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豐集城”的城南,一條寬闊的街道上,這時已因夜深人靜,而顯得無比的沉寂與冷清。
濮陽維離開了鐵姥姥方婉等諸人後,自那座高大的舊宅策馬而出,加鞭急馳,奔向城南的“鴻升”客棧而來。
這時,他已緩下編危翻身下馬。
因為,眼前已出現了那方白底紅字的招牌:“鴻升老棧”。
他遊目細細打量,只見這鴻升客棧,果然不愧為豐集城內首屈一指。
客棧門前,高高的掛起一對紅色燈籠,上面寫著“鴻升”二字,一色大麻色的石階旁,尚立著兩座巨大的石獅。
門是黑漆,環是黃金,果然好一番氣派。
濮陽維微微一笑,正待舉步向內行去。
忽然,屋角陰暗之處,人影一閃,已掠出三條大漢來。
這三條黑影一見濮陽維,不由大聲叫道:“幫主!可急煞我們了!”
濮陽維閃目一瞧,原來來人竟是秋月大師及兩名香主。
濮陽維柔聲道:“如此寒夜,尚勞大師與二位苦候,在下實感不安!”
秋月大師這時也顧不得幫中禮數,急急握著濮陽維的雙手,仔細的端詳了一番。
他微帶埋怨的說道:“幫主,你只是方便了一下,卻耽擱這許久,全幫上下都以為又出了意外,白丫頭及徐姑娘更是急得坐立不安,已出城外尋你去了……”
濮陽維急急問道:“大師,在下並沒有事,二位姑娘已走多久?”
秋月大師低聲道:“幫主逾時未歸,大家都急得彷若熱鍋上的螞蟻,吳堂主率白、徐二位姑娘,及十二紅巾,已出城尋找……啊!對了,顧堂主已與我們會合,都歇足在這客棧之內,而且,本幫豐集分舵舵主,亦已率人前來拜竭。”
濮陽維聞言之一下,又急問道:“顧堂主他們可都安好?”
秋月大師濃眉微皺道:“顧堂主及褚堂主二人俱皆負傷,另外尚有香主數人亦受了創,幸而傷勢皆不十分嚴重。‘黑旗幫’的黨羽,在峽谷之外,已吃他們殺了個丟盔棄甲……”
跟著,秋月大師已詳細的,將他們入城之後,尋著“八臂神煞”顧子君等人,及顧子君告訴他們的近日經過,一一轉述了一遍。
濮陽維感到心中一寬,加手於額,默默稱慶不已。
秋月大師又道:“‘雙連掌’浩堂主及‘獨臂金輪’石堂主,已率領屬下,分頭前往尋找幫主,‘斷魂鏢’秦驥堂主兄妹已赴城內各地查探,恐怕周圍百里之內,已查尋殆遍了。”
濮陽維心中又是歉疚,又是欣慰。
他為了幫中各人對他的赤誠熱情,感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始轉頭道:“便煩二位香主即刻出發,點燃本幫‘千里傳鴻’信火,召集各人儘速回來,唉!天冷霧寒,真害苦各位了!”
兩各香主躬身答應,已齊齊掠身,消失於黑夜之中。秋月大師伴著濮陽維,徐步向客棧行去。
叫開大門之後,二人已隨在店小二身後,穿過一條曲回雅緻的長廊,行向後面的一座偏院。
這鴻升客棧十分寬大,屋宇重重,層層疊疊。
偏院之內,更是植滿了各色花卉,樹木蒼鬱。
此時,雖已時至深秋,卻仍可宛然看出,昔日的一片錦繡團簇。
此偏院房屋,共有一排十間,明窗淨几,異常清幽。
這時,已完全被“冷雲幫”群眾包下。
濮陽維與秋月大師才一跨入,暗中已閃出兩名大漢,向二人躬身為禮。
濮陽維頷首微笑,卻十分讚許幫中各人,這種絲毫不懈的防衛之心。
二人緩步行至首間房屋之外,房門已“呀”聲啟開。應門的一位香主,已跪地迎接。
濮陽維將他輕輕扶起,目光閃處,瞧見室內兩張酸枝錦床之上,正盤膝趺坐著“八臂神煞”顧子君,及“生死判官”褚千仞二人。
二人頭頂上正冒起絲絲白氣,面上汗漬斑斑。
濮陽維知道二人正在運功調息,亦未出聲驚擾,只與秋月大師二人,默默立於室中。
一刻後,“八臂神煞”顧子君已緩緩睜開虎目。
他身在榻上,雙抱拳道:“本座有傷在身,未能以大禮迎候幫主,尚祈恕之!”
