。”
措詞不宜盡禮,他便不再往下説。
那公子擺擺手道:“不要謝了!”
船家接口向他道:“那你們上岸準備吃的吧,明天中午船不靠岸。”
古士奇又帶着弟弟下船,一面遊玩,順便買了幾包吃的帶着。
古士希特別留心武當道人,這時向古士奇道:“哥哥,武當老道不見了!”
古士奇笑道:“他們早已租下了那條船,這時也是到處遊玩去了。”
古士希鄭重道:“他們一定也是尋我來的!”
古士奇點頭道:“凡向峨嵋山去的人,八九都是為了龍骨圖。”
古士希道:“我們回頭仍奔洞庭,可能龍骨圖還在湖裏。”
古士奇道:“你還記得丟失之地嗎?”
古士希搖頭道:“那是我在暈迷中掉了的,怎卻落在什麼地方。”
古士奇笑道:“湖有那麼寬,龍骨圖又只那一點點大,縱算無人尋去,要找也等於大海撈針。”
古士希嘆聲道:“我要是早點遇着哥哥就好了,在你手中誰也搶不了。”
古士奇勸道:“士希,一切事物都有個定數,是你得的東西,你不要也不行,不是你得東西,哪怕你有天大的本領也保不住,你不要把龍骨圖的得失放在心上,那是徒增煩惱的,不過我要問你,你是如何在‘鳳凰女’白金妃手中偷到的?”
古士希笑道:“那隻怪她自作聰明之故,否則我如何偷得到!”
古士奇微笑道:“你將經過説説看!”
古士希道:“那要從京師説起了,自從江湖傳出是庫失寶之後,我還不知是什麼東西,有一天我經過湖北宜昌城的時候,就看到白金妃和被你驚走的霸天神龍在一塊,當時我不認識他們,但看出他們的武功非常高深,否則我還會採取偷的手段麼?”
古士奇道:“發現他們後怎樣?”
古士希一面説一面往僻靜處走,答道:“他們也許是會面不久,那是在一處城牆轉彎的地方,二人走到那裏就不動了。”
他突然笑一聲道:“事也湊巧,我那時恰好就在他們頭頂城牆上,完大便,褲子剛剛拉上,耳聽下面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師妹,這段時間你到哪裏去了?拉我來這裏幹啥?’又聽一個少女的聲音道:‘師哥,龍骨圖的事情,你過去不是説過嘛,現在被我由皇庫中盜出啦,師父那兒你不能説,我只告訴你!’這就是霸天神龍和白金妃的談話了,我一聽竟是那件大事,於是更加留意了。”
古士奇笑道:“你就一直盯着白金妃不放了!”
古士希道:“是呀,但我看出她的功力比我高,因此我不敢硬搶,決心去偷她的。”
古士奇看出他的機智不下於自己,心中非常高興,問道:“霸天神龍為何讓她單獨行動呢?”
古士希笑道:“那是白金妃趕他離開的,誰料霸天神龍還真怕他師妹。”
古士奇道:“那是老師父平時驕縱慣了之故!”
古士希道:“我在那時一直暗暗盯着她,只等機會一到就準備下去,及至湖南衡州府,我見她落在一家有花園的大客店裏,看出地形不錯,硬守到她入房才動腦筋。”
古士奇笑道:“她怎樣自作聰明?”
古士希道:“她來來是將龍骨圖放在一隻小鏢囊裏,而且在睡前時又將鏢囊放在枕頭下,這樣一來,我當然無法偷她的,誰料我在窗縫中看到她翻來覆去地總睡不着,甚至睡倒沒有一會又坐起來,坐着想了一會又睡倒,就這樣輾轉了將近一個時辰,咭!”
他輕笑一聲接着道:“最後她竟在枕頭下面將鏢囊拿出來,偏着腦袋,皺着眉頭,看來真使我想笑。”
古士奇道:“之後呢?”
古士希道:“大概她想到什麼主意了,我見她自言自語道:“人説攻其不備,我就出其不意,也許今夜有人要向我動腦筋,一旦人家將我用非常藥物迷着了怎辦?嗨,要他空歡喜一場!’那時我還以為她想到什麼天字第一號的妙計呢?”
古士奇道:“到底如何?”
古土希大笑道:“她認為聰明的事兒,我簡直要噴飯哩,哥哥,你説她到底傻到什麼程度?哈,她竟將龍骨圖由鏢囊裏取了出來,把它塞到屋角壁縫裏,我一看幾乎笑將出來,強忍着等她上了牀,居然一倒下去就安心大睡啦!”
