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翠樓”這時,突然傳來一個粗獷的嗓音,吼道:“媽的!你這小子想找死哇!本座有事求見幫主,憑你這小子也敢攔阻!”
這大聲吼罵之人,原來正在“雙連掌”浩飛。
他手中端着一隻精緻的蓋碗,正指着一位“流翠樓”下司值的幫友大罵。
這兩名青衣弟子正恭身肅立,面色煞白,但他們知道幫主正在樓上,而且,他們已經看到,幫主適才面色十分晦澀凝重……
因此,在火暴栗子脾氣的“雙連掌”浩飛,持了那手中蓋碗到達之時,便被擋了駕。
這時,兩名弟子雖被罵得手足無措,但了不起,挨頓臭罵了事。
若是觸怒了幫主,那嚴厲的幫規卻是兩人所承受不住的。
這時,梅林之中,人影一閃,就有四名面目精悍的“冷雲幫”幫友出現。
他們個個來勢洶洶,怒氣騰騰,因為,他們不知道是誰那麼大膽,竟敢在幫主的精舍附近大聲喊叫,這還得了!
但是,當他們四人一眼瞥見正是內三堂之中,脾氣最不好的孝竹堂堂主時,便不由得將脖子一縮,便想溜之大吉。可是,浩飛卻早已看見了四人。
他這時哇哇的一聲大叫,好似當年猛張飛喝斷當陽橋似的。
不過,這時卻沒有橋水倒流,只駭得那四名弟子渾身一哆嗦,齊齊回頭躬身。
浩飛吼道:“怎麼?你們倒想來捉你們堂主了?媽的,好大的膽子,報上名來,你們是屬於哪一堂的?”
須知“雙連掌”浩飛在“冷雲幫”中,身掌內三堂孝竹堂堂主之職,權威之大。
這四名弟子豈敢不答,當下由一名小頭目戰戰兢兢的上前幾步恭身答道:“啓稟浩堂主,小的是隸屬紫芒堂下第三壇第一支舵遊行頭目,主巡幫主居所四周之職……”
浩飛冷笑一聲,大喝道:“媽的,我還道你是副幫主呢?剛才來勢洶洶的樣子,好似要將本座一口吞下去一般……”
這名小頭目心中一笑忖道:“憑你這份醜像,誰看了也會作嘔三日,哪個還有興趣咬下一口……”他心中雖然想着,可是老天爺給他做膽,他也不敢説出來,只有苦着臉唯唯稱諾……。
浩飛正在作威作福的大聲吼罵,一個冷漠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浩堂主,有什麼事嗎?這些弟子不懂事,你便饒他們一遭吧!”
浩飛一聽聲音,不由暗暗一吐舌頭忖道:“乖乖,濮陽老弟出來了,剛才沒喝着秋月禿驢的老酒,本想找些殺才出出氣,如今……唉……”他暗歎了一口氣,迴轉身來,向濮陽維恭身一禮。
濮陽維乃是聽了浩飛大吼大叫的聲音,怕驚動了業已入睡的白依萍,才走出來阻止。
這時,浩飛大步向前,將手中蓋碗一舉説道:“幫主,適才秋月禿……大師拖本座喝酒,本座都不去,先趕着照方將白姑娘靈藥制好,連忙就匆匆送來,哪知這些殺才,竟敢攔阻本座……”
濮陽維面上倏忽展開一個驚喜的表情,急急説道:“浩堂主,快拿上來,真是辛苦你了。”
浩飛得意的哈哈一笑,回頭向那六名束手恭立的幫友一瞥,故意哼了一聲,隨着濮陽維進入“流翠樓”中。
這時,濮陽維回頭問道:“老哥哥,在下心中甚為憂慮,這千辛萬苦求來的製藥珍物,未知是否有效……”
“雙連掌”浩飛環眼圓瞪急道:“怎會沒有效?不要説老哥哥完全依照那奇書記載配製成藥,便是……”
濮陽維幽幽的一笑,打斷了浩飛的話,説道:“在下並不是信不過老哥哥……而是,這奇書上記載的是否正確……”
浩飛聞言之下,怔了一怔。旋又一拍大腿説道:“一定不錯,那奇書上記載,用‘赤爪鱗蟒’爪中精血,可保中毒之人二月壽命,你看,白姑娘迄今尚支持得住,這不就是説對了麼?”
