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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翌日早晨,谷飛雲剛盥洗完畢。

    青衣使女就在門口叫道:

    “啓稟莊主,陳總管來了。”

    谷飛雲頷首道:

    “知道了。”

    緩步跨出書房,只見陳康和已經站在那裏,看到谷飛雲,連忙趨上幾步,陪笑道:

    “莊主早。”

    谷飛雲冷冷地道:

    “你來找我有事?”

    陳康和聳聳肩道:

    “屬下有事情來向莊主稟報的。”接着又以“傳音入密”説道:

    “谷兄,我是丁易呀!”

    青衣使女走到書房門口,回身道:

    “陳總管大概還沒用早點吧,要不要叫廚房多送一份來。”

    谷飛雲聽説眼前的陳康和還是丁易扮的,就抬了下手道:

    “你多送一份來好了。”

    陳康和連忙陪笑道:

    “多謝迎春姑娘。”

    青衣使女説了聲:“不用謝。”就俏生生往外走去。

    谷飛雲問道:

    “丁兄怎麼知道她叫迎春的?”

    丁易笑道:

    “兄弟進來時,她自己説的小婢迎春見過總管,她自然叫迎春了,再説陳康和是通天教的老人,這裏的人他應該很熟了。”

    谷飛雲道:

    “陳康和就在莊中,丁兄……”

    “沒關係。”

    丁易瀟灑地笑道:

    “谷兄放心,兄弟會運用自如的,再説,這裏也只有陳康和可以進來。兄弟奉金母之命和谷兄之間擔任聯絡,不扮他扮誰?”

    谷飛雲問道:“昨晚家父和祝中堅兄妹去了之後,徐永錫領着青雯四人也趕去了,不知荊月姑等人如何了?”

    丁易笑道:

    “事情很簡單,谷伯父改扮成金母的車把式,荊月姑等四人只要戴上一張面具,仍可扮作金母的侍女,青雯她們服過歸心丹,仍撥在陸碧梧(席素儀)手下就好了。”

    谷飛雲道:

    “對了,孟時賢、鹿長庚、藍公忌三人,不知金母如何處置了?”

    丁易道:

    “盂時賢現在是伯父的助手,至於鹿、藍二人,他們還有用處,已由伯母給他們服下歸心丹。”

    “這樣就好。”

    谷飛雲就把昨晚辛七姑接到束無忌飛鴿傳書,要自己暗中跟在金母等人後面,前去華山,作為後援,所以最好要鹿、藍二人在山神廟等侯自己。

    丁易點點頭,道:

    “由此可見,通天教並不信任外人,後援也者?事實上是暗中監視了,好,這件事,兄弟回去就會稟報金母的。”

    谷飛雲道:

    “迎春來了。”

    迎春果然提着食盒走入,放在小圓桌上,那是四碟小菜,一鍋稀飯和兩籠蒸餃。

    她放好了兩副牙筷,裝了兩碗稀飯,才躬身道:

    “莊主、陳總管請用早點了。”

    谷飛雲坐下之後,擺了下手道:

    “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這是説,他和陳總管要談機密事了。

    迎春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丁易跟着在橫頭落坐,湊過頭來,低聲説道:

    “還有一件事很傷腦筋。”

    丁易道:

    “聽説金母的師妹金鸞,已被通天教敦聘去擔任副總護法,極可能也被他們迷失神志,宇文蘭、許蘭芬兩位姑娘急忙懇求伯母(假扮陸碧梧)給她們幾粒解藥,(陸碧梧的身邊有迷失散和歸心丹的解藥),就要趕去找她們師父,是伯母勸她們暫時忍一忍,且等到了桐柏,再作計較,兩位姑娘只怕要谷兄勸她們才肯聽呢!”

    谷飛雲臉上一紅,攢攢眉道:

    “這……”

    丁易笑道:

    “兄弟不過先告訴你一聲,等見了面不妨勸勸她們。”他吃完一碗稀飯,站起身道:

    “兄弟該走了,谷兄還有什麼事嗎?”

    谷飛雲道:

    “沒有什麼事了,丁兄出去小心些!”