古士奇也大笑道:“那是你的機會到了!”
古土希道:“那還用講,我小心打開窗户,得手就往外溜!”
古士奇道:“你太大意了!”
古士希嘆道:“正是如此,因之被南疆二友在後緊緊迫趕,好在他們是正派人物,並未死纏不放,然也因此引起各路武林圍攻。”
古士奇道:“有賬慢慢算,你雖未死在他們手中,我卻要一一追還。”
不知不覺,二人行到一座廟前,只見人潮洶湧摩肩擦踵!
古士奇突見他所搭的那隻船上二女一男竟然就在自己前面,不禁愕然一震。
古士希搖頭道:“看情形不是,他們的目光似對我們並未起疑。”
古士奇忽又道:“那兩個武當道人也在前面,還有,啊,清廷的總衞長,副總衞長也在此地。”
古士希輕輕拉了他一把道:“哥哥,紅袍教主!”
古士奇聞言大驚,問道:“在哪裏?”
古士希道:“進廟裏去了!”
古士奇回頭一掃雙目,發現到處都有可疑人物,有和尚,有尼姑,還有更多背刀掛劍的,其中也有面熟的,不禁向弟弟道:“士希,沉着點,我們背後也有,這情形似有什麼不對。”
古士希靠近他悄聲道:“什麼不對?”
古士奇道:“我們沒有露出馬腳,可能另有事情發生?”
古士希道:“我看都是因我而來的。”
古士奇決然道:“你不要慌,我有個人可以問了。”
古士希道:“誰?”
古士奇道:“止戈老,他現在既能大搖大擺地不避敵人,足以證明事情有了轉變,他也要進廟了。”
説着一帶古士希,隨着人潮擠去。
他走的是廟側,古士希已發現真是止戈老,此刻正停步不前,暗忖道:“哥哥可能已傳音過去叫住啦。”
好不容易,古士奇終於擠到止戈老身邊,暗暗伸手一拉,立又向廟後行走。
止戈老似有所悟,也隨着不即不離,到了僻處,他輕聲道:“士奇。”
古士奇微笑道:“晚輩看來風頭似乎有點不對?”
止戈老開朗的笑道:“令弟除了白丫頭要找之外,大概都可放心了!”
古士奇追問道:“只這麼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止戈老笑道:“令弟得而又失的東西現已到了一個無名武林人物手中了!”
古士奇大詫道:“消息從何而來,那人是誰?”
止戈老道:“老朽所説的‘那人’,那只是到現在為止的最後那人,在這個人的前面,在令弟的後面,龍骨圖已然五易其手,但這五個人都不吃飯,這幾天追追殺殺,只怕就只有你兄弟二人不知道,可是消息的起點仍舊搞不清。”
古士奇籲口氣道:“這樣説,舍弟安全多了。”
止戈老道:“弟弟安全,哥哥仍是天下武林之敵,你還是神秘一點為佳,他們找你不是為寶,而是為了仇、妒等等。”
古士奇笑道:“這是老問題,也是算不清的爛賬,説真的,他們不找我我也要找他們,這叫做死結!”
老少三人正説着,忽見快樂山人飄飄而來,古士奇遙遙拱手道:“晚輩正想問你老的下落哩。”
快樂山人含笑道:“你已聽説過近日的一切了。”
古士奇笑道:“峨嵋之行也許輕鬆多了。”
快樂老人搖頭道:“奪寶的方向恰好也在這條路上,你將會面的強敵定必不少。”
古士奇道:“近日又出來不少新人物,我在江邊就見到兩個女的,一個男的,只怕功力不在那洪元化之下。”
快樂山人急問道:“男的約二十餘歲,作富豪公子打扮,長相英俊,惟眉梢眼角略帶幾分冷傲之氣,是不是這樣?”
古士奇道:“不!前輩所見的恐怕另有其人,晚輩會見的不出二十歲,也許與晚輩差不多年齡,然打扮長相卻與前輩所見一樣。”
止戈老點頭道:“那是老朽所遇的人了,但他眼神欠正,士奇,你還看不出來,那少年外朗內陰,其心術必定多詐,而且老朽知他姓左名道興,你要當心他。”
古士奇道:“他的來路不明麼?”
