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萬有全聽出來了,他故意哈哈一笑道:“兄弟既然擔當了武林各大門派討伐一統門,負責全盤策劃的總管,豈會對一統門區區劇毒,都毫無辦法之理?”
這口氣就大了,他丁府總管,搖身一變而為黃河賑災總管,現在居然自封為武林各大門派討伐一統門的總管了。
青娘子眼睛一亮問道:“你能解一統門下的毒麼?”
萬有全心頭遢實,微笑道:“不是兄弟誇口,天下最厲害的‘沾衣毒’、‘穿腸毒’和‘無形毒’,兄弟都包管只要一粒藥,就可藥到毒除。”
青娘子忽然回頭叫道:“當家的……”
青苗神沉哼一聲道,“你別打岔,聽萬總管説呢!”
萬有全笑吟吟的道:“一統門勾結倭寇,走私販毒,無惡不作,他們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下毒,一種是下在你家小身上,一種直接下在你身上,使得中了毒的人,絲毫不敢反抗,只好乖乖的聽命於他。
青苗神道:“萬總管對一統門知道得如此詳細,可知他們頭兒是誰麼?”
刀有全道:“這就是他們神秘之處,別説兄弟是外人,即使是一統門中,負責一方,統領幾個門派的令主,也未必知道他們頭兒是誰呢!”
青苗神道:“會有這等事?”
萬有全微微一笑道:“姜兄不信,你待會就會相信了。”
青苗神道:“萬總管此話怎説?”
萬有全徐徐説道:“因為咱們今晚逮住了一統門負責一方的一位令主。”
青苗神一怔,問道:“這人是誰?”
青娘子道:“咱們管他是誰,當家的,咱們該管的還是咱自家的事兒。”
萬有全笑道:“嫂夫人説得是。”
青娘子道:“萬總管,咱們也不用瞞你了,我和當家的,確然中了他們的毒,不得不聽他們擺佈,你真有解毒的藥?”
萬有全一指雲裏飛,笑道,“這位雲兄的家小,剛才服了解藥,兄弟若是沒有十成把握,還用來勸説兩位麼?”
青苗神臉上現出痛苦之色,説道:“萬總管,兄弟一生從未求過人,但身受荼毒,內心痛苦不堪,總管真有解藥,那就賜我夫婦三粒,兄弟感恩不盡。”
“姜兄好説。”萬有全道:“兄弟就是給兩位送解藥來的,希望賢夫婦能夠棄暗投明,為江湖共除敗類。”
説到這裏,伸手送過三粒藥丸。
青苗神接過藥丸,分了一粒給青娘子,把另一粒給了小三子,三人立即吞入口中。
青苗神道:“只要能解去愚夫婦身上之毒,不再受制於人,萬總管有什麼差遣,愚夫婦願效微勞。”
青娘子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笑道:“當家,現在咱們不用再戴這勞什子了。”她這一揭下面具,不過是三十左右年紀。
青苗神也從臉上揭下面具,一面指着小三子,朝萬有全道:“這是兄弟的內弟黃承祖。”
一面又朝他內弟道:“你快見過萬總管。”
黃承祖朝萬有全抱抱拳道:“萬總管,在下方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總管不介意才好。”
萬有全呵呵笑道:“小兄弟不用客氣,咱們以後都是自己人了。”接着站起道:“兄弟帶你們去看幾個人,也許可以從他們口裏,聽出一點一統門的秘密出來呢!”
青娘子道:“萬總管真的抓到了一統門的人?”
萬有全得意一笑道:“兄弟騙你們則甚,今晚抓來的這幾個人,説起來還是大有來歷的人呢!”
這是地室中最大的一間,這時中間一張長案上,點燃起一支紅燭。長案旁,放着兩張木椅,一張木椅上,已經坐着一個一身黑衣,面貌姣好的孫二孃。
另外邊上站着的四個人,則是路傳廣、冷中鋒、鐵凌霄和金面郎君金兆銓。另一把椅子,還空着沒有人坐。
地上卻躺着兩個人,那是一統門的西路令主終南派靖一道人和岐山姬家的姬叔全,他們是中了孫二孃的“金蜂針”,已經毒發昏迷。
萬有全領着雲裏飛、青苗神夫婦和黃承祖走入。
孫二孃不覺站了起來,口中嬌聲道;“萬總管來啦!”
萬有全連忙拱手道:“孫二孃請坐。”
孫二孃道:“總管來了,這裏那有奴家的坐位?”
萬有全給大家引見了青苗神夫婦,一面笑道:“今晚之事,還得全仗孫二孃相助,快快請坐,不用客氣了。”他看了地上兩人一眼,問道:“他們好像已經昏迷過去了。”
孫二孃道:“他們中了奴家的針,時間已久,自會毒發昏迷,只要喂他們一粒解藥,就可清醒過來的了。”
萬有全道:“那就請二孃先喂姬叔全一粒。”
孫二孃答應一聲,取出一粒解藥,先喂姬叔全服下。
過了不多一回,姬叔全果然睜開眼來,翻身坐起,目光一瞥,才發現自己已落在人家手裏,他看了孫二孃一眼,口中哼了一聲,説道:“孫二孃,你很好。”
萬有全含笑道:“姬兄醒了麼?”
姬叔全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萬有全一笑道:“兄弟就是武林各大門派聲討一統門總管萬有全便是。”
姬叔全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我看你只是丁建中的家奴罷了。”
萬有全臉色倏地一沉,回到椅上坐下,寒聲道:“姬叔全,兄弟不過看在你是岐山姬家當家份上,若説你賣身投靠一統門,已是附賊之徒,如今又落在我手裏,不過是一名階下囚而已,你敢衝撞萬某,那是不想活了。”
姬叔全聽他口氣不善,先自氣餒了一半,色厲內荏的道:“你敢殺我?”
“萬某要殺你比捏死只螞蟻還要方便。”萬有全冷冷一笑道:“閣下應該知道,萬某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出身,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你就是想死,萬某不點個頭,閻王老子也不敢留你。”
姬叔全道:“你們要待怎樣?”
萬有全嘿嘿一陣冷笑,道:“姬叔全,這裏是地下室,這光景,你想想也可以想得出來,萬某要待怎樣了。”
姬叔全心頭暗暗一沉,這情形他自然看得出來,尤其萬有全這句“這裏是地下室”,已經説得很明白了,他力持鎮定,問道:“丁建中呢?”
萬有全一笑道:“敝上回房睡覺去了,這裏的事,交由萬某全權處理。”
姬叔全道:“你想逼供?”
他是岐山姬家的族長,平日很少在江湖走動,看了今晚萬有全這付陣仗,心頭自然止不住有些發毛了。
萬有全深沉一笑道:“你以為萬某吃飽了和你聊天來的。”
姬叔全道:“你們要問什麼?”
萬有全道:“有些話,萬某已聽孫二孃説過,但副令主知道的,總該比孫二孃多吧?萬某就是想聽聽副令主的。”
姬叔全道:“你想知道些什麼,總有個範圍吧?”
萬有全笑了笑道:“副令主知道多少,就説多少,萬某就聽多少,不過萬某事前要提醒副令主一句,説出來的話,最好莫要保留什麼,萬某是不喜多問話的,等到萬某要問的時候,那就……嘿嘿嘿嘿!”
姬叔全道:“姬某若是全説出來了呢?”
萬有全不加思索的道:“去留悉聽尊便。”
姬叔全道:“此話當真?”
“笑話?”萬有全微哂道:“萬某忝為各大門派聲討一統門的總管,豈會説了不算?”
“好,在下説了。”姬叔全道:“本來靖一道兄和兄弟負責西路,這裏屬於中路,並沒咱們的事……”
“慢點!”萬有全一擺手道:“中路令主是什麼人?”