    丁易笑了笑,聳聳肩,甩了下大袖,説道:

    “真要遇上陳康和,如果有第三者在場的話,一定會説兄弟是真的。”

    丁易走後,谷飛雲信步走出書房,從迴廊經過西花廳,這裏雖是地底,但天花板上書着藍天白雲,經走廊木柱上柔和燈光照映,倒也和露天一般,一片小院落中,種着不少的花卉,也頗為可觀。

    再從花廳向北,有一座圓洞門,在地面上,從圓洞門出去,該是通向第二進的長廊了,但這裏跨出圓洞門,卻只有一條通道。

    谷飛雲心中暗想:

    “這地下室,一切佈置雖和地面上完全一樣,但卻只有一進而已,只不知這條通道通向何處?”

    一面繼續朝前走去。

    這條通道,每隔一丈左右,壁間就有一盞油燈,也別無分歧,估計應該已經走到後園了。

    果然,迎面有一道石級,拾級而登,盡頭處已無路可通。

    谷飛雲凝目四顧,發現右首壁間有一個銅環,就伸手拉了一下,突聽頭上響起一陣軋軋輕震,立時露出一個方形出口,舉步跨上,原來已在一處水榭之中。中間本來是一張石桌,現在已經向右移開,自己不知如何復原,只好用手去推,這一推果然應手推去,恢復了原狀。

    心中暗暗忖道:“此處莊院,不知究是何人宅第?”

    出了水榭,是一條九曲欄杆,通向一座堆砌得相當玲瓏的假山,石蘚青翠,山上有亭翼然,小徑盤曲可登。

    谷飛雲一時乘興就遁着小徑登上假山,走入亭中。

    只見假山對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一排五間樓宇。四周圍以半人高的冬青樹,當作牆垣,樓宇間的迴廊上,朱欄曲折,垂以湘簾,看去十分清幽,不知住的是什麼人?

    “哦,辛七姑並沒有住在地底石室,莫非就住在這幢樓宇之中?”

    心念轉動,不覺一手扶欄,朝樓中凝目望去。

    就在此時,突覺身後微風颯然,似有人欺近,急忙回過身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已經到了差不多一丈左右。

    谷飛雲心中不禁一怔,這女孩子不過十三四歲,一身輕功倒是不在小師妹珠兒之下。

    那紅衣女孩緊繃着一張紅馥馥的小臉蛋,叱道:

    “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這樣鬼鬼崇崇的覷伺?”

    她不知道自己是這裏的莊主!

    谷飛雲含笑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

    紅衣女孩哼道:

    “你不知道就快滾!”

    谷飛雲笑道:

    “在下又沒有礙着你什麼,小姑娘幹嘛這樣兇巴巴的?”

    紅衣女孩被他看得臉上一紅,雙手叉腰,怒聲道:

    “看你就不像是好人,你再不滾,我可不客氣了。”

    谷飛雲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小姑娘説話怎麼可以如此沒有禮貌?”

    紅衣女孩氣道:

    “我要你滾,已經很客氣了。”

    谷飛雲看她蠻不講理,有意逗她道:

    “那麼不客氣又如何呢?”

    這句話果然逗得紅衣女孩氣紅了臉,冷笑道:

    “你果然不識好歹,那就由我來教訓你了。”

    話聲甫落,人已倏然欺近,揮手迎面拂來。

    這一下不但來得十分快捷,而且拂出的手五指舒展如蘭,一拂之中,居然包含了七八種手勢,手勢幾乎籠罩了谷飛雲身前十幾處大穴。

    這要是換了別人,根本連看也未必看得清楚。

    谷飛雲不禁暗暗一怔,忖道:

    “這是什麼手法?”

    他當然不好和一個小女孩真的動手,臉上依然含着笑容,説道:

    “你這一手使的不錯啊!”

    右手朝前一探,五指一攏,就一把抓住了對方手腕,但一攏之後,就放開了。

    紅衣女孩被他一把抓住,心頭一急,左手一掌飛快的朝谷飛雲當胸切來。

    谷飛虧沒想到她左手會來得如此快法,拍的一聲被她切個正着。

    紅衣女孩手腕被抓,谷飛雲雖然很快就放開了,但她從未被男子抓過手腕,一張小臉業已脹得通紅。

    忽然,她後退了一步,惡狠狠的道:

    “好個惡賊,你真該死,告訴你方才中我一記五陰掌,最多隻有十二個時辰好活了,你走吧!”