止戈老道:“老朽正在注意中,遲早總會摸清的。”
古士奇道:“晚輩與他同搭一船,也許能探到一點線索。”
快樂山人道:“你在路上特別注意一個經常易名換姓的人,而且亂道派別,更擅長易容,是個非常狡詐,極為機智,功深莫測之人,他就是目前全武林要追尋的得寶之人。”
古士奇大駭道:“如此説來,這人就非常難鬥了!”
快樂山人道:“這是一定的,自前日起,凡對他有一點懷疑之人已遭其殺害三十幾個了,今天清晨又有兩個少林和尚無故死亡,相信也是他下的手。”
古士奇道:“這人假設一旦練成龍骨圖上無色劍氣,今後就不堪設想了。”
快樂山人道:“目前氣氛之緊,以達武林數百年來未有之高峯,其他教派全部出動不説,連中原各大門派的掌門都呆不住,幾乎傾巢而出了,原因就是怕你剛才所説的事實出現。”
止戈老道:“你現仍與今弟到處觀察動靜,我們既不可走到一塊,然又須互相可以照顧。”
古士奇點頭道:“晚輩暫時不離開此廟周圍,二老先到江邊,再請租下一條船,好在明天一早同時起程,最好也租到峨嵋縣。”
二老認為有理,立即分手別去,古士奇帶着弟弟仍轉到前面,他們的打扮確實有點使人不起眼。
在羣眾中擠了一刻,忽又看到替他出船錢的那個青年和兩個少女自廟裏出來,迎面相逢,知無可避,乾脆出聲叫道:“公子,你們也來這兒玩?”
那青年點頭道:“你們兄弟買好東西沒有?”
古士奇道:“我們買好了,就準備上船。”
青年道:“現還未到中午,回船幹什麼,跟我來,帶你們吃飯去。”
古士奇笑笑道:“我們吃過了,謝謝公子!”
那青年也嫌他兄弟有點土氣,加上身份不調和,於是揮手道:“那你們去玩罷……”
“罷!”字未落,突從人叢中擠到兩個中年大漢,同時向青年緊緊盯着打量,其一且沉聲問道:“朋友貴姓?”
青年理也不理,反回頭對兩個少女道:“鈕姑娘,我們和令姊一道吃飯去。”
古士奇心知要有衝突發生,暗中扯了弟弟一把,火速擠到一處石階上,輕聲道:“蜀西幫兩個高手要倒黴了!”
古士奇尚未開口,突聞兩個大漢之一冷笑道:“小子,你敢在蜀西地面拉架子,不要動,回答大爺的問話再滾!”
那青年一見二人攔住去路,陡然叱道:“你們幫主丁一山在什麼地方,叫他過來!”
兩個大漢同時大笑道:“你認為提出我們幫主的英名就可將大爺們驚退嗎?”
青年冷笑道:“然則你們要怎麼樣?”他倒顯得蠻有修養似的。
其中一個大漢沉聲道:“答出姓名來。”
青年陡然朗笑道:“到人稀之處我自會告訴你。”
那大漢點頭道:“走!江灘上見。”
他説完向同伴道:“夥計,人家有顏色給我們看了,對面江灘倒是看貨色的好地方,走!”
兩個大漢昂然擠出人叢,大踏步先奔江邊而去。
那青年立向兩個少女道:“這兩個東西居然不識相,二位有興嗎?”
其中一個身穿白色上衣,藍色緊腳長褲的少女輕笑道:“他有什麼事情懷疑到你的身上來了?”
那個穿一身綠色緊衣褲的少女笑接道:“他將左兄誤認為龍骨圖的得主了,師妹,這你還看不出嗎?”
青年大笑道:“那是他們自找倒黴。”
兩個少女同聲催道:“我們都去罷,聽説蜀西幫的勢力不小,也許已有一大批人在等着哩!”
那青年轉身領路,朗笑道:“對面江灘上也許有他們幫主自己來了。”
古士奇舉目一看,覺出廟前的人羣更加洶湧不堪,顯然將才這事已然傳開了,那兩個大漢一去,霎時鬨然大亂,及至青年動步,立成前呼後擁之勢。
古士奇忽聽身後有人高聲道:“大家快搶到前面過江,否則沒有船了!”