姬叔全道:“武天相。”
萬有全道:“那麼你們怎麼到這裏來了呢?”
姬叔全道:“因為靖一道兄和兄弟對丁建中夫婦曾有過幾次交手的經驗,知道的較多,所以上面才把咱們調來的。”
萬有全道:“你説上面,是什麼人?”
姬叔全道:“上面自然是一統門的總壇了。”
萬有全道:“由何人負責?”
姬叔全略為沉吟了下道:“兄弟只知道總壇統領是羅文錦。”
萬有全道:“羅八呢,是什麼身份?”
姬叔全臉色微變,説道:“兄弟不知道。”
“好,我相信你。”其實姬叔全臉色微變,萬有全豈會看不出來?接着道:“你説下去,總壇派你們來,有些什麼任務?”
姬叔全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因為有許多機密,只有令主知道,而且有些行動,都是由總壇隨時以飛鴿傳書,臨時指示,兄弟只是奉令主之命行事。”
萬有全聽説“飛鴿傳書”,不由心中一動,説道:“自己怎麼忽略了這一點。”一面問道:“好了,這是最後一個問題,萬某希望你要據實回答了。”
他一指地上的靖一道人,問道:“此人究竟是誰,你總該知道吧?”
“這……”姬叔全打了一個楞子。
萬有全沒待他開口,含笑道:“他當然不是終南派的二觀主靖一道人,我要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姬叔全道:“這個兄弟真的不知道,因為戴着的人皮面具的後面,面貌和靖一道人一般無二。”
“很好。”萬有全點點頭道:“現在你可以去休息了。”
姬叔全道:“你答應問完話,就釋放兄弟的、如何言而無信?”
萬有全一笑道:“此刻放你出去,天下雖大,並無你存身之處,姬兄留在這裏,兄弟可以保證你安全無慮最多半個月,等咱們破了一統門。姬兄就可以安心回岐山去了。”
姬叔全想了想,俯首道:“好吧!”
萬有全朝金面郎君道:“金兄,你快扶姬兄進去。”
金面郎君答應一聲,扶着姬叔全進入另一間屋子而去。
萬有全站起身,走近靖一道人面前,俯身從他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然後朝孫二孃問道:“他們中了金蜂針,如果只喂他們一粒解藥!又如何呢?”
孫二孃道:“體內毒性,尚存一半,武功就會暫時失去。”
萬有全道:“能維持多久?”
孫二孃道:“百日之內,尚無可慮,過了百日,毒性漸漸入骨,就會永遠成為廢人。”
“這樣就好。”萬有全道:“二孃那就再給兄弟一顆解藥。”
孫二孃取出一顆解藥,遞給了萬有全,萬有全轉身交給雲裏飛,低低的囑咐了幾句,雲裏飛躬身領命。
萬有全又向雲裏飛交待了安置青娘子,黃承祖姐弟之事,然後朝鐵扇相公宋興仁、青苗神姜青田、孫二孃三人招招手道:“三位請隨兄弟來。”説完,一手拿着從靖一道人臉上揭下的人皮面具,領着三人,走到另一間屋中,隨手掩上了門。
過了約莫一頓飯的時光,房門開處,從裏面走出靖一道人、姬叔久、孫二孃三人,仍由暗道出了地室,從京安客莊後面的住家閃出,他們自然是回道觀去的了。
天色剛剛破曉,丁建中夫婦還未醒來,房門外就響起了剝落扣門之聲。丁建中翻身坐起,問道:“是誰?”
門外響起春香的聲音答道:“是小婢春香。”
戴珍珠披衣下牀,説道:“進來,可有什麼事嗎?”
房門開啓,春香很快的閃了進來,説道:“小婢特來啓稟姑爺,萬總管説有緊急之事,要見姑爺。”
丁建中穿好長衫,問道:“人呢?”
春香道:“就在外面等着。”
丁建中哦了一聲道:“好,我就出去。”
匆匆走出,萬有全正在樓上小客廳裏坐着,看到丁建中,立即站了起來,迎着道:“啓稟主人,事情有了變化。”
丁建中自可想得到若非事情有什麼重大變化,萬總管不會這麼早就趕上樓來,一面伸手道:“萬兄請坐了再説。”
這時戴珍珠也走了出來,萬有全拱拱手道:“屬下見過夫人。”
戴珍珠含笑道:“萬總管不用客氣,快請坐了好説。”
萬有全道:“屬下剛才據報,昨晚咱們宴請的十七位來賓,離開咱們這裏之後,已經全體失蹤……”
丁建中聽了吃了一驚,急道:“是一統門把他們劫持了?”
萬有全道:“除了一統門,誰也沒有這麼大神通。”
丁建中道:“萬兄這消息是哪裏來的?是不是他們家屬到咱們這裏來問了?”
“沒有。”萬有全道:“怪也就是怪在這裏,這十七位貴賓,如果筵席散後,均未回去,他們家屬,必然會來京安客莊詢問,但卻沒有一家前來探詢,可見這十七個人被劫持之後,他們家屬已經接到警告,不准他們張揚了。”
丁建中道:“一統門不找咱們,卻把十七個人劫持了去,這又為什麼呢?”
萬有全道:“那是因為咱們這裏防守得太嚴密,他們無從下手,只好把咱們請的客人劫去,一則可以破壞咱們賑災之舉,二則有這十七個人質,可以引咱們入伏,或者另有陰謀。”
戴珍珠道:“黃河救災,是件救濟數十萬災黎的善舉,一統門不該破壞咱們此舉。”
萬有全道:“咱們賑災,如果順利完成,江湖上人對主人、夫人,自然會十分敬重,他們破壞賑災,正是對咱們最好的打擊了。”
丁建中道:“這麼説,預定今天義賣的珍寶,就不能舉行了。”
萬有全道:“不錯,這些人遭一統門挾持,義賣珍寶,自然無法舉行,好在咱們舉行義賣的日期,並未向外公佈,延期舉行,倒也無妨,只是這十七個人,咱們非想辦法,立時從他們手中救出來不可。”
戴珍珠道:“萬總管是不是已有對策了呢?”
萬有全道:“這消息屬下也是剛才才知道,一時之間,屬下還沒想出妥善對策,但屬下昨晚已經下了一着棋,待會也許會有眉目來。”
戴珍珠問道:“萬總管下了一着什麼棋呢?”
萬有全摸摸嘴上兩撇八字鬍子,含笑道:“屬下昨晚把靖一道人、姬叔全、孫二孃三個放回去了。”
丁建中一怔道:“萬總管不是説要問他們話麼,怎麼把他們放回去了呢?”
萬有全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放回去的只是孫二孃一個,其餘兩人,是鐵扇相公宋興仁和青苗神姜青田喬裝的。”
丁建中低哦一聲,關心的道:“宋兄和姜青田不會露出馬腳來吧?”
萬有全笑道:“主人只管放心,他們三人會配合得很好。”
丁建中道:“這倒是一着好棋,對方如有動靜,靖一道人是他們重要人手,當然會有眉目的了。”
萬有全道:“據屬下預料,一統門劫持這十七人,可能是一箭三雕,連環之計……”
戴珍珠輕哦一聲,問道:“如何是一箭三雕連環計呢?”
“第一,劫持了這十七個人.咱們的義賣就無法舉行。”
萬有全豎起兩個手指,續道:“第二,他們也可能利用這十七個人質,引誘咱們去救人,這又可以分為兩點:一是藉這機會,可以探測出咱們的實力,第二是可以預設埋伏,讓咱們去自投羅網……”
戴珍珠問道:“那麼第三點呢?”