濮陽維一想也是,但那股深深的憂慮,已使他對這靈藥不能懷有最大的信心。
這時,他輕輕的嘆一口氣道:“也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下盡力而為之……”
他那深沉的憂鬱,也在頃刻間感染了“雙連掌”浩飛。於是,這位豁達的草莽豪士,亦緊皺雙眉,心中十分沉翳。甚至,他也在擔心自己所調製的靈藥,是否一定有效。
濮陽維接過浩飛手中的蓋碗,謹慎的端在手中,低聲説道:“老哥哥,在下稍停將這碗靈藥為萍妹服下之時,尚須以一口真氣相輔,為其行開藥力,所以,不能容許任何一個人前來打擾,便請老哥哥親為在下護法!”
浩飛洪聲答應,目送濮陽維緩緩登樓後,他就大馬金刀的端了把坐椅,坐在“流翠樓”之下,負起護法之責。
浩飛本想説出自己代替濮陽維動手的,因為,他知道濮陽維近日南征北戰,體力消耗已達極為嚴重之境。
但是,浩飛雖是個粗暴之人,卻也知道要以一口真氣催動血氣時,必須要有肌膚之親,既是這樣,而他又怎能代替呢?所以,他只好住口不言……
這時,濮陽維行至樓端,推開那扇青紗門,進入室中。
“粉面羅-”徐妍容已悄然在等候着。濮陽維反手將紗門關好。
只聽徐妍容低聲道:“維弟弟,剛才是誰在大聲吵鬧,又把剛睡的萍妹妹給吵醒了……”
濮陽維苦笑一聲,説道:“還不是那火暴栗子脾氣的浩堂主,不過他卻已將靈藥制好,適才便是專門送藥來的……”
徐妍容瞪着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説道:“弟弟,可就是你歷盡千辛萬苦所求得的魔魚金卵,及少林僧人所贈之朱頂白鶴精血,混合製成的靈藥麼?”
濮陽維微微點頭,將手中蓋碗輕輕置於桌上對徐妍容道:“姊姊,在下即刻便將為萍妹妹驅毒療傷,能否為萍妹妹恢復原狀,只有在此一舉了……若萬一失敗,那時……唉……我……”
徐妍容聽着,眼眶的淚水,不覺緩緩沿頰而下,她儘量壓制住自己哀痛的感情,平靜的道:“弟弟,你盡力去做罷,若萬一失敗,你會怎麼樣,姊姊一定會照着做給你看。”
濮陽維喉頭一陣哽塞,説不出一句話來。
他強忍着那溢滿雙眸的淚水,背過身去,拿起桌上的蓋碗,向白依萍行去。
這時,白依萍正安靜的躺在牀上,她輕輕轉過頭來,望着逐漸行近的心上人,低啞的道:“哥哥,你怎麼又離開萍兒了?萍兒好寂寞喲……”
濮陽維強顏一笑,蹲下身來。
在白依萍耳旁輕輕説道:“卿卿,別説傻話,哥哥永遠不會離開你,不論你到什麼地方,哥哥也會跟在你身旁……”
白依萍滿足的閉上雙目,忽然,她又睜開了眼睛,説道:“徐姊姊呢?啊!我倒忘了告訴你,這些日子來,徐姊姊對我好好喲!她真像我那已去世的孃親……”
濮陽維苦澀的一笑,説道:“是的,徐姊姊真好……萍,哥哥馬上就要為你驅除那體內寒毒,你先靜靜的睡……”
白依萍身軀一陣顫抖,説道:“不!哥,萍兒不要睡,萍兒要看着你,要你伴着萍……兒。”
她語聲已逐漸模糊不清,終至沉寂。
因為,濮陽維悄然輕柔的點了白依萍的“黑甜穴”。
他希望心愛的人兒,能到一個沒有冷漠的夢境中,自然,這個夢中,也會看見他自己的影子。