又有一人大聲道:“蜀西幫高手如雲,這小子如敢賣狂,他長了翅膀也飛不走。”
陡聞一個蒼老的人物大笑道:“徒兒,你不是要看‘鬼使神差’房無忌那老色鬼的功夫嗎?現在快過江罷,這小子已得到他全部真傳了。”
古士奇聞言一怔,急急回頭,發現廟門側面有個鬚髮如針,又高又大的兇猛老人在立着,同時竟看到那洪元化還立在他的身邊,急對古士奇道:“士奇,那一定是洪元化的師父!”
古士奇剛剛轉過身去,立見洪元化大聲道:“師父,那傢伙是誰?”
只見那老人道:“笨東西,那小子當然是‘鬼使神差’房無忌的徒弟呀,他叫左道興,又是一個色中餓鬼,但他比其師手段陰險,上當的娃兒多半是心甘情願。”
洪元化跳起道:“剛才那兩個姑娘可能靠不住了!”
老人大罵道:“小子,你説話要留神點,當心‘燎原神婆’撕掉你的耳朵。”
洪元化顯然嚇了一跳,急問道:“那兩個女的是‘燎原神婆’的徒弟?”
老人點點頭,隨即向石階下面走,口中道:“這兩個女娃可能尚未搞清左小子的來路,但你也不要過問,休去自作多情。”
洪元化跟在後面問道:“師父,那兩個女子叫什麼?也已得了‘燎原神婆’的真傳嗎?”
老人又點點頭道:“那穿綠的是大徒弟,名叫鈕素,穿白衣藍褲的叫夏蘿紅,是次徒弟,二人劍術都不弱於其師,你不要動歪腦筋,她們面和心狠!往往帶笑殺人!”
廟前遊客所剩無幾,也不過是些老弱婦孺未走罷了,古士奇輕聲對弟弟道:“我們隨在洪元化師徒後面。”
江中這時除了大船無人僱用外,小船都被看熱鬧的人租得只剩下極少幾艘破船了,古士奇目送老人帶着洪元化跳上一艘剛從上游趕到的小船之後,知道過不去啦,心中非常着急,加上對面沙灘又發出喝叱之聲,估計戲已上台。
“士奇!你們兄弟到這兒來!”
一個聲音起在一條大船的後面,古士奇聞喚一愕,急急一拉弟弟道:“士希,有人叫我!”
他帶着弟弟奔到大船左側,發現那兒還有一條小船未動,觸目只見船頭立着一個算命的老人,他幾乎識作“死要錢”索空,話剛叫到口邊,忽覺不對,拱手道:“你老是誰?”
算命的呵呵笑道:“老弟,你能變化,難道我老朽就一竅不通嗎?”
古士奇豁然道:“快樂山人!原來是你老!”
算命的確是快樂山人所化,他又指着艙內道:“還有一個你不相識的在裏面,快上船,蜀西幫已倒下七個了!”
古士奇立和弟弟走上跳板,笑道:“止戈老莫非化作彌勒佛了!”
快樂山人哈哈笑道:“他本有此意,可惜大哥捨不得那一腦袋蒼蒼白髮。”
古士奇走進船艙,一眼看到船裏竟坐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陀,不竟大笑道:“彌勒佛降生變頭陀,好在還未離本。”
裏面確是止戈老,只見他微微笑道:“為了行動方便,老朽勉為其難,士奇,你剛才定有不少收穫?”
古士奇點頭道:“洪元化的師父晚輩看到了!”
止戈者笑道:“原來他就是‘天翻地覆’海宮濤。”
古士奇道:“晚輩倒從來未見過,不過自他口中,晚輩現已搞清與我同船兩女一男的來歷了!”
快樂山人道:“男的名叫左道興,其師是‘鬼使神差’房無忌,二個女的師父即為‘燎原神婆’,是吧!”
古士奇道:“原來二老也在暗中聽到了!”
止戈老道:“老弟,武林中的拔山填海人物一個一個都出現了,今後的大勢夠瞧的啦。”
古士奇笑道:“越多越好辦,他們之間我就不相信沒有衝突?”
止戈老笑道:“這也許是你的時運到了,老弟,我們過江罷。”
古士奇發現船上只有一個童子,年齡比古士希還小,笑道:“他就是船伕嗎?”
快樂山人道:“他父親上岸去啦,老朽已將這條船租下來了。”
古士奇立即跳到船頭拔起竹篙,大聲向重子道:“小弟,快將船劃過對江去。”
那童子似急着要到對岸沙灘去看熱鬧,聞言立即划槳,竟是非常熟練。
古士奇這時問道:“前輩,難道那姓左的膽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麼?”
