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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天狼島上,秋莫離此時正在大步流星地奔跑。

    龍在天認了他這個女婿後,又跟他説了些什麼,他又如何回答的,此刻他全忘了,甚至連如何上的天狼島,他都記不起來了。

    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將這個大喜訊告訴秦寶寶。

    一個人大凡遇上最開心,最為得意的事情,總是搶着去告訴自己最為親近的人,讓別人也來同享歡樂。

    秋莫離此刻就是這種心情。

    他一回島便打聽秦寶寶在哪兒,傭人説他今早起來放過風箏後就回房睡覺,到現在也沒起來。

    秋莫離急不可耐地跑向秦寶寶的小屋,一頭撞開屋門,見秦寶寶正矇頭大睡。

    他上前掀開被子,把秦寶寶從被窩裏拎了出來,順手抱在懷裏,在屋裏轉了兩個圈,然後大聲笑道:“寶寶,我贏了,我贏了!”

    隨後在秦寶寶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又把他拋向空中,接住又拋,口中不住地喊道:“我是最後的勝利者,我太高興太高興了!”

    “啪!”的一聲脆響,秋莫離忽然被人打了個大嘴巴,就聽秦寶寶嬌嗔道:“你要死啊!”

    秋莫離懵了,心説:“寶寶幹嘛打我!”再看抱在懷裏的秦寶寶,穿着一身女裝,臉窘得通紅。

    他“媽呀”一聲,彷彿見到了鬼,甩手將秦寶寶扔在地上,轉身跑出屋去,將屋門關好。

    出了屋子,他“呼嗤……呼嗤……”一個勁地喘氣,一顆心“嘣嘣”亂跳。

    屋裏傳來穿衣聲。過了會兒,秋莫離顫抖地聲音問道:“寶寶,我……我能進來麼?”

    “咣!”的一聲,屋門打開,秦寶寶穿好了衣服,雙手叉腰,兩隻大眼睛瞪得銅鈴一般怒視着秋莫離。

    秋莫離嚇得兩腿一軟,差點兒癱在地上,暗道:“這下我可闖禍了!我一時得意忘形,竟忘了寶寶是個女孩子。剛才她那樣兒,我又是親又是抱的,這不分明是輕薄人家麼?”

    見秦寶寶滿面怒容,秋莫離知道要糟,連忙將他推進屋,然後關上屋門,解釋道:“寶寶,我可絕對沒那個意思。我是因為太高興了,我一時忘了你是個……”

    他一邊解釋着,一邊偷眼去看秦寶寶的反應,見他怒猶未消,心説:“不行,只這樣光解釋還不夠,看來得表示一下自己深深悔過的決心!”

    想到這兒,他揚手打起自己的耳光來,口中罵道:“我該死,我該死!”

    他心想着打得越重越響越好,這樣寶寶才會原諒自己,所以手下便越來越重。

    可是剛打了兩下,他覺得不對。自己現在已被龍王招了婿,萬一打得重了,弄得口鼻青腫,被龍王或龍小姐瞧出來,那又怎麼解釋?

    看來這招不行,可是又怎樣才能讓秦寶寶原諒呢?

    驀然他看到自己的右臂,這條胳膊反正傷了,打幾下龍小姐也瞧不出來。想到這兒,嘴裏罵道:“我真該死,我不是人!”一拳打在自己的右臂上。

    誰知右臂傷口剛剛癒合,他這一拳打得過重,頓感劇痛難忍,傷口頓時綻開,鮮血湧出疼得他呲牙咧嘴,虛汗直流,可心中卻還想着:“不能停,疼死也得打,可別讓寶寶認為咱這是在演戲!”

    他咬着牙,揚起左拳,又欲再打,卻見秦寶寶“噗嗤”一聲笑了,説道:“再打你這條胳膊可就好不了了!”