萬有全道:“第三點,咱們要去救人,自然得分出大部分高手,這京安客莊內留守的人自然不會太多,力量也必然單薄……”
戴珍珠道:“他們想劫奪賑災的珍寶?”
萬有全點頭道:“正是如此。”
戴珍珠怒道:“一統門敢動賑災的珍寶,當真滅絕人性了!”
萬有全道:“他們本來就是無惡不作的強盜。”
丁建中道:“那麼咱們……”
“主人不用操心。”萬有全一笑道:“屬下倒有一個計較在此。”
丁建中道:“願聞高見。”
萬有全道:“四個字,將計就計。”
戴珍珠道:“萬總管足智多謀,你倒説出來聽聽看?”
萬有全笑道:“咱們就是針對他們的三點,完全依照他們預料去做。”
戴珍珠道:“我聽不懂。”
萬有全道:“第一,他們劫持了人,咱們的義賣自然不能舉行。第二,他們要探測咱們實力,咱們就隱藏一部分實力,但駝龍姜大俠和常姑娘就得出來,讓他們知道咱們的人手,除了客店中全部人手之外,跟在暗中保護的人,只有姜大俠和常姑娘兩個。至於他們以人質引誘咱們中伏.咱們就趕去大部分的人,只留少數人在這裏留守……”
戴珍珠道:“那麼這裏呢?”
萬有全一笑道:“夫人別急,這是第三點,咱們明裏全走,暗中可得把好手留下來。”
戴珍珠道:“這個怎麼分得開呢?”
萬有全道:“屬下只不過是如此構想,至於細節還須詳細配置,而且也要等那顆棋子(指宋興仁三人)來了消息,再和各方配置好了,再作決定。”
他説到這裏,口氣略為一頓,説道:“不過,待會屬下,也許很忙,抽不出時間來,有一件事,屬下想先辦好了,免得臨時匆忙。”
戴珍珠道:“什麼事呢?”
萬有全道:“屬下想請夫人和春香姑娘互換衣衫,由春香姑娘喬裝夫人,夫人喬裝春香。”
戴珍珠道:“這為什麼呢?”
萬有全道:“為了救人,表面上夫人應該和主人同去,但這裏又必須由夫人坐鎮,所以由春香喬裝夫人隨主人同去,夫人喬裝春香,留在這裏。”
戴珍珠道:“那要易容才行,我又不會易容。”
萬有全道:“屬下還略懂一二,大概可以過得去就成了。”
他是魔教出身,騙人的玩意,自然都會。
戴珍珠道:“現在就要改裝麼?”
萬有全道:“替兩個人易容,最少也得頓飯時光,現在就該動手了。”
“好。”戴珍珠道:“我叫春香進來。”接着就叫道:“春香。”
春香在門口應道:“小婢在。”
戴珍珠道:“你隨我來。”
春香隨着她進房而去,不多一回,兩人已互換了衣衫走出。
萬有全站起身道:“夫人和春香姑娘都請坐下,屬下就好替兩位易容了。”戴珍珠和春香依言在椅上坐下。
萬有全從桌上取過一個布包,打了開來,裏面有六、七個瓷罐,還有刀圭、黛筆等用具。
首先打開一個瓷罐,用玉圭挑着白藥膏輕勻的在戴珍珠臉上,薄薄敷了一層,敷完了之後,又給春香臉上也輕輕敷好,然後又給兩人畫眉、點脂、敷粉、施朱,手續繁瑣而工細,但他做得相當快速俐落。主婢兩人,在每一次施術中,都在逐漸的改變容貌.前後不過頓飯工夫,戴珍珠已變成春香,春香也變成了戴珍珠。
萬有全替兩人易容完畢,口中長長吁了口氣道:“好了,不過夫人和春香姑娘口音不同,這須略加練習才行。”
丁建中站在一旁,看得大為驚奇,讚歎道:“易容術和戴人皮面具,我也看得多了,但經萬總管易容之後,連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真是神乎其技!”
萬有全笑道:“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麼?”
戴珍珠看着春香,嬌聲道:“春香真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也一定很像春香了,走!春香,我們回房去看看。”
萬有全從布包中取出一面銅鏡,遞了過去,一面説道:“夫人,時間寶貴,屬下還有許多事要辦,待屬下先把如何控制聲音,模仿別人口音的訣竅,説出來了,夫人好和春香姑娘慢慢的練習,屬下就得下樓去了,只是夫人和春香姑娘務必在午前學會雙方的聲音才好。”
説完,不待兩人多問,就把如何控制自己的聲音,如何模仿別人的聲音,不厭其煩,詳細講述了一遍,直等兩人完全領悟,就站起身,拱拱手道:“主人,夫人,屬下告退了。”
匆匆往樓下行去。
丁建中嘆息一聲道:“到現在才知道,行走江湖,武功還在其次,主要的還是在計謀,咱們此行,若是沒有萬有全這樣一位奇人相助,要想撲滅一統門,真是談何容易?”
戴珍珠學着春香的口吻叫道:“姑爺、小姐,可以去洗臉了,小婢去端早餐來。”
春香忙道:“小姐,這怎麼可以?還是小婢去。”
戴珍珠道:“你從現在起,就是我了,客店裏人手雜,千萬別露出破綻,萬總管的計策就落空了。”
春香道:“那也不能讓小姐去做呀!”
戴珍珠道:“你不會叫夏香她們去做麼?”
吞香點點頭,學着戴珍珠的聲音叫道:“夏香。”
夏香趕緊趨了進來,躬身道:“小婢在。”
春香道:“你去給……”。她粉臉一紅,“丁郎”二字再也叫不出口。
戴珍珠在旁含笑接口道:“丁郎。”
夏香聽得不禁一怔!
春香含糊的道:“快去準備早餐了。”
夏香只覺小姐今天説話怪怪的,不覺多看了她一眼,才答應一聲,轉身下樓而去。
丁建中含笑道:“你們沒看到連夏香都有些起疑了麼?這在你們來説,應該不算成功,如是遇上對方的人,這一生疑,豈不就會僨事了麼?”不多一回,秋香端來臉水,夏香送上早餐。
丁建中盅洗之時,戴珍珠把自己和春香兩人互相易容之事,低低的告訴了三香,並嚴禁她們泄露機密。
早餐之後,萬有全又匆匆趕上樓來,朝丁建中拱手笑道:“報告主人,消息來了。”
丁建中忙道:“萬總管得到了什麼消息了。”
萬有全在對面一張椅上坐下,説道:“是宋興仁來的,屬下要他帶去了兩隻信鴿,傳來的消息。”(宋興仁改扮靖一道人,青苗神姜青田改扮姬叔全,和孫二孃一同回去,事詳前文)
丁建中道:“他怎麼説?”
萬有全道:“方才他接到命令,要他們立時前去‘金盤’,城內改由武天相負責,他對‘金盤’兩個字,指的是什麼地方,日前還不清楚,據他猜測,‘金盤’二字.可能是對方的暗號了,他向屬下請示,屬下已告訴他沿路留下咱們的記號,抵達’金盤’之後,不可再用信鴿,以防被對方發現。”
“金盤?”丁建中問道:“開封附近,有沒有叫金盤或金什麼的地方?”
萬有全道:“沒有,屬下對這一帶的地方,最是熟悉不過,並無金什麼的地名……”,他微微一笑道:“但屬下卻猜到了個地方,只不知對不對,還要待證實之後,才能確定。
戴珍珠問道:“萬總管猜的是什麼地方呢?”
萬有全聳聳肩道:“屬下只想到一句話:‘金人捧露盤’,從這句話推猜,大概……嘿嘿,雖不中,也不遠矣。”
“金人捧露盤?”
