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如秀立即有受重視的快感,挺胸突肚,道:“一切隨當家吩咐。”
微笑頷首,衞紫衣也不專橫,當下三人商討可行的辦法,分配妥當,衞紫衣起身道:
“你們再喝幾杯賞雪,恕我不奉陪了。”
説着大步而走。
席如秀撞撞張子丹肘子,道:“你掅魁首要去那裏?”
張子丹迷惑道:“魁首沒説要出去岈!”
大搖其頭,席如秀道:“木頭,我是問你魁首是回住處還是去別的弟兄住處?”
悟然一笑,張子丹道:“大概去看寶寶吧,他身子剛好。”
哼一聲,席如秀道:“遠道你真是木頭哩。”
一口將杯裏酒喝乾,張子丹豪邁笑道:“秦寶寶變成衞夫人,不花心思決難辦到,魁首就像巧匠,要把手中一塊璞玉雕塑成稀世珍寶,不常常接近,無法產生共鳴。”
席如秀帶着酸味道:“當年我娶那老婆子,那有這麼麻煩,事先也沒看見過面,不是一樣白頭偕老?”
張子丹只好道:“賢伉儷運氣好,月老紅線沒有牽錯,那是很令人羨慕的。”
頓了頓,又道:“你還要再喝幾杯?”
席如秀道:“怎麼?跟魁首一樣?”
不好意思的笑笑,張子丹拱拱手道:“有事拜訪離魂,你要不要一起去?”
席如秀奇道:“古怪,你賣什麼葫蘆?”
張子丹也不説清楚,拉着席如秀直奔陰離魂住處,席如秀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不過看對方那股子興奮狀,不會是壞事吧?
xXX冬天,實在不是旅遊的好季節。
一匹黑馬馱着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輕人踽踽獨行,瞧他體格健碩,腰繫寶刀,容顏不俗,應該是從小受人奉承的得意青年,但神色間,卻説不出的落寞。
他是“黑蠍子幫”瓢把子“見血魔君”蕭一霸的獨生子蕭傲雲,自幼頤指氣使,驕貴的不得了,只有秦寶寶不吃他那一套。
二人在一起,頤指氣使的主兒就換人了,但他絲毫不生氣,更加念念不忘那個小淘氣。
回甘肅不久,耐不住思念又跑出來,但秦寶寶人在“子午嶺”,二家宿敵,想見一面回難之又難。
回想上次寶寶以“軒轅尉芹”的身份相處,一點也不肯透露真身份,蕭傲雲就忍不住想:
“他是討厭我?真是令人摸不透。”
其實秦寶寶只是覺得這樣才好玩,看他們那一個先拆穿他的假面,同時彼此間沒有往日的關係,就少了那層束縛,倒沒想到蕭傲雲會不舒服。
這是一個午後的日子。
年關已近,雖然小雪紛飛,路上人潮依然不少,每個人手上都提着東西,甚至拉個小拖車,顯見都在趕辦年貨。
蕭傲雲想起跟父親的約定──蕭一霸知道兒子又要出門,怒不可抑:“一個小鬼有什麼大不了,在老夫的地面,想找多少個就有多少個。”
蕭傲雲道:“他不一樣。”
蕭一霸怒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什麼不一樣?”
蕭傲雲辯道:“爹,他若是一值尋常小孩,會有那麼大的膽量隻身來甘境?絲亳不畏懼爹的勢力,和我結交?”
蕭一霸沉吟道:“現在他又回衞紫衣那裏,你到底在想什麼?”
蕭傲雲滿臉希冀之色,道:“誰不想有這樣的弟弟?爹,我們把他搶過來吧!”
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可沒想過這世上也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蕭一霸好氣又好叱罵道:“真是荒唐,怎麼可以要一個敵人的弟弟,而且用搶的,你道中原是蠻夷之邦,想要的人也能憑勢力搶過來?”
蕭傲雲不服道:“前年爹討三姨太,不是用錢買過來?”
蕭一傲吼道:“那也要雙方心甘情願,而且秦寶寶的來歷准許你這麼肆無忌憚?”
襟聲一會,蕭傲雲退而求其次:“我要再見他一面,請爹准許孩兄出門。”
蕭一霸想了想,道:“可以,只是有二個條件。”
肅仿雲有恃無恐的道:“沒問題。”
蕭一霸瞄了獨子一眼,道:“秋柔那孩子貌美又嫺淑,你們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爹瞭解她就好象瞭解你,明白她對你的愛慕,我有意思替你倆牽紅線,怎麼樣?”
蕭傲雲頓時呆住,這也算是條件?吶吶道:“孩兒從來沒有想過…………”
蕭一霸截口道:“你年紀不小了,該是娶親的時候,秋柔沒有配不上你的地方,有什麼好猶豫?”
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蕭傲雲負氣道:“爹,您怎麼可以相逼孩兒?”
蕭一霸倒以為他在害臊,呵呵笑道:“秋柔那孩子,爹實在喜歡,捨不得把她嫁出去,有道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倆又情投意合,爹得此佳媳,夫復何嘆?你決定沒有?”
蕭傲雲豪氣萬丈道:“男兒有志氣者開創事業,兒女私情暫放一邊。”
蕭一霸吼道:“古人明訓: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意思就在男人創業時無暇顧及家事,所以才要娶妻求賢,杜絕後顧之憂。”
蕭仿雲跺跺腳,道:“既然爹喜歡,孩兒答應就是。”
蕭一霸沒好氣道:“娶妻的是你,難道娶秋柔會這麼痛苦?看你一臉不耐煩和勉強,莫非你不喜歡?”
蕭傲雲無奈道:“孩兒對錶妹只有兄妹之情,還未想到那麼遠。”
蕭一霸道:“沒關係,現在開始想,只要不討厭就好。”
蕭傲雲道:“請爹説出第二個條件。”
“等等,別急。”
蕭一霸道:“把你孃的遺物血玉佩交給爹。”
蕭傲雲不解的解下頸上一條血玉佩鏈子,血紅的玉佩呈吉祥如意圖,是蕭家的傳世寶,蕭一霸,道:“爹要做什麼用?”
蕭一霸聞言直搖頭,道:“人家是書呆,你是武呆,這等小道理也不懂;當年爹下聘你娘,就以血玉佩為信物,現在輪到兒子娶媳婦,自然不能例外。”
蕭傲雲也不説什麼,只是奇道:“有需要這麼急麼?”
蕭一霸收好血玉佩,才道:“如果不是你堅持要再見那小鬼,也不必這麼急。”
蕭傲雲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蕭一霸又道:“傳聞秦寶寶俊美絕倫,大概不會假,他父親秦英年輕時是公認的美男子,甚至年屆五旬開外,還娶走”武林第一美人“馮香蝶,沒有人敢説他們的外貌不相配蕭傲雲奇道:”爹爹因何説起這些?“蕭一霸一字字道:“衞紫衣就好比當年的秦英,只是年輕多了。”
蕭傲雲也不是呆子,當然聽出弦外之音,驚道:“爹是説……女……女的?”
他這樣語無倫次,反而惹笑了蕭一霸:“所以説他不能作你弟弟了。”
蕭傲雲心中的驚訝是可以想象的。
多少日子來,他想過千百種方法要把寶寶弄過來當弟弟,那可愛悦耳的聲音和頑皮舉止,真是令他耳目一新,心想世上怎有這麼調皮的男孩?萬沒料着峯迴路轉,結果會讓高坐椅子的人,驚得跌到椅子下。
蕭傲雲雖不致於連椅子都坐不穩,也滿面不信:“怎麼可能?要當我弟弟的人……”
揮揮手,蕭一霸不讓他説下去,通:“從現在起,不準再説那種話。”
頓了頓,又道:“第二個條件,除夕夜前須趕回,圍爌時若還看不見你的人,以後就不必再來見我。”
蕭仿雲真是震驚英名,總算明白父親的用意──不許震於秦寶寶的美麗而對倪秋柔起異心,再則限定時日,即使真見了面,也沒機會挑起兒女私情。
思想間“
一輛套着四匹駿馬的車子自後面駛來,蕭仿雲原也不經意,等經過面前,突然感到面熟,繼之靈光一閃,趕忙尾隨而去。
xxx這輛式樣雅緻的馬車,跟衞紫衣因丐幫事件,神秘的出現江都大鎮載走“軒轅尉芹”的馬車很像,無怪乎蕭傲雲面熟。
裏頭乘坐的正是衞紫衣和秦寶寶。
衞紫衣慣騎馬,不喜坐馬車,但恐天氣多變,總不能讓寶寶陪他一道冒雪奔馳,只好如坐馬車進城。
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秦寶寶頭一次有勇氣着女妝出遊園,若像以往同乘一馬,在京城大道上,不免驚世駭俗。
衞紫衣費了很大工夫才把他騙出來,秦寶寶曾力圖反抗,最後還是被衞紫衣一番話説服:
“你只有打扮得像女孩子,才有希望成為道道地地的女子;如果時常這樣半男半女,別人也當你半男半女,即使心中已認同自己的本性,表現出來的舉止,不免帶着男孩子味道,那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秦寶寶慢慢動搖了,衞紫衣又道:“紫秋如姑娘有十足的女人味,因為她從不穿着男裝,所以沒有人敢取笑她不像女又不像男。”
衞紫衣知道秦寶寶對紫秋如最敏感,果然拿她作例子,寶寶立即變色,瞪着眼道:“她那麼好了?”