止戈老笑道:“他沒動手要命,都用獨門指法將蜀西幫高手點倒在地。”
船到沙灘之後,古士奇首先跳到岸上,舉目一看,只見離水邊一箭之地有塊大草坪,草坪四周已圍了千多人,裏面是什麼形狀不得而知,他等弟弟和二老下船後忙道:“請二老在前開路,晚輩不能顯出功夫來。”
止戈老笑道:“老朽這個打扮看來有點像水份傳的‘花和尚’魯智深,恰好作為開路先鋒!”
擠進人牆後,古士奇帶着弟弟緊靠住快樂山人而立,只見裏面範圍還有很大!但是膽敢立近到離打鬥四十丈內的人卻已不多了,約略估計不出一百人,因之能將鬥場一目瞭然。
快樂山人回頭輕笑道:“地上已倒下十七個了,蜀西幫的徒眾真還有點勇氣呢。”
止戈老道:“還有二十幾個在動手,當然尚可支持一時,奇怪,他們幫主丁一山不惟未來,竟連四個堂主都未到一人?”
古士奇眼看那剛才始知姓名的左道興身如游龍,在二十幾個高手中如穿花蝴蝶一般,雙掌翻動,依然輕快自如,暗忖道:“這人身手確是非常高強。”
那兩個少女立在西面,袖手旁觀,無動於衷,表情淡淡的。
正看到這裏,耳中傳進止戈老的聲音道:“老弟,紅袍教主在東面人牆後你看到嗎?”
古士奇道:“看到了!”
止戈老道:“聞説他與‘燎原神婆’有水火不容之勢,你看他手中暗藏着什麼東西?看情形他要向那兩個少女暗下毒手了!”
古士奇暗暗注視一會,發現那老魔手中似握着一根細如髮絲,長有兩尺,且甚柔軟的黑亮之物,急問道:“晚輩不識,你老可知其名?”
止戈者點頭道:“六十年前,也是老朽在江湖尚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武林中傳言有一種名叫‘寄生髮’的暗器,殺人不見血,害人不知時,其至死了尚不明原因何在,而且也不知是誰下的毒手,後來漸漸被武林前輩查出就是紅袍教主手中的東西,也就是沒有第二個人能有的東西,想不到他今天又拿出來了!”
古士奇道:“什麼是‘寄生髮’?他怎樣使用?”
止戈老道:“東西是紅袍教主獨創,但至今尚無人知道他用什麼練成的,他只要兩指一彈,那東西即隨着勁力繞向飛出,無聲無息地落到敵人的頭上,且有如靈性一般附在敵人的頭髮之上,隨便那一端接近頭皮,它就可寄生在頭皮之上,本人固然看不到,且只有開始一點癢覺,別人也分不出它是一根假髮,之後,這個人不出一年就會發狂而死。”
古士奇大驚道:“好陰險的手段,不過被害人難道全無知覺嗎?”
止戈老道:“老弟,你看那兩個少女的頭髮被風吹得飄飄起舞,試問再加一根進去伴舞有何知覺,剛才老朽説過,只有開始寄生時那一點微癢而已,誰又能知那是危險之物呢,大不了舉手搔兩下就算了。”
古士奇急急道:“我們既然看到,不能不加阻止,雖説‘燎原神婆’與我們毫無關係,但也不能眼看老魔得手。”
止戈老道:“那老魔的眼力太厲害,暗的阻不了,明的更無希望。”
古士奇沉吟一會,忽然自身上摸出一隻小小絲囊,囊中兜着一隻小蟲,他拿給止戈老看道:“前輩,我有辦法了!”
快樂山人一見輕聲驚叫道:“千年螻蛄!”
止戈老聽他聲音有異,急問道:“這東西土裏多得很,老二為何大驚小怪?”
快樂山人嘆聲道:“士奇一定是在武當山得到的!因為普天之下只有這一隻!”
古士奇駭異道:“你老一猜就對了,這是晚輩小時奔武當求藝時所得,他害得我一連三夜都睡不着覺,而且在不同的地方吵醒我。”
快樂山人道:“這東西不知想死多少人,就是武當玄元掌教也因它費時將近五年而徒勞一場,你是如何得到的?”
古士奇答道:“説來話長,它現在被晚輩教得非常聽話了,我要叫它飛出去將紅袍老魔的寄生髮截住,也許它會將那歹毒暗器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