    秋莫離見秦寶寶笑了,知道他原諒了自己,忙偷偷地抬眼去看他。

    卻見秦寶寶正衝着自己笑,忙看看自己,見自己衣衫不整,右臂已被血水染紅,一副狼狽相。

    秦寶寶扯了一條做風箏剩下的布,扔給他道:“快把傷口包上,説説今天是怎麼回事。”

    秋莫離這會兒來勁了,只匆匆包了下傷口,然後便將今天在龍王殿前南宮小乙見了風箏如何灰心落敗;自己又如何義正嚴辭説服太湖龍王對他這個捕頭另眼相看;待説到在十個美女中認出龍小姐的事,更是着意渲染,説那十個美女如何如何美貌,而那龍小姐又如何如何更美,如何妍笑傳情,許以終身……

    説到妙處,直樂得他眉飛色開,手舞足蹈。

    他説着説着,卻發現秦寶寶兩隻大眼睛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亂轉,臉上沒有一絲高興的笑容。

    秋莫離暗道:“她這又是怎麼了?”

    秦寶寶聽到秋莫離説龍小姐“美若天仙下凡,世上無人能比”,心裏就開始嘀咕了,暗道:“她美得像天上的神仙,那這世上難道就真的沒人能比了?”

    她自是不懂得“情人眼裏出西施”的道理,所以她妒嫉了,看着秋莫離這副如痴如醉地狂態,她心中暗道:“我讓你得意忘形!哼,總有一天我要叫你樂極生悲。”

    秋莫離可不知自己誇老婆長得美卻觸怒了秦寶寶。見她發愣,忙道:“寶寶,你在想什麼?”

    秦寶寶笑道:“師兄,龍姑娘是不是長得很美?”

    秋莫離道:“那還用説麼,再説你又不是沒見過。嘿嘿,我秋莫離看上的姑娘,不美能行麼?”

    秦寶寶道:“我在想……想明天換上女裝,跟她比比,看看她究竟美在什麼地方,我也好跟她學學。”

    秋莫離一聽慌了,知道剛才誇老婆,惹得這小妮子作怪,秦寶寶若一換上女裝,自己可就麻煩了。

    別人一看與自己同行的原來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那還少得了流言蜚語?

    雖説二人清白無辜,可秦寶寶若成心作怪,再加上人言可畏,自己即使不被太湖龍王痛打一頓,轟將出去,只怕到了手的嬌妻美人,也會如黃鶴一去。

    秦寶寶又道:“師兄,你能安排我倆見一次面麼?”

    秋莫離連連擺手,説道:“不不……不用比了,她哪兒能和你比呢?她只不過天上的仙女,而你卻是天上仙女中最美的月裏嫦娥。她和你比,就如小雞比老雞,不不不,是老鼠比貓,不不不,是……”

    他情急之下竟想不出合適的詞,氣得又想打嘴巴。

    剛揚起手,想起嘴巴不能打,又打算故伎重演,折磨他那隻右臂。可是一看到那隻飽受摧殘的右臂,又不忍心下手,打重了怕將來落個殘廢,打輕了又怕被秦寶寶看破,一時輕重兩難,手足無措。

    秦寶寶看他這副侷促難堪的慘樣,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秋莫離長出了一口氣,近乎哀求地説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饒了我這一遭吧!待我和龍小姐成了親,我一定帶上一份厚禮,上子午嶺向你和金童閻羅賠罪,行不行?”

    秦寶寶一聽他提到了衞紫衣,不説話了,想到師兄已有了意中人,過不久就要結婚,可衞紫衣和自己不知啥時候才……

    一想到這些,她不禁臉又紅了。

    ※※※※※※

    秋莫離技壓羣雄,最終被太湖龍王相中,招為乘龍快婿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江湖,一時間成為人們談論的焦點,有的説龍在天是老糊塗了,怎麼招了個鷹犬做女婿,有的説龍在天巴結官府自有打算,有的説龍在天是慧眼識英雄。

    總之是褒貶不一,眾説紛紜。

    龍在天卻不管別人怎麼説,這事兒既然定下了,就得早擇良日,讓他倆完婚。

    大喜之日定在四月初二,龍在天早早就命人將請帖送發給江湖上的親朋好友,並着意安排,打算將喜事辦得轟轟烈烈,盛極一時!

    四月初二,春光明媚。

    太湖水寨寨門兩邊各立着一根高大的杆子,杆子上掛一條紅綢。紅綢上書着斗大的的金字,左邊是:門納珠履三千客,右邊是:户招英傑只一人。

    寨門外人流熙攘,車水馬龍,各路江湖好友紛紛前來祝賀,左邊搭一戲台,上演一出“鳳求凰”,右邊隔一空地,鑼鼓喧天揮龍舞獅,端的熱鬧非凡。

    杜德彪在寨門前忙着迎接各路來賓,正感應接不暇,忽見吊橋上走來一行人。

    只聽知客報道:“金陵秦淮人家楊千里楊大俠攜子來賀!”