肚裏暗堷好笑,衞紫衣表面一本正經:“沒有人會説她不好。”
秦寶寶氣結,衞紫衣看時機成熟,又道。
“含笑園正在上演新戲,想不想去看?”
立刻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秦寶寶道:“當然想,什麼時候?”
衞紫衣道:“現在去,可以看到一場。”
説着打量寶寶上下,道:“坐馬車去,你着男裝抑是女妝?”
秦寶寶衝口道:“女妝!”
不給他反悔的機會,衞紫衣大喝一聲:“把東西抬進來。”
立刻有四名大漢抬着二口大箱子進來,放在地上,躬身一禮又退下。
衞紫衣又叫進二名新來的僕婦,和馬婆子和察官抬箱子上樓,衞紫衣這才笑望呆坐在一旁的秦寶寶:“王、李二位很懂得替人打扮,她們會教你,箱子裏萬物俱全,不夠再添,快上去,大哥等會兒再來。”
説着大笑出門。
就這樣,秦寶寶被騙出來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了,衞紫衣深懂這個道理,而且他天生就是個領袖人才,懂得掌握時機和人的心理,更利用運籌幃幄的本領,自知道寶寶是女非男。
花了二年的時間,總算打破寶寶心中的障礙,幫助寶寶勇於面對自己是女兒要的事實。
衞紫衣瞭解寶寶對自身的事,有時很被動,需要別人在後面推他一把,不然他可能一輩子迷糊下去。
一路説説笑笑,衞紫衣神色間絕不露出怪異,好似平日閒聊,讓寶寶穩下心,並不時投以欣賞的目光和笑意,但都恰如其分,給寶寶信心和鼓勵。
馬車進城,從簾幔外望,衞紫衣無意間瞥見蕭傲雲的蹤影,心中嘀咕,臉龐絕無絲毫表示,秦寶寶全然不知此事,回想上了衞紫衣的當,嘟聲道:“大哥一切都設計好了,就等着我跳下去,好奸詐!”
衞紫衣唅哈笑道:“我只是助你一臂之力,這先決條件,也要你能接受女兒身這件事,若説這是陷阱,二年前使出來,你肯跳下去麼?”
秦寶寶默然,自己想想也忍不住好笑,道:“我實在很怕人家會拿我當怪物看待,一直都在擔心,但真的做出來,心中反而釋然,真是奇怪。”
衞紫衣温柔笑道:“寶寶是美人胚子,你知道嗎?大家之所以盯着你打量,不是因為你怪異,而是懾於你獨特的美麗。”
皺皺小鼻子,秦寶寶道:“大哥是在安慰我嗎?”
衞紫衣笑道:“句句肺腑之言,只是,你有些習慣可須改一改……”
塞住耳朵拒絕聽,秦寶寶嗔道:“再改下去,就不像秦寶寶了。”
衞紫衣也不心急,他明白時間和周園人的目光,會使寶寶在不知不覺中改掉男孩子的習性,不必急於一時。
譬如一名工人,一夜之間變成大老闆,起初他的行為尚不脱工人氣息,使周圍的人感到怪異,到後來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急於改頭換面,慢慢地,大老闆的架勢就出來了,這就是環境的影響力。
大家都只看到他目前的身份──大老闆,不會去回憶他過去的身分──工人,久之他自己也會忘記,完全與大老闆的身分融於一體。
衞紫衣沒有跟寶寶解釋這些,因為他小孩子氣還極重,正貪婪的看着熱鬧的人羣,烏亮的長髮綁成一條大辮子,拖在背上,只因尚未十五,不能用︵簪子︶,是故無法盤髮梳頭。
馬車四周的垂簾是特製的,外面無法看到裏面,可是裏面的人,卻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
秦寶寶看了一會,回頭不解道:“每個人都買好多東西,吃得完麼?”
衞紫衣笑道:“不買不成,這是習俗,擺着用眼睛吃也好。”
秦寶寶抿嘴笑道:“一定有什麼典故吧,大哥知道麼?”
“糟糕,又要説故事,從何説起?”
幸巧時馬車停住,衞紫衣自簾幔外望,知道目的地已達,順水推舟道:“含笑園的戲,看不看?”
秦寶寶白眼道:“都來了,焉有不看之理?大哥不愛看?”
攤攤手,衞紫衣道:“這家戲班子尚堪入目,最怕去給人做壽,主人請來的戲班子又叫又唱的,鑼鼓喧天,加上人羣譁鬧之聲,真是要命,如坐針氈。
真搞不懂做壽為什麼要找一大羣戲子來湊熱鬧,花錢受罪!“秦寶寶嘻笑道:“好比大哥方才説的,這是習俗呀!”
哈哈一笑,衞紫衣掀簾下車,轉身抶寶寶下來,神目如電,遠遠看見蕭傲雲正緩緩靠近,牽着寶寶疾步走入含笑園,京城分社主“鎖喉鞭”彭一德和幾名手下迎上來,雙方見禮後,衞紫衣藉機向這位五旬開外的新社主吩咐:“蕭傲雲又出現京城,你不知麼?吩咐下去,不要讓他出現在我五十丈之內,但不能傷害他,文來不武來,想法子讓他回去。”
彭一德很機警,明白大當家的意思是擔心寶寶再落入“黑蠍子幫”手裏,點點頭,留下手下,自先走了。
秦寶寶在後台轉了一圈出來,正好看見彭一德離去,天真道:“他也不愛看?”
一笑帶過,衞紫衣牽他人坐,道:“你每回來都跑後台,有看到稀奇的麼?”
秦寶寶沉吟道:“有一件事很奇怪,我記得上回來不是這樣。”
衞紫衣隨口問道:“那裏奇怪?”
其實並沒有打算放在心上。
秦寶寶舔舔嘴唇,道:“上次戲碼飾穆桂英一角的林香,看來好似從遠處趕來,很累的樣子,我注意到,她右袖口有幾滴血跡。”
衞紫衣不介意,道:“大概是胭脂吧,下次別去了,那地方太髒亂。”
話一岔,二人都沒再想林香袖口的事,很快地,戲開鑼,秦寶寶完全被台上吸引住,不時拍者小手笑了,只怕祖宗八代都忘了。
衞紫衣呢?
偶爾看一眼台上的情景,以備事後寶寶問起,不會一問三不知,大多數時候,均在閉目養神,思考社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秦寶寶忽然湊近身子,小聲道:“早知道大哥看戲這麼痛苦,我也不來了。”
拍拍他柔嫩的臉蛋,衞紫衣道:“大哥故意只看一點,回去由你説給我聽,看看能否説得完全,可別讓我捉住小辮子,辜負你聰明的腦子。”
秦寶寶又注意台上,看得更專神。
P衞紫衣凝視身旁這位猶帶稚氣的絕美小佳人,好一會,又收懾心神,為他的事業付出腦力。
聞達之輩,絕非外人形容的什麼事情也不做,人把花錢吃喝玩樂,反而有錢的人沒時間玩樂,他們的龐大事業需要他們付出比別人更多的腦力和精力。
“鎖喉鞭”彭一德悄然來到衞紫衣身旁,衞紫衣見寶寶只注意台上,點點頭,彭一德在他耳際低聲數語,衞紫次微微頷首,彭一德順勢坐下來看戲,因為秦寶寶正巧轉頭過來,卻不是注意他,低聲向衞紫衣道:“真的不一樣哦,飾竇娥的林香有點不對勁,似乎還在喘氣,她生病了麼?”
台上演着“竇娥冤──”
竇端雲七歲被父親送給蔡婆婆當童養媳還債,改名竇娥,十七歲和丈夫成親,才一年,婆媳成了二代寡婦,靠放債度日。
有一天,蔡婆婆到街上討一位盧大夫的錢,慮大夫騙她到無人處,把繩索猛地往蔡婆婆頭上一套,老婆婆咕咚一倒,盧大夫以為得手便走,剛巧被一對父子看見,救活蔡婆婆,張老頭和張驢兒得知其景況,威脅老娶老,少娶少。
竇娥不從,張驢兒懷恨買來毒藥,害死蔡婆婆不成,陰錯陽差害死自己老子,張驢兒便將殺父之名推到竇娥身上,但官場黑暗,上上下下收了張驢兒的錢,便拷打逼供,寶娥不招,狡猾的太守便捉蔡婆婆上來打,竇娥為救婆婆,承認毒死張老頭。
戲台上正濱到寶娥披枷帶鎖赴刑場,照規矩,可説出最後的願望,竇娥︵林香道:“給我一張乾淨的席子,讓我站在上面,另外掛一條一丈二尺長的白絲煉,我是冤況的,我冤死的血一滴都不要留在地上,通通都噴上去,染紅白旗。”
“第二,我要老天給我下一場雪。”
戲台飾在刑場看熱鬧的人:。
“那有這種事,現在是三伏天,熱得死!”
竇娥悲哀而靜的道:“我一定要一場雪,我是無辜的,別人的葬禮有素車白馬,我要老天爺給我一片雪白的天地來送葬。”
“最後,我要公平的老天爺,處罰這不公平的人世,我……我要這楚……楚州大旱……
三……年,哇……”
一口鮮血從竇娥,不,林香的口裏噴出。
衞紫衣就是抬頭看竇娥赴刑場這一幕,也聽出林香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但並不在意,他看過太多臨死的人,嚇得連話都説不出來,心不在焉道:“赴刑場的人,那個笑得出來?”