戴珍珠道:“這不是詞牌名麼,和地名有什麼相干?”
萬有全似是不肯明説,只含笑道:“這是屬下的猜測罷了!”
説到這裏,低“哦”一聲道:“對了,昨晚咱們宴請的十七位貴賓,昨晚同時失蹤之後,也不見他們家人到京安客店來探問一聲,可見十七家的家屬,全都接到了對方的恐嚇信。或是他們自己寫了親筆函,不準家人聲張,此事咱們只作不知,但咱們也不妨去探探他們的口氣。”
丁建中道:“有此必要麼?”
“自然有必要了。”萬有全聳着肩膀:“這是禮貌,昨晚人家來了,主人應該去登府回拜。”
丁建中道:“這一來,不是讓對方知道咱們已經知道了麼?”
萬有全道:“屬下之意,就是讓對方知道,咱們已經知道了,這樣,他們就會來個將計就計,咱們也給他們來一個將計就計。”
戴珍珠道:“他們如何將計就計?我們又如何將計就計呢?”
萬有全摸摸鼻子,神秘一笑道:“這兩個將計就計,簡單點説,咱們本是被動,但卻可以因此扭轉過來,咱們變成了主動,對方就反而落為被動了。”
戴珍珠道:“萬總管的話,我是越聽越糊塗了。”
萬有全道:“現在屬下一時也説不清,夫人到時自會知道。”
丁建中道:“一切計謀,由萬總管來定,我們只要照着他的計劃去做就是了。”“哦”
他口中低哦一聲問道:“萬總管方才説,咱們該如何去回拜呢?”
萬有全道:“這十七個人中,以趙鎮中的聲望最高,主人只要去拜訪趙鎮中就好。”忽然壓低聲音道:“咱們此去,以拜訪趙鎮中為名,另外還有一個約會。”
丁建中道:“是誰約了我?”
力有全道:“屬下因救人之事,十萬火急,咱們這裏的人手,已不能分配,因此是屬下代主人通知了常姑娘,要她轉約知本大師和姜大俠等人和主人見面。”
丁建中道:“地點在那裏?”
萬有全道:“鼓樓街南的相國寺。”
丁建中道:“相國寺五方雜處,江湖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咱們在那裏集會,不會太惹人注意麼?”
萬有全笑了笑道:“屬下就因相國寺遊人眾多,五方雜處,才不致引起對方的注意呢!”
“好!”丁建中點點頭道:“一切悉聽總管安排。”
萬有全道:“那就請主人下樓了,門口馬車已經套好了。”
丁建中和萬有全相偕下樓,跨出大門。
錢通早已套好了車,敞開着車門。兩人登車之後,錢通不待吩咐,長鞭一抖,兩匹馬就緩緩起步,直向大街馳去。
這開封城周圍足有四十里,街道寬闊,甚是繁華,北城是高級住宅區,南門內外,則是商業中心,歌管樓台,都集中於此。
錢通駕着一輛華麗馬車,蹄聲得得,趕到北城一座宏偉的大門樓前,才行停住。
這座大宅院,正是開封城中首屈一指的紳縉趙鎮中的住宅。
大門前石獅雄踞,旗杆高豎,配以白石為階,硃紅大門,正中間一方金字匾額,寫的是:
“世德綿長”,下款足足排了兩行金字的什麼太子太保,兵部尚書等頭銜的總督大人所書,確是閥閲世家,氣勢非凡!
馬車方自大門前一停,萬有全剛跨下車廂。四扇朱漆大門靠左首的一扇,就呀然開啓,走出一名青衣漢子。
趙府的當差,自然見多識廣,眼睛比狗還亮,一眼看到停在門前的這輛馬車,豪華得幾乎是他當了一、二十年差還是第一次看到,比幾年前到府裏來拜會老主人的什麼爵督還要神氣!一時不知來了什麼貴人,趕緊彎着腰奔下石階,再連連彎腰道;“小人不知寵蒞的是那一位貴人,容小的進去通報。”
萬有全挺着胸,把手中拜帖遞了過去,説道:“敝主人前來拜會貴上,有名帖在此。”
青衣漢子連連應“是”,雙手舉得比頭還高,才接過名帖,又躬着身道:“貴客稍候,小的立即進去。”
萬有全道:“貴管家且慢。”
“是,是。”青衣漢子沒命的應“是”,還沒開口請問。
萬有全已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包隨手遞了過去,説道:“有勞貴管家,敝上有賞。”
青衣漢子一聽“有賞”,腰弓得更彎,騰出一隻手來,接過紅包,不由得猛吃一驚,這個紅包沉甸甸的,足有五十兩重,一下壓得他幾乎屈下膝來,口中忙道:“小的領賞,叩謝大人厚賜。”
萬有全道:“管家不用客氣,快請。”
“是、是!”青衣漢子一手把紅包揣入懷裏,再次朝着馬車,一躬到地,轉過身,腳下就像騰雲駕霧一般,快得如同八步趕蟬,沒命的往裏奔了進去。
不多一回,從大門中走出一個四十多歲,臉色白淨的漢子,只要看他衣着講究,必是趙府中頗有身份的人了。
那漢子跨出大門,立即急步趨下階來,連連拱手道:“丁大俠光臨,敝主人未及遠迎,深感歉疚,請丁大俠裏面奉茶。”
萬有全也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在下萬有全,這位……”
“原來是萬總管。”那漢子抱拳道:“兄弟陸懷安,忝為趙府管事。”
“是陸總管,兄弟久仰得很。”萬有全堆着笑道:“陸總管請稍候,兄弟請敝上下車。”
説罷,急步來至車前,伸手打開車門。
陸懷安舉目看去,但見從車上跨下一位身穿天藍長袍,腰圍玉帶,斜掛古劍的俊逸青年,不但人如玉樹臨風,只要看他氣度從容,英氣逼人,就是個非常人物。
陸懷安身為趙府總管,平日裏官宦富豪中人見得多了,就沒有見過這等氣概的人,他打從心眼裏生出無限敬佩之意,慌忙趨了上去,拱着雙手,一躬到地,口中説道:“陸懷安久仰丁大俠大名,今日得瞻風采,真是幸事。”
丁建中連忙還禮道:“陸總管好説,兄弟不敢當!”
陸懷安道:“丁大俠寵蒞,敝主人因病在身,不克迎迓,符命小人奉請丁大俠入內奉茶。”説罷,連連躬身肅客。
他主人明明被賊人劫持去了,他卻諉稱主人在卧病。”
丁建中和萬有全在他陪同之下,進入大門,在正廳落坐,一名青衣漢子送上香茗。
丁建中含笑道:“兄弟昨晚在客舍謹具薄酌,幸蒙鎮老寵臨,兄弟是特來致謝的。”
陸懷安站着道:“丁大俠太客氣了,敝上昨晚回來,盛道丁大俠賢伉儷儀舉,甚為欽佩,只是敝上今晨略受風寒,不克見客,還望丁大俠見諒。”
“陸總管説哪裏話來?”
