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每訝衣冠多盜賊,誰知賊盜有英豪?
試觀當日及時雨,千古流傳義氣高。
一位虛齡才十三的小孩子,通常都還賴在父母懷裏撒嬌,那個知道世道陰險,只會整日價同鄰居小孩玩耍作樂。
秦寶寶一出生,就和武林中人扯上關係,先是他父母,後有少林寺及“金龍社”,雖然聽聞過不少江湖道上狡詐陰狠的事蹟,只因心地純良,都當作神話故事般,聽過就算了,絲毫不放在心上;在郊外林中竊聽到許多正派高手為了賓藏想取他性命,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放手去做,一心想用偷襲企圖瞞人耳目,使他憤慨不已,推翻以往的幼稚思想,準備大鬧江湖,嚴懲想陷害他的江湖人物。
但是,一個小孩子想和十多位江湖老油條鬥,簡直是雞蛋碰石頭,而且他的武功也不怎麼高明,加上依賴心重,遇到麻煩事就想推給別人,推不成,至少會找個倒黴鬼來做陪襯,省點麻煩。
最使他得意的理由,就是-打架既累又不斯文,而且未必能解決問題,説不定會招來更多麻煩,所以,他處理事情的方法一向別出新裁,這也有理由-辦起事來比較有幹勁。
這就是秦寶寶“男子漢大丈夫的新理論”。
俠盜方自如曾蒙秦寶寶贈解藥,不但救了他寶貝孃親一命,而且也保全了聲名,對秦寶寶自然十分感激,得知秦寶寶離開衞紫衣的保護,立即尾隨在後保護,也知道江湖上有不少財迷心竅之徒在動寶寶的腦筋,他一面將消息傳遞給“金龍社”,另一方面更不敢離開寶寶百尺開外。
出了樹林子,一路上,秦寶寶總感到有人在跟蹤他,他也不介意,因為它的感覺告訴他對方不是壞人。寶寶不是那種神經質的人,受到一點刺激,就以為全天下的江湖人都對他懷有企圖。
想到自命俠義的江湖高手即將受他愚弄,秦寶寶就臉孕笑意,心情好的很,對於跟蹤他的人也就不怎麼討厭。
高興時就習慣曲起一腳蹦跳行走的秦寶寶,心道:“最完美的計劃若無人協助也成不了事,我正缺少一名助手,找百姓不太好,不如將這份榮譽分享給後面那位仁兄。”
平日沒什麼機會做好事,對於能慷慨將戲弄正派高手的榮譽與別人共享,秦寶寶感到很自豪,走到一家早餐店,轉身唱道:“跟屁蟲,加把勁,快快來,少爺請你吃早點。”
過了半晌,不見有人現身,秦寶寶又大聲唱道:“笑君學駝鳥,藏頭卻露尾:現身為友朋,良師和益友。”
對方也不是才疏學淺之輩,沉寂一會,還牙唱道:“聞君聰敏天驕子,今有謎題予君猜,苟如傳言餘現身,徒具虛名面不逢;猜餘之聲齡若何?有難魚書何不寄?瀟灑江湖赤膽行?吾為何人號為何?”
秦寶寶心中如雷一閃:“這聲音好熟,他歌中的四句問題分明是有所指,説他自己行跡也暗示我應回去求助,一定是我認識的,瀟灑江湖…….耶,有了。”
聽來等於不經過思考就回答道:“老兄如此刁難我,你慘矣!俠盜,俠盜,貪官污吏聞名喪膽,不法富商如見閻王,貧民百姓視若菩薩,方自如方大俠請現身吧!”
“呵呵……。”
俠盜方自如只好依言走出來,不住讚道:“寶寶不愧是瓢把子的愛弟,佩服,佩服!”
“哼!”
秦寶寶知道現在趕他也不會走,刁鑽為難一下也無妨,是以故意不理他,轉身進入早餐店,要份早點,吃得好不愜意。
方自如明瞭這小子喜歡捉弄人,聰明的不與他搭訕,也要份早點,吃得津津有昧,不時拿眼偷看,想看寶寶沉不住氣的樣子。
可惜的很,秦寶寶平常神經遲鈍,就算現在有人想砍他的頭,他也會叫對方等一下,因為吃飯皇帝大,他少爺想吃的時候誰來打攪均雙耳貫通“沒聽見”,更別談想看他沉不住氣的模樣以取笑。
方自如三兩口就將早餐吃完,先吃的秦寶寶卻頂多吃了四分之一,只因他吃一口就以一首兒歌當配菜,雖然歌聲清脆悦耳,方自如已有點沉不住氣了,又不願認輸,時時斜眼偷看寶寶吃飯進度。
哼哼卿卿邊吃邊唱過了半個時辰,秦寶寶才雙掌一拍,表示他很快樂,起身就走,帳也不付,店主要攔,寶寶手指方自如笑道:“一頓飯叨擾這麼久真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會付你雙倍錢。”
不料店主卻笑道:“少爺誤會了,老朽是想謝謝你,因為你的歌聲非常純真甜美,吸引了不少客人,使老朽今天可以早點收攤,少爺的錢我不敢收。”
秦寶寶彆扭的摸摸小鼻子,笑道……
“真不好意思,一頓飯從開張吃到打烊,還吃免費的。”
店主呵呵笑道:“少爺是有錢人家公子,這點小事不用介懷。”
眼珠子一轉,秦寶寶神態為難,小聲道:“老伯有所不知,小生家規嚴謹,不許言出不行,方才小生説要付雙倍錢就必須做到,老伯還是向那位先生要四份錢。”
店主同情的點點頭,小聲道:“他是你家派來監視你的?”
秦寶寶哧哧笑道:“家中長上怕有人綁架我以勒索錢財,所以派他暗中保護我。”
店主十分同意的直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現在壞人很多,小公子要多小心。”
“老伯快去向他要錢,他如果不給就捉去見官。”
店主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想怎麼自家人要捉去見官,可能是那位爺時常為難這位少爺,心中憤慨油然而生,不客氣的向方自如伸手道:“你家少爺要你付雙倍四份錢。”
方自如早將他們談話聽個分明,頭疼的呻吟一聲,乖乖的付了四份早點費,懶洋洋的跟着出門,行到門口,報復的丟下一句。“你被那小子騙了還當自己做了好事,可笑!”
他也知道店主不會相信他的話,只是想一吐怨氣罷了!
方自如踏出門,抬眼就望見秦寶寶靠在不遠一株大槐樹上,神態悠閒之極,好像在等待佳人來赴約,卻又頑皮的直盯着方自如。
見到寶寶捉狎的笑意,方自如直恨得牙癢癢的,不住後悔不該跟在這小子身後,更懊惱現身和他見面,邊走邊嘆氣,對寶寶道:“瓢把子認你做弟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秦寶寶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一無可取,只會帶給大哥麻煩?”
“不,不,不!”方自如發現自己最怕寶寶生氣,道:“你很喜歡惡作劇,瓢把子又捨不得罵你、罰你,被你捉弄吃足苦頭也不會發怒,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魁首,我有點不平。”
秦寶寶面上現出温柔的笑容,輕輕道:“我很有分寸,不會讓大哥在眾人面前丟臉。”
他在初升的陽光下笑着,和煦的陽光都似失卻了顏色。
方自如本欲一吐胸中怨氣,可是一見到寶寶難得出現的温柔笑容,不禁為之呆住,抱怨,不滿全拋回老家去了。
只有對三種人,秦寶寶才會不知不覺笑得很温柔,老人,小孩及所愛的人,當然,看得順眼,順心是第一要素,奸險的老人和老成的小孩最令他討厭,反者平民老百姓較能得他歡心,使他温柔。
方自如不是上述三種人,也非老百姓,又觸犯秦寶寶的大忌——雙眼發呆直盯着他看;在他的觀念裏,只有女人被這樣盯着看才是正常的,堂堂男子受到如此待遇,是十分丟臉的。
秦寶寶本待上前教訓他,但想到衞紫衣告誡不可辱罵長上之事,只好作罷,氣唬唬的往目的地行去,再也不肯理他。
方自如自知失態,一路上不時想道歉,但見秦寶寶鼓着腮幫子在生氣,想説的話又一字字的吞回去。
不知為什麼,方自如總感到自己在秦寶寶面前無法自在,他的一喜一怒似乎都能帶動別人的情緒,平日的瀟灑豪邁都派不上用處。
突然——
秦寶寶停下腳步,在大街兩排店鋪察看,方自如以為他發現敵蹤,立即運功待敵,卻見寶寶跑進一家糖果店,忙跟了進去,見寶寶在各式各樣糖果蜜餞糕餅面前轉來轉去,才知自己窮緊張了一陣,原來這小子饞蟲又發作了,好笑的看着寶寶選了一大盒十二色糖果蜜餞及一大盒八色細點,而且又把帳留給方自如付。
付了帳出來,方自如發現寶寶不走大道,反向偏僻小路行去,以為他怕敵人追蹤,暗自讚許的跟在後頭。
轉了幾條街,方自如才感到不對,擁擠的窄小木板屋充斥,什麼怪味道都有,很明顯來到貧民窟:寶寶一身華服手提禮盒立即吸引了衣衫鑑褸的貧民小孩,紛紛跟在後頭,方自如這時也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較大的空地,秦寶寶臉孕笑意的停下腳步,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屁股就往下一坐,表示他不願再走了。
貧民小孩均好奇的打量他,卻不敢大接近,很明顯的貴賤之分使他們怯步,秦寶寶見狀即明瞭他們心思,對他們頑皮的一笑,身子往地上一滾,月白錦衣就和貧民小孩身上的衣服沒什麼差別了。
秦寶寶又開始演戲,神色悽苦道:“原來你們都不認得我了,七年前我被賣到戲班,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回來看看我出生的地方,你們卻都討厭我。”
貧民窟的人口移動大,七年前的事情誰也不會記得,貧民小孩看他説得逼真,均不由自主的坐下來,面露歉意的笑容。
秦寶寶這才笑嘻嘻的打開二大盒零食,貧民小孩同聲歡呼,跟寶寶玩起猜謎題、翻花鼓、跳跳貓、瞇眼捉小魚……。
高興得大顯神通,秦寶寶玩起魔術不是蓋的,小孩全驚叫讚美,更相信他是從戲班來的,才會如此靈活,阿狗的口袋突然多了一塊糕餅,一顆蜜餞突然不翼而飛,寶寶小嘴一張,原來在他口中,小孩笑得前仰後俯,暫時將生活的愁苦,沒有厚衣禦寒的痛苦,一股腦兒丟到臭水溝,盡情歡樂吧!