秦寶寶道:“可是她吐血了。”
衞紫衣根本不清楚剛才在演什麼,隨口道:“也許是戲文需要吧──︵戲文上沒有吐血這一幕。︶秦寶寶不服氣,道:”如果真的血,一天幾場,連演數日,飾竇娥的林香早吐血死了。“
衞紫衣失笑道:“放心吧,戲班子自有安排。”
秦寶寶不語,卻注意到竇娥(林香)先昏倒,然後飾劊子手的大刀才砍下來,前後相差一下子,大家可能都沒注意到,而衞紫衣根本不再看一眼,他覺得這種戲是用來賺婦孺老幼的眼淚,無聊得很,況且人世間的不平事,他已經歷太多,這種冤死的故事,每個角落都有,真碰上無妨伸以援手,若因戲班演得逼真而傷心,就未免自尋煩惱。
秦寶寶沒有為寶娥傷心,他在想林香是真吐血呢?還是事先安排好的紅色液?
最後下一個結論是:“當戲子真辛苦,大哥説他們在台上風光,私底下卻使人瞧不起,因為在戲班子工作的人,不是無家可歸,就是家裏太窮,從小被抱來送給戲班子,像含笑園的生活還算好,一些沒名氣的小班子,日子更難過,真是辛苦!”
但戲台上的情節又吸引了他,轉眼便忘了一切。
衞紫衣不時和彭一德低聲商討事情,重要處便以“傳音入密”工夫,等戲都演完了,二人還非常投入的對手下生意提出意見,不知過了多久,衞紫衣才發現有一雙眼睛瞪着他看,抬頭一看,才發現觀眾都開始走了,笑望寶寶:“戲演完,可以走了。”
秦寶寶眼睛還瞪得大大的:“早就演完了,你是來看戲,還是來做生意?”
衞紫衣笑道:“我沒看到的部份,你可以説給我聽,好不好?”
勉強點點頭,秦寶寶咕噥道:“你們真滑稽,頭一次看見有人在戲班子談生意。”
衞紫衣一笑置之,對彭一德使個眼色,彭一德會心頷首,恭敬道:“魁首,含笑園後院的梅花開枝,屬下建議賞梅後再從花園子小門回府,車子會等候在那兒,不知魁首意下如何?”
這是他們安排好的台詞,衞紫衣自然滿口應承,秦寶寶沒意見,衞紫衣給他披上大氅,由戲班子胡二爺領頭自另一條路到後院賞梅,不走顧客出門的路。
白梅中間參雜着幾枝紅梅,衞紫衣讚賞不抑,秦寶寶卻想起林香吐血,問胡二爺:“林香姑娘是不是生病了?我看她不太對勁。”
胡二節臉色微變,衞紫衣已道:“太無禮了,戲班子有其作風,我們不要過問太多。”
向胡二爺微微頷首,衞紫衣牽着秦寶寶自花園小門而出,胡二節還聽到嬌脆尖嫩的聲音若隱若現的傳來:“你沒有注意她,所以不覺得奇怪……她好象真的吐血,那血不像假……
可惜她臉上脂粉太濃,不然就可以從臉色……”
馬車開走,胡二爺永遠含帶的笑容消失了,沉思一會,快步走回一羣戲子聚集的地方,大概正在清洗“調色板”吧!
XXX蕭傲雲停馬住足,看着戲迷從眼前經過,等人都走光了,又等好一會,依然不見馬車的主人出來,心中大奇。
漂亮的馬車停在門口,他已經看了好久,馬伕不知跑那裏去了,就任棄原地,也不怕有人偷覷?
又等了良久,才有一名紫衣大漢走近,上趕車位子,就要把車駕走,蕭仿雲忙上前道:
“等等,裏面有人麼?”
大漢奇怪的打量他一下,道:“這馬車屬於私人,你想租?對不起,無法答應。”
蕭傲雲耐着性子道:“我的意思是馬車的主人不坐車了麼?”
大漢怔了怔,道:“你怎麼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好吧,告訴你,我們當家的接受彭首腦的邀請,乘馬遊樂去了。”
蕭仿雲忙又問道:“剛才坐馬車來的只有一個人麼?”
大漢策動馬匹,丟下一句:“去問彭首腦!”駕着馬車走了。
蕭傲雲跺跺腳,直闖進含笑園,戲台上空空的,戲台下也沒半個人影,靠近後台,突然傳來一連串低厚的聲音:“……連絡十八號快點行動,要在衞紫衣起疑之前動手,否則我等的計劃受阻……”
蕭傲雲沒有再聽下來,有人要進來打雜,他趕忙退出去,牽着愛駒在雪地上緩步,一直在想那是什麼計劃?跟衞紫衣有什麼關係?要不要通知他?這含笑園顯然不簡單,是那方面的人?目的何在?
最後決定直闖“子午嶺”!
xxx衞紫衣得到蕭傲雲直闖的通報,自語道:“不愧是蕭一霸的兒子,凡事都要硬來,彭一德文來不成功,又不敢用武力,嘿嘿,這蕭傲雲可不簡單。”
當下吩咐不必阻止,帶他到“龍吟廳”。
衞紫衣坐在虎皮交椅上,望着蕭仿雲英氣豪勇的面龐,微笑道:“請坐,我想,你的來意不在於我吧?”
蕭傲雲畢竟少年心性,衝口便道:“説是為你也不為過,我偷聽到含笑園的人要對你不利,怕你影響他們的計劃,準備十八號動手,哎,大當家,我告訴你這個消息,可不可以見小乞兒一面?”
衞紫衣真沒想到死對頭的兒子會來向他説這些,不禁有些兒懷疑,蕭傲雲向來有話便説,大聲道:“不信可以捉他們來對質,反正是一羣戲子!”
衞紫衣搖頭,心道:如果你爹跟你一樣魯莽,也不會有西方一霸的稱謂,嘴裏卻道:
“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對馬泰道:“請寶少爺來一趟,不過,為了給他意外的驚喜,暫且不要讓他知道貴客是誰。”
馬泰答應。
蕭傲雲高與道:“早知道你這麼好説話,我也不必多費那麼多工夫了。”
衞紫衣覺得他很坦誠,不似他父親那麼討厭,對他的好感不由得大增,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捉起來,用以威脅令尊?”
蕭傲雲豪爽道:“本來也有些擔心,但如今卻覺得你不像別人説的那麼可怕,況且既來之則安之,現在擔心也遲了些。”
衞紫衣哈哈大笑,蕭傲雲也跟着笑了起來,他很佩服衞紫衣看來跟他差不多大,卻獨自闖出這麼大的霸業,不由得將在甘肅的氣焰全收了起來。
言行間,衞紫衣向他仔細詢問含笑園的事,蕭傲雲據實以告,並問道:“先下手為強,趕緊將他們一網打盡,以免夜長夢多。”
衞紫衣直搖頭,道:“出師何名?”
蕭傲雲道:“他們有意謀害,這名目還不夠?”
衞紫衣含笑道:“他們表面是戲班子,在京城很受歡迎,未有舉動前不能武來,就算你肯出面作證,他們可以説當時已經不在,是有人利用他們的地方,想嫁罪給他們。”
蕭傲雲畢竟也是一幫的少主,想通了之後,也只有承認衞紫衣的顧忌很對,佩服道:
“你我年紀相差無幾,但你比我強多了。”
摸摸自己臉頰,衞紫衣道:“在你那個年紀,衞紫衣這三個字,不如你的響亮。”
蕭傲雲未來得及説什麼,秦寶寶已跑進來喚道:“大哥,找我有什麼事?咦──”
那“咦”聲自是對蕭傲雲而發,但見秦寶寶一身男裝,“壽”字型金鍊子在胸前晃盪,只因衞紫衣請的是“寶少爺”。
蕭傲雲看呆了眼,也從來沒見過寶寶真面目,只記得他的聲音,卻萬萬料不到是這麼粉妝玉琢,宛如畫中走出來的王孫公子,嘎聲道:“小乞兒?”
秦寶寶也沒想到蕭傲雲能出現在這裏,呆了呆,道:“蕭呆子?你怎麼來的?”
望了望衞紫衣,衞紫衣起身道:“他自己來的,説是想見你一面,我能拒絕麼?”
秦寶寶笑眯了眼,衞紫衣走到他們面前,又道:“你們聊聊,我先走一步。”
走到門口,向馬泰、戰平使個“小心留意”的眼色,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寶寶踢了發呆的蕭傲雲一腳,道:“見到我,沒話説麼?”
蕭傲雲叫痛,道:“你還是沒變,每回見到你,都至少倒黴一次。”
秦寶寶怪叫道:“哼,跟你這呆子在一塊,又有何趣,還是再見吧!”
轉身就走,蕭傲雲忙道:“算你厲害,我認輸可不可以?”
