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混雜着淡雅甜香傳來,雲仙娘娉娉嫋嫋走近牀前,笑道:“你醒來了,好些麼?”
秦寶寶一見是她,整個臉就變成苦瓜,道:“原來我還在你們手上,真命苦!”
雲仙娘道:“我沒有害你之心,等你病好,我就送你回去。”
“真的?”
秦寶寶一笑,馬上又搖頭道:“不對,不對,你們那有這麼好心白白放過我,若是,早就放我回去了。”
雲仙娘道:“我只想用你去換兩名人質,我聽説了,我們這方的人不是被殺就是遭擒,只希望你能勸阻衞紫衣,不要再造殺孽了。”
秦寶寶冷道:“不要以為控制我,就是控制我大哥,若不是為了再見大哥一面,絕不受你們脅迫,哼,大丈夫死則死且,有什麼了不起了。”
雲仙娘突然掩起嘴愉愉笑着,秦寶寶瞪眼道:“笑什麼?”
哧哧笑着,雲仙娘道:“停”””
秦寶寶道:“閒話休説,你好心替我熬藥,不喝不好意思。”
接過雲仙孃的藥碗,邊喝邊道:“真好喝,像喝蜜似的。”
雲仙娘道:“我怕藥太苦,你喝不下,所以加了蜂蜜。”
秦寶寶笑道:“你真好,少爺請你吃糖。”
左手伸進右袖,拿出木刻小金蛇,拔掉蛇頭,倒出數顆百年人蔘加蜂蜜研製的“省六頓”,雲仙娘苦笑接過,她不料這小傢伙隨身攜帶着糖。
見她不吃,秦寶寶道:“這種糖只怕你一輩子也難吃得一回,一小顆就須花費二十兩銀子才做得出來的。”
雲仙娘不信道:“小孩兒當面撒謊,那有這麼貴的糖。”
秦寶寶神秘笑道:“你可知道,為何我七天沒吃飯,五天沒睡覺,卻依然很有精神捉弄人?”
雲仙娘搖頭表示不知,秦寶寶向她手上的糖呶呶嘴,得意道:“就因為這些糖,我大哥總是緊張兮兮的生恐我出毛病,這種糖,我隨身都帶很多,嘴饞當糖吃,腹餓作飯吃,你説方不方便?”
雲仙娘羨慕道:“你大哥待你真好。”
秦寶寶奇道:“自己人對自己人當然好啦,有什麼好羨慕,難道你家人對你不好?”
雲仙娘黯然神傷:“佟叔叔和孟阿姨是我世上僅剩的二名親人,但如今落在你大哥手上,不知有無相會之日?”
秦寶寶聽得不由得心軟,安慰道:“我會替你説情,只是不知大哥肯不肯答應?”
雲仙娘激動的拉住寶寶雙手,道:“你一定可以的,張領主曾説過,衞紫衣最珍愛的只有你,你一定能救的。”
秦籫寶聞言心中欣喜,忖道:“那觀主因不肯服從我的計劃,以至落得這個下埸,害得少爺一直沒得玩,如今有這機會,不玩豈非呆瓜?”
眼珠子一轉,已有了主意,道:“拿筆墨來。”
雲仙娘聞言不明所以,依言取來文房四寶。道:“你想做什麼?”
秦寶寶露出頑皮的笑容,道:“交換人質的信啊,我念你來寫。”
咳了咳,道:“雲仙娘敬啓“金龍社”大當家衞紫衣:承蒙天助,而再劫走令弟秦寶寶,以作為交換人質之用,時間定於本月廿七日正午時修真廢觀,逾時不候,次日將請人送一口棺材上門,請多思量,甚幸!”
雲仙娘寫完看了一眼,道:“那就是明天了,怎麼泒人將這封信送去呢?”
秦寶寶想了想,道:“這幾日大哥會派人查出九層塔的機關秘密,是懷疑我會被移至別層塔關住,你派人將這封信送至那裏,自然會有人接應。”
雲仙娘感激一笑,將信套入封袋,急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端着糕點進來,道:“你多吃些,免得你大哥見了,認為我虐待你,那就不好了。”
“怕大哥不肯交換人質?”