丁建中道:“鎮老德高望重,一方碩彥,兄弟只是趨階致敬而來,既是崇體違和,怎敢請見?只是兄弟還略暗岐黃,鎮老如果尚未痊好,兄弟不妨替他診診脈看,也許可以一劑而愈。”
萬有全連忙接口道:“是、是,陸總管,敝主人幼承崑崙奇學,精擅脈理,在江湖上頗有儒醫之稱,鎮老如有不適,經敝主人診治,包管着手成春,一劑就可康復了。”
陸懷安神色為之一緊,堆笑道:“在下也久聞丁大俠亦醫亦俠,名滿江湖,只是敝主人早晨已經服過藥了,丁大俠未來之前,剛剛睡熱,在下不好驚動.如果服藥之後,依然無效,自當敦請丁大俠俠駕,再為敝上診治。
丁建中頷首道:“如此也好,兄弟那就不打擾了,鎮老醒來,就請陸總管叱名候安。”
説罷站了起來。
“丁大俠言重。”陸懷安連連抱拳道:“真是不好意思,勞丁大俠枉駕。”一路送了出來。
丁建中跨下石階,回身道:“陸總管請留步了。”
萬有全迅快打起車蓋,伺候丁建中跨入車廂。
陸懷安垂手站在車旁,神色恭敬的躬身相送。
萬有全蹙到他身邊,臉含微笑,低聲道:“陸總管但請寬心,天大的困難,自有敝主人承擔。”
説完,點點頭,跟着鑽進了車廂。陸懷安聽得心頭大奇,暗道:“聽他口氣,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主人失蹤了。”
急忙抬頭望去,馬車已經蹄聲得得疾馳而去。
就在錢通的馬車馳出南門之後,一名青衣短靠漢子,也急步跟着出城。
但在短靠漢子身後,又有一個身穿竹布長衫漢子遠遠跟着出了城門。
南門外,還是一條相當熱鬧的大街,錢通駕了幾十年車,技術自然相當純熟,鈴聲和馬蹄,在雜沓的人羣中穿行,車行得不算太快。
那短靠漢子似是有着急事,也緊跟着車後,雖然人的兩條腿,比不上牲口的四條腿,何況這輛馬車,有着兩匹牲口;但正因車馳得不太快,短靠漢子縱然落後了一段路,還可以遠遠的綴了下來。
這條長街不過裏許光景,轉眼之間,車子就衝出了街尾,兩邊店户住家,也漸漸的疏疏落落起來,看情形,車子是朝幹河店去的,而且出了長街,車子就突然間奔馳得快了。
短靠漢子精神抖擻,也立即展開腳程,跟着奔了下去。他當然知道這輛車是從京安客莊駛出來的,不可能去得太遠,最多也不過是在開封附近有事。
他是出了名的飛毛腿,只要不和牲口比賽長程,他絕不會把馬車追丟。但就在他灑開腳程之際,路邊突然踉踉蹌蹌的閃出一個人來,一下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人身上穿一件藍布大褂,敞開着胸膛,手上叮叮噹噹盤着兩顆鐵彈子,左手一攔,嘿的笑道:“老劉,這幾天你躲到哪裏去了,找遍幾個場子,連你的影子都找不到。”
這一開口,滿嘴都是酒氣,顯然已有七、八分酒意,飛毛腿(短靠漢子)一抬頭,根本不認識對方是誰?何況自己也並不姓劉,不覺腳下一停,陪着笑道:“老哥哥大概認錯人了,兄弟可並不姓劉。”
藍褂大漢口中一陣嘿嘿乾笑,説道:“老哥輸了賭賬,連劉都不敢姓了,咱們哥倆認識不是一年半載,怎麼,就憑你説一句不姓劉,我就認不得你了?你抹桌布劉老七就是燒成了灰,我閉着眼睛也摸得出來。”
飛毛腿眼看錢通駕的馬車已經遠去,心頭不禁大急,説道:“老哥,你準是認錯了人,兄弟真的不是劉老七。”
“嘿嘿!”藍褂漢子冒着滿嘴酒氣,打了個酒呃,才道:“誰不知道你抹桌布劉老七在幹河店有個老相好,我已經在這裏足足等了你一個上午啦,咱們都是在外面跑跑的,你欠賭賬,就避不見面,這算哪一門子的朋友?”
飛毛腿看他喝得醉醺醺,硬把自己當作什麼抹桌布劉老七,喝醉酒的人,有理也説不清。
最使他焦急的是錢通那輛車子,已經跑得不見蹤影,心裏一急,只得陪笑道:“好,好,老哥,有話好説,兄弟有急事在身,等兄弟回來再説,欠錢還錢,今晚咱們在老地方見,一定如數奉還……”
“老地方?”藍褂漢子跟着道:“老地方在哪裏?”
這句話可把飛毛腿問住了,他原是隨口説説的。
他既非抹桌布劉老七,也認不得這個醉漢,當然不會知道他們經常是在哪個場子聚賭的了。
但飛毛腿也是老江湖了,一楞之後,立即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一拍醉漢的肩膀,説道:
“你老哥經常去的地方,還用得着兄弟説麼?”
藍褂漢子口中啊了一聲,通紅的臉上浮起一絲邪笑,説道:“你是説馬寡婦那裏?”
飛毛腿心裏想暗暗好笑,到底是喝醉了的人,容易對付,輕輕一套,他自己就説出來了,這就低聲笑道:“説起馬寡婦,就説到你心坎裏去了,快別嚕囌了,人家還眼巴巴的等着你呢,快些去吧,兄弟也有正經事兒要辦,今晚見。”説罷,正待要走。
“不成。”藍褂漢子依然攔着他,發出重濁的聲音道:“馬寡婦這騷娘。如今搭上了刀疤老六,他是我的把兄弟,不好為了一個騷娘,就傷了兄弟的和氣,我……發過誓,她店裏我不去。”
“真纏夾!”飛毛腿暗暗攢了下眉道:“那麼隨便那一個場子,你説一聲,今晚兄弟準到。”
藍褂漢子道:“歪頭張那裏。”
“好,好。”飛毛腿點着頭道:“就歪頭張那裏,一言為定。”
他又想開步。“不成。”藍褂漢子一手指着飛毛腿的鼻子,大聲道:“抹桌布,你説,你……你對老子説過多少句一言為定了?你……你想我會相信麼?”
喝醉了酒的人,當真難纏得很!
飛毛腿不勝其煩,正想趁他不備,出手把對方制住!
藍褂漢子忽然伸手一招,叫道:“喂,朋友,你過來。”
飛毛腿一驚,暗道:“原來他還有幫手。
急忙回頭看去,來的是一個穿竹布長衫的漢子。
那人經藍褂漢子招着手,就走近過來,問道:“兩位有什麼事?”
飛毛腿一聽,心中暗道:“原來他們也不是熟人。”
藍褂漢子道:“抹桌布,你要這位老哥給你做個保,你就可以走了。”
竹布長衫漢子笑道:“老哥一定看錯人了,他不是抹桌布。”
“是、是!”飛毛腿這回如遇救星,忙道:“就是咯,兄弟根本不是抹桌布劉七。”
藍褂漢子睜着眼道:“那……那他是誰?”
竹布長衫漢子道:“這位老哥是出了名的飛毛腿……”
他話未説完,藍褂漢子左手突然一探,一把抓住了飛毛腿的胸膛衣衫。大聲道:“好傢伙,飛毛腿,你前天打傷了我舅子的拜把兄弟,老子正要找你……”
飛毛腿吃了一驚,這醉漢出手可真快,口中叫了聲:“你……”突然。他只覺腰眼裏一麻,被竹布長衫漢子點中了“笑腰穴”上。
耳中同時響起竹布長衫漢子的聲音説道:“老哥,你當他是誰,他就是我兄弟銀面郎君,當然,他和你説的一大堆話,全是假的,咱們兄弟是特地來請你去談談的。”
飛毛腿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心頭清楚.自己是上了這假裝醉漢的惡當!