    谷飛雲練成‘紫氣神功’,紅衣女孩這一掌只不過拍在他的衣衫上,就算你擊實,也傷不了他的,但聽紅衣女孩説出她使的是‘五陰掌’,心頭不禁有了怒意。

    他聽師父(嶽大先生)説過,魔教中有一種極歷害的陰功,練到五成就可以傷人於無形,名之為‘五陰掌’練到七成為‘七陰掌’,中人無救,練到九成以上為‘九陰掌’,可在數丈以外,取人性命,因為掌發無形,有時被人擊中了還一無所知。

    這紅衣女孩莫非是魔中人?小小年紀,竟如此歹毒。自己和她無怨無仇,就驟下毒手,換了一個人豈不白白送死?

    一念及此,不禁目射寒芒,説道:

    “小姑娘,我和你無怨無仇,你小小年紀,竟然出手如此歹毒,妄使五陰掌,今天如果不是我的話,豈不死得冤枉?你師父是誰?難道沒有告誡你,練成武功,不輕易傷人?”

    紅衣女孩子説得雙眼一紅,叫道:

    “因為你該死,你是壞人,所以你非死不可!”

    谷飛雲大笑道:

    “可惜你的五陰掌還傷不了我。”

    只得一聲野鴨般的老婦人聲音説道:

    “什麼人敢在這裏撒野?”

    紅衣女孩聽到聲音,立即面有喜色,叫道:

    “任婆婆快來,這人壞死了!”

    “老婆子來了。”

    話聲甫落,一道人影已從亭子檐角飛落,那是一個花白頭髮,生成一張馬臉的老婦人,兩隻三角眼打量着谷飛雲,冷冷地道:

    “小子,你來做什麼?”

    谷飛雲聽她口氣,好像認識自己,一面拱手道:

    “在下只是……”

    任婆子不待他説完,就截着道:

    “你不知道這裏是玲瓏山館?”

    紅衣女孩道:

    “任婆婆,他方才好凶,説我出手好歹毒,妄使五陰掌,還説五陰掌也傷不了他……”

    任婆子馬臉越拉越長,望着谷飛雲,冷聲道:

    “小子,這些話可是你説的?”

    谷飛雲雖不知玲瓏山館是什麼地方,但可以聽出住在玲瓏山館的一定不是尋常人物,自然想多瞭解一些。

    這時聽任婆婆一口一聲的叫着“小子”,這份盛氣凌人的口氣,心中不覺有氣,再也忍受不了,臉色微變,豁地一聲,打開摺扇,口中沉哼一聲,道:

    “不錯,這些話是我説的又如何?小姑娘出手傷人,我不該説嗎?”

    任婆婆厲笑道:

    “好小子,就是你師父和老婆子説話,也從沒有這般橫法,你小子倒是嘴硬得很。”

    谷飛雲雙目稜芒暴射,沉聲喝道:

    “任婆子,你敢侮辱家師?”

    這是借題發揮。

    他這聲“任婆子”,也把任婆子叫火了,怒聲道:

    “好小子,任婆子也是你叫的,好,老婆子今天就代你師父教訓教訓你。”

    谷飛雲濃眉陡軒,摺扇當胸,冷然道:

    “教訓在下,你還不配。”

    任婆子這下真的被激怒了,厲喝一聲:

    “好小子,你試試就知道了。”

    揮手一掌,當胸拍來,她那隻蒲扇般手掌,不但快逾閃電,而且手掌還不住的轉動,印到胸口之際,至少已有七八隻幻影。

    谷飛雲豈會被你幻影所惑,口中説了聲:

    “好!”忽然把手中摺扇交到左手,右手直豎,朝前推出。

    這一記雙方手勢都十分快速,但聽拍的一聲,雙掌交擊,兩人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被對方震退。

    任婆婆白髮無風自動,睜大一雙三角眼,冷冷地道:

    “看來你師父果然把通天寶笈的武功全傳給你了,嘿嘿,你小子還能接我老婆子幾掌?”

    喝聲中,雙手向空中連抓幾抓,突然欺身過來?掌指同施,忽掌忽指,忽劈忽抓,攻勢快捷如風。划起一片寒風,煞是凌厲。

    谷飛雲不願讓她看出自己的武功,心中突然一動,想起束無忌施展的身法,和自己劍遁身法頗相接近,當時曾留意細看,何況現在又練‘紫府迷蹤’,自然更不在乎她攻勢如何凌歷,就憑當時記憶,身形轉側,隨意閃避,在亭子一角,前後不過三步,已可迴旋自如,同時扇交右手,乘隙發招,隨手敲點,居然接下了任婆婆的一輪快攻。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少女聲音叫道:

    “四師哥,快住手,你怎好和任婆婆動起手來?”