濮陽維急急掠身上前,一扶顧子君道:“顧堂主,傷勢是否已見好轉?褚堂主的傷勢最重嗎?”他一言未已,“生死判官”褚千仞已長身大笑,雙目驟睜。
向濮陽維躬身,說道:“承幫主垂懷,本堂已無大礙,倒是適才幫主未歸,確令全幫上下,焦急不已。”
濮陽維連道罪過,與秋月大師相偕坐下,將他自遇“千手如來”鄔長遠起,及與鐵姥姥較技的一番始未,詳細說出。
當然他與“綠娘子”方婉,孤室晤談一節,卻不大好出口。
他簡單扼要的說出經過之後,“八臂神煞”顧子君已沉聲道:“‘千手如來’鄔長遠,乃獨霸苗疆一方的人物,此人功力高絕一時,然而心性卻十分磊落,只是苗疆那‘五全毒君’郝老卜,乃是出了名的詭辣狠毒,如今苗疆‘五絕’、雙兇,一如來,竟推舉此人為首,恐怕日後,將要多事了!”
“生死判官”褚千仞豪邁的一笑道:“不論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堂就不信,他苗疆一脈能強得過我‘冷雲幫’。”
濮陽維微微一笑,說道:“二位所言,都極有道理,不過此事,尚須待各堂首要集齊後,再詳細商討取決。”
一旁悶坐了許久的秋月大師,此刻一扯那大嗓門,道:“老衲之意,亦是如褚堂主所言,這些魑魅魍魎,不予他們以痛擊,直是不知人間尚有真理存在,所以,佛曰……”
秋月大師話尚未講完。門外已飄入“七煞劍”吳南雲的聲音。接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聲到人到,吳南雲已躬身向濮陽維行禮。
秋月大師呵呵笑道:“吳堂主,老衲看來,尊駕也可剃去三千煩惱絲,入我佛門……”
吳南雲灑然一笑,說道:“大和尚,只怕還要你接引一番呢!”
眾人聞言,不由相偕莞爾一笑。
濮陽維正待相詢,幫中其它各人是否已回。
門外香風飄處,那美豔絕倫的白依萍,已掠身而入。
她那張美麗絕倫的臉上,已被秋風吹成紅通通的顏色。
她一見濮陽維,眼眶一紅,兩滴晶瑩的淚珠,已瑩然欲滴。
濮陽維知道室中各人,皆為自己的生死之交,也一時情動,身形一閃,已將白依萍雙手握住。
這個動作是那麼自然,毫無一絲牽強,室中各人,亦絕沒有些微突兀的感覺。
白依萍嬌聲啜泣道:“哥,你到哪兒去了?我好找喲!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那麼,請你也讓我一起去吧!”
濮陽維激動的,握著她那兩隻冰涼的小手。訥訥的說道:“萍妹,都是愚兄不好,你……你別難過。下次我一定不會再這樣令你擔心。”
這時,“七煞劍”吳南雲已掠身而出。
他知道“粉面羅-”徐妍容會隨後來到,徐妍容雖然知道濮陽維對白依萍的相愛之情,但是這種場面,總是不宜讓她看到為妙。
女人都是喜妒的,何況徐妍容更不能受到太重的刺激,她尚有病在身。
故而,吳南雲已迎上前去,準備請“粉面羅-”歇息一刻,再入室內。
室中,秋月大師故意打了一聲哈哈,說道:“幫主,還是請白姑娘先休息一下,她也夠累的啦!”