秦寶寶雖然任性,但小孩子氣極重,哄他二句,就會忘記不愉快,歡容相對,當下和蕭傲雲暢談別後的趣事,當然,以寶寶為中心,蕭傲雲缺少他那一份純真和活力。
XXX除夕夜。
遊園,又名快樂小王國。
以一百另八座“玉玲瓏石”,將遊園隔成一處與世無爭的天地,衞紫衣、秦寶寶、三位領主、大執法及家眷,千數名總壇高幹弟兄,齊聚閣樓外的小園子,準備守歲。
“玊玲瓏石”剔透玲瓏,周身多為鏤空,石下薰香,煙穿各孔繚繞而出,構成奇異的景象,宛如海市蜃樓。
這是第二次薰香,寶寶搬家的那天,就在煙霧中步入遊園,那小閣樓在煙霧中,卻有如雲端裏的廣寒宮。
高雅的檀香,聞來心闊神怡,從四周擁簇而來,緩緩的移動,愈聚愈多,人看人,漸漸都有點矇矇矓矓,好似霧裏看人,卻不會傷害了眼睛。
秦寶寶早調製出一種藥油,抹於眼上,就可不懼煙霧,能夠看清四周圍事物,但沒有人用,只放在身上,這地方平日是禁區,難得親臨這種境界,矇矓中不是更美!
素來愛鬧的秦寶寶,今晚卻反常,亥時就開始打呵睡,衞紫衣只好打發他進屋裏,自與弟兄飲酒作樂。
席如秀的聲音突然鑽進耳裏:“蕭傲雲那小子説什麼十八號那天要對魁首不利,今兒都三十了,倘不見個鬼影子,會不會他唬我們?”
陰離魂也道:“魁首派人暗中盯住含笑園,也沒發覺任何不妥,今夜大夥都在這裏,就是要引魚兒上釣,可是還是沒動靜。”
衞紫衣安慰道:“不來才好,大夥兒過個快活年。”
馬泰呵呵笑道:“天一亮,就上自家賭場摸二把,錢上滾錢,保證贏得荷包肥肥的。”
戰平潑冷水道:“你那點本事,到時一定又輸,再向賭場的弟兄做伸手大將軍,還是不要賭,留錢多巴結你那個吧!”
馬泰惱羞成怒道:“什麼這個那個,什麼意思。”
戰平嘿嘿一笑,不語,席如秀嘻笑道:“他是説小棒……”
“啊…………”
一聲尖叫傳來,聞風位在於閣樓內,眾人立時緊張起來,但煙霧太濃,走幾步就撞在一起,衞紫衣喝令在眼上均抹上藥油,才看清一切,直奔上樓,卻見小棒頭昏倒在地,席婆子等人忙把她救醒,小棒頭顫聲道:“小姐睡在牀上,突然不見了,被劫走了…
………“
衞紫衣手中正拿一張信箋,上寫着:“大當家,殺你太難,帶走你摯愛的人,更能令你痛苦,是不是?十八號。”
簡直不敢相信,衞紫衣衝進紗幔柑隔的裏間,寢具並不凌亂,顯而易見寶寶在毫無抵抗下被帶走,衞紫衣恍然大悟,明白寶寶今夜為何早睡,必在他吃的東西里下了藥,不然寶寶很容易驚醛,略有聲鬧即醒,根本難以下手。
衞紫衣現在的心情可説是五味雜陳,其它人何嘗不心急,但畢竟都是老江湖,衞紫衣立即下令:“子丹,立即率領一百騎衞隊在各道路攔截!”
答應一聲,張子丹忙奔走。
“劫持者可能還躲在總壇,如秀,立刻徹查,並點算誰失蹤,那人就是嫌疑犯。”
席如秀也忙領命而去。
“老展,飛鴿傳書彭首腦,要他盯牢含笑園每一個人,天亮時,不管有無寶寶消息,都須登門拜訪。”
展熹也去了。
原本寧靜的氣氛已無,衞紫衣下了三道命令,等於總動員,立即到處有人忙進忙出,連這座安靜的園子也不例外,反而更加熱鬧,人在此失蹤,自然須從這裏查起。
原來十八號是一個人的代號,而非十八號那日,蕭傲雲聽錯,轉述當然偏差,衞紫衣不禁嘆了一口氣。
小棒頭瑟縮在一旁,良久,衞紫衣才注意她的存在,聲如寒冰:“寶寶如果有什麼意外,絕不饒你。”
小棒頭顫聲道:“我……我什麼都不……不知道,馬……馬婆子拿一杯甜……甜酒給我喝,我……我就睡…,睡着了,醒……醒來就不……不見…………見了。”
衞紫衣這才想起,從剛才一直沒見到遊園的僕婦出現,莫不是都被下了藥?
衞紫衣揮揮手,小棒頭如臨大赦,忙溜跑。
靜坐在書桌前,衞紫衣看着這間大屋子,花了他許多心血和金錢,為的就是讓寶寶高興,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失蹤。
他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
“該死,早知道就照蕭傲雲説的,一股腦兒都捉起來殺了,讓他們神秘失蹤,又有誰會知道?”
衞紫衣這般自語,但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絕對做不出來,拋開狠不狠心的條件不説,沒有真憑實據這一點,能對一羣戲子如何?輕舉妄動,只會遺笑武林。
一個人爬得愈高,顧忌也就愈多。
當然,煩惱也隨着增加,麻煩的事永遠纏着他。
xXx鞭炮聲喚醒大地。
街頭巷尾到處有人燃放鞭炮。
大人點燃一串長長紅紅的鞭炮引線,劈劈啪啪聲不絕於耳,於是大家都知道新的一年來臨,小孩成羣結隊在空地上放小小的沖天炮,每個人都興高采烈。
快樂的氣氛並沒有感染衞紫衣等人,快馬進城,人潮洶湧,不得不收勒繮繩,緩緩的移動,眼見每個人都面藴笑容,跟他們的心情,何止天壤之別?
看樣子,秦寶寶沒有被找回來。
席如秀想笑,但實在沒有心情,偷眼看衞紫衣,冷硬硬的,看不出喜怒哀樂,再觀其它同伴,沒有一個人的神情跟“過年”連上關係,忍不住道:“不要一個個如喪考妣,寶寶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陰離魂冷冷的道:“當然不會有事,如果想要他的命,也不必費這麼大的工夫,現在人被劫走,不知目的是什麼?想來不會令人愉快。”
席如秀苦笑道:“這許多年來,什麼事也碰上了,不愉快的結果多之又多,擔心也沒用。”
衞紫衣緊閉着嘴,長驅直入含笑園,胡二節親迎出來,見對方頗有不善之意,心中嘀咕,嘴裏含笑道:“新戲下午才開始,大當家要先訂位麼?”
陰離魂二話不説,一隻鬼手猛不可當的朝胡二爺胸前捉去,胡二爺本能的飄身閃開,陰離魂陰笑道:“果然真人不露相,過去真是失敬了。”
胡二爺這才驚覺自暴身份,但心計頗深,拱手笑道:“從小練了幾手拳腳,倒讓諸位見笑了。”
衞紫衣這才第一次開口,聲音説不出的柔和:“嗯!只要沒找錯主兒就行,胡二爺,貴力十八號偽裝馬婆子混入本社,殺我不成,劫走秦寶寶,現在人呢?”
胡二爺連連搖頭道:“我不懂你説些什麼p”
衞紫衣笑得很可怕:“再問一次,真的不懂?”
胡二爺苦笑道:“別開玩笑了,大當家,過年一大早就拿小人耍樂子。”
長長吐口氣,衞紫衣道:“你還有很大的樂子?”
按着暴喝一聲:“動手!”
就像大水衝進龍王廟,衞紫衣身後的人迅速衝入戲班,胡二爺似乎手足無措的直跺腳:
“你……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朗朗青天,還有沒有王法?”
衞紫衣悠悠的道:“馬婆子編號十八,那劉嫂和第二批四名刺客又編號第幾?莫非這是一個殺手窟?所有的殺手歸你統治?”
胡二爺惱羞成怒道:“我不知道大當家在胡説些什麼?一大早來我含笑園惹事生非,我請你現在就帶着你的人出去!”
衞紫衣道:“真糟糕,我的手下不知道會不會弄壞你的東西?”
胡二爺氣急敗壞道:“只要你們這羣凶神惡煞快走,一切損失我不計較。”
衞紫衣道:“既然胡老闆不計較,何妨讓他們多玩一會,反正過年,大家愉快愉快。”
胡二爺怒道:“開什麼玩笑,我一點也不愉快。”
衞紫衣淡淡的道:“待會兒,不是你愉快,就是我愉快。”
半晌──席如秀帶着幾名手下出來,席如秀道:“魁首,看情形是真的戲子,不像有真武功的人。”
皺皺眉,衞紫衣道:“彭首腦人呢?”
未有人答,陰離魂也帶幾人出來,通:“啓稟魁首,沒有異狀。”
胡二爺這下可有發揮的機會了,道:“大當家,小的素來非常敬重你,今天的事,是不是該給小的一個交待?”
陰離魂正待發作,衞紫衣揮手阻止,道:“胡二爺,咱們打開天窗説亮話,你的真實身分,我沒與趣干涉,只是如果你要在北六省吃黑道綠林飯,最好要摸清自己實力,不要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胡二爺笑笑,道:“大當家今天真有些兒不尋常,我一點也不懂你説的,是不是在我這裏去了東西?沒關係,我不介意你們方才的無禮行為。”
這老闆真的是跩起來了,眾兒郎均現出愠怒之色,唯有衞紫衣不帶什麼表情的道:“還不到那個時候,不要説那時候的話。”
怔了怔,胡二爺道:“貴屬還不走?”