丁建中一行人中,江湖上沒一個人不認識,只有金鞭銀槍金氏兄弟,一向都戴着假面具,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真面目,是以連經常在江湖上跑的飛毛腿,也認不得他們。
就在金面郎君一指點住飛毛腿穴道之際,南首大路上,一陣鸞鈴、馬蹄、車輪之聲,傳了過來,錢通駕着馬車正好回頭馳來。
車子經過他們三人身邊,稍微一緩,金氏兄弟夾起飛毛腿,“嗖”“嗖”兩聲.好像車廂裏有着極大吸力一般,兩條人影,一下就鑽了進去。錢通車子沒停,揚揚鞭,直向城中馳去。
他車子可以直接馳進京安客莊後進,因此不慮被人發現,就這樣,本來一路盯着車子的飛毛腿,無緣無故就失蹤了。
相國寺。建在繁華的市區中,寺門外一片大廣場.可以媲美南京夫子廟。北京城裏的廠甸,和蘇州玄妙觀。四周圍小商店,攤販,茶館,酒樓,和三教九流的測字看相,練拳賣藝唱大鼓、説相聲、變戲法,可説應有盡有,是民間最好的遊戲場所。
任何人到了這裏,可以各投所好,沒有不適合的。就是白髮婆婆,擠不到人羣中間去吧,也可以到相國寺觀音殿燒炷香,求支籤。因此一年四季,相國寺遊人特多,香火鼎盛。
你別看相國寺外一片喧鬧,好像天都可以掀起半片來,但只要你跑進金碧輝煌,宏偉莊嚴的相國寺的山門,就立時會感覺到莊嚴肅穆、佛門清靜。
這時午牌已過,正是遊客和香客最多的時候。
跟着人羣,從山門外走進一個頭戴玄色軟帽,帽額上綴一塊青綠寶石,身穿一件紫緞夾袍,髮辮梳得很整齊的中年人,一張白淨臉,嘴上留着兩撇八字鬍,看去氣宇軒昂,頗有點官氣。
他身後跟着一個身材不高,頭戴瓜皮帽,穿一件青綢長衫的漢子,看去不似長隨,倒像是他的師爺。
但此刻人羣眾多,仕女混雜,衣香繽紛,大家目光自然去看燒香拜佛,許着心願的大姑娘和新媳婦兒,還可以品頭論足一番,誰會去注意到他們。
兩人像是隨喜,從大殿走向後殿,再從長廊繞到後進,跨出西首一道月洞門,那是一個小有花木之勝的小天井,裏面是一間佛堂,兩邊各有一條長廊,兩排禪房。佛堂門前,釘着一方木牌,牌上寫着:“禪房清淨,遊客止步”八個字。
紫袍中年人和他身後戴瓜皮帽的師爺,剛踏進佛堂,就有一名灰衣僧人合掌當胸,迎了出來,含笑道:“兩位施主請了,這是敝寺禪房,遊客止步,請兩位施主到別處隨喜去吧。”
戴瓜皮帽的師爺跨前一步,堆着笑道:“請問大師傅,這裏是西禪房吧?”
灰衣僧人合十道:“正是,施主有何貴幹?”
戴瓜皮帽的師爺含笑道:“我家大爺是特地來拜訪在貴寺掛單的六一和尚的,方才蒙貴寺掛單處一位大師傅的指點,要咱們到西禪房來找的。”
灰衣僧人看了兩人一眼,問道:“兩位施主要找的六一和尚,是怎樣一個人?”
戴瓜皮帽的忙道:“這位六一和尚,身材不高,臉色如金,年歲已高,耳朵重聽,你和他説話,有時間非所答,似知非知。”
灰衣僧人又道:“兩位施主貴姓?”
戴瓜皮帽的師爺道:“斧斤以時入山林。”
原來他們打的是暗語,“臉色如金”,“似知非知”,暗藏瘦金剛知本大師的“金”和“知”二字,“斧斤以時入山林”暗藏“伐木丁丁”是一個“丁”字,這兩人自然是丁建中和萬有全了。
灰衣僧人釋然一笑道:“兩位請隨小僧來。”
説罷,引着兩人,往右首一條長廊中走去。
這條長廊兩邊,各有十來間僧房,丁建中在經過之時,發覺其中有四間僧房之中,都暗藏有人,而且從他們的呼吸聲音聽來,就是身負上乘武功之人,心中暗暗忖道:“從外表看來,相國寺似是毫無防範,實則戒備極為森嚴了,長廊盡頭,另有一道黑漆小門,灰衣僧人腳一停,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木門往裏開啓,又有一名灰衣僧人當門合十道;“師兄,這兩位是……”
先前引路的灰衣僧人低聲道:“是丁大俠,來見老師傅的。”一面回身合十道:“丁大俠兩位請進,恕小僧不奉陪了。”
丁建中連忙還禮道:“多謝大師傅。”
舉步跨入木門。這灰衣僧人等萬有全跨入之後,立即掩上了門,一面合十躬身道:“丁大俠兩位只管請進,過去自會有人招呼,小僧職司守門,恕不帶路了。”
丁建中心中暗道:“知本大師和姜大師等人,住在這裏,相國寺有此隱秘的地方,無怪一統門的人,始終還未察覺到。”一面點頭道:“多謝大師傅指點。”
這道木門之內,果然又是一個狹長的小天井,階前是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兩人是沿着廊下石階,走了過去,敢情這裏是相國寺中進,左右前後,俱是禪房,這是相當隱秘的所在。
一排五間房屋,中間一間,又是一個佛堂,正當中供着一尊一人多高的古銅濟顛活佛,身形微向前撲,雕琢得栩栩如生。
佛堂中間站着一個身穿青灰僧袍的老僧,看去已有六十左右,雙目炯炯有光,一手提着一串核桃大的十八顆烏色念珠,一望而知是精鋼所鑄,看到兩人.合十為禮,説道:“兩位大概就是丁大俠和萬施主了,貧僧慈根,現為少林寺羅漢堂主持。”
丁建中一怔,少林羅漢堂的主持大師都已來了,當下急忙還禮道:“原來是少林高僧慈根大師,在下失敬得很。”
慈根大師道:“兩位快隨貧僧進去,敝師叔和諸位大俠,早已恭候多時了。”説完,連連合十,陪同丁建中、萬有全兩人,舉步往佛堂後面行去。
原來佛堂後面,又有一道門户,跨出去是一個小天井,兩旁放着不少盆栽花木,迎面階上,也是一排五間房屋。(相國寺建於北齊天保六年,寺中房舍不下數百間之多,此處已在屋心之中了)
丁建中才一跨出天井,就聽到對面屋中傳出高聲淡笑之聲,他可以聽得出眾人之中嗓門最大的當推破山劍客謝三泰了。
慈根大師領着兩人,還未走到階前,突聽另一個洪亮聲音大笑道:“大概是丁大俠了。”
丁建中不由一怔,暗道:“這人是誰,口音好生耳熟?”
接着只聽常慧的聲音“啊”了一聲,就像一陣風般奔了出來,叫道:“果然是大哥來了。”
她話聲甫落,從中間一間堂屋中,已經迎出高高矮矮十幾個人來。丁建中看得又是一怔,他認識的人,幾乎全到了!
當前一個是瘦金剛知本大師,駝龍姜大川,破山劍客謝三泰,神彈子賀德生,鬼醫公孫丑,這是他意料中的人。
另外還有兩個道人,一個是終南派活靈官守一道人,另外一個白髮白鬚,面色紅潤的老道人,自己沒有見過,不知是誰?
還有一個是遊戲風塵的鐵枴仙也來了,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穿着一身青布長袍,黑髯如戟的紫臉老者,丁建中並不認識。
最使他驚異的則是一身青布衣裙的杜夫人,(終南派虯髯客杜飛鵬之妻,杜飛鵬和丁建中義父八手仙猿常千里,華山流雲劍客孫景陽,岐山孟素蘭四人同時遇害,事詳前文)和她一子杜剛,一女杜小燕,也會在這裏!