因為,他答應白依萍的,答應她不論她到什麼地方,都永遠陪伴着她。
濮陽維立起身來,將手中蓋碗打開,頓時一股奇異的清香,嫋嫋播散而出,滲入鼻中。
他一看那碗中靈藥,竟是一種色呈金黃的半凝質液體,在那細瓷的蓋碗內,微微地閃爍流動。
濮陽維凝注着碗中的靈藥,好一刻,始輕輕地坐在牀沿,將白依萍的嘴唇撥開。
然後,又自碗中吸入一口靈藥,再一口口的喂進白依萍的嘴中。
這時,他心中已逐漸有了一絲的信心與希望。
因為,這靈藥入口之後,便有一般沁人心扉的清奇幽香,而且更隱隱散發着陽和之氣。
濮陽維雖未嚥下,但是,他知道,這可能是一種專門剋制寒毒的藥物。
轉眼間,將一碗靈藥完全喂進白依萍的口中。
濮陽維這時,用手輕輕一點白依萍喉下的“惑中穴”。
一陣輕響過去,那些金黃色的藥物,已完全流入白依萍的肚中。
濮陽維將白依萍扶好,雙目則緊緊注視在她那浮腫的面龐上。
時間一分分的流過,白依萍依然緊閉雙目,毫無動靜。
濮陽維心中一陣絞痛,頭腦不由得微感暈眩起來。
但是,就在此時……白依萍的身軀突然極快的顫抖起來,全身更冒出絲絲紫色霧氣。
這些紫黑色霧氣,一吸入鼻內,便有一股腥臭嘔人的氣息,令人難耐。
濮陽維全身一震,他發覺出,這種氣息的腥臭之味,不是正和昔日那“赤爪鱗蟒”所噴射的碧綠水箭的氣味一樣麼?
於是,他倏然站起身來,迅速將他身上銀白色的狐皮緊身衣脱下。
於是,他又稍稍猶豫了一刻,儘速將白依萍的衣衫褪下。
每脱下一件,濮陽維心中便感到一陣急驟的跳躍。
終於,他將白依萍全身的衣物脱盡。
白依萍那玲瓏浮圖的身軀,赤裸裸的呈現在濮陽維的面前。
但是,他卻絲毫沒有邪欲的念頭。
往往,世上一般人,有大多數抗拒不了自己心愛之人,那肉體橫陳的誘惑的。
濮陽維雖然知道,白依萍若是不死,遲早會是自己終生的伴侶。
但他此時卻面容湛然,十分尊重的注視着心上人的面孔,目光毫不斜視,雙手起落如飛的在白依萍全身三百六十處穴道,往來拍打。
自然,以濮陽維的武功來説,早已不用再往每一穴道上去認明部位。
這時,一聲嘶啞的呻吟,出自白依萍的口中。
濮陽維毫不理會,雙掌起落更形加快。
於是,白依萍全身上下,漸漸滲出了絲絲紫黑色的濃液來,這些流出的黏液,其腥臭程度,比那些霧氣,猶有過之。
濮陽維這時霍然將白依萍抱起,右掌緊緊的貼在她的背心之上。
他趺坐行功猛力吸入一口真氣,將之貫注掌中,於是,一股陽和的氣流,緩注入白依萍體內。
濮陽維雙目微合,頭頂冒出騰騰白氣,臉上的汗珠,亦如雨點般向下滴落。
他自服食了悟塵大師置入茶中的“九生丹”後,近日所損耗的真力,在無形中已恢復了九成,這時運出,更覺其力澎湃不絕,有如浩浩江河。
半個時辰過去了……
濮陽維緩緩睜開雙目一看,不由驚喜得幾乎使他自牀上跳了下來。
原來,白依萍這時全身紫黑色的浮腫情形,竟已完全褪盡,面孔上的紫黑皮膚,亦結成一塊塊的硬痂,紛紛脱落。
一個面容如花傾國傾城、周身肌膚潔白無遐,滑膩如脂的美人兒,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不是兩個月前,那豔美無倫的白依萍麼!