“不。”
“只是姐姐這樣對你,我總覺得於心不安。”
秦寶寶奇道:“你跟令姐的性情好像不相似,不是親姐妹?”
雲仙娘頷首道:“姐姐是爹的義女,十三歲被一名道姑妙靜收留在身邊,後來“七煞幫”
和“金龍社”交手,七煞僅剩二煞,姐姐離開妙靜師父,入“修真觀”,法號叫修真。
因她聰明機伶,又善於體貼人,前觀主去世前便將觀主之位讓與她,招撫爹的餘黨,開始計劃復仇,原本一個很温柔的姐姐,卻變得那麼可怕、陌生,“仇”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
秦寶寶道:“大哥害死你的家人,毀了你的家園,你恨不恨他?”
雲仙娘道:“恨!但我終於醒悟,恨的結果只是害死更多的人,甚至連最後二名親人也將被奪去!
而今我只期望佟叔叔和孟阿姨能平安回來。
還有被捉去的那些人能夠放回與家人團聚,我不希望再看到一個破碎不全的家庭。”
低籲口氣,秦寶寶道:“你真偉大!我一定盡力説服大哥。”
雲仙娘道謝一聲,道:“明天我需要準備什麼?”
秦寶寶搖頭晃腦思想一陣,道:“要愈逼真愈有效果;第一,必須點住我穴道,以一把匕首架在我頸上,如此才不會有人輕舉妄動想劫人;第二,放人之前,須要求大哥不再找你們尋仇,大哥向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有他的承諾,往後你們便可安心的活下去,而且我保證,沒人敢違抗衞大當家的命令;第三,大哥氣勢極強,千萬別讓他嚇軟了腳,總之,談判前,先想清你親人的處境,自然就勇氣百倍,成功了一半。”
雲仙娘想了一陣,道:“我懂了,一定照你的話去做。”
秦寶寶笑了笑,心中卻暗叫不妙:“這西洋鏡可萬拆穿不得,若讓大哥知道一切全由我指揮,寶寶啊,你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
XXX飽受劫難的“修真觀”,滿目瘡痍,涼風襲過,倍感淒涼。
衞紫衣等人早已候在此地,悟心大師和唐雷也在,看不見被“金龍社”所擒的人質,唐雷詫異道:“衞大當家,你們的人質呢?”
衞紫衣面無表情道:“不換!”
唐雷不敢置信道:“不換?那寶寶怎麼辦?好不容易有消息,為什麼事到臨頭,你反而不珍惜呢?”
衞紫衣冷道:““金龍社”這次吃的癟已夠大,老再屈服於對方脅迫之下,笑話就鬧大了,往後弟兄行走江湖道,頭也抬不起來,衞某人不能只為自己着想。”
唐雷張口結舌道:“那你是打算等着對方再送一口棺材來?”
衞紫衣心中絞痛,口上硬道:“這事不再是衞紫衣或某一人的顏面問題,而是“金龍社”
上萬弟兄的尊嚴,唐掌門亦是門派當家,應能瞭解我的苦衷。”
唐雷無言,悟心大師高喧佛號,道:“衞施主所言極是,為了寶寶這孩子,驚動江湖上無數高手,罪過,罪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讓上天安排他的生死吧!”
衞紫衣拱手道:“多謝方丈大師諒解。”
陰離魂、張子丹、馬泰、戰平,及數十名同來的兒郎,全部跪倒喊道:“請魁首三思!”
衞紫衣避開跪禮,喝道:“全部起來,成什麼體統,不怕大師與唐掌門笑話!”
眾人不敢違抗,陰離魂道:“魁首對寶寶愛逾性命,若為了弟兄一時的尊嚴問題,而使魁首抱憾終身,鬱鬱不樂,屬下等人既使揚名天下,又有何樂趣可言?”
張子丹道:“魁首乃“金龍社”之魂,您一生不快活,屬下眾弟兄又怎會快樂?”
衞紫衣見眾人都蠢蠢欲言,道:“你們不用多説,這事我自有主張。”
張子丹等人心下嘆息,卻也無可奈何。
這就是在上位者的苦處與悲哀,要忍受人所不能忍的痛苦。
日偏正空,二條人影自遠處而來,被挾在腋下的秦寶寶眼尖,沒看着人質,小聲道:
“大哥若不肯換人,你就從原路回去,我另有一計。”
雲仙娘頷首,匕首架在寶寶頸上,在衞紫衣等人丈外停住,道:“人呢?”