快樂的曲起左腳蹦蹦跳跳,口中哼着兒歌,秦寶寶出了貧民窟,衣棠也不換,腦袋隨歌晃來蕩去,簡直快發瘋了。
方自如心中感慨良深,再也不敢看輕眼前這個小不丁點的孩子。
秦寶寶煞步不走,轉身笑道:“現在我氣消了,你跟在我身後有什麼目的可以説出來了。”
有趣的笑了笑,方自如道:“若是我不説,你猜得着麼?”
秦寶寶刁難不説,道:“我累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説。”
方自如叫道:“剛才玩得發瘋都不累,如今走沒百步路就累了?”
秦寶寶白眼嗔道:“玩耍必須花費很多精力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疲倦你知不知道?
你不累請繼續走,反正少爺不想走了。”
方自如按捺住心中怒氣,道:“好,進茶館休息一陣就走,路上不許再刁難。”
秦寶寶奇怪的看着方自如,道:“你倒反客為主,走那麼快做什麼?”
方自如拖他進茶樓,點了龍井和香片,才道:“喝完茶我就兼程送你回少林寺。”
撇撇嘴,秦寶寶道:“誰告訴你我要回少林寺?”
方自如一怔,訝異道:“你若不回少林寺,應該往北走才對呀!”
秦寶寶笑道:“你跟在我後頭,目的是想保護我了?”
“不錯!”
方自如點頭道:“如今江湖上有許多人在打你主意,你還是回去的好。”
“哼!”
秦寶寶冷笑道:“你要我在少林寺或‘金龍社’躲一輩子?你以為他們會就此放棄即將到手的寶藏?況且我根本不打算回去求救。”
怔了怔,方自如嘆道:“你一個人如何鬥得過他們一羣人。”
秦寶寶笑咪咪的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擔保他們不敢動我一根寒毛。”
方自如有點了解寶寶的性子,道:“我聽瓢把子説你向來不愛出手管事,怎麼這次反常了?”
對於缺點,秦寶寶一向勇於承認,不介意道:“我知道他們想害我的事是偷聽來的,回去説出來也沒用,拿不出真憑實據,正派俠義之士説不定會反咬我一口。”
方自如不以為然道:“想得到真憑實據對瓢把子來説,簡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秦寶寶不想説出故意喪失記憶怕回去捱罵,故意道:“區區小事一件,何用勞動大哥出馬。”
言下之意,儼然他本領非凡,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裏,他若知道方自如跟蹤了他好一段時日,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方自如輕笑一聲,也不點破,道:“你有什麼妙計使他們不敢找你麻煩?”
秦寶寶古怪的一笑,道:“你答應當我助手,我就告訴你。”
望着寶寶令人可疑的笑容,方自如遲疑道:“你不會想捉弄我吧?”
翻翻白眼,秦寶寶嗔道:“這時節誰有心情和你玩遊戲。”
方自如總覺得不大放心,道:“不行,你先説出計謀,我再考慮幫不幫你?”
“哼!”
秦寶寶心裏暗罵:“賊子的通病,疑神疑鬼,跟他合作無趣得緊。”
起身往桌子丟下一塊碎銀,秦寶寶出門往南行去。
方自如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住,追了上去,問道:“你上那兒去?小小年紀就這麼刁蠻。”
秦寶寶煞然止步,正視方自如,一字一字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少爺現在要找客棧睡覺,你若再跟在我後頭,我就當你是那些偽君子的同黨,先拿你開刀,殺雞儆猴耶——”送方自如一個鬼臉。
方自如為之氣結,好氣又好笑:“大清早住店睡覺!再則你拿我和那些人比,不覺太過份了麼?”
“一點也不!”
秦寶寶氣咻咻道:“你懷疑我的好意,更令我生氣。”
方自如不禁好奇問道:“給我添麻煩算是好意?”
“可不是。”
秦寶寶自以為理由十分正大。
“瞧你整天遊手好閒的晃來蕩去,跟在別人後頭偷偷摸摸的,我才好心的想把計破羣雄奸詐的光榮與你分享,使你有光明正大的表現才能的機會,你居然懷疑我的好意,你説我應不應該生氣?”
方自如不住乾咳,以壓抑想暴笑出來的衝動,他的職業特殊,不時須暗中採探消息,踩盤子,以待夜晚動手,現今被寶寶一歪曲,認識的人瞭解他形容的雖不好聽,實際上是沒錯,但是,被不認識的人聽進耳裏,卻變成街上的無賴混混不知好歹,錯失革新洗面的大好機會,怎不便方自如好笑?
瞪起眼,秦寶寶不悦道:“你咳個不停是什麼意思?需不需我幫你開付帖子?”
方自如深知這小子性子一起,什麼都做得出,忙道:“我身子好得很,只是一時被風嗆到。”
明知他説的話是假話,想起衞紫衣的教訓,秦寶寶不好逼他下不了台,只有住口不言,方自如跟在後頭不禁笑道:“難怪少林寺那三名和尚拿你沒輒。”
秦寶寶怔住,叫道:“原來你跟蹤了我好一段時日,你也知道我喪失……”
方自如總算出了口氣,捉狎道:“你不願回去求救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看寶寶呆住的模樣,更進一步戲謔道:“可憐少林寺和‘金龍社’上下,現在可能為你急得發瘋,尤其是瓢把子和悟心大師若知道你戲弄他們,不知作何感想?”
秦寶寶可沒那麼容易被唬住,撇撇嘴道:“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已經習慣我的胡鬧,只會一笑置之。”
方自如啼啼笑道:“那你又為什麼遲疑不敢回去?”
秦寶寶頑皮笑道:“我想親手懲罰那些偽君子,藉助少林寺大和尚叔叔或‘金龍社’衞紫衣哥哥指揮的力量,三兩下就沒得玩了。”
方自如賊得很,笑道:“你一向最怕麻煩,有人替你解決煩惱反而不要?”
秦寶寶精得很,笑道:“好玩的麻煩例外,況且這次也有人自願來幫我忙。”
“誰?”
方自如隨即醒悟道:“你指我?我可沒答應要協助你。”
秦寶寶笑瞇了眼,道:“既不想幫我,何以從茶樓一直跟到這兒來?”
方自如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辯護道:“你和瓢把子對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自然須保護你周全。”
“盜亦有道?”
秦寶寶笑道:“如今我周全的很,你可以請了,我也不需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方自如搖頭笑道:“方某做事向來貫徹始終,焉有半途而廢之理?定要將你送回少林寺或‘金龍社’瓢把子處,才算對得起老友。”
秦寶寶據實以告:“我的目標是江西鄱陽湖,讓你失望,抱歉的很。”
吃了一驚,方自如道:“你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麼?”
秦寶寶已有點不耐煩,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走一趟鄱陽湖,這輩子會被人追追殺殺,難有安寧日子好過,鬧了半天,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
方自如手足無措道:“我知道你想拉我作説客,回去好説話。”
秦寶寶撇撇嘴道:“大哥生氣你敢勸?大和尚叔叔你很熟?”
方自如自負道:“以方某在武林中的地位,他們不會不給我面子。”
秦寶寶挑毛病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先前為何推三阻四的?”
“這……”
方自如閃了舌頭,道:“你這小鬼花樣太多,我自然要防着點。”
“哼!”
秦寶寶沒心情再閒扯淡,道:“如今你打算怎麼辦?願意和我去江西鄱陽湖麼?”
方自如取笑道:“原來你還是要我當你的保鏢,一個人畢竟辦不了事。”
秦寶寶嘿嘿冷笑,道:“願不願意任君選擇,你幫我,我可以省點事,若是不幫也無妨,山人自有妙法使那羣賊子不敢動我。”
方自如不禁好奇,想一睹他的真本事,笑道:“看你對自己這般有信心,使我感到新一脈血輪的可怕,可能無法適應你的做法,所以,嘿,我決定不幫。”
“再見!”
秦寶寶乾脆的很,説走就走,絲毫不會為難人。
方自如隨口問一句:“你現在要做什麼?”