丁建中慌忙從臉上摘下面具,急步趨上,朝知本大師躬身道;“弟子丁建中叩見老師傅。”“阿彌陀佛。”
知本大師連連合十道:“丁少施主不可多禮,這些天來,少施主辛苦了。”
丁建中剛直起身,駝龍姜大川已一手按在他肩頭,笑吟吟的道:“建中,大叔先來給你引見幾位前輩高人。”伸手一指白髮披肩,白髯飄胸的老道人説道:“這位就是終南派掌門人太一道長。”
丁建中慌忙抱拳道:“在下見過道長。”
太一道人連忙稽首道:“少施主不可多禮,貧道先要向少施主致謝才對,沒有少施主前去終南,就沒人識破賊黨奸謀,敝派就永淪魔掌,貧道和三師弟也將糊里糊塗的喪命,少施主村敝派有再造之恩,理該受貧道一拜才是。”
説完,又連連稽首。
丁建中連説:“不敢,道長言重了。”
駝龍又朝鐵枴仙一指道:“這位是丐幫老前輩鐵枴仙……”。他還沒説下去,鐵枴仙呵呵一笑,搶着道:“姜老哥,這還用你説麼?老化子和丁小兄弟,可是老朋友啦,來、來,還是老化子給你引見吧……”
他一指身邊穿青布袍的老者説道:“這是老化子的師侄,現在咱們窮家幫幫主曾劍髯,這就是崑崙傳人丁建中丁少俠,你們以後多多接近。”
駝龍在旁道:“建中,你該謝謝鐵枴仙和曾幫主呢,你們從南昌動身,曾幫主派出二百名以上的丐幫弟子,沿途暗中保護,有不少不開眼的黑道中人,都是丐幫替你們擋回去的,這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呢!”
丁建中暗暗“哦”了一聲,想到萬有全曾説自己車後,經常有二百多名化子,緊隨不捨,原來這是丐幫出動了沿途幫眾,替自己暗中護鏢!一面連忙朝鐵枴仙和曾劍髯兩人拱手謝道:
“多蒙老前輩和曾幫主賜助,在下感激不盡。”
鐵枴仙笑道:“小兄弟,誰叫老化子是你朋友?”
曾劍髯也拱手笑道:“丁大俠賑災義舉,上體天心,丐幫能替賑災稍效棉簿,這是丐幫的榮幸,丁大俠何謝之有?”
丁建中轉身又向杜夫人母子三人拱手為禮,説道:大娘也在這裏,在下倒是想不到之事。”
杜夫人道:“老身是風聞丁少俠黃河賑災,想必需要人手幫忙,才特地趕來的,不想在路上遇到掌門人,(太一道長)才知此次丁少俠除了賑災之外,還有一件大事,是為武林消敉邪惡集團的正邪之戰,這和老身切身之仇有關,自然更非來不可了。”
知本大師朝慈根大師含笑道:“慈根,你還是到前面去吧。”
慈根大師應了聲“是”,合十告退。
知本大師一擺手道:“這裏不是談話之處,大家還是到裏面坐吧。”引着眾人,回入屋去。這是一間寬敞的廳堂,放着十數把几椅。
大家各自落坐,丁建中朝大家抱拳行了一禮,才一指身旁的萬有全,説道:“諸位前輩,現在在下要替大家引見一位奇士,這位就是公孫老哥的師弟萬有全萬兄,此次黃河賑災,委屈萬兄權充在下總管,從南昌到開封,一路行止,全仗萬兄大才……”
萬有全慌忙拱手道:“主人這麼説,屬下就汗顏無地了。”
駝龍大笑道:“事實也確是如此,萬老弟,你也毋須客氣,建中夫婦,年紀還輕,江湖經驗不足,賑災是件大事,何況更有強敵暗中伺伏,乘機而動,確是全仗你的提調才行。”
萬有全連説:“不敢。”
駝龍問道:“昨晚萬總管要常慧傳來信息,説你要來面謁老師傅,我想你們可能是遇上了難題,究竟如何?”
丁建中就把昨晚發生之事,和今晨得到消息,昨晚與宴的十七個人,全被一統門所劫持,詳細説了一遍。
謝三泰怒哼一聲道:“一統門阻撓賑災,天人共憤,咱們如今人手齊全,索性及早發動,一舉把他們撲滅算了。”
活靈官守一道人道:“對,諒他區區一統門,也未必有什麼氣候。先把他們殲滅了,對賑災工作,也就沒有人再礙事了。”
賀德生笑了笑道:“兩位道兄説的也沒錯,本來賑災和消滅一統門,原是兩碼子事,但萬兄當初設計,以賑災為名,這是安排的金餌,主要就是要把一統門引出來,由此看來,賑災和對付一統門,就互為因果,變成二而一了,萬兄是此事的總提調,咱們不妨先聽聽萬兄有何安排,再作計較。”
駝龍點頭道:“賀兄説得極是,萬老弟必有高見,咱們還是聽萬老弟安排,統籌策劃為是。”
鬼醫公孫丑聳聳肩,笑道:“萬師弟,看來你比我這師兄吃香多了,我這師兄只會提着藥箱替人切切脈,你一來就登壇拜將,當了總提調,大家都得聽你的了。”
萬有全笑道:“小弟此行,還不是受你師兄指點來的。”
“阿彌陀佛。”
知本大師合十道:“老僧聽常姑娘説起萬施主指揮若神,真可當得一軍之師,賑災討賊,全仗大才,咱們這裏的人,連老僧和從敝寺調來的羅漢堂全體弟子,悉憑調遣,不用客氣。”
萬有全站起身,惶恐的道:“老師傅這麼説,萬某如何敢當?”
鐵枴仙道:“這是實情,咱們人數不少,總有個運籌帷幄的人,萬總管,你莫要推辭,賑災、討賊,大丈夫當仁不讓,咱們丐幫全幫弟子,都聽你的。”
駝龍笑道:“老師傅、老前輩,你們再説下去,萬老弟只會説‘不敢’了,還是讓他把心中計算的對策,先説出來給大家聽聽,看看大家還有沒有補充的,然後再作決定的好。”
公孫丑道:“師弟,你快説吧,大家都等着聽你的呢!”
萬有全道:“在下本來定的是金餌釣鰲之計,利用賑災為名,好把對方引出來,但後來聽了敝主人和夫人的話,那羅八太爺在十八年前設計害死常大俠、流雲劍客、虯髯劍客和孟女俠四位,是為了一件漢代的古玉,再證之夫人在天香之宮所得的一柄紫玉匕,那麼那件古玉,是白玉匕無疑,因此略為改變原計,正待以匕引匕……”
常慧道:“現在又改變了麼?”
駝龍道:“小慧,你別打岔。”
萬有全笑道:“情勢變化,隨時都有不同,咱們要針對情勢,隨時加以修正,譬如昨晚,他們把十七位縉紳擄去,如今他們已可推測到咱們業已知道,必然會來個‘將計就計’,於是咱們就以他們的‘將計就計’,也給他們反來一個‘將計就計’。”
鐵枴仙一拍巴掌,洪笑道:“萬老弟,你這一着高明!”
“不敢。”萬有全道:“所以在下要敝主人到這裏來一趟。”
常慧道:“大哥到這裏來,就是將計就計麼?”
“對了!”萬有全笑了笑,説道:“在他們預料之中,咱們到了開封,姜大俠和常姑娘不會不來,如今一直不見姜大俠露面,他們自然會猜想和姜大俠同來的可能還有老師傅,和其他的人,始終狐疑不止,在下之意,今晚,咱們前去救人,姜大俠和常姑娘一定要出現,這可使對方消除疑念,認為暗中跟來的只有姜大俠和常姑娘兩位,這一來,咱們這裏所有的實力,就可以隱藏起來了。”
活靈官守一道人道:“咱們這些人還要隱藏麼?”