衞紫衣見着寶寶,便忍不住心情激動,道:“你好麼?寶寶。”
秦寶寶俏皮道:“脖子上若少了這把刀,我就很好了。”
雲仙娘點住寶寶“啞穴”,道:“大當家,肯不肯交換人質,請説一聲。”
衞紫衣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走眼,相處多日,居然看不出雲仙孃的底細,冷道“不換!”
雲仙娘心中激盪,刀子差點就割在寶寶脖子上,勉強定下心神,道:“為什麼?”
衞紫衣泠道:“始作俑者乃對方,“金龍社”絕不受威脅。”
雲仙娘道:“你便不顧秦寶寶的性命?我已知道他乃女兒身,女子最重容貌,你便不怕我在他臉上割幾刀?”
教她説話要狠的是秦寶寶,卻沒想到她會抖出他的底細,心中暗罵:“不會説就閉嘴,真討厭,説這些像什麼?”
衞紫衣等人卻緊張了,悟心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雲施主萬勿再造罪孽。”
霎仙娘道:“衞當家造的罪孽只怕比小女子多上千倍,大師為何不勸他?”
悟心大師無語,雲仙娘對衞紫衣道:“大當家真固執如是?”
衞紫衣的雙目停留於寶寶美絕的臉蛋上,好一會,方以平淡的語氣道:“不論寶寶變得怎樣,我的決心始終不變,他受到傷害,我會加倍補償。”
雲仙孃的心抖顫着,終於領悟沒有人能取代寶寶的地位,低頭見這頑皮的小鬼居然索性閉上眼睛睡覺,心中一暖,想起寶寶剛才吩咐的話,冷道:“明天到此地收屍吧!”
刀子緊緊貼住寶寶頸項,使衞紫衣等人不敢輕舉妄動,轉身離去。
陰離魂嘆道:“魁首當真不後悔?”
衞紫衣臉色黯然,他能説什麼?
唐宙頓足道:。
“若早知不肯交換人質,就該派人暗中盯梢,然後暗中把人劫回來。”
衞紫衣苦笑,他突然覺得心中那根支柱開始搖搖欲墜了。
xxx回到住處的雲仙娘,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秦寶寶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好道:
“你再哭,我就不幫你了。”
雲仙娘慢慢止住哭聲,道:“沒想到他外表温文儒雅,卻那麼殘酷。”
秦寶寶聳聳肩道:“沒辦法,大哥乃一幫龍頭。有時必須犧牲很多東西,不然社裏弟兄難以抬頭見人。”
雲仙娘詫異道:“你不怪他不肯救你性命?”
秦寶寶道:“我跟大哥相處已有一段時間,他心中的苦處,我很能體會,雖然初閒他無情的拒絕話,心中不免有點難過。想遠一點,也就沒有什麼了。”
雲仙娘見着怪物似的看着寶寶,良久,嘆氣道:“難怪他對你情有獨鍾,即使你被毀容,只怕他也會寶貝似地把你捧在手心上。”
秦寶寶哼道:“別説這些了,趕快派人訂口棺材回來,順便為我買一套女娃兒的裝束。”
雲仙娘驚道:“要做什麼用呢?”
秦寶寶狡黠一笑,道:“脅迫無用,只有動之以情了。
大哥有時是很仁慈的,想來想去,只有這招才能使他感激之餘,良心大發而放人。”
雲仙娘急道:“什麼法子?”
秦寶寶在她耳邊嘀咕一陣,而後喃喃道:“為了救人,只好犧牲色相了。”
XXX一口漆光湛然的棺木,躺在空闊的大地上,衞紫衣雙目含淚打開棺蓋,卻吃了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跟前所看到的事實,少林和唐門的人也一臉異色。
棺材裏有什麼古怪?
棺內鋪滿了百花,秦寶寶一身雪白的衣裙躺在花上,身上覆蓋着豔麗的牡丹、白梅、芙蓉……,發不再束起,披散於兩肩,神色是那麼安詳,嬌美中尚透着濃濃的稚氣與頑皮之色。
“這真是我認識的寶寶麼?”