秦寶寶頭也不回的道:“找家客棧睡覺。”
就近走進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
方自如立在原地,喃喃念道:“這小子發瘋了,大白天睡覺?”隨即醒悟,心道:
“我想起來了,寶寶身體不太健康,每天必須睡十個時辰才有精神,昨晚被攪了半夜頂多睡了四個時辰,這一睡至少下午才會醒來,我必須暗中保護才好,可不能讓他着了人家道兒,再則一觀他這次胡鬧的傑作。”
想定了行事方法,方自如也進入“張福客棧”,要了秦寶寶隔壁廂房,探測寶寶確實睡在牀上,也自閉目養神以待動靜。
閉目睡覺的秦寶寶,心裏不痛快之極,遂自問自答:
“可惡的方自如存心想看熱鬧,你説該不該整整他?
混蛋寶寶,你不知我累了想睡覺麼?
先説清楚再讓你睡。
唉,隨你啦,整整他也好,反正對計劃無損,不過,小心點,別讓他察覺傳到你大哥耳裏,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罵。
你的意思是贊成我的惡作劇?
不贊成你會放過我麼?當初倒黴才會選中你這付軀殼。
哼,得了便宜就賣乖,睡吧,睡飽了才有精神玩。”
時間不留痕跡的過去——
中午,方自如叫了飯菜在房裏飽餐一頓,他確定寶寶還沒醒來。
又三個時辰過去了,寶寶房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又過了一個時辰,方自如終於忍不住請店小二敲敲寶寶房門,問他要不要吃飯,得到的答案是一聲不耐煩的怒吼:“吵死了,少爺明天才想起牀。”
好夢正甜被吵醒,通常都是這種反應。
“天!”
方自如聽到店小二的報告,道:“他真能睡,瓢把子忘了告訴我,他有睡長覺的本事;也不知他是充滿自信還是神經遲鈍,這時候居然睡得着。”
隔房的秦寶寶早已雙眼睜大,他一向沒有豬的福氣,夜裏常會睡不穩,起來玩一玩,累了再回去睡,衞紫衣知道了,就將寶寶睡房隔壁小廳改為遊樂間,裏面什麼玩意兒都有,衞紫衣更不時添購新的玩意兒,塞得滿滿一間,只容一、二人置身其間。
夜晚靜尚且如此,如今大白天更別想一覺到明天。
實際上,秦寶寶等的就是方自如沉不住氣時派人來探問,他大聲怒吼表示正在熟睡,以利惡作劇的進行。
慢慢的,輕輕的下牀,用棉被疊成有人睡的模樣,秦寶寶用腳尖一步步十分小心的走到窗口,一點點的打開窗子,身子一閃,到了門外又緩緩關好窗子,飛也似的出了後院牆。
依舊是沾滿泥的月白錦衣,秦寶寶手中多個袋子來到早上曾來的貧民窟,小孩中有人看見他,立即傳遍整個貧民窟,一大羣小孩將他圍住,有的好奇,大膽的則吱吱喳喳問他為什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依舊是不算大的空地,秦寶寶示意要他們安靜,小聲道:“我們團長要我來拜託你們為他們宣傳,每人贈送十兩銀子。”
“十兩——”小孩們立即驚呼,長這麼大連銅板都很少摸過,更別談銀子,何況一摸就十兩銀子,怎不使他們興奮不已——“十兩耶,可以買好多好多甜豆。”
“土蛋,可以買白米和豬肉,這才棒。”
“我爹也有錢醫病了。”
“我娘會帶我回外公家。”
“……。”
秦寶寶覺得他們可愛極了,容易滿足的人通常均比較幸福。
好半晌,小孩們總算才安靜下來,秦寶寶這才笑道:“宣傳的方法很特殊,我教你們唱一首歌,你們就在街上邊逛邊哼,教別人唱最好,總之,傳得愈廣愈好,我們才有生意做。”
一個十五六歲的高個兒,可能是小孩頭目,站出來道:“你們戲班在那兒表演?”
秦寶寶笑道:“團長説必須等宣傳廣了才決定,可以一舉轟動全城。”
小孩頭目搔搔耳根,道:“你真的會給我們錢啊?”
“當然!”
秦寶寶晃着提袋,道:“等你們將歌學熟了,我立刻分給你們。”
小孩頭目有點小聰明,道:“我們必須唱多久才算回報你們,我爹説不能不勞而獲。”
秦寶寶沉吟道:“你有把握使二十個人記住歌詞的意思,不管老的、少的,只要是住在街上的人都算,這樣辦得到麼?”
“沒問題!”
小孩齊大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不會錯的。
秦寶寶笑着開始唱出自編的歪歌: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石多路不平,海上魚多水不清,貪財人多分不勻;歐陽必羣姜白頭。十四英雄發財夢,闢水犀角破鄱陽,可憐寶寶命暗喪,恆山泰山善化堂,各幫各派鬥技倆;今將寶藏比作鵝,羣雄意欲嘗鵝肉,除卻鵝邊鳥字旁(殺‘我’也)。”
秦寶寶明瞭貧民小孩大都沒進過學堂,不識字,因此以七字為一句,唱起來順口好記,不會被歪曲了意義。
小孩頭目代表發問:“你唱的好象和戲班沒什麼關係嘛?”
秦寶寶故作膛目結舌,奇怪道:“怎的沒有,剛才我所唱的就是我們團長新編的戲碼,叫作‘寶寶十三歲戲弄羣梟’。好不好記?”
一名十一二歲小孩自作聰明道:“在戲裏你演小英雄寶寶對不對?是不是很威風?”
秦寶寶連連點頭,笑道:“你真聰明,獎金十兩奉送。”
小孩有點不敢相信,小聲道:“我可以得到二十兩銀子?”
秦寶寶肯定的點點頭,花了一個時辰教他們唱熟,也將袋中銀兩充作酬勞分給他們,沒有食言的給了那位聰明小孩二十兩銀子。
累得喘氣的出了貧民窟,秦寶寶這時方體會到為人師表的確不是易事,尤其是遇到天資不好的學生,簡直會被折磨死。
回客棧的半途,秦寶寶心靈起了反應:
“寶寶,別迷糊了,有人盯上你,小心點。
是方自如麼?
不是,可能是樹林子裏十四人之一,別理他,他們不敢單打獨鬥對付我,只想知道我落腳處。
奇怪,他們不是往北追明智他們麼?這表示他們有點腦筋,懂得留個人採探這裏的消息。
你是説,如今猜測闢水犀角即是你發上蒼犀角的不只他們?
當然,各幫各派的智者多如過江之鯽,有什麼好奇怪。
這下可熱鬧了,你的處境也愈加危險,你歌中只有提到他們十四人,其餘幫派正好可以假藉他們之名除掉你,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想不到你會掉入自己設的陷阱中。
是麼?説出敵人不只十四人的是我不是你耶!
那……你又想編首歪歌來嚇阻其餘野心者?
同一種手法重疊用,餘不屑為也!
少酸,你若賣關子不説,以後絕不再和你説話。
要脅?好吧,你想想,夢想發財的人雖多,但是有幾個敢和少林寺與‘金龍社’作對?若想暗中偷襲,方才那首歌提到‘各幫各派鬥技倆’,我若有個萬一,武林中人均有嫌疑,誰有把握逃得過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及其手下的追查?其餘沒想通這些的就少之又少,我決定將他們送給方自如方大俠。
呵呵……有趣有趣,方自如想看熱鬧,卻沒想到我們在暗中安排好一切,還丟給他一堆麻煩的討厭鬼。
嘻,誰叫他光説不做,口口聲聲想保護我,卻來個袖手旁觀:我最恨人家騙我了,將敵人推給他,使他不至於真的成為騙子,受我憎厭,説來他還得感謝我哩!
你的歪理一向特別多;後面那位仁兄,你準備如何處置?我有點累,想推給方自如。
少沒出息,他跟蹤你到客房,萬一給方自如察覺,追問起來,不就知道你偷溜出來?
我看你最好自己動手。
耶,被你一説,我豈不是沒了自由?僅只一次,忍耐點,寶寶乖,快快動手好回去。”
秦寶寶懶洋洋的走進一條衚衕,在巷底轉角處躲了起來,跟蹤他的漢子來到巷底苦尋不着人,正待退出,肩胛卻被拍了一掌。
瘦高漢子豁然轉身,見秦寶寶笑咪咪的望着他,道:“閣下高姓大名?跟蹤我有何貴事?”
瘦高漢子夷然不懼,冷笑道:“這條衚衕是你老子開的?你來得蔣某人就來不得?”
“對!對!對!”
秦寶寶大表贊同:“閣下一定有什麼貴親好友住在這兒,小子不敢打擾,先走一步。”
瘦高漢子阻去寶寶行止,狡黠道:“此地無人打擾,在下有一事相商。”
秦寶寶暗地冷笑,口中卻道:“閣下太客氣了,有話請講。”
瘦高漢子大作好人狀:“如今江湖上有許多高手打你髮束上蒼犀角的主意,而且決意不留活口,你不如將它交給我,以保全一命。”
秦寶寶大打迷糊:“小小一塊發上裝飾物有什麼魅力,勞動許多高人出手?”
瘦高漢子不耐煩,喝道:“這你就不用知道,快交出來,方是聰明之舉。”
搖搖頭,秦寶寶道:“蒼犀角是我孃的遺物,我爹説可以避邪,不能給。”
瘦高漢子高興得更發瘋,暗叫:“避邪?沒錯,就是它,小孩子聽不清,將闢水聽成避邪。”
想到即將到手的寶藏,瘦高漢子不禁面露貪婪之色,惡道:“臭小子磨菇什麼,不快點拿出來,小心大爺連命取了。”
“哈哈……”
秦寶寶忍不住大笑。
瘦高漢子吃喝道:“笑什麼?嫌命長麼?”