濮陽維悚然醒悟,將白依萍扶在椅上坐下,自己親自斟了杯熱茶遞給她。
門外又是人影連閃,“斷魂鏢”秦驥,及“青蝶”秦柔柔已掠身而入。
二人尚未及開口。
門外已傳出“雙連掌”浩飛的大嗓門:“啊哈!幫主已回來啦!可急煞本座了。”
接著,那魁梧高大的身軀,已出現在門內。
濮陽維與諸人一一敘禮完竣,已紛紛各自落座。
“雙連掌”浩飛不甘寂寞的嚷道:“幫主,你果然了不起,‘天雷叟’馬亮那老小子,竟然已被你宰了,哈哈!真為老哥哥……不,為本座洗雪了一半仇怨……”
濮陽維微微一笑,正待說話。
卻看見“七煞劍”吳南雲,伴著蒼白孱弱的“粉面羅-”緩緩進入。
濮陽維心中一酸,急忙立起道:“徐姑娘,唉!你這是何必呢?身體尚未復原,便又出去尋找在下,若萬一受了風寒,在下這罪過就大了……”
徐妍容凝眸低顰,落莫的一笑。
不識箇中滋味的秋月大師,已大聲道:“幫主,且請放心,老衲專醫跌打損傷,善治百疾,保可藥到病除。”
此言出口,室中各人俱皆忍俊不已。
濮陽維哭笑不得,只好輕輕搖頭。
白依萍已立起身來,將“粉面羅-”徐妍容輕輕扶坐椅上,為她拂去身上的塵跡。
“七煞劍”吳南雲的目光,卻已與“青蝶”秦柔柔,偷空做了個會心的撫問。
“斷魂鏢”秦驥旁觀者清,扭頭他視,裝做未曾看見。
“雙連掌”浩飛哈哈大笑道:“我說大和尚,你就藏藏拙吧!真是大煞風景……”
他自以為懂得很多似的,向濮陽維一本正經的滋牙一笑。
“冷雲幫”之所以能夠威震江湖,屹立不倒,除了各人有著鋼鐵般的意志,神鬼莫測的卓絕武功外,主要的,尚是各人之間,那真-的情感,與義薄雲天的豪氣。
這時,濮陽維雙手一拍,朗聲道:“適才在下因事延誤,累至各位於此肅煞殺夜,四出尋找,在下深覺歉疚,目前各位既已集齊,在下亦有數事提出,以便各位商討裁決。”
接著,他已將適才自己所經歷的事,又重新敘述了一遍。
“冷雲幫”群豪,紛紛起立發言,眾人詳細的商討之後,已決定於三月之內,準時赴苗疆之會。至於人選問題,將於回到回雁山莊總壇後,再予商定。
夜露更寒,燭影搖曳,各人在分道晚安聲中,各自回房休息。
一列雅緻的明窗,燈火已相繼熄滅。
寂靜的院落中,卻仍可看到數條黑影,在幽暗中往來巡視,這都是“冷雲幫”守衛值夜之人。
濮陽維獨自居住在一間正中的雅室之內。
這時,他將侍立一旁的一名十二紅巾遣出歇息。
自己獨自坐於桌前,思潮如湧。
他想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嗎?全幫的盛衰,武林中的明爭暗鬥,自然,還有著糾纏不清的兒女情懷。他落莫的立起身來,望著桌上的包裡。
包裡旁邊,“修羅劍”劍鞘之上,那鑲飾的藍紅色寶石,正泛出隱隱寒光。
濮陽維信手拿起,緩緩的抽了出來。
狹窄鋒利的劍身,反映著室中的清幽燭光,更顯得寒氣森森,砭人肌膚。
濮陽維心中感慨萬千,彈劍低吟道:“掌中劍,懷內簫,拔山移鼎意氣豪,魔魍誰敢當?高歌林泉,痛飲狂嘯,無悠悠之歲月可悲,任三千華髮之漸霜,柔情千斛,柔情千斛,紅粉知己,空灑淚莫迴繞……”
吟著,他已逐漸墜入一個,只有他自己才能領悟的境界中。
萬籟俱寂,空氣中,僅有濮陽維細微的呼吸之聲。
忽然,濮陽維隱約聽到,窗外竟起了一連串輕微的彈指之聲。
他雙目驟睜,精芒四射,冷冷的喝道:“是誰?”
喝聲才住,窗戶已自輕輕打開,燭光微晃,一條碩長的人影,已飄然而入。
濮陽維一見,來人竟是“七煞劍”吳南雲。他惑然的問道:“南雲;莫非有什麼事麼?”