    杜德彪一聽是楊千里,不由臉一沉,迎了上來,劈面問道:“你們來這兒幹嘛?”

    楊千里知道他還在計較那天道上秦寶寶戲弄龍海嬌的事,當下笑道:“楊某今天特為龍小姐與秋神捕新婚大喜之事前來祝賀的。”

    説着他將手一擺,後面挑夫挑着一擔賀禮進去了,楊千里又道:“此來順便為上次那事兒向杜老弟請罪!”

    俗話説“伸手不打笑臉人”,楊千里如此恭謙,杜德彪又哪能發作,“哈哈”一笑,道:

    “楊大俠言重了,那件小事,杜某……早就忘了!”

    隨後大笑着將楊千里父子三人迎了進去。

    水寨內一片喜氣,珠環翠繞,花團錦簇。

    大廳門前兩個大紅的“喜”字燈籠,鮮豔奪目。

    平台天井,花叢迴廊間擺設了近千張八仙大桌,上面坐滿了客人。侍客從人穿梭其間,忙得不亦樂乎。

    楊千里暗讚道:“太湖龍王不愧是一方霸王,愛女大喜之日,竟有這許多人前來道賀!”

    正不知杜德彪如何安置他,忽見廳內有人大笑迎出,説道:“説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今天大喜之日,沒你這個真正大媒人怎麼行呢?”

    出來説話之人是關山嶽。杜德彪一詫,心説:“怎麼他是真正的媒人?”

    楊千里也是一愣,正想動問,卻被關山嶽打住,扯進廳來。

    杜德彪見關山嶽出面招呼,也就落得省事,忙又去門前迎客。

    楊千里來到大廳內,見裏面也擺了十桌,都是和太湖龍王最為親近的上賓。

    東首第二張桌上卻沒什麼人,只有秦寶寶和沈沉魚。

    關山嶽將揚千里拉到桌前,讓爺兒三個坐下,説道:“你這個大媒人來了,我們這些小媒人自當讓位了!”

    楊千里被他説得莫明其妙,説道:“什麼大媒人,小媒人的?”

    關山嶽笑着將秋莫離提親的經過講給了楊千里聽,最後又道:“若非秋老弟當初為辦案,混在你的鏢隊裏巧遇了龍小姐,又哪來今天這檔子喜事?所以啊!這大媒人可非你莫廚。”

    楊千里也笑道:“原來是這麼個大媒人。那你們是不是因為這次陪他前來提親,是以算作小媒人?”

    關山嶽道:“原來我們是大媒人的,只因你到了,我們相形見絀了!”

    楊千里道:“可我這個大媒人剛才卻差點兒讓杜德彪攔在門外,不讓進來,我説你們這些小媒人都幹了些什麼?這麼多天了,都沒空跟那位總管大人解釋道上的誤會?”

    關山嶽哂然道:“楊兄你也別怪罪咱們,咱們這幾日不是很忙麼?”

    楊千里笑道:“你們忙什麼?忙着讓別人侍候。你們在裏面舒坦了,卻把我涼在門外,哼,今天不給我個滿意的説法,每人罰酒十大碗!”

    這時秦寶寶説道:“楊老爺子,其實杜總管剛才將你攔住,不是為道上那事。”

    楊千里笑指着他道:“你別想脱卸罪責,道上那禍可都是你惹的。”

    秦寶寶衝他伸了舌頭,做了個鬼臉。

    楊千里又道:“説説,那杜德彪究竟為何攔我?”

    秦寶寶道:“因為你不是我師兄的大媒人。”

    楊千里爭執道:“怎麼不是?難道是你們?”

    秦寶寶道:“我們也不是。”

    他這一説眾人都覺得新鮮,忙問究竟誰是?