秦寶寶尚帶笑意:“你倒認定我會雙手奉上?你的膽子可不小。”
瘦高漢子傑傑冷笑:“你的靠山硬又可怕,我不得不狠下心。”
“想殺我滅口?”
秦寶寶好氣道:“閣下剛才不是説交出蒼犀角,就可保我一命?”
瘦高漢子見溜了嘴,索性豁出去:“少囉嗦,乖乖奉上,大爺給你個痛快,否則……”
秦寶寶幫他接下去:“不得好死?將我凌遲分屍餵狗吃,還是乾脆一把火燒了?”
怔了怔,瘦高漢子怪笑:“難怪他們都説你聰明伶俐,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不敢,多謝讚譽。”
秦寶寶道:“閣下既明白我不是好與之人,就不應單獨會我。”
瘦高漢子嘿嘿冷笑:“在這種情況下,腦子聰明是無法代替武力,你認命吧!”
秦寶寶見苦勸不醒,性子又犯:“哼,用嘴巴是無法實現發財夢的,閣下想扭頭走抑是想動手,請快點決定,免得雙方不便。”
瘦高漢子一怔,隨即狠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招!”
“招”字猶在唇間,瘦高漢子暴張雙臂,向秦寶寶抓去,認為還不是像老鷹撲擊離羣小雞,手到擒來。
“第三流的!”
秦寶寶輕笑下評語,身子微旋來到瘦高漢子身側,斗然一個大巴掌,把個狂夫打了個左頰現出五條紅腫指痕。
瘦高漢子一聲狂叫,咬牙大罵道:“秦寶寶,今天咱們沒完沒了。”
冷笑一聲,秦寶寶不屑道:“少爺不愛見血腥才手下留情,閣下別不知好歹。”
瘦高漢子雙目暴睜中,大吼如雷:“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大爺饒不了你。”
“叭”的一聲脆響起自空中,瘦高漢子不敢再託大,解下腰間長鞭,隨着鞭影人已緊縮在條條鞭影中直往秦寶寶的當頭撲下。
秦寶寶吃驚不小,叫道:“‘狂鞭’蔣雨愁?”
瘦高漢子“狂鞭”蔣雨愁自得的傑傑怪笑,長鞭愈加瘋狂的擊向秦寶寶,金光乍現,寶寶也不甘示弱的手持匕首進身迎敵,半空中兩下里像時光倒流般的在空中一陣糾纏不清中,才又面對面的落下地來,但見二人依然抖撥糾纏不停……
猛地裏,秦寶寶一個頓樁式,左手快不可言的送出一掌。
“啊——”一聲不算太慘的叫聲甫叫出口,寶寶聰明的點了對方啞穴。
扣好金匕首,秦寶寶笑嘻嘻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想破口大罵,不過,我想閣下的朋友一定警告過你,若發現我的行蹤,立即知會其它人,不可貪功露了行疑,如今你當務之急,就是好好用你的腦子想個理由解釋因何被點了穴道?若是不幸你的朋友知道你向我動手,閣下的處境就令人同情了;事先我勸過你你不聽,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狂鞭”蔣雨愁原先怒容滿面,聽了寶寶一番話,遂即變了臉色,面上陰晴不定,眼光觸及寶寶肩後,蒼白的臉色更形蒼白。
秦寶寶豁然轉身,失驚結舌道:“大……大……哥,你怎麼來了?”
瀟灑卻英氣逼人的衞紫衣笑道:“不來行麼?悟心大師快急瘋了,我只好來捉你回去。”
“哼!”
秦寶寶不悦道:“大哥就不為我着急?”
衞紫衣笑得有點不自然:“若不着急,我會兼程趕來麼?”
秦寶寶這才高興的跑向衞紫衣,雙手食、中二指卻出其不意的點了衞紫衣“啞穴”
及“軟麻”穴,衞紫衣瞠目不知以對。
秦寶寶笑瞇了眼,道:“大哥真好本事,我昨日才與明智他們分離,大哥今日就找到這兒。”
看衞紫衣欲吐方快的表情,又接着笑道:“我知道你想説什麼?是方自如早先就通知你的麼?”
衞紫衣猛點頭,秦寶寶卻冷笑道:“就算大哥早知道這件消息,怎有這般湊巧來這條死衚衕尋找我?好吧,算你厲害,看見匕首的金光,但你必須幾日前就出發才能趕到此地,我確信明智他們一定昨日才敢請大和尚叔叔下山,你卻一開口就提到大和尚叔叔,莫非你們曾在夢中相見?若説在路上相遇,大和尚叔叔應該會跟你一起來。”
吐口氣,秦寶寶意態闌珊:“愛一個人的情操,在短短二個月應該是不會變的,大哥説話的語氣卻沒有一絲關懷擔憂的意味,聽在耳裏反而感到有點幸災樂禍似的。”
好奇的上下打量衞紫衣,又道:“我不小心點了大哥穴道,大哥怎麼不會生氣,反而顯得很驚慌?還有,大哥的身材改變更大,我記得大哥的腳長是身體的兩倍半,比我高兩個頭,如今怎麼全變了,是我長高還是大哥變矮了?好吧,勉強這些全會變,雙眼總不會説變就變吧,大哥雙眼變小了點,眼神不再澄澈,炯炯發亮,威儀逼人,而且咱們兄弟久不見面,就算裝也要裝得温柔一點,可是大哥的眼神卻告訴我,你對我有不良企圖。”
語氣愈見冰冷,秦寶寶又道:“説了半天,你明白我的意思麼?老實説,就算只聽過傳説的下九流無賴,見到你,也不會相信你就是‘金龍社’的魁首,‘金童閻羅’的特殊氣質,我這種天才都模仿不來,更別談你們這些鼠輩。”
“懂麼?”
秦寶寶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姿態:“你和大哥不熟,不論正面或背影你都模仿的不像,下次記得事先來請教我一下;現在你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假衞紫衣滿面驚惶,欲閃無力,秦寶寶右手在他臉上一頓又放下,笑道:“我明白了,你與蔣大俠一樣是自作主張模仿大哥,怕被他知道報告你的朋友,也怕我知道了,真的衞紫衣會來找你算帳,是不是?唉,好吧,不看就不看,至於你的朋友想不想看,則全憑你那張嘴能不能勸住他了?”
解下發束上的蒼犀角,端詳半晌,不解道:“這塊不起眼的犀角到底有何用處?害我差點沒命。”
突然,秦寶寶居然將蒼犀角丟給假衞紫衣,道:“看在你辛苦假扮大哥讓我高興一下的份上,蒼犀角就送給你吧,希望你能保得住它,不要成為眾矢之的。”
邁開大步向前走,沒幾步,秦寶寶回頭笑得好古怪:從今而後,閣下的真面目千萬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的知覺靈魂在沒有休假期間,是非常可怕的,小心會被認出來哦!
秦寶寶無事一身輕的快步走,它卻取笑他:
“可憐的秦寶寶,真沒出息,連獨門標記也丟了。
總比把命去了好吧?
我真感到面上無光,當初居然會選中你,嗚嗚…….
哭吧,我不打擾你了。
笨蛋寶寶,回去你如何向方自如解釋?沒有了犀角計劃如何進行?
唉喲,我累了,趕快回去睡覺吧!
你這小子做事亂七八糟的胡來一遍,簡直想氣死我。
睡飽了才有精神生氣,先睡一覺醒來再氣吧!”
天色不早,秦寶寶不敢再遲疑的向客棧快步行去。
“進來!”
舒舒服服睡一晚好覺,心情自然好,秦寶寶對敲門的人也就沒什麼惡感,親切的請人進來,不像昨天兇巴巴的想吃人。
進門的店小二顯然還心有餘悸,捧着一套衣服,小心道:“少爺,隔壁的大爺要我給少爺送替換衣服來。”
喝着隔夜冷茶,秦寶寶奇怪道:“那位爺説他認識我麼?”
小二點點頭,小心應是。
秦寶寶手指卧牀,笑道:“你把它放在牀上好了,拿着太辛苦。”
小二依言做了,秦寶寶取了二十兩銀子交給他,道:“交給那位爺,我想不起我有那個朋友會這麼好心,大哥説無功不受祿,非親非故不好使他破費,煩勞你了。”
又給了五錢小費,小二歡歡喜喜的去了。
換了衣衫,梳洗一番,又是個粉裝玉琢的瓷娃娃。
來到了前廳,方自如先發現到寶寶,吃驚叫道:“寶寶,你發上犀角呢?”
客棧前廳自有不少江湖人在用膳,聞得呼叫齊向寶寶望去,心中暗道:“原來他就是秦寶寶,傳言果真沒錯,世間男女無人能與他容貌匹敵。”
然而他們真正關心的是蒼犀角下落,只聽秦寶寶天真道:“你不是説蒼犀角會使我喪命麼?所以呀,昨天我進了客房,就將它丟出窗外,今天去找就不見哩,也許被狗咬走了。”
方自如真不知該如何説他,只有嘆氣道:“蒼犀角是你孃的遺物,將它丟了,豈非大不敬?”