衞紫衣簡直看花了眼,心中疑問着:秦寶寶失蹤的二月裏,他對其思念已難抑制,但他思念中的小傢伙是個愛惡作劇的小男孩,縱然早知他是女兒身,下意識仍當他是小男孩。
如今出現眼底的,卻是不折不扣的女娃娃,一時之間,真是難以接受。
其他人又何嘗不是,二隻眼睛都死盯住棺內的人兒,想看清楚這個會不會又是冒充的?
棺裏的人輕輕呻吟一聲,衞紫衣驚道:“寶寶沒死?”
連忙將秦寶寶抱出來,因為棺材實在是很不吉利的東西,衞紫衣撫着他面頰,是温熱的,心中的驚喜就不必形容了,悟心大師拉着寶寶小手,激動道:“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紛紛發表意見,秦寶寶喃喃道:“好吵!又是那隻烏鴉在亂叫,小棒頭,拿我的彈弓把它射下來。”
羣雄心情一鬆懈下來,聽了兒言,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悟心大師道:“阿彌陀佛!二月的劫難,並沒有奪去他純真的本性。”
“這就叫做江山易移,本性難改。”
“………”
“也許這二個月,吃苦頭的不是他,而是“七煞幫”的那些人。”
秦寶寶終於睜開眼睛,一見衞紫衣,喃喃道:“你真是大哥?不會又是做夢吧!”
衞紫衣雙臂一緊,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怪大哥麼?”
搖搖頭,秦寶寶道:“那位雲姑娘對我很好,她姐姐就好壞,不過,我還是覺得大哥最好。”
衞紫衣明白寶寶已瞭解他不肯交換人質的苦衷,笑道:“你懂事多了,對你,總算放心了一點。”
秦寶寶扁扁嘴:“才一點?”
哈哈一笑,衞紫衣柔聲道:“快跟悟心大師和唐掌門等親朋舊友招呼一下。”
扶者秦寶寶起身,誰知寶寶要奔向悟心大師時,小男孩穿繡裙||可是第一遭,腳踩上裙襬,整個人向前撲了下去,衞紫衣手快,連忙扶住,道:“沒看清自己身上穿什麼,嗯?”
秦寶寶見眾人目光含笑,全集中於他身上,忙低頭細瞧自己,臉色大變,又摸摸長髮,“哇”的一聲,哭倒於衞紫衣懷裏。
羣雄面面相覷,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色。
衞紫衣最瞭解寶寶的心情,安慰道:“大家只是感到驚奇,並非笑話於你……”
“哇”””
秦寶寶哭得更大聲,因為他只聽見“笑話於你”這四個字。
悟心大師走近,拍拍他肩膀道:“寶寶,你聽叔叔説,如今這身打扮,對你對禮教,都是相符的。”
秦寶寶抬起淚眼,注視悟心大師,又回頭望了眾人一眼,哭道:“我完了……我完了……”
眾人都不明所以,衞紫衣道:“你在擔心什麼?”
秦寶寶道:“爹爹以前常告訴寶寶,不可以讓爹爹以外的人,瞧見寶寶未束髮的模樣,不然,長大會娶不到老婆……”
“哈哈……”
羣雄一陣暴笑,再也忍不住那股笑意。
秦寶寶以為他們在笑他真會娶不到老婆,伏在悟心大師身上又哭了””
他今天的淚腺好像特別發達!
衞紫衣明白他還不能適應自己真是女兒身的發現,暗歎一口氣,卸下長袍,讓寶寶穿在雪白衣裙外,蓋住使他尷尬的那身裝束,柔聲道:“別哭了,這樣就沒人敢笑了。”
眾人果真不再笑,只因他們也發現事情不似他們想像中的輕鬆愉快,不然衞紫衣也不會有那種舉動了。
小孩的想法都是很天真,秦寶寶倒以為衞紫衣的外袍功效奇大,忘了要哭,上下打量這件對他而言大得離譜的紫袍,愈看愈不萵興,哼道:“真不像話,做衣裳的師傅該打屁股,這麼大,二個寶寶也擠得下。”
哈哈一笑,衞紫衣搖頭道:“看來二個月的折磨,對你是一點用也沒有,只要有空閒,全身的頑皮細胞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眾人又是大笑。
秦寶寶卻不哭了,反而向羣雄拱手作揖,一本正經道:“這些日子,勞動諸位叔伯兄弟煩忙奔波,寶寶心中感激萬分,這廂先謝過了。”
大夥兒聞言又驚又喜,悟心大師和衞紫衣更是心懷大暢,對於寶寶很懂事的表現很安慰,正想誇二句,突聞一陣亂嘈嘈的打噴嚏聲,寶寶卻站在一旁眉開眼笑,歪着頭,以欣賞的眼光看着別人打噴嚏。
想也不必多想,衞紫衣喝問秦寶寶:“你到底做了什麼?”