    秦寶寶道:“真正的大媒人應該是這件案子。我師兄若不是為了這件案子出京,又哪能有今天的喜事?所以他們這叫‘案為媒’。”

    好一個“案為媒”,一句話説得眾人歡笑一堂。

    眾人正在説笑,就聽知客朗聲道:“吉時已到——新人上堂——”

    接着就聽“轟、轟、轟……”禮炮聲響,笙簫管笛、鑼鼓嗩吶齊奏一曲《喜洋洋》。樂曲聲中,秋莫離頭戴金冠,身披大紅喜服,腰繫白璧玉帶,滿面春風,手裏拿着一端紅綢。

    紅綢的另一端在他身後的新娘的手裏。新娘子頭上頂着一方紅蓋頭,身段勻稱婀娜,雖看不見容貌,但看她身旁兩個美貌伴娘便可見一斑。

    二位新人緩步走上廳堂。

    秋莫離見着周圍一雙雙羨慕的歡笑的目光,心裏美不可言,笑得一張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接着二位新人行了三拜大禮,秋莫離引着新娘離開大廳,送入洞房。

    按理説秋莫離送新娘入洞房後,應該再回到廳上陪客人暢飲,直到眾人酒足飯飽散去,他才能回去。

    可秋莫離偏偏此時“猴急”,一入洞房便拿了早準備好的碎銀,分給周圍侍候着討喜錢的丫環老媽子。

    待打發了眾人,他急不可待地關上屋,抱起新娘子就欲上牀“非禮”。

    卻被龍小姐一把推開,嬌聲道:“相公,你若不出去陪酒,那些客人不滿意……若找了來……”

    聲音漸弱,幾不可聞,想是小姐羞臊萬分,下面的話難以出口。

    秋莫離一想也對,若是遇上個冒失鬼,一頭闖進來,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忽地他想起了秦寶寶。

    秦寶寶這幾天特別地聽話,一點兒也沒給他添麻煩,可秋莫離總覺得秦寶寶“乖”得可疑。

    想到這兒,他暗忖道:“看來我真得出去陪陪酒,不把這小祖宗侍候好,今晚上可別鬧出什麼事來。”

    他忙握着龍小姐的手,柔聲道:“娘子,等着我,我去去就來。”

    龍小姐隔着蓋頭“嗯”了一聲,點點頭。

    秋莫離出來,快步朝前走起來,想着早些把客人陪得滿意了,回來同龍小姐行“周公之禮”。

    來到廳上,首先當然是向老丈人敬酒。

    喝了三杯,轉下來便是儒釋道三老。

    笑彌勒説道:“新郎官,那天我請你喝酒,你卻要一把火燒我的桌子,今天咱們怎麼説?”

    秋莫離忙道:“那日小可冒犯大師,我這裏陪罪便是!”説着彎腰一揖。

    笑彌勒道:“你以為這樣灑家便算了麼?”

    秋莫離道:“那大師意欲怎樣?”

    笑彌勒道:“當然是陪灑家喝酒!”

    説着他衝侍眾嚷道:“來呀!換大碗來!”

    不一會兒,侍眾拿來兩隻大海碗,笑彌勒倒了兩碗酒,説道:“今天灑家也不讓你陪我一醉方休,咱倆只需喝三大碗,那事就算了了!”

    秋莫離知道麻煩來了,別説三大碗,就是三小杯,這滿座的賓朋,一一陪將下來,那喝下去的酒,不把他燒死,也得把他淹死。

    想到這兒,他忙陪笑道:“大師,今天你饒了我吧!等改日我一定陪你一醉方休!”

    笑彌勤道:“不行,今天你非喝不可!否則灑家跟你沒完!”

    秋莫離解釋道:“大師你這三大碗酒喝下來,我可就麻煩了,若每個客人都像你這樣一人三碗,我……”

    笑彌勒打住他的話,道:“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這麼多!”

    秋莫離知道“新婚三天無大小”,不管別人怎麼鬧,再大的氣也得受。一想情況不妙,他轉身撒腿就要溜,卻被坐在別上的惡道人一把拽了回來。

    惡道人喝道:“小子,你別想耍滑頭!”

    温儒生這時卻打了個圓場,道:“你們這兩個為老不尊的傢伙,盡跟人家孩子瞎鬧什麼?

    人家今晚還有正事要辦,把他灌醉了,就不怕海嬌怪罪下來,明天找你們算帳?”

    秋莫離一見有人幫他説情了,心説:“還是温先生人好。”

    笑彌勒和惡道人一齊衝温儒生翻眼睛,意思好像在説:“我們鬧我們的,你出來瞎攪和什麼?”