衞紫衣七情不動:“事情未有水落石出,我不會罷休。”
胡二爺有些動怒道:“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再不久,我的人就要試演一埸,你們在這裏作威作褔,我們生意還做不做?”
衞紫衣古井不波:“如果證實你沒有嫌疑,今日貴處任何損失,”金龍社“十倍賂償。”
這樣胡二爺就沒話説了,卻好奇道:“剛才一進門,大當家就説什麼秦少爺失蹤,這是怎麼一回事?”
衞紫衣死盯者他面龐:“有一個編號十八的女殺手,以馬婆子之名混進”金龍社“,目的想借機殺我,大概上頭給她的時限已至,眼見不能得手,遂下手擄走我的人,你,不知道?“
胡二爺被對方炯炯的神目看得心慌,但表面上,一派無辜,還失笑道:“我怎麼會知道?
給小的知道,絕不放過她,當然,我的花拳繡腿敵不過殺手,但可以吐她二口口水。”
點點頭,衞紫衣道:“但願你説的都是實話。”
胡二爺又露出慣有的笑容,道:“自然真話,小的生平未見過那麼美的人,誰忍心傷害他,跟畜生無異。”
衞紫衣一直目不移對方臉龐,瞧不出他有什麼不對勁,這表示他是無辜的人,也可能是心機極深的老狐狸。
良久,雙方都僵着,胡二爺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批凶神惡煞,至少他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衞紫衣等人則似乎不願多説一句話。
頭頂微禿的“鎖喉鞭”彭一德終於出現,身後跟着八名着紫衣的自家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一男一女是被捉來的,女的顏容憔悴,似乎有病在身,知道的人,都認得出她是含笑園近半年來極受重用的林香,長的清麗,眉眼間透着一股倔氣。
男的廿七八,高頭大馬,橫眉豎眼的。
彭一德向衞紫衣、席如秀、陰離魂行禮後,道:“昨夜裏接到飛鴿傳書,加派人手嚴密盯住這座園子,三更時分,發現這男的用馬車載女的出門,直確認他們想進城,下手把他們捉回來。”
衞紫衣想起寶寶看“竇娥冤”時,曾懷疑林香的不尋常處,當下問林香:“姑娘有病在身?”
林香倔傲道:“我有權不回答你的話。”
衞紫衣淡然道:“太硬氣的女人,長相再美,也不可愛了。”
林香含怒道:“你以為你是誰?衙門捕快嗎?憑什麼硬將我劫回來?不過是仗勢欺人的狗才!”
衞紫衣冷漠道:“我仗着誰的勢?”
林香楞住,若説他仗“金龍社”的勢力,“金龍社”原本就是他創建出來的,哼了哼,倔強道:“自以為在這地方有點勢力,就可恃強凌人麼?我可不必在你手下討生活。”
衞紫衣道:“説我恃強凌弱麼?目的何在?”
林香抬高頭,道:“誰知道你們這種有錢人的把戲有多少?”
衞紫衣冷道:“論才華,你表面的身份是個戲子,論美貌,尚不入我法眼,就不知你有何值得我圖謀?夠讓我大把時間浪費在此?”
林香氣結,怒道:“你什麼東西,憑什麼侮辱人?”
衞紫衣聲如寒冰:“人必自侮,人才侮之。”
林香身邊的大漢早已看不過去,怒吼道:“你敢侮辱林香姑娘,老子要捏扁你!”
這傻大個,身隨聲動,朝衞紫衣撲來,席如秀上前接住,笑道:“殺雞焉用牛刀,先過我這一關。”
“好,老子就成全你。”
當下大漢和席如秀打起來。
衞紫衣什麼表示也沒有,盯着林香:“看來姑娘亦是江湖高人?”
彭一德適時道:“這位娘們武功不弱,動手即殺招,費了好大工夫才制住。”
衞紫衣瞭解殺人跟傷人難易不同,頷首道:“那她是受了內傷,才面藴病容?”
彭一德道:“沒錯,手下弟兄曾多次看見有大夫出入,私下詢問,大夫坦承是為這娘們配藥,説是傷在肺葉。”
點頭讚許,衞紫衣道:“你辦得極好,如果被他二人順利脱逃,今兒就難以使胡二爺招出實情。”
彭一德欣慰笑了笑,道:“屬下想起那日看戲,這娘們是真的吐血,不是戲文需要,可能事前曾與誰動過手。”
衞紫衣想起寶寶就心痛,表面上卻不得不隱藏,道:“寶寶看出來有異,只是誰也不會懷疑到這上頭。”
説完,冷視林香:“你編號第幾?”
林香不屑道:“胡扯些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衞紫衣突然笑了,笑得不懷好意:“本社大執法也是個硬氣的人,愈是硬氣的人,他愈能打起精神伺候,姑娘,你可要好生盤算一下。”
林香悍然不懼,道:“不管我做什麼事,你都沒有資格干涉。”
衞紫衣冷便道:“那可要你等的行為沒有牽涉到我。”轉向陰離魂道:“離魂,這個悍婦交給你了。”
答應着,陰離魂上前道:“你被制無法自衞,最好老實點。”
林香不由自主的望了那大漢一眼,這一看可呆了眼,那大漢如一團棉,趴在地上動也不能動,因為功夫受制,只仗一身蠻力,沒二下,就軟綿綿了,驚怒道:“你們欺人太甚了。”
衞紫衣面容一變,説不出的猙獰可怕,冷厲的道:“一而再的派殺手暗算衞某人,昨夜更用計擄走秦寶寶,你們這不是挑明瞭要我好看?我豈能容忍!”
不看林香變色的臉,同彭一德道:“你帶着其它人守住那班戲子,不許讓人接近這園子。”
彭一德答應,帶着一羣人離去。
現在,只剩席如秀對那漢子,陰離魂對林香,衞紫衣則看上胡二爺了。
胡二爺很氣慣似的頓足道:“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我要去報官!”
轉身想走,衞紫衣的劍已架在他脖子上,冷道:“不必再裝了,胡二爺,你”八方秀士“胡力是個這麼畏首畏尾的角色?”
胡二爺迷糊道:“什麼八方秀士,十方秀士,我不懂。”
衞紫衣道:“憑着一張帶笑親切的面龐,你在四海八方都吃得開,所以人稱你”八方秀士“,原名胡力,怎麼?當了戲子頭兒,把過去的英雄事蹟都忘了?”
胡二爺還想爭論,衞紫衣收回銀劍,又道:“我給你全力一搏的機會,你放棄的話,下場就跟林香一樣。”
胡二爺眼望不遠處林香正滿地亂爬,卻沒有半絲叫聱,顯見被點了啞穴,衞紫衣在一旁貓哭耗子假慈悲似的道:“離魂也狠了點,居然對女子用”萬蟻鑽心“的手法。”
胡二爺在咬牙了,兩邊的腮幫子各自鼓起一條肌肉的緊扯痕跡,他宛似準備要動手!
衞紫衣道:“胡力,全力一搏,還有轉敗為勝的機會,若是以為你不動,衞某人就不敢動你,那是很可笑的自以為是觀念,我向來是不達目的不干休。”
胡二爺,“八方秀士”胡力動了。
他用的是一把類似小首的短刀,泛着黑滲滲的噁心異彩,很明顯喂着劇毒。
烏黑透亮的短刀,揮舞得急,揮舞得快,顫晃的刀尖,罩住了衞紫衣全身十二處重穴!
有道一寸短,一寸險,胡力敢以短刀作為兵器,自有他傲人的一面,而他表現出來的,也確實不同凡響。
對於這種突兀的襲殺行動,衞紫衣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見了老朋友似的帶着幾分親切感,他身形不栘,銀劍彈點,噹噹兩響,已交上手。
那柄馬森森的短刀,毫無徵兆的橫削至腰。
猝移三步,衞紫衣的銀劍筆直剌出,胡力錯身暴旋,溜溜黑光交織成網,凌厲無比的罩卷向敵人。
卓立如山,衞紫衣銀劍掄翻,有道──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胡刀的武功亦屬上乘,自也識貨,衞紫衣這一出手,他就明白,只有拔尖的高手才俱有此等功力的顯示!
狂吼着,胡力撲地滾旋,短刀四面飛舞,眼看着那圈刀輪芒弧就要罩落,斜刺裏,冷電燦閃,銀劍已擱架上他的後頸了!
驀然僵坐於地,胡力微伸着脖子不動,面色很不好看。
衞紫衣道:“胡二爺,如今可以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胡力猛一低頭,他的右腿居然能從屁股下面倒彈飛蹴,衞紫衣冷冷一笑,左腳猝起暴落,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胡力的右腳踝骨被踩斷了。
“唉喲!”
胡力充不起英雄,忍不住叫痛,重重撲倒在地,短刀也飛了出去,衞紫衣的銀劍仍然冰冷的架在他的後頸。
搖搖頭,衞紫衣道:“從昨夜子時,我的心情一直十分惡劣,胡力,你如果識時務,就回答我所問的任何問題。”
胡力痙孿着,掙扎道:“我早退出江湖,你的事又幹我什麼關係,衞紫衣,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侮辱一個生意人,會遭到同道聲討。”
衞紫衣道:“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人家説,而你,胡力,五年前你退離江湖,一年前出現京城,我也沒想到含笑園的戲班主胡二爺,會是當年的胡力,更沒料到你暗中搞殺手勾當。”
胡力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哼了哼,衞紫衣道:“若真心退出江湖,五年來又何必勤磨刀法,還喂上劇毒,胡二爺,你是睜着眼睛説瞎話!”