涼風迎面吹來,閒到一股辛辣味,衞紫衣恍然道:“你向他們噴了最辛辣的胡椒粉?那裏來的?”
這種辛辣味的東西,普通人聞着便會打噴嚏,對衞紫衣、悟心大師、唐雷、張子丹、陰難魂等高人,只會覺得鼻子有些兒不舒服,不至於當眾出醜。
秦寶寶抬眼見衞紫衣臉色不太好,忙垂下眼,一副懺悔懊惱的樣子,低聲道:“是從雲姑娘那裏拿來的,她制住我武功,替我準備最後一餐,説是待吃飽了便欲將寶寶制於死地,我逃不了又打不過,便偷偷把一句胡椒粉藏在身上,想在死前讓她受點活罪也好,沒想到吃飯前先喝杯水,卻就此不醒人事,那包胡椒粉沒派上用埸,所以……這個……所以……”
冷哼着,衞紫衣接道:“所以就拿來戲弄自己人!”
秦寶寶向悟心大師投以求助的眼光,悟心大師軵以安慰的微笑,意思是有個人能管住寶寶才是好事,寶寶求救無門,索性豁出去,以賭氣的語氣道:“大哥若是怕我太頑皮,大可以學那觀主,七天不給寶寶東西吃,五天不許寶寶閣眼睡覺,寶寶自然就沒精神惡作劇了。”
他這番説詞立刻使衞紫衣想起也所受的活罪,心生不忍,又不願就此令他再胡鬧下去,一時倒無言以對。
唐雷笑呵呵道:“大當家倒也不用太責備於寶寶,小孩子嘛,頑皮一點也無可厚非。”
唐堯性情不羈,笑道:“大伯,娃娃叔叔的頑皮可不是隻有一點,全四川所有頑童的鬼點子加起來也沒有他的一半多。”
唐雷吹鬍子瞪眼道:“你呢?年齒較寶寶一倍還多,到現在還頑皮,總是惹老祖宗哭笑不得,又算什麼?”
咯咯笑了,秦寶寶拍手道:“這叫惡有惡報!唐老哥哥教訓得對,侄兒取笑叔叔,那不是罪大惡極是什麼?”
羣雄真是好氣又好笑,在場所有人,就屬寶寶最稚幼,連唐門直系親屬最幼小的唐虎,看來都比他大得多,偏偏他端起“長輩”架子,實令人噴飯,卻又奈何他不得。
唐堯這人也是自小頑皮慣了,笑道:“咱們是半斤八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從不才身上,預見娃娃叔叔未來還是老樣子;最好不要心存想改變你的幻想;江山易移,本性難改呀!”
眾人又是嗤笑不已。
秦寶寶嘟起嘴,瞪着眼,只因衞紫衣在旁而不敢再胡鬧,唐堯也看準他的顧忌,不然可能會被捉弄七八次也不止。
唐雷被秦寶寶一聲“唐老哥哥”叫酥了骨頭,沒想到會有一個年齒比自己孫子還小的傢伙,當眾呼他“老哥哥”以顯示地位不同,尷尬笑笑,抱拳道:“這事能有圓滿的結局,大夥兒總萛沒有白忙一場,應該好好慶賀一番,老夫忝充主人,請列位到唐家堡大醉三天,如何?”
眾人歡呼,但出家人只有苦笑搖頭,唐雷向悟心大師抱拳笑道:“大師也務必賞光,在下早已特地命人準備齋菜,恭請貴派門下去盤桓遊玩吧!”