秦寶寶肅然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爹曾經告誡我:若是因為它使我有生命之憂,必須將它丟棄,讓唾涎此物的人去狗咬狗。”
方自如廢然嘆息:“你爹真是個怪人,對你卻充滿了父愛。”
秦寶寶面龐佈滿了驕傲,父親被視為“怪人”,他非但不以為忤,而且覺得很光榮,放眼江湖,有幾個當得起此號?
安靜吃完早餐,方自如喝口茶道:“如今沒事,該回去吧,你大哥一定很擔心。”
秦寶寶吐吐舌頭,小聲叫道:“才不要!”
方自如失笑道:“你淪落江湖二個多月,如今回去,你大哥高興都來不及,不會怪你故意喪失記憶戲耍少林三僧的惡作劇。”
秦寶寶猛搖腦袋,道:“大哥説不定會將我關在石室半個月,面壁思過。”
大感有趣,方自如提議道:“何不先回少林寺,過些時候再回‘金龍社’。”
秦寶寶腦袋搖得更厲害,道:“更慘,大和尚叔叔會把我鎖在屋裏一個月,唸經悔過。”
“哈哈……。”
方自如豁然大笑,指着秦寶寶,道:“活該,平常愛捉弄人,現在可嚐到苦頭,無家可歸了?”
秦寶寶反譏一句:“老頑童!”
江湖上赫赫威名的大俠盜在大庭廣眾像小孩子似的嘻笑諷刺,惹得人人注目,今得寶寶提醒,方自如不禁靦腆,實在是寶寶欺人太甚,使他一得到機會就大加取笑,失了身份。
乾咳一聲,方自如道:“你無家可歸,如今只有住我家了。”
扁扁嘴,秦寶寶鄙夷道:“賊窩有什麼好玩的?你自信能應付我的要求麼?”
方自如閃了舌頭,有點不悦道:“隨你吧,現在你已經沒有危險,到處都可以去了。”
秦寶寶起身拱手道:“感謝多日保護,告辭了!”
在桌上放塊碎銀付帳。
方自如目送寶寶離去,心中奇怪之極:“寶寶到底在搞什麼花樣,説走就走,既不走往嵩山之路,也不往北迴‘金龍社’,地想去那兒?任他一個人在江湖漂泊行麼?”
不行,我還是知會瓢把子前來帶他回去,這個惹事精也只有瓢把子才能克住他,説不定瓢把子如今人在半途中哩!“正打算追上去,方自如摸到二十兩銀,復又坐下,心道:“這小鬼太可惡了,明知衣服是我送的,故作不識的要小二付來二十兩銀子,反正他危機已除,我又何必多事。”
“唉!”不一會,方自如又恨恨站起來,追了出去,心中邊怨:“算我欠他的,將他安全交給瓢把子,就算還清了帳。”
想呀想,往寶寶失蹤方向追去,可是——“嘻,可憐!可憐!”
秦寶寶躲在客棧屋頂,時而嘆息,時而笑道:“白白,方大俠,你跟在我身後有點不大方便,只好請你先走,至於你想去那兒就與我無關啦;本來想把壞人留給你進補,看在你是大哥老友的情份,這次就便宜你,若不幸有敵人,講你多擔待。”
聳聳肩,又自言自語道:“沒想到被人報恩也很累,這年頭恩人不好當哩!”
它很不服氣,和秦寶寶互譏:“羞羞臉,你是那門子恩人,還不是慷他人之慨?”
我怎的慷他人之慨?何況我又不要求他報恩。
哼,救方老太的解毒丹是從少林寺來的,憑你那幾手半吊子醫術能為人治病,玩扮家家酒還有模似樣,來真的尚難免泄了風啦!
你……欺人太甚,瞧我的醫術將你的嘴縫起來。
嗤,笑話,如今你孤單寡人一個沒人要,只剩我在陪你咧!
似你這般不討人喜歡的厭物,趁早給我滾一邊去。
好個秦寶寶,要不是我隨時提醒你做事要有分寸,你早去見閻王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你最愛居功。
算了,可憐的小子,眼看你就要流落街頭,我也不罵你了,不過,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事情是你惹的,一切後果自己負責。
呵呵……反正你幫不上忙,閉上嘴巴!
喝,莫非趕走方自如也是你計劃之一?
然也——
好寶寶,乖寶寶,聰明小寶兒,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睡飽,又在作夢?
別嘛,咱們手足情深,你忍心看我憋得難受?
忍!
咳咳咳,我誇了你三句,你就不能透露一點?
不!
你神氣?你小子想什麼我會不知?憑尊腦能想出什麼好計謀?
敢情你知道?那我們上路吧!
去那兒?
“閣下不是無所不知,連我想什麼都知道,何必為了禮節又問上一句?”堵住它那張死要面子的缺德嘴,秦寶寶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避開往河南的大路,繞了大圈子經潼關到陝西,到了漢水,棄馬渡民船到湖北老河口下船,趕得太急,已然身心俱疲。
不一日,行至漢口,熱鬧繁華的氣息,趕走不少孤寂及貧圖趕路的枯躁,找了家大客棧,讓委屈多日的秦氏胃享用一餐,梳洗後就往牀倒去。
大城鎮不論白天或晚間都熱鬧得緊,客棧、茶館林立,擺地攤的也不少,有人沿街叫賣,有的擺在巷口,形成一片安樂園。
秦寶寶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每當看到老百姓一副知足安樂的滿足情緒,他就會覺得心情開朗,所以當心情作怪時都會出去走一走。
砰!
“唉呀!”
“對不起,對不起!”
走路不看前面,雙眼望天望地,看東看西,通常會碰到個冒失鬼來相撞哥倆好,秦寶寶被一位十六七成的高壯、面目黧黑的少年撞得頭腦發昏,腳沒站穩,大地暫作椅。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冒失了。”
黧黑少年將寶寶扶起,一連聲的道歉,秦寶寶只好道:“算了,力氣不如人,撞輸你,只有作悶葫蘆。”
黧黑少年似不善言詞,露齒一笑,撿起地上包袱,向秦寶寶抱拳行禮再道歉,寶寶也還禮如儀道不敢,隨即分手。
偶然相遇並不能代表什麼,秦寶寶只覺得那人有點面熟,卻也沒多做理會,全心計劃進行的步驟,直至天黑才回客棧。
夜闌人靜,最是思親——秦寶寶這些天趕路不停,照理説應該甜夢數天,可是,如今他卻非常想念悟心大師及衞紫衣,連帶想到明智、明理、明月和少林僧眾,想及“金龍社”豪邁爽直的羣雄,以及方自如為報恩奔忙。
嘟,嘟,當!
遠處傳來梆子聲,已經二更天了。
人聲突然吵雜起來——
“捉賊——捉強盜——捉賊——捉強盜——……。”
秦寶寶迷迷糊糊正想入睡,一點吵雜聲也聽不得,坐起身念道:“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我沒聽見……”
夜深人靜,蚊子嗡嗡叫都能聽見,如此發自內腑的喊叫聲更能使人從牀上跳起來,“迷糊安睡咒”不奏效,秦寶寶乾脆起身穿好衣棠,打開窗子,可見牆外燭光晃動,聲勢洶湧,顯而易見遭竊的是個大户,家丁奉命追賊來的,一個看似總管的中年人指揮十數名家僕到處搜查賊子。
有熱鬧可看,秦寶寶也不在意被吵醒,心道:“賊子既能從容出莊,本領定是不凡,此種搜查法,除非他身受重傷,否則半點用處沒有;話説回來,那位賊子也好生差勁,到民家偷東西也被發覺,定是不成器的傢伙,不然就是學藝未滿就出來亂搞的半吊子之流,這樣的功夫如何夜入皇宮如人無人之境,比起方自如,當真差勁之極,只配稱為毛賊。”
那位總管聽了眾人回報,低頭沉思,顯然搜查的結果不出寶寶所料,賊子不是他們所能應付之輩,突聞總管大聲道:“賊子可能躲入民房或客棧,陳興、李七,你們分批各領四人分散查詢民房,劉斯民你們和我進客棧查問。”
十餘人面無難色的躬身答應。
秦寶寶看了不禁暗暗搖頭:“這些大户家僕平日作威作福,連晚上也要騷擾百姓,他們主人定是與官老爺交好,才敢明目張膽的搜查民房。”
眼珠子一轉,秦寶寶臉孕頑皮笑意的關好窗子,上牀睡了。
砰砰碰碰聲不斷,唉喲唉喲聲不絕,住店老百姓怕事的縮在牆角發抖;脾氣火爆的就與之衝突,打不過,只有大罵消氣:江湖人不容人侮辱,對打數招,中看不管用的家僕只有唉叫連天了。
臉色十分難看的店掌櫃敢怒不敢言,一路領來,到了秦寶寶所住的客房,敲門半天,不見回聲,管家不耐煩想破門,掌櫃忙阻止:“申爺,小孩子貪睡不醒,待我再叫幾聲。”
“小孩?”
申總管遲疑道:“多大年紀?身材高大或矮小?”
掌櫃這時才露出笑容,道:“十歲左右能有多大,還不是小不丁點?申爺的意思是……。”
申總管一揮手道:“是個小孩就不用查了,走,到下一處。”
眾人走沒二步,門依呀開了,秦寶寶叱喝道:“大膽狗才,通通給少爺站住。”
秦寶寶裝睡,想等他們來鬧,也好名正言順玩個痛快,沒想到因掌櫃一語,申總管過而不入,寶寶只有率先挑釁。
申總管怔了一下,對於有人敢向他叫囂,他是好奇多於驚怒,轉身正視派頭十足的小孩,呆了半晌,方十分有禮的道:“小公子,你是叫我麼?”