萬有全道:“在對方沒有使出全部實力之前,咱們的實力,自然也要隱秘起來了。”
“今晚救人?”常慧遲疑的道:“萬總管,你已經知道被他們劫持的人,藏在哪裏了麼?”
“不知道。”萬有全神秘一笑道:“這個還不用擔心,他們要用‘將計就計’,自然會把消息透露給咱們的了。”
他回過頭去,朝丐幫幫主曾劍髯道:“不過今晚之事,人手方面,倒要請曾幫主支持才行。”
曾劍髯道:“兄弟説過,咱們丐幫弟子,任憑萬總管調遣。”
萬有全道:“人手不用太多,而且要絕對隱秘,在下之意,只要請曾幫主選派四位身手較高的弟子就好,傍晚前,到京安客莊後門斜對面,在下自會派人在那裏接應。”
“好。”曾劍髯點頭道:“兄弟遵辦。”
萬有全又道:“姜大俠和常姑娘是要加以改扮;在今晚上燈時分,到距離京安客莊十五、六丈處隱伏,等咱們一輛車子馳出去之後,遠遠尾隨……”
駝龍道:“你們客店四周,必有對方眼線,這樣一來,不使對方注意到了麼?”
萬有全笑道:“在下就是讓對方知道你就是姜大俠。”
破山劍客道:“咱們這些人呢?”
萬有全道:“諸位之中,今晚尚不能出場的,尤其是老師傅,(知本大師)一出場,對方必然料到少林寺已經全力支援咱們,這一來,使他們有了極大的戒心。第二是曾幫主,丐幫聲勢浩大,也是他們所顧忌的。第三,是終南派老道長兩位,和杜夫人,因為你們幾位的出現,會使老賊想到十八年前的舊帳,咱們已經全部知道,這也是他所顧忌之事。所以今晚不敢勞動諸位了。”
賀德生和破山劍客同聲笑道:“咱們兩個呢,萬總管該振咱們差使了?”
“不敢。”萬有全一笑道“今晚只有兩件事,一件是救人,—件是守護京安客莊,人手都已夠了,不過兩位一定要活動筋骨的話,今晚二更,兩位不妨去京安客莊走一趟。”
破山劍客道:“今晚京安客莊有事?”
萬有全道:“這只是在下的推想而已,主人、夫人率領所有的人救人去了,京安客店自然空虛了,他們焉得不趁機下手?”
駝龍一怔道:“不錯,這倒不可不防。”
萬有全笑道:“姜大俠放心,這就是咱們使的將計就計,説不定還有收穫呢!”
知本大師道:“救人之事呢?”
萬有全道:“救人一事,可以分作兩點,咱們是為了救人,對方是為了想引咱們入伏,這是一場實力之戰,他們如果把姜大俠和敝主人、夫人都估計在內,實力必然極強,在下顧慮的也就在此。”
鐵枴仙道:“他們一定沒把老化子也估計在內,老化子算一個如何?”
萬有全欣然色喜道:“能有老前輩相助,自然是好,只是老前輩必須當作只是從那裏經過,偶然遇上的,才不致使對方生疑。”
“可以。”鐵枴仙道:“就這麼辦。”
萬有全道:“小弟知道師兄從出道以來,一直不曾使用過的本領,今晚只怕要使一次了。”大家聽得不禁暗暗奇怪,鬼醫公孫丑除了精擅醫道,武功只是平平,但聽萬有全的口氣,好像公孫丑深藏不露,還有從未使過的武功!
公孫丑臉色微變,説道:“這……”
萬有全道:“對方‘將計就計’,主要就是為了對付姜大俠和敝主人,如論武功,有姜大俠和敝主人在場,對方也未必得手。小弟是怕他們另有詭謀,今晚救人之事,關係之巨,因此只好請師兄一行,當然,師兄可以不使,但卻不得不防,師兄去了,見機行事就是了。”
“好吧!”公孫丑點着頭道:“我雖然在師祖面前起過誓,但為了大局,那也説不得了。”
萬有全一笑道:“如此多謝師兄。”
“哦!”萬有全又道:“還有一件事,在下要和老師傅商量了。”
知本大師道:“萬施主有什麼事,只管請説。”
萬有全道:“在下要和老師傅商量的是賑災之事,等今晚咱們把人救出之後,賑災之事,就得立即展開,但經今晚一戰,敝主人和一統門也正式接觸上了,敝主人要對付的是一統門,對賑災一事,勢必無暇兼顧,貴寺領袖武林,又在當地,如蒙貴寺方丈出面,定可做得十分圓滿……”
丁建中聽得暗暗點頭,萬總管把賑災之事交給少林寺來辦,真是最恰當也沒有了。知本大師沉吟道:“這個容老衲和敝師侄商量之後,方可決定。”
萬有全道:“老師傅當然要和貴寺方丈磋商,但此事只要有貴寺出面就好,第一,咱們救出這十七位縉紳之後,所有珍寶義賣之事,均可由他們負責。第二,賑災糧食,在下也都已預定了,不日即可運抵開封,只要運到之後付款就好。第三,賑災之事,也可由十七位縉紳會同官府辦理,貴寺只要出個面,並在施賑之時,會同監督,使江湖黑道不敢滋事就好,這是一件善事,貴寺方丈有老師傅説去,必可同意。”
知本大師點頭道:“老衲自當盡力。”
萬有全抱抱拳道:“好了,在下要向諸位報告的,都已説完了。”
常慧一笑道:“還有一件事,本來我要説的,但我想還是等總管來了再説,所以我沒有説。”
萬有全道:“那是什麼事?”
常慧咭的笑道:“你昨晚不是逮住了兩個人麼?我還沒和老道長(終南太一道長)説呢!”
太一道長一怔道:“萬總管逮住了什麼人,莫非和敝派有關麼?”
丁建中道:“昨晚逮住的是一統門西路令主靖一道人和岐山姬叔全。”
太一道長道:“你們逮住了靖一,這孽障……”
丁建中道:“老道長息怒,他只是假扮靖一道長之人,其實靖一道長只怕早已遇害了。”
守一道人大聲道:“他害死了二師兄,這惡賊非給他個千刀分屍不可。”
太一道長沉聲道:“三師弟,你怎麼老脾氣永遠改不了?”
守一道人連忙應了聲“是”,不敢再説。
駝龍問道:“你們如何逮到這兩人的?”
丁建中就把萬有全如何識破雲裏飛假扮客莊掌櫃,才要宋興仁改扮雲裏飛,當晚如何逼走姬叔全,自己如何跟蹤,擒住三人,孫二孃如何棄暗投明,同時又收了青苗夫婦,詳細説了一遍。
駝龍道:“這些人被擒,對方會沒有一點警覺麼?”
丁建中又把萬有全要宋興仁、青苗神兩人假扮靖一道人、姬叔全和孫二孃一同回道觀之事,也説了一遍。
破山劍客一翹大拇指,大笑道:“萬總管昨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連破對方三處伏樁,果然機智過人,旗開得勝,打得漂亮極了。”
萬有全笑了笑道:“謝大俠過獎,在下如何敢當?”接着朝丁建中道:“時間不早,客棧也許有什麼消息,咱們也該走了。”
駝龍道:“那你們快些去吧!”
丁建中點點頭,站起身,和萬有全一同別過眾人,退出禪房,仍然在寺中到處瀏覽了一番,才悄然離開相國寺,也悄然回到了京安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