悟心大師還禮道:“多謝掌門人費心,老衲等人恭敬不如從命。”
秦寶寶穿着衞紫衣的長袍,怕再拌倒,一步也不敢走動,騰身上竄,衞紫衣抱住他,搖頭噢道:“你看你多頑皮,為了你這小傢伙,多少人忙碌不休?”
眨眨眼,秦寶寶得意道:“沒有我的鬧事,何時才能請得衞大當家駕臨唐門呢?”
哈哈大笑,唐雷道:“説得好,記得大當家曾與舍侄唐烈約定中秋佳節前到唐門一敍,如今因這事而耽擱,卻又因緣巧合與少林高僧齊聚四川,不住上數月半載,老夫是不會放人的。”
少林與“金龍社”眾人哈哈大笑,雖是客氣話,但令人聽了心中舒暢。
迴轉唐家堡途中,秦寶寶悄悄問衞紫衣:“大哥捉的人質放那兒關着?”
衞紫衣道:“放他們回去了。”
秦寶寶驚喜道:“真的?”
衞紫衣雙目異光流動,道:“當然,她既然肯無條件放你回來,我也回送她幾個親人,在人情,道義上都應該這麼做,是以得知你活着,便暗遣人回去釋放人質。”
説着正視寶寶面孔,又道:“你怎麼會關心人質的事。”
秦寶寶最怕衞紫衣那種特異的目光,尤其做了虧心事之後,忙道:“因為那雲姑娘整天哭哭啼啼,很是想念她的親人,當時我便想見見她的家人,怎麼個令人想念法?”
衞紫衣正頷首道:“也難為她能想出‘動之以情’這招來對付我,讓我誤以為你真夭折,大慟之際又目睹你復活,高興之餘便心生感激,心甘情願的放人質回去,這女子也算厲害了。”
秦寶寶心知再不轉移衞紫衣的注意力,説不定自己會被逼“良心發現”而説出一切;眼珠子一轉,負氣道:“當然咧,從她口中,使我更瞭解大哥是多情多義的奇男子,二人在那“朝霞”院裏吟詩賞花,她彈琴你附和,情投意合,羨煞“迎春樓”眾位姑娘。
大哥啊,你倆人朝夕相處、同處一屋,現今思不思念人家呀!”
衞紫衣大感尷尬,道:“她還跟你説了些什麼?”
秦寶寶聽了知道“危險”已過,心情大松,醋意跟着直往上冒,撇着嘴道:“沒什麼。”
他愈説沒什麼,衞紫衣更認為有什麼,迫:“他跟你説了些……這個……不好聽的話,所以你吃醋了。”
秦寶寶別過頭,道:“吃醋?好難聽的詞兒,我只是很奇怪,大哥什麼地方不好住,居然住到那裏去?”
衞紫衣卻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誰教你“青樓”這東西的?”
秦寶寶道:“爹爹在世時,根本不許我下山,每次都是偷溜的,有一回被捉回來,爹説我差點闖了大禍,罰我關在屋裏三天不許出門,我很不服氣的問爹原因,原來我剛想進去吃飯的酒樓不是賣吃的,而是男子尋歡的青樓,難怪守門的不許我進去,笑我太小,從那次我就明白什麼是青樓了。
你還想賴?
哼,不過,那地方好不好玩?下次也帶我一起去。”
衞紫衣哭笑不得,叱道:“胡鬧!”
騎馬走在前面的張子丹回首道:“魁首又教訓寶寶什麼?”
秦寶寶張口欲言,衞紫衣已先道:“回去後決定把寶寶關在社裏不許下“子午嶺”,他每次出去,沒有不惹事的,還是留在家裏免得遺禍天下,直等他知道乖順,再讓他出去玩。”
張子丹一怔,豪邁笑道:“好主意,魁首真是設想周到。”
秦寶寶卻吃驚,抗議道:“不要,大哥,你們都好殘忍,虐待民族幼苗,殘害我幼小的心靈,你存心想悶死我,惡魔、狐狸、老梟……”
不理會他尖鋭的抗議聲,衞紫衣哈哈大笑,看來寶寶又難逃一劫了……xxx“一件事兒真稀奇,有個娃子秦寶寶;
鮮涉江湖名震天,三大勢力星拱月:武林宵小諂笑對,野心狠子伺要脅;哎”呀!