    温儒生笑道:“你瞧,他倆不高興了。我看不如這樣,你給咱們三個露一手,只要絕,這酒就可以免了!你們看怎麼樣?”

    最後這話是衝笑彌勒,惡道人説的。

    笑彌勒和惡道人齊聲贊同:“行,就這麼辦。還是這酸丁想得周到。”

    秋莫離這下可犯難了,這三位的手段他領教過,那才真叫“絕”。此刻若要想個辦法能讓他們叫絕,真是太難了。

    忽地他眼睛一亮,説道,“那好,咱們一言為定!我可開始了!”

    “啪”的一聲,他伸掌一拍桌子,激得桌上一支竹筷蹦在空中,隨後伸手一彈,竹筷疾如流星,直向坐在正面的笑彌勒射去。

    二人相距不遠,竹筷來得突然,笑彌勒來不及細想秋莫離何以會突施殺手,本能地彈指將竹筷擊回。

    秋莫離卻早已端起桌上一盤大肉丸子,等竹筷飛來,伸盤子向前一迎,那支筷子串着一枚肉丸子,餘勢不衰。

    秋莫離卻及時張嘴,等着那大肉丸子飛到嘴中。

    秋莫離含着大肉丸子,不等着吃下説話,忙拔下筷子,放在桌上,衝着儒釋道三老連連拱手,轉身就跑。

    三人被他這滑稽樣兒全都逗樂了。

    惡道人伸手來抓,口中喝道:“你這是投機取巧!”

    秋莫離早有防備,擰腰避過,頭也不回地跑向楊千里他們那張桌子。

    温儒生“哈哈”笑道:“他這一招也算夠絕的了。和尚愚蠢,被他利用,咱們這回該罰和尚才是!”

    惡道人連聲贊同。兩個人合夥對付上了笑彌勒。

    秋莫離擺脱了儒釋道三老的糾纏,來到楊千里他們桌前。

    這一桌上的人可都是撮合他與龍小姐這段姻緣的有功之人。秋莫離自是不能怠慢,一一陪酒道謝。

    忽地發現秦寶寶不在桌上,秋莫離忙問:“寶寶呢?”

    楊千里笑道:“他哪裏坐得住,還不是出去玩了!”

    秋莫離一凜,忙衝沈沉魚道:“沈老弟,煩你出去找一下,一定要把他找來,我得好好謝謝他。”

    在座的都知道秋莫離與龍小姐這段姻緣,秦寶寶實際上是最大的功臣,秋莫離要好好謝他,卻也無可非議。

    可他們哪裏知道,秋莫離是怕“關鍵”時刻,秦寶寶鬧出亂子來。

    沈沉魚很不情願地道:“新郎官,你這就讓我為難了,外面那麼多人,誰知道他跑哪兒去了,總不成讓我下一道通緝令吧!”

    現在秋莫離是新郎官,沈沉魚自是不怕這個平時的頂頭上司了。

    關山嶽道:“新郎官你忙去吧!你的心意,待會兒寶寶來了,我們一定替你傳達也就是了!”

    秋莫離沒見着秦寶寶,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正想自己出去找,忽見廳門前匆匆走進一人。

    這人是總管杜德彪,只見他滿臉肅容,想是出什麼事了。

    他來到龍在天的近前,在他耳邊悄悄説了幾句話。

    龍在天臉一沉,掉頭向這邊看來。

    這時大廳內的人都覺得有些異樣,紛紛放下筷子不吃了,向楊千里這桌看來。

    楊千里他們也覺得詫異,暗道:“杜德彪和龍在天想是在談論我們這桌的事,瞧他們臉色不善,這是要幹什麼?”

    再看秋莫離,臉都變了色,不是喝酒喝的,而是心中發慌。

    杜德彪和龍在天談論了幾句後,龍在天轉身進去。杜德彪則大步來到楊千里近前,拱手道:“楊大俠,我們龍王有事找你。”

    楊千里詫道:“什麼事?”

    杜德彪冷哼一聲,喝道:“你還想裝蒜?”

    廳內的客人一聽這邊吵上了,連忙圍將過來。

    楊千里被搞得一頭霧水,想要發火卻又忖道:“這兒可都是太湖水幫的人,一鬧起來自己準討不了好。”

    當下強自忍住,説道:“好,我去見見你們龍王。”

    杜德彪將手—擺,沉聲道:“請!”

