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江水奔騰著,衝過這孤立的岩石,又分向兩旁竄去,水花激濺,彷佛這體形甚大的岩石,亦在輕微搖動。
俞大元,一抹臉上的水珠,上氣不接下氣的斷續罵道:“奶奶的……這……這些畜牲,真兇……兇得緊……”
“七煞劍”吳南雲適才憑著一口真氣,在空中及水面上躍閃拚鬥,這時,亦自覺得十分疲累。
他一言不發,緊握手中寶劍,微閉雙目調息著。
空中白影一晃,濮陽維亦已飄然落下。
他急聲道:“事情確是辣手,想不到這些魔魚竟是如此兇殘難纏……”
此刻,那條碩大無比的魔魚,正遊在水面上,與擁在它身旁的一些小魔魚,團團圍成一個今人驚懼的大圓圈,在水中載浮載沉,無數雙怪眼,綠光閃耀,竟好象有圍困三人之意。
“七煞劍”吳南雲自嘲的一笑,道:“這遭可有得瞧了,看情形,它們尚垂涎我們這三塊美味食物呢?”
俞大元又聲似破鑼的大罵道:“狗孃養的,不服氣便上來試試,盡瞪著一對鳥眼,瞧個什麼玩意?”
濮陽維輕輕擺手,沉聲道:“大元,這只是些畜牲,你罵它們也聽不懂……為今之計,咱們定要打蛟先打頭,找那條大的魔魚下手……”
他正說道這裡,水中倏然又響起一片“吱吱”的尖銳長叫,隨著這片叫聲,紅影連閃,無數條魔魚,又閃電般向巖頂飛射。
濮陽維暴叱一聲,“修羅劍”挽起圈圈寒森森的銀弧,微微一晃,在無匹的劍氣橫掃之下,已有十數條魔魚,墜入江中。
他這時,自懷中迅速拿起一隻“赤龍梭”將梭尾後一條極難發現的金絲軟線抽出,急急套在手腕之上。
俞大元見狀大奇,一面揮動手中千錘棍,一面問道:“幫主,你這是做啥?”
濮陽維微微一笑,答道:“本來憑在下的凌空攝物手法,足可將發出的‘赤龍梭’虛空吸回,但是,稍停若是一旦射入那條巨大的魔魚體內,如這條魔魚肉多脂厚的話,就不一定能吸得回來,故而連上那條金線,以防萬一……”
吳南雲正揮劍斬落兩條飛來的魔魚。
他此刻開口道:“幫主,你要用‘赤龍梭’對付這些怪物?”
濮陽維頷首不答。
正在此時,那浮在江上的龐大魔魚,竟突然發出一陣淒厲刺耳的“咯咯”之聲,身旁的一對透明紫翅,也在急驟的振動。
那麼龐大笨重的身軀,竟在紫翅振動之下,倏然升向空中
濮陽維長笑一聲,身與劍合,若一道劃空的銀虹,猝然向那魔魚飛去。
“力拔九嶽”俞大元,此刻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他一聲不響,揮動的千錘棍猝然挑起,已將兩隻飛來的魔魚,凌空擊出二十餘丈,“吧達”一聲跌落在岸上。
吳南雲大喝一聲:“好雄渾的腕力!”
俞大元哈哈大笑,洪聲道:“吳刑堂,這麼一來,不就可以得到那魔魚所產的金卵了麼!”
吳南雲一想也是,但總覺得這辦法好象有些不妥似的?
俞大元又左揮右掃,再度將三條魔魚擊落岸上,一面得意的大笑道:“奶奶的,這一下子不將你斬入江中,更不用擔心伸手到你那尾部軟囊取卵時被咬傷,老相好,老子看你還有什麼邪門?”