既然大家似狐狸,相姦何太急!”
小棒頭哼着這支怪歌兒,眼睛忙着四下搜尋找人,此時瑞雪大降,地上一片銀白,抬頭望屋宇也是雪白,每踩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足印。
突然發現不遠處有足印,忙趕過去四處找,叫道:“寶少爺,可捉到你了”””
卻撲了個空,顯見是聲東擊西之計,氣得雙手插腰,小棒頭抱怨道:“這小祖宗真會整人,一大早就找不到人。”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豁然回身,卻是馬泰,失望道:“原來是你,見到寶少爺沒有?”
馬泰搓着手笑道:“沒有,呃,小棒頭姑娘,我有話跟你説。”
第一次聽見有人喚他“小棒頭姑娘”,小棒頭大感有趣,笑道:“我是姑娘麼?”
馬泰大個子一個,卻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不荀言笑的戰平緩緩走近,道:“原來你在這兒,老馬,魁首在找人了。”
“哦”了一聲,馬泰只好跟着走,小棒頭叫道:“你們知不知道寶少爺在那裏?”
戰平丟下話來:“魁首處!”自和馬泰去了。
小棒頭聞言氣結,跺腳道:“天才亮就不見了人,嚇得我到處找,原來……哼!”
卻説秦寶寶在衞紫衣面前轉來轉去,衞紫衣倒也沉住氣,不詢問原因;終於,秦寶寶正在他面前,道:“大哥,我有話跟你説。”
放下大領主剛送來的卷宗,衞紫衣笑道:“什麼事?”
秦寶寶像是鼓足勇氣,很快的道:.
“快過年了,我想下山買些東西,可不可以呀?”
衞紫衣想了想,道:“真快,又要過年了,你想要什麼?”
秦寶寶道:“不告訴你,我要自己去買。”
哈哈一笑,衞紫衣道:“你道大哥不知你心思?買東西不過是託詞,真正的目的是下山玩。”
秦寶寶哼道:“大哥便認為自己猜的準沒錯?”
衞紫衣好笑道:“你住進社裏這些時日,只聽你説要下山玩,倒是沒聽説要買東西,怎不令人懷疑?”
扯着衞紫衣袖子,秦寶寶道:“就算是好了,大哥,你答應吧!”
衞紫衣面龐一片和喣的笑容,道:“不準!”
秦寶寶泄氣道:“又不準,這是第幾十次了,你就説不膩?”
衞紫衣笑道:“你每次來向大哥提起下山的理由都好大一串,你都不嫌累,只説“不準”
二字,又怎麼會膩?”
秦寶寶賭氣道:“是好漢就不要每次都説相同的。”
想了想,衞紫衣道:“可以,甚至我可以不説“不”字。”
秦寶寶坐在他身旁,道:“假使大哥不能説出十個不同的拒絕話,而且不可以有“不”
字,就必須讓我下山。”
衞紫衣點點他俏直小鼻子,道:“好,如果我能説出呢?”
秦寶寶大聲道:“過年前,寶寶不再為這事打擾你。”
衞紫衣笑道:“一言為定!”
秦寶寶也道:“一言為定!大哥請説。”
衞紫衣清清喉嚨,道:“其一,莫再浪費唇舌:其二,絕難答應你;其三,天真小兒,枉費精神;其四,乖孩子應遵從兄長之命;其五,寶寶乖娃,今日陪大哥跟奕棋;其六,狂風怒雪,出門危險;其七,社中有事,下次再談;其八,有客遠來,理應留府相候;其九,大哥有張圖,相請寶寶畫描;其十,你可以下山,但非今日。”
一張臉像苦瓜,秦寶寶叫道:“這都是拒絕話?”
衞紫衣道:“這叫“變相的拒絕”,比直接拒絕還有效,你説是不是?寶寶。”
無言以對,秦寶寶垂頭喪氣的走出去,正遇馬泰、戰平進來,馬泰道:“寶寶,小棒頭以為你失蹤,正在找你。”
小見寶寶有反應,馬泰進門便道:“魁首,寶寶好怪。”
聳聳肩,衞紫衣失笑道:“小傢伙在跟我鬧彆扭哩!”