    別人欲跟着去,卻被杜德彪攔住。

    秋莫離覺得奇怪,他預感到秦寶寶會給自己添麻煩,怎麼居然鬧到了楊千里的頭上?

    他連忙跟了上去,向杜德彪詢問。

    杜德彪一邊走,一邊在他耳邊輕語。

    秋莫離聽完杜德彪説的事,嚇得臉色蒼白,渾身一軟,“咕咚”—聲,癱倒在地……

    ※※※※※※

    洞房內紅燭高照。秋莫離走後,房裏只剩下龍小姐一人。

    龍小姐頭頂着蓋頭,坐在牀沿上,聽着外面猜拳行令,吃喝笑鬧聲,暗想着剛才秋莫離那副“猴急”的樣兒,不禁獨自“吃吃”發笑。

    獨坐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發悶,聽四下無人聲,偷偷撩起蓋頭,打量着四周,見洞房內紅妝綠裹,處處洋溢着喜慶之氣。

    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想是秋莫離急不可捺已經回來,她暗忖道:“這個大神捕倒也真有辦法,只這一會兒就打發了來客。”

    來人到了門口,龍小姐忙把蓋頭放下,正襟危坐。

    屋門一開一合,來人進來,拴上門,一溜小跑來到龍小姐身前,抱住她就往牀上放。

    龍小姐知道秋莫離性急,可一不把蓋頭拿了,二不吹滅燭燈,這未免也太不斯文了。

    來人抱得很緊,她一推沒推開,卻反被被摁在了牀上,接着便被他在身上一通亂摸,還掀起蓋頭一角,在她的腮邊又親又吻。

    這一下倒把龍小姐弄得骨軟筋酥,渾身無力。心想:“既是夫妻,自難免走一遭,今晚就任他胡為吧!”想到這兒,也就放棄了抵抗。

    驀然她覺得有些不對,怎麼被這人親了,臉上癢兮兮的。

    她眼睛被蓋頭擋着,又羞於用眼去看夫君那副色急的醜態,忙用手去摸。

    一摸之下才發覺是來人唇上毛絨絨的東西,這不是鬍子麼?她知道秋莫離沒有鬍子。大驚之下,忙推開來人,掀了蓋頭一看,卻見眼前之人,正是前些時日在道上遇見的那個留着兩撇小八字鬍的秦淮人家鏢局裏的鏢師。

    這人自是秦寶寶無疑。

    他此來便是想捉弄龍小姐,好讓秋莫離樂極生悲一下。

    他看着龍小姐驚詫不已的神情,心裏一個勁地樂,卻笑嘻嘻地道:“自從那日一睹小姐芳顏,我朝思暮想,魂不守舍,這才冒死前來與小姐相會。我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説完雙臂一張,衝龍小姐撲來。

    龍小姐見過他曾玩的那手馬鞭絕活,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忙大聲疾呼“救命”。

    外邊的人聽新娘子在洞房內大喊“救命”,知道出事了,忙通知杜德彪一齊湧了過來。

    秦寶寶可不知什麼叫怕,也不管屋外的腳步聲,上去摁住龍小姐又親又摸。

    龍小姐沒想到此人如此大膽,羞憤之下,竟背過氣去。

    外面的人衝進屋,見一個陌生人正將新娘子摁在牀上“非禮”,呼喝一聲湧上,將秦寶寶繩捆索綁起來。

    這時杜德彪聞訊趕到,一見此人正是道上遇見的那個“鏢師”,不禁“咦”了一聲,暗道:“此人是怎麼混的?”

    驀然他想起了楊千里,這才命人看住秦寶寶,自己來到廳上,將這事告訴龍在天,欲向楊千里討個“説法”。

    楊千里過來一看,是秦寶寶,不由甚是詫異,心説:“秦寶寶怎麼這副打扮?”

    聽旁人一説,楊千里才知剛才是怎麼回事,暗道:“這小傢伙也太不像話了,鬧新房有這麼鬧的麼?”

    這時龍在天沉聲道:“楊千里,這人是你鏢局裏的人麼?”