胡力不響。
衞紫衣冷然道:“你該清楚衞某人的來歷,一非名門正派,二非衞道俠客,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候難免會不擇手段。”
滿臉的冷汗出現在胡力漸趨僵硬的面孔,大冷天裏,流汗是很不正常,可以看出他心裏多麼緊張,又是多麼猶豫不決。
這時,大執法已大步走近,衞紫衣牽動一絲笑容,道:“她説些什麼?”
這話顯露對陰離魂的逼供有無比的信心,陰離魂笑道:“她是剛出道的新手,半年前被收羅入含笑園,編號十三,由胡力代理這個殺手組織招生意,再視難易程度分配給他們,各抽五成。”
衞紫衣搖頭嘖嘖兩聲,道:“可真黑心啊,不費力氣就要人家血汗錢的一半。”
陰離魂接着道:“因為剛出道,人面窄,時常上半年接不到一筆生意,武功也不是出類拔萃,實難獨當一面,能倚胡力的居中代理,至少生活不虞匱乏。”
衞紫衣不禁遙望林香軟坐在地,還是一臉不服氣,搖了搖頭,有點可憐她了。
女子走江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把自己練成女魔頭,使人畏懼你,或者依靠大門派的勢力,否則,吃虧上當是常有的事。
由她聯想到秦寶寶,衞紫衣放軟口氣:“放了她,跟她一道的大漢也放了。”
陰離魂楞道:“放人?”
衞紫衣淡漠的道:“捉她的目的,只是想從她口中確認胡力的真身份,現在口供已得到,不放人走,難道你打算養他們一輩子?”
陰離魂、席如秀解了他們禁制,林香揉着關節冷道:“今日你放我走,日後若是落在姑娘身上,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衞紫衣失笑道:“你想逼我殺了你?”
林香悍然不懼,有如戲台上的竇娥,寧可受着酷刑,也不願代人受罪的潑悍勇氣,道:
“你挑了這個殺手組織,以後我們怎麼生活。”
衞紫衣肅然道:“姑娘,首先你要弄清楚立場,你們的胡二爺三次招惹我,否則我如何知道貴力的秘密?況且你一個女孩子家行走江湖,以你這種毛毛躁躁的脾氣,又沒有大門派當靠山,我看大概活不過三十。
不如就此洗手不幹,把錢拿去做點小生意,獨賺獨吞,不必給人抽頭,不是更寫意?“林香哼了哼,道:“沒興趣!”
席如秀湊上一句:“那趕快找個人嫁了,什麼麻煩事都沒有。”
林香變色道:“噁心!從這個墳墓跳進另一個更深的墳墓,也只有那些痴男怨女會去做,姑娘我避之唯恐不及。”
衞紫衣等人真有點啼笑皆非,但人家要怎麼想是人家的事,席如秀帶着她和那大漢出去,目送他們坐上原有的馬車離去,回來正聽得衞紫衣冷叱道:“你們把人藏在那裏?為什麼派人殺我?又為什麼改變主意劫走我的人?胡力,你説是不説?”
胡力好一會才道:“我説了,你會放過我麼?”
衞紫衣聲如冰珠子迸彈:“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胡力恨聲道:“説是死,不説也是死,你別逼出一個字。”
衞紫衣冷道:“死的法子有幾百種,你有沒有嘗試過零零碎碎被剖死,如果我願蒠,十天半月,你依然死不了,到時你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皮肉一天天減少,那滋味,很獨特哩!”
這種死法,想來就不禁毛骨悚然,更別説親身試驗了。
胡力喘氣道:“衞紫衣,你這狠毒的狠梟,有種一刀殺了胡爺。”
衞紫衣道:“比起你對一個半大孩子下手,又算那門子狠毒?”
陰離魂請命道:“魁首,這老小子皮得很,交給屬下,保管榨出他全身的油。”
衞紫衣搖頭道:“不,這人我要親自處置。”看着胡力,又道:“最後一次機會,説不説?”
胡力咬牙不語。
衞紫衣猛的將按在胡力後頸的銀劍移開,抖腕將胡力摔了個大馬爬!
摔得昏天暗地,金星在眼前跳躍的胡力尚未來得及喘氣,衞紫衣抬腳又把他倒翻過去,而背脊方才及地,卻又像先前一樣被摔得跌成一堆!
衞紫衣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等到胡方略能掙扎,掌沿剎時削下,胡力隨着一聲骨胳的斷裂聲萎頓做一團。
胡力斷的是肋骨,右協部份的肋骨,從頭數二條。
衞紫衣對自己下手輕重很清楚,臉上平靜,道:“這才是開始,胡力,接下來就要斷你背後的脊樑,即使我放了你,有好長一段時間,你躺着睡也不成,趴着睡也下成。”
胡力口鼻間全是雪,他用牙齒緊咬雙唇,突然昴起頭來嘶啞道:“住手,衞紫衣…
………“
衞紫衣停止動手,道:“你答應告訴我想知道的事了?”
胡力痛苦的扭曲臉龐,顫聲大叫:“衞紫衣……折磨人不是這樣折磨法……你是一幫龍首,做事不要太絕……你就乾脆一劍殺了我……”
搖搖頭,衞紫衣迫:“不想你居然固執如是──”
一腳踩在胡力背上,胡力哀嚎叫痛,右協斷了二根肋骨,這時被踩在腳下,那痛處,除了哀叫,實無處發泄。
衞紫衣的表情像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事一樣,以腳尖代刀,又狠又準的戳下,於是“嗷”的悽偊慘叫夾雜着骨斷脆響,衞紫衣的腳力真可怕。
胡方可苦了,痛得五臟六腑似乎都縮成一團,連呼吸也覺得痛楚,涕淚口涎不聽話的自動出遊,一臉的胡塗!
衞紫衣冷然道:“再來就廢你雙手………”
胡力慘厲的吼叫:“住手……住手……”
衞紫衣平靜的説:“還要堅持?還是答應合作了?”
全身痙攣着,胡力臉色青白,吃力的道:“我認栽……我説……我説……”
總算露出一絲笑容,衞紫衣道:“早這麼説,大家都方便。”
緊接着語調逐漸轉硬:“秦寶寶被藏於何處?”
胡力用力吸氣,道:“我實在不知道他被劫的事,十八號的任務是刺殺你,沒想至她會倒撂我一把,現在她人在那裏,我也不知道。”
衞紫衣生硬的道:“這話屬實?”
胡力痛苦的道:“殺手是殺人用的,劫人做什麼?”
衞紫衣原以為逼胡力説出實情,就可以找到寶寶,沒想到另有曲折,想了想,道:“馬婆子是什麼身份?來自那裏?”
胡力強忍不叫痛,喘了幾口氣才能開口:“通常當殺手的人,都是環境不怎麼好,她曾無意間透露來自山東邊境德縣一個小農村,叫馬家村的;這幾年她賺了不少銀子,她的孃家侄兒用那些錢買下不少田產,聽説在馬家村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了。“
衞紫衣聽不出破碇,只有相信他説的,又問道:“那為什麼三次派人刺殺衞某人?
最近半年有不少人死得莫名其妙,是不是仇家委於你們去動手?“遲疑一會,胡方才道:“大部份是,但是你與各門派被殺的首腦,則是我們組織自行決定刺殺,原預定十八號殺了你之後,再放出殺手結合自行一派的消息,江湖兩道若知道衞紫衣也死於我們之手,還怕生意不日益鼎盛!”
衞紫衣道:“這殺手組織實際的操縱是誰?”
胡力道:“計劃每省設一分據地,現在河北勺山西、河南、安徽四省已設立成功,還有很多浪子殺手不肯依歸,正計力籌劃中,這事由智多星白少時提出,我與”鐵扇幫“的牛偉成,恆山派的於老黑正愁沒處生髮,都贊成這個主意。”
衞紫衣冷笑道:“像吸血鬼一樣吃盡人家的拚命錢,也虧你們想得出這種賺錢法子。”
胡力吼道:“像林香那種走投無路的人,可是很感激我們。”
哼了哼,衞紫衣似不想再討論這問題,轉個話題:“你們已收羅多少殺手了?”
胡力強忍痛楚,怪叫道:“衞紫衣,你想趕盡殺絕?告訴你,他們都不是名人,你無法找到他們?”
衞紫衣冷漠的道:“我不絕人生路,但你們這種偷偷摸摸的暗殺手法,委實叫人厭惡,不惹到我頭上倒還罷了,但現在我若還默不作聲,我自己都會不服氣。”
胡力驚道:“你想怎麼樣?”
嘿然一笑,衞紫衣道:“放心,我只找關鍵的四人,恆山派乃正派,千老黑就給他們門規處置,牛偉成乃”鐵扇幫“副幫主,就我所知,幫主宮厲,算不上什麼正派人物,但頗不恥偷雞摸狗的行為,牛偉成就由他決定命運,至於智多星白少時,乃罪魁禍首,跟你胡老闆就湊合着給”金龍社“伺候吧。
當然,我的手下辦事能力極佳,不會給他們聞風而逃的機會。“胡力快難以支持身上的痛苦,有如垂死之狗在咆哮:“你怎麼能夠這麼做?怎麼能?”