他就好似在對一個有思想,有靈性的人類說話一樣,口中出言譏諷著,聽著吳南雲在旁連連搖頭,哭笑不得。
這時,濮陽維正運足一口至純至精的真氣,身形快捷而美妙的在空中翻折。
“修羅劍”帶起一片破空劍氣,以眩人神目的威勢,來回掠飛。
只見一團銀光飛舞盤旋,已然看不清使劍人的身影。
驀然……
那條兇惡龐大的魔魚,又是“咯咯”一聲怪叫。
因為,濮陽維手中鋒利的“修羅劍”就在這-那之間,劃破了它身上原本極為堅韌的紅色鱗皮。
這龐大的魔魚,張著那生滿森森利齒的巨吻,向濮陽維疾速的飛撲而到。
濮陽維這時一口真氣已逐漸混濁,但是,他已經來不及再另行提聚。
魔魚閃閃發出綠光的怪眼,已到了濮陽維身前不及五尺之處。
那尖銳的利齒,正反映著晦澀的貪婪的暗光。
濮陽維猝然厲嘯一聲,身形一翻,疾向這魔魚凌空的腹底貼去。
就在他身形快得不可言諭的翻折的-那間,一溜江光已似天際閃電般,疾射入那魔魚的喉中。
長嘯,翻身,發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動作之快,足以令普天之下的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瞠目結舌,自嘆弗如。
這巨大的魔魚,慘隕尚未發出,濮陽維“修羅劍”已斜斜舉起,插入它那醜惡而長滿利刺的紅色肚腹之中。
濮陽維身形如一顆流星,急急掠向這魔魚的尾部。
那巨大如面盤般的軟囊中,正藏著一枚大如雞蛋似的金色魚卵。
濮陽維閃電般伸手拿起,而幾乎在他手指始才縮回的一-那,尾部軟囊猝然收縮,又緊密地封合起來。
也就是說,若濮陽維晚了一步,外這枚金卵便已被軟囊封合在內了。
濮陽維正感到心中欣慰,他那一口真氣更形混濁,立時隨著巨大魔魚的身軀,向江心墜落。
此刻,這巨大魔魚的腹部,已被濮陽維身形晃掠時插入的“修羅劍”劃開了一道兩尺多長的血口,汙血如泉湧般溢出,尚帶著些蠕蠕而動的腸肚。
但這魔魚卻仍未死去,任由下喉間汙血如瀑,卻仍在水中狂暴地翻騰著,掀起漫天波濤。
濮陽維隨著身形的下落,奮力將雙臂急振,人又斜斜向一旁掠出。
但是,他幾乎遺忘了尚有一條金線連在手腕的“赤龍梭”。
而這支“赤龍梭”正深深插入那條巨形魔魚的喉中。
濮陽維身形始起,驟覺腕上一緊,他腦中一閃,頓時想起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那龐大的魔魚,更形瘋狂的在水中痛苦的翻滾,汙血四灑,尖銳的長隕迦嘶昶恰
濮陽維一口真氣已洩,適才,他是藉著雙臂振動之力,才勉強飛起的,須知水上不比陸地,可以隨時提勁換氣,何況濮陽維自飛身格鬥這條魔魚之王開始,便完全只憑藉著一口真氣的運轉,腳不沾地的在空中飛躍撲騰。
到了此際,任他功力如何深厚,這口真氣也早已混濁了。
這時,他根本尚未及換氣,身軀已被那狂暴的魔魚,扯向水中。
在石頂的“七煞劍”吳南雲“力拔九嶽”俞大元目睹之下,不由驚呼出聲,聳身欲救。
但恰於此時,為數約有百餘條之多的魔魚,又瘋狂地向立身巖頂的吳、俞二人,飛撲噬到。
濮陽維身形落水,卻並不驚慌,迅速的將自己以生命做賭注換來的金卵置入懷中,人又向水面升出。
但是,江流是如此洶湧,幾道如山似的波濤撲來,又將他捲入水中。
濮陽維這時,連忙運功將耳鼻封閉,全身毛孔亦緊緊收縮,他奮力一帶手腕,身形隨即縱向一旁,那深深扎入魔魚喉中的“赤龍梭”已被拔出。
但是,正當他感到手中松,眼角紅影急閃,又有三條魔魚,向他身側噬到。
濮陽維身形在水中急快的一翻,右手“修羅劍”揮處,三條魔魚,已被斬成六段,隨波流去。
可是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背後一緊,一件涼冰冰的物體貼在頭上。
濮陽維心中一震,“修羅劍”快速無倫的向背後掃去。
去勢之快,簡直尚在他意識之前。
他身軀隨著手中利劍的揮動,猝然冒出水面。
這時,他儘快的吸入一口真氣。
急奔的江水,隨著他吸入真氣的-那間,“嘩啦啦”的四散分濺。
他眼角一瞟,引吭大呼道:“南雲,大元,咱們上岸!”