    楊千里可不敢陪着秦寶寶瞎鬧,忙上前扯下秦寶寶臉上的小鬍子,對龍在天道:“他不是我局子裏的人,這事可與我無關。”

    龍在天這才發現原來此人竟是秋莫離的侍童,這下他火了,連僕人都如此色膽包天,那主人還能好得了?

    他怒目注視着秋莫離。

    秋莫離剛才幾乎是被杜德彪架着進來的,此刻見龍在天盯着自己,直嚇得渾身顫抖。

    龍在天一指秦寶寶,問道:“他這是怎麼回事?”

    “我……他……”秋莫離吞吞吐吐竟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楊千里覺得奇怪,暗道:“你説她也是個女孩子不就得了。”

    龍在天見秋莫離吞吐不語,誤以為這主僕二人定有什麼壞事,便暴喝一聲道;“我打死你這苟且之徒!”

    説完,他衝上來就欲將秋莫離廢於掌下。

    楊千里連忙上前擋住道:“龍兄息怒,這事兒還是我來説吧!你可知秋老弟這個侍童是誰?”

    龍在天一詫,見楊千里話中有因,忙道:“是誰?”

    楊千里道:“他就是那個武林活寶——秦寶寶。”

    眾人一聽,全都呆了,難道眼前這人便是那個蜚聲大江南北,令人頭疼不迭的秦寶寶?

    龍在天似乎不信,忙湊近細瞧。

    秦寶寶這時也乖巧起來,衝龍在天一笑,道:“龍伯伯,我這是跟新娘子鬧着玩的。”

    龍在天心中暗道:“有你這麼鬧着玩的麼?”

    秦寶寶又道:“這都是我師兄的主意?”

    龍在天喝道:“什麼?”

    楊千里也是一凜,忙去看秋莫離。

    秋莫離這時卻已目光呆滯,癱軟在椅子上。

    他早就料到秦寶寶會往自己身上推,也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解釋,別人也不會信。

    秦寶寶又道:“他讓我這麼做,我起先不肯。可他説這樣一鬧,新娘子會永遠記住這一天的,説什麼這叫做‘難忘今宵’。”

    接着他又囁嚅道:“他是我師兄,我又哪能不聽他的話呢?”

    秋莫離氣得差點兒沒哭出來,真想大喊“冤枉”。

    可他偏偏又是個“天下第一名捕”,他若喊起“冤枉”來,不知別人會是個什麼想法。

    龍在天一聽原來這事是新郎官搞的鬼,氣得衝秋莫離一瞪眼,冷哼了一聲。

    這時龍小姐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到秦寶寶面前,上下不住地打量。

    秦寶寶衝她甜甜一笑,道:“龍姐姐,你能原諒我麼?”

    龍海嬌回頭狠狠地瞪了—秋莫離一眼,然後親手解了秦寶寶的綁繩,二人笑嘻嘻地拉着手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二人又轉回來,眾人但覺眼前一亮,秦寶寶換上了女兒裝束,竟是面如糰粉美豔絕倫。

    二人站在一塊兒,就似一對仙女從天而降。

    龍在天一看這事兒原是小輩們鬧着玩的,現在自己女兒喜笑顏開的,只要她樂意,自己這幫人還緊跟着摻乎啥呢?

    想到這兒,他一拉楊千里的手,道:“楊大俠,走走走,咱們前廳喝酒去。”

    隨後眾人也跟着一起出了洞房。

    眾人走後,洞房內只剩下秦寶寶、龍海嬌和秋莫離。

    秋莫離被剛才那事一鬧,也確實嚇得不輕,現在事情了了,他精神也好多了。

    想着等秦寶寶走了,憑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總能夠向龍小姐解釋清楚的。

    可秦寶寶卻偏偏沒有走的意思,和龍小姐兩人在一旁嘰嘰咕咕不知説些什麼?

    秋莫離料知這是秦寶寶在説自己的壞話,暗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你説我什麼壞話,到時候我就不信向龍小姐解釋不了!”

    這樣一想,他反到泰然自若起來,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時秦寶寶和龍海嬌似乎説完了,二人站了起來。

    秋莫離暗道:“秦寶寶差不多要走了!”他心中一陣高興。

    誰知這二人徑直來到他的面前,龍海嬌道:“你不是讓她來‘非禮’我麼?今晚我就讓她‘非禮’個夠。我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

    “什麼?”秋莫離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急道:“娘子,我可是新郎啊!這新婚之夜,你讓我上哪兒去睡?”