這些日子來,秦寶寶對陌生人見了他就呆住已學會視而不見,聞言氣咻咻道:“你們是仗着什麼人的狗勢,半夜擾人安眠,少爺正和周小姐談詩吟月,你們雞貓狗叫將她嚇走,如何賠償我?”
申總管聽了忙道:“周小姐是誰?何時到你房裏?背影高壯或纖瘦?”
秦寶寶噗嗤笑了起來,道:“周小姐乃周公之千金也,家學淵源,自然夢中才能與我相會,琴棋詩畫,無一不錯,如此佳人,身段自是曼妙。”
申總管佛然不悦道:“小公子原來在調侃申某。”
秦寶寶又火了,氣唬唬道:“少爺怨氣未出,你倒惡人先告狀,威風出個十足十,少爺很想知道,你們是從那一個狗洞爬出來的,欺善怕惡!”
申總管修養再好,也不能在屬下面前裝足孬種,叱道:“我姐夫可是南方第一首富,乳臭小兒休得逞口舌之利。”
嘖嘖有聲,秦寶寶搖頭道:“狗仗人勢的面目全露出來了,敢問申爺,貴府出了什麼大事?”
申總管覺得這小孩真難應付,説話可以氣死人,偏又問得客氣,道:“被賊子盜走一隻玉龍杯。”
“玉龍杯?”
秦寶寶驚道:“玉杯上精雕蟠龍之形,乃大內高手匠人所造的玉龍杯?”
“不錯,”申總管語聲充滿了驕傲:“天下共有八隻玉龍杯,我姐夫已得四隻,你小孩兒見識倒廣。”
秦寶寶存心惹事,又刁道:“又啥稀罕?不過是暴發户的自我滿足罷了。”
申總管怒極反笑:“你這小孩説話真能氣死人,我沒工夫和你一般見識。”
秦寶寶不屑道:“連小孩都鬥不過,不怕屬下從此不再順服你?”
申總管嘿嘿冷笑:“你好象存心生事?”
“然也!”
秦寶寶十分乾脆的承認,道:“你們將少爺吵醒,而少爺素來睜眼就想惹事,拿你們開刀,普天同慶!”
申總管不屑之極的大笑:“你會武?小孩,你是誰家被寵壞的少爺,居然偷跑出來?”
秦寶寶大模大樣的問道:“少爺的事你沒資格管,不會武功照樣能教訓你;我問你,你家主人既然有四隻玉龍杯,為何只被賊子偷走一隻?”
申總管被一個小孩呼來喚去的,面上實在掛不住,怒道:“申爺沒必要告訴你,小子有本領就使出來,否則滾一邊去。”
秦寶寶面上表情古怪,似乎覺得對方很不可理喻,道:“你前恭後倨,死要面子,風度欠佳,前後態度差太多,標準的奴才嘴臉,‘見風轉舵學’研究至深,佩服,佩服!
其實,説穿了不值一笑,你家主人猜疑心重,又是個守財奴,怕一天盜賊光顧,損失慘重,所以將四隻玉龍杯分處藏,是不是?那賊子也太笨了,居然只找着一隻就被人發現賊影子。”
他一會兒故作恭敬捉弄人,一會兒又學大人口吻教訓起來,最後對那賊子又是嘆息又是瞧不起,一時倒使申總管無理會處。
見別人為他的批評感動得發呆,秦寶寶又捉狎道:“看來我猜的沒錯,你家主人一定對你們十分刻薄,你們心中也很不滿,只是看在能向老百姓發威做老大,所以忍了,若能一朝討得主人歡喜,更可以到處吃白食,撈油水,主人老大我老二,很威風嘛!”
申總管等人面色漸漸難看,秦寶寶心中暗笑,嘴裏又道:“當然啦,對老闆嘴臉諂媚備具,一臉忠貞:出了大宅,‘鼻孔朝天學’、‘無恥近乎勇學’就運用自如,八面威風!”
申總管臉色煞青,怒道:“呔,臭娃兒,大膽至斯,你爹是一品大官也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秦寶寶哧哧笑道:“敢情你們不是武林中人,仗的是官勢,未免太也差勁,碰上個不吃你們那套的江湖人,豈不求救無門,成為俎上肉?”
申總管狠着聲道:“臭小子一再得寸進尺污辱孫府,來人,給我捉起來。”
眾家僕早已看不慣這小子得了便宜又賣乖,巴不得總管快下這聲令,這時均怒憤填膺的一擁而上,“無恥近乎勇學”果然不凡。
“慢着!”
秦寶寶正待出手,突聞天地一聲雷,將來人震住,自然玩不起來,不禁扳下臉來想教訓多管閒事之人,一看清,原來是白天和他相撞的黧黑少年,不由得一怔。
黧黑少年才覺得冤枉,出言喝止羣毆,得罪孫大府不説,小孩還滿臉不高興的瞪着他,倒似怨他多管閒事,看清小孩面目,也是一怔。
申總管見來人又是個小子,怒氣大發:“你這黑鬼也來插一腳,鳴哩哇啦亂叫,也欠揍麼?”
黧黑少年義正嚴詞道:“在下看不慣你們這許多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羞不羞?”
申總管聽他口氣是個江湖人,忍氣道:“全怪這乳臭小兒故意找碴,一而再的出言不遜,怨不得我。”
黧黑少年不知情的亂插一腳,不由得好奇的望着秦寶寶。
“沒錯!”人多愈有得鬧,秦寶寶高興的故意冷道:“這些狗才半夜亂嚷,驚走少爺夢中佳人,他們當然必須陪我玩以資賠償,你這黑鬼沒事壞了少爺玩興,又如何賠償?”
黧黑少年不善詞令,一時瞪目不知以對。
寶寶覺得他們無趣透了,大眼珠一轉,以請教口吻道:“申爺,聽你剛才所説的,偷盜玉龍杯的賊子背影十分高壯,你看這位黑鬼的背影,像不像那位賊子?”
申總管沒想過敢入深宅大府偷盜,全身無損的逃出來的賊子會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因此,對黧黑少年只有憤怒沒有猜疑,今得秦寶寶提醒,不禁仔細打量起黧黑少年,覺得十分像,又不敢斷定。
黧黑少年沒料到自己一番好意會被反咬一口,一張古銅近黑的臉龐氣得漲紅,怒視看來可愛其實很壞的秦寶寶。
望着少年黑麪孔打量半晌,秦寶寶哧哧笑道:“你在生氣麼?可惜你實在很黑,看不清臉上是不是氣得通紅?”
不給少年發言申辯的機會,秦寶寶又向申總管道:“申爺是位講理的好人,自然不會只憑着背影相像就亂冤枉人,不妨請這位黑大哥讓你們進房搜查,一切就能分曉。”
申總管此時覺得這小孩十分善解人意,自然順從他的主意,對少年道:“敝府今晚被竊走一隻玉龍杯,苦尋不獲賊子蹤跡,因此懷疑他可能躲入民房或客棧,閣下是否能讓我們進房搜查?”
黧黑少年站出來自有一股聲勢十分唬人,冷道:“你們是官府麼?膽敢如此放肆騷擾百姓。”
申總管冷笑道:“在南方我姐夫好比官府,你是怕被我們搜出賊贓?”
秦寶寶替他加油道:“對,我説黑兄,讓點步和氣平安,否則沒完沒了。”
黧黑少年頓腳道:“好,若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會讓你們一個個學狗爬。”
秦寶寶大作好人,附和道:“對,我做證人,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黧黑少年向他怒目而視,寶寶不在意的還他個鬼臉。
申總管率眾進黧黑少年房裏,秦寶寶自也跟了進來,只因少年背影與賊子很像,申總管吩咐屬下十分仔細的搜。
黧黑少年木然立在門口,秦寶寶坐在椅上不時唱點兒歌,使他們輕鬆一點,緊張是辦不了事的,並不時偷眼打量少年面上變化。
秦寶寶討厭別人像木頭似的對他,心道:“黑烏鴉,好神氣,看少爺如何教訓你。”
申總管發號司令道:“仔細找,牀下、樑上,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黧黑少年木然道:“申總管,你好象認定東西一定在我房裏,説不定賊子正在笑你傻瓜,揣着東西往城外跑,可憐你白費一番工夫。”
申總管一想也對,秦寶寶想來可錯極了,道:“申爺別上當,孫府財大勢大,外面自有其它人在搜尋,發現可疑人物定會來向你報告,再則申爺辛勞半夜,可覺得這位黑兒的背影最像賊子?若是,申爺可須記得放虎容易擒虎難,今晚須查個清楚才是,花點時間總比事後懊悔好。”想了想,申總管還是決定查個清楚安心。
黧黑少年走來在寶寶身旁,十分好奇的道:“我與你有仇麼?還是為了白天我不小心撞了你……。”
秦寶寶截口笑道:“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而且白天的事我們雙方都有錯,一個走路不專心,一個走路太莽撞,誰也不能説誰錯。只是,反正被吵得無法睡,不如大家來玩遊戲,我向申總管告發你,你也可以反咬我一口啊,誰要求你悶聲吃大虧來着?如果你缺乏演藝細胞,就看我一個人表演吧!”