衞紫衣道:“有人要在北六省吃黑道綠林飯,照規矩須知會我一聲,不少人漠視這規矩,我也算了,只要沒有利害衝突,大家湊合着過日子吧,但你胡二爺四人,好象吃定了我永遠不會知道你們新興的力量,真是吃多豬油蒙了心。”
胡力有氣無力的道:“我們早知道被你知曉,你絕對容不下我們…………”
衞紫衣沒好氣道:“我不做殺手的生意,雙方可説井水不犯河水,吃飽了橕着也不會去管你們的事,錯就錯在你們自命白道英雄,想黑吃黑,又不敢挑明着吃,表面是一套,肚又是一套,既然殺到我頭上,區區便代你們公諸天下,日後如果你們還活着,有勇氣以真姓名招攬殺手生意,”金龍社“絕不干涉。”
轉頭向陰離魂,道:“這人就交給你,另外通知大領主派人快馬擄劫白少時、牛偉成、於老黑,照我方才的法子去做。”
陰離魂答應,問道:“魁首自己呢?”
輕喟一聲,衞紫衣道:“我和馬泰、戰平走一趟馬家村。”
席如秀道:“我也算上一份。”
衞紫衣不説什麼,抬頭望着無際的天空,自語道:“但願能順利找到人。”
誰不這麼想呢?
那小傢伙,好象除了惹禍,其它什麼事也不會,不快點找回來,宛如向武林投下一顆定時炸彈,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受池魚之殃了?
XXX今年的冬雪比往年少得多,出門不會因風雪而耽誤行程,對遊人是個褔音。
四匹快馬來到這個小村落──馬家村。
不到百户人家,人民都是耕種的農人,極少人做生意,因不位於官道要津,行旅商人很少走這條路,所以,這村子只有一家名喚“馬公公”的客棧,兼賣一些簡單粗食,店面不大,沒有店夥,只有一位老頭子在招呼。
四匹健馬就在這裏停住,為首是匹烏油油的黑色神駒,衞紫衣心愛的坐騎“黑仔”
,旁逿是席如秀和一匹紅馬,後頭跟着馬泰、戰平。
席如秀道:“地頭到了,魁首,不如就在這裏打尖,向店家詢問馬婆子的事,好有個心理準備。”
“好吧!”
衞紫衣等人下馬,進店佔了一張食桌,老頭子送來。一盤不冷不熱的饅頭,一壼酒和四碟花生豆之類的下酒菜,江湖人隨遇而安,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吃食間,右鄰一桌三個行腳商人模樣中的一人道:“昨夜裏,發生一件怪事,你們知道麼?”
其它二人異口如聲道:“馬大哥説的可是馬剝皮那一家?”
這裏幾乎每個人都姓馬,叫人一聲“馬大哥”也不會吃虧。
被喚作馬大哥的那人道:“你們都知道了?哈哈,説起來真是大快人心,這二年突然發了起來,就擺出闊老的嘴臉,真是噁心。
昨夜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雞飛狗跳鬧得好大聲,又是大叫“小偷”、“捉賊”,沒一個人理他們,被偷了最好,聽説到京城買了不少古董,這下子,可以讓他大哭三天了。“另二人也笑了起來,附和道:“活該倒黴,最好偷得傾家蕩產,以後看他們敢不敢再神氣。”
“就是嘛,不過有了幾個錢,就看不起老鄰居了。”
衞紫衣四人靜聽,立即明白那個馬大富就是馬婆子的侄兒,根據衞紫衣所知,馬婆子的兄嫂早逝,留下侄兒馬大富和侄女馬小真,以前日子委實不好過。
如今豐衣足食外,又有幾個閒錢,趾高氣昂也是人之常情。
衞紫衣低語一聲,席如秀起身向隔桌人拱手道:“三位兄台,聽你們剛才説的,馬大富家鬧賊,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説清楚點?”
那位馬大哥又搶着道:“看你們是外地來的,問這個做什麼?”
席如秀是老狐狸,編故事是一流的,通:“我們四人在京城是做古董生意,馬大富上月向敝號購四件古器,貨款還沒付清,因此我們東家派我們四人上門催討,剛才聽到三位説的消息,不由得心驚肉跳,怕要不到錢,想問清楚是被偷走那幾件古器了。”
雖然過年時節登門要錢,有點不合常理,但鄉下人通常都對城裏來的人有一份敬慕,反而以為他們城裏的規矩就是這樣。
那個馬大哥又道:“這我們可不曉得,馬大富財大氣粗,那肯讓我們這些窮人進去參觀,四位爺上門問問,才能明白。”
席如秀點點頭,道:“那位賊子一定是位高人,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三人也不知道,只好胡謅一番。
席如秀向他們拱手稱謝,道:“店家,這三位朋友的帳,跟我們的一起算了。”
三人喜出望外,又是道“謝”、“別客氣”的説來説去。
付帳出來,馬泰道:“看樣子,那賊子大概是寶寶。”
衞紫衣上馬,道:“不管是不是,都要跟那婆子把帳算清楚。”
這倒是真的,光是那一肚子火就非找法子熄滅不可,江湖恩怨,講求的原本就是一報還一報。
來到路人所指馬大富家,磚砌的四合房,十分寬廣,光看外表,就有那麼股小富户的味道。
也難怪人家神氣。
二、三名長工在圍牆下的長椅閒磕牙,衞紫衣等人的出現,委實令他們刮目相看,衞紫衣當先下馬,走近道:“請問馬大富在麼?”
一個瘦小精幹型的忙站出來,通:“在,在,請問你們是──”
衞紫衣含笑道:“我等是從衙門來,有點小事請教馬爺。”
三名長工面面杶覷,最俊由那精幹漢引他們走進天井,來到大堂,衞紫衣四人老遠聽見有人痛心疾首的哭聲傳來,精幹漢子解釋道:“我們老闆昨夜被小偷光顧,正心痛不已呢!”
來到大廳前,也不走近,比比手勢,要衞紫衣四人自己進去,自顧往回走,可見這馬大富的規矩還不小。
進門就見到一地的碎片,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坐在地上,撿地上一片帶花紋碎片,哭喊道:
“我的天啊,一百兩報銷了,天殺的死賊,何不乾脆殺了我……翠玉盤,我的翠玉盤,爹啊,五百兩銀子哪!”
大廳不小,擺了幾隻支櫃。看這情形,是用來擺古董裝門面,衞紫衣四人見着,實在好笑又好氣。
未有舉動前,一名二十上下的姑娘跑出來叫道:“哥哥,姑姑不好了,快請大夫來看啊!”
馬大富吼道:“看什麼,沒看見我們快破產了?還看什麼,沒錢!”
馬小真氣道:“你怎麼説這種話,錢都是姑姑賺回來的,就算她不能幹活,我們做晚輩的也要好好孝敬人家呀,你快找人去請大夫,不然我要生氣了。”
做哥哥的大概有點怕妹妹,馬大富以衣袖擦着滿臉涕淚,猶帶哭聲道:“小真,咱們真的慘了,光是這些就不下五千兩…………”
馬小真截口道:“錢可以再賺回來,姑姑卻只有一條命,快叫大夫!”
馬大富這才依依不捨離開那一地古董碎片,磨磨蹭蹭走到門口,才發現衞紫衣四人有如門神的擋住去處,道:“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席如秀已得到衞紫衣指示,道:“我們是衙門來的,找一個叫馬婆子的婦人。”
馬小真走上前道:“是找我姑姑吧,有什麼事麼?”
沒有百姓不怕見官,説是從衙門來的,馬大富剛升起的氣焰馬上消下去,聽從……
妺子的話去請大夫。
席如秀見這姑娘頗為達理,開門見山道:“姑娘可不可帶我等四人見見令姑母,等確認是真要找的人,才能説出目的,以免冤況了好人。”
馬小真微微皺眉,終於點點頭,引路向西廂房第一間屋子,小聲道:“家姑突然得了一種怪症,希望你們不要為難她。”
哈哈笑着,席如秀不置可否。
馬小真開了門,側身讓他們進去,跟着走近道:“姑姑,有人找你。”
白髮蒼老的臉伸出帳幔,一接觸衞紫衣的臉,忍不住抽搐起來,好半天才説得出話:
“大……大……大……當……當……家…………”
説不出的害怕和不信溢於言表。
馬小真坐在牀沿,迷惑道:“姑姑,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衙門的人會來找你?”
馬婆子以祈求的目光望着衞紫衣,喃喃道:“小真,你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姑姑,為什麼?”
馬婆子扳起臉道:“你不聽姑姑的話了麼?”
馬小真素來乖巧,依言走出,順手關了門。
確定淡有人在外面偷聽,衞紫衣才道:“令侄令侄女,看來都不知你的事。”
馬婆子構激道:“多謝大當家仁慈,沒有當面拆穿。”
衞紫衣道:“我也不問你有什麼苦衷,只想知道,你把秦寶寶藏在那裏?”
馬婆子苦着臉道:“大當家腳程好快,這麼容易就找上馬家村,但還是慢了一步,昨夜裏,小姐已經脱困而出…………”
衞紫衣叱道:“我不想聽你編故事!”