說話中,身軀在空中連翻九轉,宛如隼鷹般飛落岸上。
他雙腳甫一觸地,急急回頭望去。
澎湃的鬼號江上,兩條人影,已如箭似的分波掠到。
濮陽維待二人上岸後,細目瞧去,只見吳南雲、俞大元身上,完全是一片濡溼,髻發散亂,形態狼狽已極。
轉眸回視,自己身上也是水珠直滴,一件銀狐皮袍,也被水溼透了。
三人互望了一刻,忽然齊聲大笑起來。
“七煞劍”吳南雲,將垂於額前的頭髮,用手往後掠去,口中笑道:“幫主,這些鬼號江中的魔魚,其威勢之大,恐怕絕不在少林寺和尚的羅漢陣之下。”
濮陽維微微一笑道:“這些怪物好生厲害,不過它們今番也曉得了咱們‘冷雲幫’的威風了!”
一言出口,三人又齊聲大笑起來。
“力拔九嶽”俞大元忽然止住笑聲,驚呼道:“幫主,你背後是什麼玩意?”
吳南雲聞聲尋視,不由大叫道:“好傢伙,兩條魔魚屍體,怎的只剩下半截了?”
原來濮陽維背後,竟有兩條在水中被他殺死的魔魚屍身。
這時,那兩張利齒森森的嘴,尚緊緊咬在濮陽維背後的皮袍在上。
吳南雲連忙上前,將兩條魔魚弄下,忽而急切的問道:“幫主,那條魔魚的金卵你是否取得了?”
濮陽維灑然一笑,緩緩自懷中拿了出來。
三人仔細一瞧,只見這魔魚金卵大如雞蛋,金光燦然,上面尚有一圈圈美麗奇異的花紋,握在手中軟綿綿的,尚有絲絲熱氣。
濮陽維又取出一個內墊絲棉的玉盒,將這枚金卵小心翼翼地置入。
俞大元乘隙行至一旁,檢視他適才以千錐棍擊到岸上的魔魚尾部的軟囊,俱皆緊緊地封合著,他以手中兵器劃開後,那裡面的金卵,竟完全化為黃色黏液。
這時,“七煞劍”吳南雲忽而對濮陽維神秘的一笑,道:“幫主,你猜本座為你取得了一什麼寶貝?”
濮陽維愕然望著吳南雲,微微搖了搖頭。
吳南雲慢慢自皮袍內,拿出一顆大如兒拳通體晶瑩流燦的澄綠色明珠來。
濮陽維仔細一瞧,恍然道:“啊!這不是那一條龐大魔魚頭頂上的綠色珠子嗎?”
吳南雲哈哈大笑道:“正是,幫主浮升水面時,本座亦正想遵囑上岸,但是這魔魚卻奄奄一息的漂到那孤巖之下。嘿嘿!本座瞧他頭上這顆綠珠,心機一動,便以佩劍取下回來獻給幫主,只是尚不知它有何用途呢?”
濮陽維搖頭道:“在下亦不知曉。南雲!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吳南雲急得雙手亂搖,道:“這怎麼行?還是幫主留下為佳。”
二人又推讓了一番。
濮陽維無奈之下,只有伸手接過,置入囊中。
這時俞大元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大聲嚷道:“咱們快些走吧!找個鎮甸,喝他兩杯老酒,也好驅驅寒氣。”
濮陽維笑著點點頭,三人收拾了一番。
吳南雲這時無意間向江中望去,只見鬼號江雖然激湍如故,但那些兇殘暴戾的魔魚,此刻竟完全失去?跡,一條也看不見了。
適才的一幕驚心動魄的人魚血戰,就好象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
江水仍在繼續地嗚咽著,哭號著。
那深邃寬大的山洞,還是靜靜的張著大嘴,任那無盡的江水自口中騰出。
彤雲低暗,風號如嘯,濮陽維等三條人影,已逐漸消失於遠方。
三人離去的方向,尚隱約傳來了一陣悲涼的歌聲:“江水悠悠,千古韻事不復存,雲晦風悽,壯士豪情酬知己……”土家族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