他説得很小聲,申總管站遠了沒聽見,黧黑少年可聽得瞪目結舌,差點岔了氣,像看怪物似的死盯着寶寶看。
秦寶寶不認輸,雙眼瞪得比他大,倒把他瞪醒了,黧黑少年道:“我曾聽師父説,有一個小孩沒有人知道他該不該算是武林人,可是做事出人意表,難以捉摸,這兒若是北方,我會將你誤認為是他。”
秦寶寶白眼道:“我就是我,誰要跟他一樣。”
黧黑少年笑了笑,十分有趣道:“可惜我沒見過他,卻為他作了一次跑腿。”
秦寶寶心中恍然大悟,神秘的看他一眼,突然叫道:“申總管,偷盜玉龍杯的賊子就是這位黑兄。”
大家全不解的望着他,申總管道:“房中搜不出玉龍杯,你如何證明他就是偷盜者?”
秦寶寶笑嘻嘻道:剛才他在我耳邊嘀嘀咕咕的笑你笨,誇耀他賊贓藏的好,我看申爺一夜沒收穫於心不忍,所以將實情告訴你。”黧黑少年氣得站起來怒叫:“小孩兒信口雌黃,血口噴人,真是太也毒辣,我何時説過那些話,你只為了好玩就欲加害人性命,瞧我教訓你。”
秦寶寶見他要出手,叱道:“大膽!我有證據,你這隻黑烏鴉呱呱亂叫什麼?”
黧黑少年怒氣沖天:“最好能拿出證據,否則我會將你丟到長江洗腦子。”
秦寶寶撇撇嘴道:“你火氣太大,註定要敗事,比起你師父,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
黧黑少年見他充滿自信,有點慌,強作鎮定:“口説害不死人,你口出狂言,證據呢?”
秦寶寶神秘一笑,問申總管道:“申爺,那玉龍杯高度為何?”
申總管被他搞迷糊了,只有道:“一寸左右,十分小巧討人喜歡,大富人家爭相收藏。”
點點頭,秦寶寶那兒也不看,只把一雙精靈大眼盯住黧黑少年上下左右打量,少年被他看待全身不自在,不由得大聲叱喝:“好沒教養的小孩,看人如此看法?”
秦寶寶也不在意,終於將雙眼盯在少年發上,笑道:“黑兄的髮型十分古怪,裏面好象藏有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申總管等人全望向黧黑少年發頂,喝一聲:“上,不要讓他跑了。”
孫府家僕團團將少年圍住,黧黑少年左一拳,右一腳,孫府人立即東倒西歪,孫總管頗有兩下子,卻也支不住十招,黧黑少年趁機突起,順手牽羊將肇事者秦寶寶拖走,寶寶拚命掙扎,大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他會殺了……我……”
聲音愈去愈遠,終於聽不見。
黑暗中,黧黑少年左手緊緊捉住秦寶寶,寶寶一路大喊大叫,引得孫府人前來找麻煩,少年右手迎敵綽綽有餘,終於逃出敵陣。
沒得玩,秦寶寶滿足的笑道:“好了,遊戲結束,你可以放手了。”
黧黑少年又氣又怒握得愈加緊,秦寶寶痛呼一聲,道:“我不會逃的,你放手,捏得太緊我會痛的。”
氣得重哼一聲,黧黑少年道:“你也知道痛了亂嚷亂叫引得我們互鬥,被打的人不會痛麼?”
秦寶寶義正嚴詞道:“那些孫府狗才平日向無辜的老百姓伸手要錢,作威作福,反正你有武功,教訓他們代百姓出氣也是應該的。”
黧黑少年氣道:“客棧中江湖人又不只我一人,為何偏偏找上我?”
秦寶寶以大人教訓小孩的口吻道:“學武之人偶而主持正義是不應該的麼?你推三阻四,嘮叨不停,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只教你如何去偷東西麼?”
黧黑少年手勁加大,秦寶寶痛得大叫:“你昂長男子度量卻比螞蟻還差,只會仗恃蠻力欺凌弱小。”
稍稍松點手勁,黧黑少年冷笑道:“你的外表的確弱小,心卻黑的很,專修‘害死人不賠命學’。”
“嗤”的一聲,秦寶寶笑道:“我的口吻你可學的十足十,其實,憑你是你師父的徒弟,那些狗才是害不死你,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會下殺手。”
黧黑少年不領情道:“如今任你説盡好話也沒用,我非教訓你不可。”
秦寶寶興沖沖,十分好奇道:“你要如何教訓我?你敢麼?小心你師父剝你的皮哦!”
“試試就知道……。”黧黑少年突然頓住,將跑過頭的寶寶拉回來,道:“你幾次提到我師父,莫非你認識他老人家?”
點點頭,秦寶寶喘氣道:“你先放手讓我休息一下再説。”
黧黑少年存心報復:“不行,我們要趕路,快説!”
秦寶寶白眼嗔道:“你跑一步我必須跑二步才跟得上,你存心想累死我?”
黧黑少年大義凜然,道:“這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再不説,我會跑得更快。”
性子大發,秦寶寶倔強道:“少爺不想説了,你要跑請便,恕不奉陪。”
黧黑少年脾氣也不小,左手用力想拉寶寶跑,寶寶雙腳不動任他拖,鞋底在地上娑娑磨響,笑嘻嘻的看着少年急得額上冒汗,覺得這遊戲新鮮的很,如以調侃道:“喂,你若是將我的鞋子磨壞,可得買一雙賠我哦!”
悚然領悟,黧黑少年訝異道:“你學過武?”
秦寶寶模稜兩可道:“學過一點千斤墜,可惜敵不過你的蠻力。”
廢然放棄,黧黑少年道:“搞不過你,這,方才你是故意被我拖出來的?”
“然也!”奏寶寶道:“現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
黧黑少年冷冷一句:“不放!”
秦寶寶有樣學樣冷冷的道:“再不放手,下次見到你師父,要他先打你一頓屁股再説。”
黧黑少年失笑道:“我師父怎會聽你這小不點的話?”
秦寶寶出人意外的道:“論起輩份,我是你師叔哩,你對師叔無理不該揍麼?”
“哈哈……。”
黧黑少年笑得直摟腰,手也鬆了,秦寶寶趁機要回自己的手。
一會兒,黧黑少年才笑喘過氣來,道:“你先説説我師父是誰?”
扁扁嘴,秦寶寶漫不經心道:“除了方自如那位大盜,誰教得出你這種不成材的毛賊?”
“你……。”黧黑少年驚住,不理會他的諷刺,道:“你到底是誰?從那兒知道我師父是方自如大俠?”
“承認了?”秦寶寶不答反問:“你先説,前些日子你為誰做了跑腿?”
黧黑少年腦子亂哄哄,只有順從道:“就是我説的那位神秘小孩,名叫秦寶寶,他的結拜大哥‘金龍社’大當家衞紫衣大俠和師父是至交,半月前,他來找師父幫他將一根玉如意初三午時送到京城‘龍門鏢局’,在拜壽之時送給龍雲天,説是師父撿到的,可是師父早兩個月就出門辦事,秦寶寶就將它交給奶奶,奶奶要我為他走一趟。”
秦寶寶試探道:“你知道那位小孩為什麼不自己送去?”
笑了笑,黧黑少年道:“説來也奇怪,秦寶寶明明也要回京城,居然這般費事,又吩咐不能説是他送來的,我只好依約到京城,突然想到師父説過秦寶寶很愛惡作劇,心想他會不會捉弄我?於是潛伏在拜壽羣,卻見衞大俠和少林掌門雙雙急奔後院,我也好奇的前去偷聽,才知道玉如意原來是少林的賀禮,一位叫明月的和尚敍述如何失了玉如意,又説弄丟了喪失記憶的秦寶寶,衞大俠和悟心大師的臉色剎時都變得十分難看。”
秦寶寶鼻頭一酸,“哇”的哭出來,黧黑少年莫名奇妙:“哭什麼?我可沒欺負你。”
好半晌,擦了眼淚,心情才舒服點,秦寶寶問道:“你真厲害,偷聽居然沒被發覺。”
臉紅了紅,黧黑少年道:“悟心大師和衞大俠很利害,我才接近門邊,就給他們發覺了,我只好照秦寶寶吩咐的説一遍,他們心裏有事,也沒多問。”
哼了哼,秦寶寶道:“差點給你騙了,那你怎會到這兒來!”
黧黑少年不服氣道:“全是你的問題,你還沒報出尊姓大名哩!”
秦寶寶狡猾道:“你認為秦寶寶很壞麼?”
黧黑少年忍氣道:“他是頑皮點,但總比你好多了。”
秦寶寶笑得好得意:“我會比我好多了麼?”
一怔,黧黑少年不敢置信:“你……”
從新打量秦寶寶。
奏寶寶乾脆代他説了:“我就是秦寶寶,秦寶寶就是我。”
黧黑少年有受騙的感覺,怒道:“你既然是他本人,為何悶不作聲”秦寶寶覺得很稀奇,道:“我又不認識你,而且我的處境危險尚存,怎能不小心點?”
黧黑少年道:“你是説蒼犀角的事?衞大俠他們也知道了。”
秦寶寶伸出右掌,道:“先別説這些,拿來!”