馬婆子急道:“我説的都是真的,我沒想到他吃了迷藥那麼快醒來,中了他的暗算,不期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全身麻癢,有如萬蟻鑽心,捉又捉不住,癢也搔不着,直到方才好了,卻己身心大疲,不信,你看看!”
伸出一隻臂膀,起皺的皮肉上滿是抓痕,衞紫衣看一眼,轉過頭道:“那是寶寶特有的麻癢針,現在藥效雖過,但至少須躺上七天才會恢復元氣,看來你説的不假。”
馬婆子簡直快哭出聲了,道:“我被整得差點想一頭撞死,幸好小真一直看緊我,那種滋味,不是人受的,寧可痛死也不願癢死。”
衞紫衣聲音泛硬:“那是你咎由自取;我問你,擄走寶寶,目的何在?”
馬婆子道:“胡二爺威脅我如不加入殺手組織,就將我的事告訴大富和小真,那二個孩子要是知道我是殺人兇手,一定會以我為恥,我不能失去他們,只有受他脅迫,每幹一票生意,被抽走一半血汗錢,又是不甘心,直等到他派我混入”金龍社“,我想到劫走小姐,大當家一定會找上胡二爺,挑了殺手組織,那我就不必再受他脅迫,等事成之後,再把小姐送回去,沒想到卻偷雞不着蝕把米。”
按着一陣靜默,就等衞紫衣的吠決。
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馬婆子覺得心都要跳出來,她知道衞紫衣的相信與否,等於決定了她的生死,而她螢火微光,又那抗拒得了日月光華。
良久──衞紫衣輕輕的道:“我相信你説的,寶寶自小藥吃多了,迷藥對他的效力就不大,唉,他是個鬼靈精,你小看他就註定要吃虧,現在,該談談要如何懲罰你。”
馬婆子打個哆嗦,更顯老態。
席如秀求情道:“魁首,她也挺可憐,就寬恕她吧!”
衞紫衣想了想,道:“就給她禁制一年,聊以微懲,一年後,禁制自解,她要再走回老本行也由她,只望她不要再跟我們照上面。”
席如秀依言在馬婆子身上施為,馬婆子激動道:“多謝大當家仁慈,我早想洗手不幹,趁現在不收手,只怕不會有好下場,只是,胡二爺他……”
席如秀安慰道:“放心吧,胡力那老小子早給我們整得不成人樣,能活着已上上大吉,焉有力氣再重回地盤,暗中抽我們冷子?你安心在家享褔吧。”
馬婆子又是欣慰又是煩惱,道:“大富那孩子華浮不實,令人傷透腦筋,享褔?我是不敢妄想。”
衞紫衣不願干涉伳們的家務事,走出馬家,陽光耀眼,大地已有暖意,不禁長長吁了口氣。
席如秀伸伸懶腰,道:“看樣子,那些古董也是寶寶的傑作了。”
衞紫衣淡淡的道:“小傢伙氣憤之下,整得馬家差點破產,可也夠他們受了。”
席如秀噴嗊有聲道:“馬婆子伺候寶寶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不瞭解他的性情?
那小鬼雙腳着地就要惡作劇,她偏偏要惹上他。“衞紫衣長長吐口氣,吐出心中鬱悶,道:“只要寶寶平安無事,就讓他去惡作劇玩兒吧!”
席如秀笑笑,道:“現在,魁首打算上那兒找寶寶。”
衞紫衣詫異道:“誰跟你説我要去找他了。”
席如秀怔了怔,道:“就這樣不管了?”
衞紫衣道:“天寬地闊,上那兒找?他自己應該懂得要回家,況且已知他無性命之憂,關照各處弟兄留意尋找,暗中保護他的安全就夠了。”
席如秀斜睨着眼:“你真的放心?”
衞紫衣失笑道:“他不是初生小兒,需要人整天抱着,我也沒辦法整天盯着他不放,只好看着辦了。”
聳聳肩,席如秀道:“但願他乖乖回來,不要到處惹事生非。”
衞紫衣喃喃走:“我可沒有你那麼樂觀,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xxx過年的氣氛淡了,大夥兒又恢復往日單調而平靜的生活,農人照常下田,賣柴的又回到山林砍柴………一個月了。
沒有秦寶寶的任何消息,好象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沒有他惹事生非的消息,而各地弟兄也找不到他的人,衞紫衣才開始覺得不對勁。
這天,有人送來一封信,衞紫衣看了之後,氣極反笑:“也真難為這婆子使出苦肉計來欺騙我,嘿嘿!”
展熹等人看了信,方明白馬婆子根本全是在演戲,秦寶寶還在她手上,來信要求萬兩黃金換人。
張子丹不解道:“她為什麼一個月後才露出風聲?”
席如秀道:“她身受禁制,我下手不重,有人相助在個把月內,可以解除,她想恢復武功再跟我們談條件,不是保險多了?”
展熹問道:“魁首,要照她説的去做麼?”
衞紫衣哈哈一笑,道:“有這樣狡猾的敵人,正好解悶,來,我們合算合算。”
當下數人低聲商量,一盞茶工夫後,各分頭辦事,衞紫衣玩弄手中茶碗,自語道:“寶寶啊,若是給我找出這是你玩把戲的證據,回來非重重打你屁股不可。”
衞紫衣看出了什麼破綻?
XXX再次來到馬家村,衞紫衣四人比約定的晚三天才來,馬婆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廳堂,馬大富和馬小真都不在。
衞紫衣開門見山道:“你要的價錢我準備好了,人呢?”
馬婆子冷道:“為什麼今天才來?”
席如秀怪叫道:“你要的價錢太兇,萬兩黃金是容易籌的麼?”
馬婆子冷道:“”金龍社“財大氣粗,萬兩黃金不過九牛一毛,算了,開始交易,不過還有一個條件,帶走人之後,不可以反過頭對我不利。”
衞紫衣阻止席如秀吼聲,道:“我答應。”
馬婆子才像放了心,道:“大當家一言九鼎,我信得過,跟我來。”
來到天井,有一間有錢人用來貯酒的地窖,四隻大酒桶都有四丈高,一人合抱粗,用來裝入是足足有餘。
馬婆子指指最右邊那雙酒桶,道:“人就藏在裏面,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衞紫衣搖頭道:“裏面裝的不是秦寶寶,而是馬小真,左首那隻裝的則是馬大富。”
馬婆子大驚,忙上前打開酒桶蓋,看清昏倒在裏而的人,驚叫道:“怎麼會這樣?
我們明明説好………“
驚覺得不説下去,藉着救出馬大富和馬小真的舉動來掩飾心中的不安。
馬泰點亮火把,照亮黝黑的地窖,席如秀首先右到壁上的題字:“馬婆子、臭婆子,吃裏扒外,活該連上三次當。”
馬婆子看到題字,忍不住哭了起來,衞紫衣道:“三天前我沒有出現,就是看出信上的字跡和語氣,帶着玩笑的意味,是以派人盯緊這屋子,很容易使查出你根本沒有防備,不像尋常的綁架者,料知你會上當。”
馬婆子哭聲道:“那天我説的完全是寊情,只是你們走後,當天晚上,小姐就摸回來找我,説要幫我籌日後的生活費,要我假裝綁架他,大當家一定會拿錢來換人。
起先我不敢,但他教我先取得大當家不為難我的信諾,我才膽敢這麼做。“衞紫衣聽了直搖頭,道:“那天我沒來,寶寶大概猜到我起疑心了,所以才掉包先走掉,即使我真的來,他也不會讓你如願。”
馬婆子哭道:“我真是發了失心瘋,才上了當,只因他用金針替我解開禁制,我信以為真,當他是真心要幫我。”
席如秀氣得直搖頭,問衞紫衣:“現在怎麼辦?”
衞紫衣在右邊酒桶仔細察看,終於找到想要的──“聰明大哥,終於找到我的留言,被你看破鬼計,真是乖乖不得了,我不敢回去,決定流浪江湖,等你氣消,我也玩夠了,再打道回府寶寶留”
這是酒桶內部的幾行小字,席如秀也看了,拍額叫道:“這小鬼真會整人,魁首打算怎麼辨?”
衞紫衣笑笑,道:“他説這樣,就這樣好了。”
席如秀唉叫道:“我不敢想象他這一出去,會惹出多大事端,魁首啊,不要把他寵壞了,快找回來,不然等着瞧,很快就會有幫派投書向咱們訴苦。”
衞紫衣哈哈大笑,道:“這二年多,寶寶幾乎整過”金龍社“每一個人,也該換那些名門正派的人去嚐嚐滋味,只要不關利害,他們都會為了保持風度不予計較,這不是很有趣的事麼?”
席如秀想想,也拍手大笑:“那些英雄啊、豪傑啊,這下子可夠樂乎了。”
馬泰也接上道:“寶寶來自少林,他們是敢怒不敢言。”
戰平也道:“啞巴吃黃蓮,有苦也説不出。”
衞紫衣豪邁笑道:“所以説,就讓他去玩個夠,回到社裏就會乖巧得多,當然,他的安全要派人隨時注意,至於有人向我們訴苦,如秀你就把我們二年來的苦經念給他聽”哈哈大笑,席如秀道:“沒問題,保證他們落荒而逃。”
秦寶寶戲耍眾豪傑,因而不敢回家,自作自受:讓人頭痛的秦寶寶,只會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好在“死是道友,不死貧道”,聰明人還是做壁上觀,等着看熱鬧書中人如是,你我如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