    一聽聲音,就知來的是辛七姑。

    辛七姑還沒有走上亭子,谷飛雲右手摺扇已經豁的打開,朝任婆婆身前推去,人已瀟灑的從旁閃出,迎着道:

    “任婆婆愚兄自然認識,只是方才他辱及師父,愚兄豈能不接她幾招。”

    辛七姑一雙明亮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一面朝任婆婆施禮道:“任婆婆請息怒,四師哥就是脾氣拗了些……”

    任婆婆一臉怒容,嘿然道:

    “教主門下,果然一個比一個了不起,那會把我老婆子放在眼裏?”

    辛七姑陪笑道:

    “你老總是前輩……”

    話聲未落,只聽一個婦人聲音説道:

    “任婆子,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反正大師兄幾個門人,你都看不入眼,只要他們不再擾到玲瓏山館來.讓他們去吧!”

    她隨口説來,聲音柔順,人在屋中説話,卻和對面説話一般。

    谷飛雲聽得心中一怔,忖道:

    “聽她口氣,好像還是通天教主的師妹!”

    任婆婆拉長了臉,回過身去,拉起紅衣女孩的手,説道:

    “巧兒,咱們走!”

    辛七姑低低地道:

    “四師哥,我們快走。”

    兩人循着小徑走下假山,再從九曲石橋走到對岸,辛七姑道:

    “四師哥怎麼忘了師叔的禁忌,她老人家當日答應把隴山莊借給師父,説過不準任何人過橋去的?”

    原來隴山莊是通天教主向他師妹借的。

    谷飛雲搖着摺扇,説道:

    “愚兄不是忘了,只是在地室住得悶氣,想上假山亭子透透氣而已,不料任婆婆竟然惡言相向,還辱及師尊,愚兄一時忍無可忍,才和她動手的。”

    辛七姑道:

    “二師叔逝世已有多年,他夫人因不忍睹莊中事物,才搬到玲瓏山館去居住的,任婆婆上次因和大師兄鬧得很不愉快,所以今天遇上你,就把氣出在你頭上了。”

    谷飛雲心頭暗暗起了一絲警惕,她幹什麼要和自己説這些呢?一面故意把話題岔了開去,偏頭問道:

    “愚兄趕去華山,不知你去不去?”

    辛七姑道:

    “小妹奉命配合四師哥行動,四師哥要去,小妹自然也要去了。”説到這裏,回首問道:

    “昨晚谷飛雲真的沒有去?”

    谷飛雲道:

    “愚兄沒有理由騙你。”

    辛七姑道:

    “小妹總覺得他沒有理由不去。”

    谷飛雲道:

    “你好像很關心昨晚山神廟的事?”

    辛七姑道:

    “四師哥莫非忘了小妹也是敗在谷飛雲手下的呀!”

    兩人邊説邊走,不知不覺走近一處湖泊,垂柳掩映之間,有一座精緻的樓閣。

    辛七姑眨動一雙星星般的美眸,説道:

    “小妹住處到了,四師哥可要上去坐一會嗎?”

    谷飛雲道:

    “不用了,愚兄還有事去。”

    辛七姑“嗤”的笑出聲來,説道:

    “那麼小妹失陪了。”低頭疾行,朝垂柳濃陰中走去。

    谷飛雲聽她笑聲有異,心頭不禁一怔,但辛七姑已經走遠,也就並不在意,出了花園,一直來至前進,走到陳康和的住所。

    陳康和正在起居間裏喝茶,看到莊主走入,急忙站了起來,垂手道:

    “莊主可有什麼吩咐嗎?”

    谷飛雲一擺手道:

    “你坐下。”

    陳康和依言坐下,但一雙眼睛還是望着谷飛雲,等候莊主有什麼交代。

    谷飛雲已在上首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抬目問道:

    “陳總管是莊上老人,大師兄把你借調擔任西路總令主的外總管,是有意要你為本教出力了。”

    陳康和不知莊主這話的意思,只是神色恭敬的唯唯應“是”。

    谷飛雲又道:

    “當時大師兄是奉師尊之命,借用隴山莊,只是為了作為西路總令的落腳之處,這裏有現成的房舍和人手,如今總令主已經出發,我明天也要趕去,等華山事了,就要直接到桐柏山去,因為你是莊裏的老人,我要聽聽你的意見,願意留下來呢?還是跟我一起去?”