黧黑少年楞楞道:“拿什麼?你的蒼犀角可不在我這兒。”
秦寶寶翻白眼道:“少裝瘋賣傻,玉龍杯拿出來借我見識一下。”
黧黑少年此時已知道他就是那位鬼精靈,承認道:“玉龍杯在我這兒沒錯,可是,憑什麼要借你看。”
秦寶寶搖頭晃腦的數來:“第一,你師父和衞紫衣哥哥是平輩好友,我是他兄弟,自然和你師父平輩,我就是你師叔,而且,你知道的少林第十四代的明月論輩份也該叫師叔,只是我非少林門下,所以免了他們尷尬,大家平輩稱呼,你若不將玉龍杯拿出來,我就端起師叔架子,你還是非拿出來不可,你師父也會順着我意,不如痛快拿出來讓我玩玩,大家就做平輩朋友:第二,你學藝未成就出來做案,今晚若是失手被擒,被人盤問出你是方自如門下,豈不壞了你師父從未失手的名譽?下次遇見你師父,看他將不將你趕出門去?第三……。”
“夠了,夠了。”黧黑少年連忙告饒:“你千萬不可以告訴我師父,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學得如何?”
秦寶寶又伸出右掌,道:“拿來,我數到三,二,一……”
“別數這麼快。”
黧黑少年解下發束,掏出一隻玉杯,道:“喏,拿去,就是這隻破杯子鬧得整晚亂哄哄的。”
但見玉龍杯十分小巧,玉氣晶瑩,杯上凹凹凸凸雕了一條蟠龍。
秦寶寶接過,把玩道:“破杯子?天下富人爭着要呢,真可愛的杯子!”
黧黑少年不放心道:“你不能告訴師父今晚的事哦,這杯子就送給你。”
秦寶寶十分有趣的道:“看樣子你師父管你很嚴哩,放心吧,我只是唬唬你,誰有興趣到賊窩打小報告,我不會揭人隱私的,不過,玉龍杯真要送我?”
黧黑少年雖然有被愚弄之感,總算安心了,泄氣道:“那杯子喝酒嫌小,我又未出道,也脱不了手,不如送你。”
秦寶寶挑剔道:“你也真差勁,只偷一個能做什麼用。”
黧黑少年懶得為自己辯護,道:“師父説的沒錯,在你面前,説話必須小心,免得被挑出毛病。”
秦寶寶不以為然道:“自己差勁,卻拿師父來搪塞。”
黧黑少年不得不道:“我根本不知孫府有幾隻玉龍杯。”
撇撇嘴,秦寶寶不屑道:“連下手對象底細都盤不清,虧你好意思拿出來説嘴。”
黧黑少年從來不知説話也會這麼累,奮戰道:“我是路過這裏,一時技癢才下手,那有時間去踩盤子?”
秦寶寶捉狎道:“不用踩盤子就能盜出玉龍杯,這點比你師父還厲害。”
徒弟那能公然贏過師父,黧黑少年忙道:“我只是湊巧碰到,若是師父,四隻玉龍杯一隻也逃不掉。”
秦寶寶哧哧笑道:“算了,剛才你捏痛我的手,如今我也使你出了一身大汗,互不相欠,你武我文,各有千秋,不分上下。”
黧黑少年被搞得又想休息,道:“你是夜貓仔?晚上可以不用睡,我可累了。”
秦寶寶老氣橫秋的道:“年紀輕輕這般不中用,也敢走那行。”
黧黑少年打個哈欠,道:“你去玩你的,我要失陪了。”
奇怪少年所走的路徑和秦寶寶相同,寶寶跟隨在後,訝異道:“你應該打道回賊窩,怎麼走這條路?”
黧黑少年懶洋洋的道:“我要回鄉探母。”
秦寶寶恍然道:“你家在江西?”
點點頭,黧黑少年突然轉身道:“你跟着我做什麼?你該回去免得他們擔心。”
黯然搖頭,秦寶寶道:“暫時不能回去,我也要去江西。”
黧黑少年插腰,兇巴巴道:“你要上那兒隨你,只是不許你跟在我後頭。”
秦寶寶表現十分無可奈何:“我不跟着你不行耶,我也是不得已的。”
“為什麼?”
黧黑少年想及他歪理特多,又道:“不論你理由多好,我討厭你跟着我,再見!”
突然施展輕功向前路奔去,過了半個時辰,黧黑少年以為將秦寶寶拋遠了,放慢腳步,扭頭向來路看去,差點驚叫出來,原來寶寶離他不及七步,頑皮的笑容,使他又驚又怒,想不到俠盜方自如的獨門輕功竟無法將寶寶拋掉,而且在如此短距離,他居然感覺不出有人靠近他,這小孩的輕功未免太可怕了。
少年心性使黧黑少年發力施展輕功,乃是方自如不輕易施展的“飛馬行空”,連足十成功力非將秦寶寶拋掉不可。
一聲輕笑,小孩稚嫩清脆悦耳的聲音似在耳傍:“黑兄,加把勁,這樣的功夫可成不了天下第一俠盜。”
黧黑少年感到如雷震耳,雖然聲音是那麼輕柔好聽,他卻如聞鬼叫奔得愈加快,功力運到極限,過了半個時辰,他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回頭一望,秦寶寶不遠不近正離他七步,使他安慰的是,寶寶也額頭見汗,臉色不太好,心想再過不久應可將他拋掉。
仗着年輕力壯,有意和寶寶比長力,只因他認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又瘦又小,不會有多少力氣,過不了多久,自然會不敵而退。
在他身後的秦寶寶的確有點累,一面掏藥吃,一面心道:“這小子大概不知本少爺最擅長的就是輕功,居然想跟我比長力,比就比吧,累了正好大睡一場。”
當下不即不離保持七步距離和黧黑少年賽輕功,又過了半個時辰,天已微亮,早起的人們即將出門工作。秦寶寶和悦道:“前面的黑兄,天快亮了,在街道上施展輕功太過駭世駭俗,我們不如白天休息,晚上再繼續趕路比賽。”
黧黑少年早已又餓又累,礙於年紀較大不肯認輸,所以一直在拚命支撐,此時聽寶寶開口,連忙點頭,正好名正言順就近進入一家客棧,胡亂飽餐一頓,也不理寶寶,徑自開房休息。
秦寶寶在另一桌慢條斯理吃早餐,和黧黑少年前腳後腳的進來,卻互不理睬,宛如陌生人,房間卻開隔壁,使小二奇怪的很。
一場好覺醒來,黧黑少年感到精力充沛,來到客棧前廳已是傍晚時分,訝異自己居然一睡十個時辰,敢情昨晚體力透支太多,吃點茶果,信口問小二道:“住我鄰房的小孩起來了麼?”
小二笑道:“小少爺二個時辰前就起來了,吃點東西,散步去了。”
揮退店小二,黧黑少年沉思道:“想不到他的輕功造詣如此之深,今晚絕不能輸,否則就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其實要不是他太過頑皮惡作劇,與他結伴同行是很快樂的,可是必須隨時提防他耍你一記真累人,也虧衞大俠受得了。”
他可不知秦寶寶在衞紫衣和悟心大師面前乖得很,只是偶而會不小心手癢犯點錯,被訓幾句;而且,只要你順從他的歪主意,陪他玩玩,他頂多小小耍你一下,無傷大雅,偏偏黧黑少年不懂這些機關,昨夜客棧中表現很不合作,寶寶性起就咬定他是竊賊,一路上諷剌不斷,使黧黑少年想逃之夭夭,差點累得學狗爬。
不久——
秦寶寶左手三、四包東西,右手提一隻肥雞,興沖沖的進來,將東西交給小二,吩咐幾句,又塞給他一塊碎銀,小二笑嘻嘻的去了。
休戰期間,黧黑少年很有風度的請寶寶坐,道:“睡得還好麼?買那許多東西做什麼?”
秦寶寶一反常態,正經八百的道:“託你的福,安睡如夢。心想昨夜和黑兄勞累過甚,今晚又須長賽,所以請小二將雞和補藥燉了吃,以儲備力量。”
黧黑少年會錯意,好心道:“你身子太單薄,的確該補補。”
微微一笑,秦寶寶道:“承蒙關愛,很是感動,不過,雞是給你補的。”
大是驚奇,黧黑少年道:“我沒聽錯吧,雞是給我補的!”
秦寶寶理所當然的道:“你師父應該提過我是學醫的,醫者父母心,我認為你該進補你就乖乖吃了,而且我想知道被逼吃補品的人是否和我一樣臉色。”
黧黑少年氣結,直視寶寶:“你將我當作試驗品?”
秦寶寶不置可否的道:“補品吃了無害,能吃就多吃,年老齒衰想吃也咬不動。”
黧黑少年忽而笑道:“你吃大補品時是什麼表情?”
扮個愁苦臉色,秦寶寶道:“大哥老愛強迫我吃那些草根樹皮,只好作些表情使他後悔。”
黧黑少年十分理解道:“心疼歸心疼,衞大俠還是不得不迫你吃,對不對?”
秦寶寶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東扯西談過了一個時辰,小二將燉雞送上來,秦寶寶比了請的手式,黧黑少年面露歡容杓碗大吃,心中叫慘。
秦寶寶裝作不知情的笑問:“好不好吃?我全買最好的耶!”
黧黑少年笑咪咪吃得更大口,道:“謝謝,真是太好吃,比我娘燉的還補。”
一刻鐘過去——
“哈哈……。”
秦寶寶再也忍不住的指着少年大笑:“我在藥里加一匙黃連粉,看你吃得津津有味,可見黑兄對吃苦很有一套,佩服,佩服!”
黧黑少年這時才明白又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