馬泰呵呵笑道:“又是在求魁首放他出去玩?這次大家看得很緊,他是插翅也難飛。”
戰平道:“你倒幸災樂禍。”
馬泰回首瞪夥計一眼,道:“不這樣看住他,又來一個修真道姑,誰吃得消?”
衞紫衣拿起卷宗,起身在外走:“又閒磕牙,大概沒事做,正好,大領主在查閲今年的進帳,大夥兒一起過去,也許有很多事等着你們辦。”
呵呵苦笑着,馬泰、戰平只好跟了上去。
xxx秦寶寶真的沒輒了,衞紫衣的脾氣,他很瞭解,決定的事情絕不改變,表面上笑嘻嘻的宛如快答應你的要求,心中的主張卻不一致,嘴裏吐出來的一定是“不”
字。
明白歸明白,還是存着一線希望,回來的第二個月便開始蠢蠢欲動,三天兩頭纏着衞紫次要出去,衞紫衣搖頭不允,他就開始想辦法偷溜,但衞紫衣已關照下去不準放人。
以總壇戒備之森嚴,他是一點希望也沒有,於是想到衞紫衣房裏的秘道,但衞紫衣早已先下手封住機關,就這麼着,寶寶沒辦法再鬧出上次那麼大的事件。
愈想愈泄氣,秦寶寶跺腳道:“大哥是老狐狸,我怎麼鬥得過?”
這時又傳來小棒頭的怪歌:“一件事兒真稀奇,有個侄子秦寶寶;鮮涉江湖名震天,三大勢力星拱月;
武林宵小諂笑對,野心狠子伺要脅;
唉”呀!
既然大家似狐狸,相姦何太急!”
秦寶寶聞歌大震,捉住小棒頭道:“你唱的是什麼歌?”
小棒頭反捉住小主人,叫道:“你嚇死我了,以為你又失蹤。”
秦寶寶拿眼白看人,道:““又”失蹤?聽你的口氣,我好像常常失蹤。”
小棒頭最不願見寶寶不高興的模樣,忙道:“今早不見你在牀上,才有這種想法嘛,早起的馬兒有蟲吃,寶少爺大概又去找魁首要求下山,他肯答應麼?”
秦寶寶道:“哼,大哥老奸巨滑,用話擠兑於我,使我不得不答應在過年前不再提這要求小棒頭安慰道:“沒關係,再個多用便過年,到時魁首自然沒理由拒絕而不准你下山。”
點點頭,秦寶寶道:“現在要想想,這一個多月,玩啥把戲好?對了,剛才你的歌,好像是在説我,從那兒聽來的?”
小棒頭從頭再哼一次,道:“馬泰他們唱的,聽説外面很流行,不知是誰編的。”
信口唱來,秦寶寶“咕”的失笑道:“居然有人拿我來編歌,真是好玩,最後那句“相姦何太急。”,説得有意思。”
小棒頭也笑道:“可不是,寶少爺一失蹤,兩幫人就奸來奸去,一邊想拿你威脅魁首,一邊則想快點救出人……”
揮揮手,秦寶寶道:“別再提這事,就為了這事,害得少爺如今寸步難行,大哥變得好嚴格,無聊透了。”
小棒頭在他耳邊細聲道:“新閣樓早築好了,我去偷看過,好漂亮,少爺你不過去見識一下,聽説魁首蒐購了很多玩意兒,其他領主夫人們也送來不少,去玩玩怎麼樣?”
聽説有新東西玩,秦寶寶就忍不住想趕快把它拿過來玩,但東西在閣樓,他可不願因愛玩而被逼搬出“黑雲樓”,到時想找衞紫衣都很麻煩。
不過,有新玩意等着他玩,又玩不到,就好像“隔靴搔癢”一樣難受。
小棒頭見狀,又道:“寶少爺的顧忌我明白,但這也是遲早的事啊!”
秦寶寶摸摸小鼻子,道:“不能這麼快就認輸。”
眼珠子,一轉,拍手道:“有了,咱們偷偷溜進去玩,小棒頭,你先過去看看有沒有人留着守衞。”
小棒頭依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