    陳康和現在聽明白了,慌忙站起身,連連拱手道:

    “屬下在莊上耽了多年,難得有機會給本教出力,追隨四公子,自然要追隨四公子去了。”

    谷飛雲一手摸着八字鬍,沉吟道:

    “我是考慮這莊上還需要人。”

    陳康和忙道:

    “其實這裏並沒有什麼事可做,夫人只是要把莊院維持昔年原狀而已,莊丁們日常只做些打掃清潔工作.有任婆婆在就足夠了。”

    谷飛雲道:

    “任婆婆不是要伺候師叔嗎?”

    陳康和道:

    “伺候夫人是丫環的事,任婆婆名義上是內總管,其實就是莊上的總管,連屬下和徐永錫都在她的管轄之下。”

    谷飛雲道:

    “我來了這麼久,只有在初來時拜見過師叔一次,她老人家怎麼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也不出來走動?”

    陳康和道:

    “夫人自從老莊主去逝之後,她伉儷情深,二十年來,一直住在玲瓏山館,從沒到前進來過,那是怕睹物傷情,所以在玲瓏山館中佈置了一座佛堂,終日唸經禮佛,不問塵事。”

    谷飛雲點點頭道:

    “好,既然你願意跟我,我就派你一件任務,鹿長庚、藍公忌二人,就由你招呼,他們現在山神廟中待命,你去把他們接回來,明日隨我同行。”

    陳康和連聲應“是”,説道:

    “屬下馬上就去。”

    □□□□□□

    又是初更時分。

    山口(地名)一條曲折的小徑上,兩旁松風如濤,月光掩映,自具詩情畫意,景物幽絕!

    這時在小徑南首,出現了一個苗條人影,緩步行來,現在漸漸走近。

    那是一個身穿淺黃衣裙的少女,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上,峨眉如畫,配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披肩秀髮上束着一條淺黃的絲帶,臨風輕飄。

    她正是和谷飛雲約好了今晚到這裏見面的辛七姑!

    人約黃昏後,月上松枝頭。

    約會,那是多麼美好的字眼。

    她臉上掩不住興奮和喜悦的笑容,但也帶着點少女的羞怯,這可以從她一路上輕咬着朱唇,和走得那麼緩慢,就瞧出來了。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英雄,今晚居然會和深處幽閨千金小姐一般,怯生生的模樣。

    她還沒有走到松林前面,忽然微風一颯,她面前多了一個青衫少年,口中叫道:

    “辛姑娘,在下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他自然就是谷飛雲。

    辛七姑被他突如其來的飛身而下,明知是他,也不由的為之一驚,嬌嗔道:

    “你……嚇了我一跳!”

    谷飛雲星目中閃着異樣的光彩,一霎不霎的看着她,微微含笑道:

    “你今晚可真美極了。”

    女為悦己者容,今晚她當然經過刻意修飾的。

    但經他這麼一説,她粉頰驀地飛起兩片紅暈,心頭甜甜的,含情問道:

    “你已經來了好一會了?”

    谷飛雲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柔荑,道:

    “和你約好了,自然要早些來,吃過晚餐就趕來了,因為你還沒來,所以才到樹上眺望去。”

    辛七姑“嗤”的笑道:

    “到樹上眺望,我就會早來了嗎?”

    谷飛雲道:

    “至少可以老遠就看到你了。”接着又道:

    “走,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他牽着她的手就走。

    辛七姑身不由己的讓他牽着手去,一面羞怯地問道:

    “你……要去那裏?”

    谷飛雲道:

    “離這裏最近的,自然是山神廟了,昨晚令師兄設下陷阱,今晚可沒有陷阱了。”

    辛七姑道:

    “你怎麼知道今晚沒有陷阱呢?”

    谷飛雲笑道:

    “設陷阱的目的是為了等候獵物,昨晚沒有獵到獵物,自然把陷阱撤去了。”

    辛七姑偏頭問道:

    “昨晚你真的沒來?”

    谷飛雲微微一笑道:

    “我自然來了,只是沒有自投陷阱,伏在廟外,看着他們守株待兔,孟時賢看我沒有赴約,直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後來,我就悄悄的走了。”

    辛七姑咭的笑出聲來,説道:

    “守山四老就在廟外,沒有發現你嗎?”

    谷飛雲道:

    “憑守山四老,我就是從他們頭上飛過,只怕也未必看得清楚。”

    辛七姑輕嗯一聲道:

    “你口氣好大!”