    秦寶寶看他急的那樣兒,偷着“吃吃”直笑。

    龍海嬌卻沉着臉,道:“那我可不管,你不是要‘難忘今宵’麼?我就讓你永遠也忘不了今宵!”

    秋莫離氣得衝秦寶寶一個勁地瞪眼。

    龍海嬌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別別別!”秋莫離連連擺手,道,“我走,我走!”

    原來龍海嬌早就有結識秦寶寶之意,現在秦寶寶近在眼前,她當然有好多話要説,好多問題要問,再加上秋莫離這個玩笑把自己嚇得也夠慘的,不整整他,以後只怕壓不住他。所以她才把秋莫離哄了出去,留秦寶寶同牀敍話。

    她卻沒想到這件“難忘今宵”的事完完全全是秦寶寶在裏邊搗的鬼。

    龍海嬌也是個刁蠻任性,精靈古怪的主兒,否則決不會想出“呆鳥、笨蛋”一類的方法捉弄別人。這二人一夜暢談,竟是極為投機,不知不覺已到了雞鳴報曉。

    就聽屋外有人輕輕釦門,傳來秋莫離的聲音道:“娘子,娘子開門。”

    龍海嬌道:“天還沒亮,你鬼鬼祟祟的幹嘛?”

    秋莫離道:“娘子,現在咱們是夫妻了,總得出雙入對吧!”

    龍海嬌一想這倒也是,便和秦寶寶穿了衣衫,把門打開。

    就見秋莫離臉色蠟黃,頭上的金冠歪戴着,身上的衣服不知怎麼搞的,竟弄得骯髒不堪,右腳上的鞋子也沒了,光着個大腳丫子。

    原來昨晚秋莫離被趕出洞房,自是叫苦不迭。他是新郎官,新婚之夜不在洞房內,若被別人撞上一問,那豈不難堪?

    無奈之下就打算找個無人僻靜所在,偷偷地藏一夜。

    誰知今晚水寨內熱鬧非凡,吃喝玩樂,通宵不睡的大有人在,真把個新郎官搞得提心吊膽,東躲西藏,竟折騰得一宿沒安寧,落得現在這副模樣。

    秦寶寶一見秋莫離這慘樣,忍不住“卟嗤”笑了起來。

    龍海嬌也偷着笑,卻又有些心疼,忙拿了套衣裝,讓秋莫離換上。

    秋莫離躲到屏風後面換衣裳,聽着外邊龍海嬌和秦寶寶談笑風聲打得火熱,心中好生害怕。

    這二人若是在一起呆久了,龍海嬌還不被秦寶寶教壞了?若今後隔三岔五地想個法子捉弄自己,那這日子可怎麼過?’

    想到這兒,他暗自盤算,得想法子讓秦寶寶走……

    ※※※※※※

    天光大亮,秋莫離和龍海嬌夫妻雙雙前去堂前向龍在天問安。

    出來後,秋莫離抽空命人把沈沉魚找了來。

    沈沉魚覺着奇怪,秋莫離新婚蜜月,不陪着新娘子,找自己有什麼事?

    他來了後,見秋莫離臉色不好,笑道:

    “大人,昨晚上你可辛苦了!”

    秋莫離聽得心中隱隱作痛。

    沈沉魚又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秋莫離四下望望,然後鬼鬼祟祟地附在沈沉魚耳邊悄悄説話,生怕被別人聽去。

    沈沉魚聽完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事兒要讓秦寶寶知道是我乾的,那我可就麻煩了!”

    秋莫離將臉一沉,説道:“你就不怕我找你麻煩麼?”

    沈沉魚一愣,怎麼秋大人竟這般認真,還擺起了官架子?

    秋莫離一想看來昨晚那事不説不行了。

    便悄聲將昨晚被新娘子趕出洞房的事告訴了沈沉魚。

    沈沉魚聽罷怨道:“這秦寶寶真是的,鬧得也太過火了。”

    秋莫離道:“你還不知道呢!現在她和龍小姐打得火熱,看樣子她一天不走,我一天都進不了洞房。好兄弟,你就幫我這次吧!”

    沈沉魚一見自己的上司這麼説,自是不好再推辭,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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