她現在不但已完全恢復原狀,而且,明豔動人的光輝,好似更有過之。
濮陽維驀然大喝一聲,傾力將一股真氣,兇猛的輸入白依萍的體內。
於是,一團烏血,突然自白依萍那鮮豔如瓊瑰花瓣似的小嘴內噴出。
這時,榻上榻下,一片污穢惡臭熏天,斑斑的紫黑色漿液,迸濺得四處皆是。
濮陽維長長舒出一口氣,正待立起身來,懷中的人兒,那緊閉的雙眸,已緩緩睜開,她迷惘而遲疑的望着四周,一陣淡朦朦的雲霧,已逐漸自她眼中消失。
於是,一張蒼白而俊俏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
白依萍輕輕咿唔了一聲,説道:“哥,你看我睡着了……唉!我怎麼如此沒有精神……”忽然,白依萍又驚異的睜開眼睛!因為她不但覺得體內清氣流轉,氣爽神朗,而且,那日前翳悶寒冷的感覺亦完全消失,甚至─連説話的聲音,也已恢復了以往的清脆與嬌柔。
她疑惑的轉目四望首先入眼的,便是那污穢臭惡而四處飛濺的黏液。再者,便是她那如一尊大理石般,瑩潔而裸露的膚體。她羞已極的撲在心上人的懷中,柔聲道:“哥……你……你把我的衣……衣裳……”
濮陽維興奮而欣慰的狂吻着白依萍的臉頰,似已高興得語不成聲。
白依萍羞怯怯的道:“哥……萍兒……萍兒的一切,早晚會是你的……現在讓我穿上衣服。”
濮陽維激動的笑道:“卿卿,你的衣服已不能再穿了……”
濮陽維指的是心上人的衣裳,早已濺滿了腥臭的污穢,委實不能再穿了。
但是……
白依萍卻會錯了意,她那如白玉似的臉龐,倏飛起一陣紅暈。
附嘴在濮陽維耳邊低語道:“哥……你要看就看個痛快……隨便你將我怎樣,我都依你。”
白依萍柔順的像一隻小貓,偎在濮陽維的懷中。
濮陽維知道,心上人會錯了意。
他柔聲一笑,説道:“將來維哥哥自然是要看的,只是,現在卻不能……我不准你穿衣服,是因為你的寒毒已除,我為你脱下來的衣裳裏,已沾滿污穢……”
白依萍聞言之下,面色更紅。
但,她隨即離開濮陽維的懷中驚愕的道:“什麼?哥……我……我已經好了?”
濮陽維深深的一笑,微微頷首。
白依萍極快的看着自己毫無一絲紫黑浮腫的身軀,兩隻小手,在那滑若凝脂般的面頰上迅快的摸索着……她突然激動的啜泣起來,倒在濮陽維的懷中哭泣着。
但是,她此刻卻是歡欣的啊?不是麼,人們在最高興的時候,也會流淚的。紗縵輕掀,“粉面羅-”徐妍容靜悄悄地進來。她目光瞥見白依萍香軀的-那間,驚喜欲狂的呼道:“妹妹……你……你已完全痊癒了……天啊……!”説着,她激動的奔向白依萍,將她緊緊的擁抱着。
但是,她卻忘了,白依萍卻倒在濮陽維的懷中呢。
於是,徐妍容的半個身軀,也倒在濮陽維的懷中了。
白依萍粉臂一展,也將徐妍容緊緊的抱住,她流着淚道:“姊姊,我已痊癒了……這完全是維哥哥與你的賜予啊!”
徐妍容雙目盈淚,吻在白依萍的面頰上。忽然,她驚呼道:“啊!妹妹………你尚未穿衣服……當心着涼……”於是,徐妍容的面頰,又突然紅了個透,她發覺,自己亦在濮陽維的懷中。徐妍容在白依萍面前,從來不願意與濮陽維接近,為的是免得白依萍不快。
而且,她更有一種自卑的感覺,覺得自己不配與明豔可人的白依萍同樣的愛着一個人。於是,她掙扎着要站起來,但是……白依萍卻將她摟的更緊了。
同時,在她耳旁低聲説道:“姊姊,你不是也深愛着維哥哥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不會生氣的,我願與你一起與維哥哥……”説到這裏,她天真無邪的嗤嗤笑了起。
徐妍容的面色,卻更加嬌紅了。
濮陽維懷中,依偎着兩位玉人,心中不知是喜是憂。
但是,他卻寧願暫時維持着,這可能是僅有一-那的温馨。
驀然,樓外這時,傳入一聲大吼。
一個粗獷的嗓門道:“不能進就是不能進!不管是誰陪着來,本座的拳頭可不認識人。”
濮陽維雙目一皺,輕輕對懷中二人道:“萍─你先去淨個身……徐姊姊,一切麻煩你了。”
説罷,他極快起身,向室外行去。由土家族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