    谷飛雲道:

    “昨晚不是你一再叮嚀,叫我不要來,哼!藍煞君、鹿翻天又能奈我何?”

    辛七姑眨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意氣風發的情郎,心中也有些相信,因為她已經聽説他是崑崙嶽大先生的唯一傳人,已盡得崑崙絕藝。

    但她知道和教主作對的人,教主決不會輕易放過。一時又不覺翠目微蹙,低低的道:

    “谷大哥,你武功再強,也敵不過人多,教中高手如雲,你和本教作對,他們會一批接一批的來找你,不把你除去,是不會罷手的,所以我勸你不可再和教主作對了。”

    説話之時,兩人已經走進山神廟,谷飛雲拉着她在石階上並肩坐下,雙手合着她玉掌,笑道:

    “你勸我不可和通天教作對,這次他們劫持家母在先,接着又使用詭計,擒去我兩個師妹,你説,這是我和他們作對?還是他們和我作對?”

    辛七姑道:

    “這次的事,我聽説全是金母門下的陸碧梧出的主意,我真慚愧,一點也幫不上你的忙……”

    谷飛雲道:

    “這不關你的事,陸碧梧這賤婢我不會放過她的。”

    辛七姑吃驚道:

    “陸碧梧目前手下有很多能人,你暫時不可去找她,伯母,我會慢慢設法的。你相信我,過些日子我一定會把伯母救出來的……”

    “謝謝你。”谷飛雲緩緩把她攬了過來,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説道:

    “七妹,我很感檄你……”

    他兩片熾熱的嘴唇,一下覆合在她櫻唇之上,舌尖也跟着遊了過去,她感到昏眩、窒息、從心頭升起甜蜜,甜意佈滿整個軀體,也起了輕微的顫抖,於是環着他的雙手也抱得更緊!

    他臉頰如火,右手緩緩試探着伸進衣衫,遊移到豐滿的雙峯之間……

    她顫慄的低低的叫了聲:

    “不!”輕輕把他推開。

    他驀然從貪婪恣意的境界中驚醒過來,脹紅了臉。赧然道:

    “對不起。”

    辛七姑粉臉紅得像大紅緞子一般,柔聲道:

    “大哥,我……不是……”

    “不是什麼?”她羞澀得説不出口來,但她又緊緊的抱着他,滾燙的粉臉貼着他臉頰,幽幽的道:

    “大哥?我心裏……早已是你的人了,但……但……不能……這樣……”

    谷飛雲道:

    “七妹,我知道,你不用説,我也知道……”他又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沒有再把他推開,任由他温存了一回,才理理秀髮,側臉問道:

    “大哥,我把心都交給你了,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呢?”

    谷飛雲認真的道:

    “沒有,我怎麼會有事瞞着你呢?”

    辛七姑道:

    “真的沒有?”

    谷飛雲道:

    “當然沒有,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辛七姑低下頭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這樣想想罷了。”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谷飛雲跟着站起,説道:

    “我送你回去。”

    辛七姑嫣然一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還要你送,給人瞧到了不好,我先走了。”説完,急走往廟外行去。

    谷飛雲目送她去遠,才縱身掠起,一路施展雲龍身法,趕回隴山莊。他臉上已經變成紫臉濃眉,嘴上蓄着八字鬍的莊主,迅快來至地室,跨進書房,進入卧室,才從臉上揭下面目,回覆了孟時賢的面貌,脱下藍袍,輕輕吁了口氣。就在牀上坐下,正在行功之際,忽然聽到外面書房門呀然被人推開,接着有人輕快的走近卧室門口。

    谷飛雲耳朵何等靈敏,早已聽出此人步履輕快之中略帶細碎,分明是個女子,一時只作不知,沒有作聲。

    那人到了房門口,忽然停住,用手指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叫道:

    “四師哥,你睡了嗎?”

    是辛七姑的聲音!

    谷飛雲心中突然一動,暗道:

    “她分明對自己起了懷疑,才會在這時候來找自己的!”一面微微一笑,就應聲道:

    “七師妹可是有什麼事嗎?”

    隨着話聲,起身下牀,披上藍衫,(莊主穿的是藍袍,孟時賢平時都穿藍衫)一手打着火種,點起燈燭,才開門出去。

    辛七姑歉然道:

    “這時候把四師哥吵起來,真不好意思。”

    谷飛雲道:

    “沒關係,師妹夤夜來找愚兄,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了?”

    他把辛七姑讓到書房中落坐——

    peacockzhu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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