“七煞劍”吳南雲回手將門窗關好。說道:“幫主,你可察覺徐妍容徐姑娘,今夜臉色不太對?”
濮陽維輕輕點頭道:“不錯!我看得出來。唉!這些女孩子,真也太死心眼了!”
吳南雲微微一笑,說道:“幫主,依我看來,徐姑娘很可能會在今夜獨自離去。”
濮陽維驟然一驚說道:“南雲,你也知道我為徐姑娘療傷的那回事。唉!真是令人煩心,你看我要怎麼辦呢?徐姑娘有傷在身,無論在那一方面來說,我們都不能讓她獨自離去。”
吳南雲於白依萍自外面回到客棧,與濮陽維忘情相對之時,便已急急出去,意欲先絆住“粉面羅-”一刻,以免她見著心中不好受。
“粉面羅-”睏倦的回來後,便急問“七煞劍”吳南雲,濮陽維是否已經回來了?吳南雲告訴她後,徐妍容又跟著詢問白依萍是否亦已轉回。
徐妍容得到回答,面色卻極為悲慼,因為,她可以想象得到,濮陽維見到白依萍後那種親切真摯的撫慰。但是,她自己呢!卻算什麼?亦能得到這相等的慰藉麼?
“七煞劍”吳南雲乃過來之人,尤其是他對“粉面羅-”徐妍容,有著極大的好感。
徐妍容面色不對,他早已看出,但是,當著幫中這麼多人的面前,他怎能對濮陽維講明瞭,他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是而,只有在大家都休息了之後,才悄悄的獨自溜來,向濮陽維說出。
這時,濮陽維早已為這紊亂的情絲,擾得心神迷亂。
這溫柔滋味,原是最難令人消受的啊!
吳南雲正待回答,門外已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濮陽維劍眉一皺。低聲道:“進來!”
門開處,十二紅巾中的候蔚,已躬身稟道:“啟稟幫主,適才經守衛弟子傳報,與白姑娘、秦堂主同室的徐妍容徐姑娘,已獨自出去,越牆而走……”
濮陽維聞言之下,叫了一聲“糟”!人已晃身急出。
吳南雲匆匆向候蔚說道:“不得張揚!”
身形一閃,亦跟蹤而去。
濮陽維掠出外,毫未停頓,已往牆頂電射而上。
他身形急掠中,已閃自向四外尋視,但見街道寂寂。周遭冷清,哪有一絲人影。
濮陽維心中一慌,縱身躍起,已急快的在客棧四周尋搜起來。
忽然,他瞧見極遠之處,彷若有一點黑影一閃。
濮陽維絕不遲疑,身形如脫弦流矢,風馳電掣般,急追而去。
前面那條黑影一見有人追來,已放開腳程,疾若奔馬,向前狂奔。
濮陽維暗暗一笑,長長吸一口真氣,腳尖微一點地,身形已快得無可言喻的暴射而出。
一縱之力,竟遠達八、九丈之遙。
那前行黑影,如何能在這種速度之下,逃得開去?
不用三五個起落,已在一片木屋之前,吃濮陽維追上。
濮陽維在黑暗之中,閃目一瞧,不由怔在當地。
原來,這黑影並非“粉面羅-”徐妍容,而是一個以青布蒙著面孔的陌生人。
濮陽維冷然問道:“尊駕何人?於此深更半夜留戀不去,未知意欲為何?”
那蒙面怪客,適才已為對方那匪夷所思的高絕身法震住。
此刻,他痰咳了一聲,陰陰說道:“閣下此言,未免太也牽強!這豐集城內,又非私人所有,閣下來得,大爺便來不得麼?”
濮陽維一聽,對方口音竟恁般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聽過。他冷冷一笑,說道:“尊駕何名?”
來人聲如怪梟似的狂笑一聲,道:“你管得著麼?大爺卻知道你是‘玉面修羅’濮陽維!”
濮陽維毫不驚異,他早已曉得,自己雖已記不起這蒙面人的聲音,但是對方必然會認識自己。
濮陽維面上一寒,隨即又強忍了下去。
他問道:“尊駕適才曾否見到一位紫衣姑娘?”
那蒙面人咄笑一聲,說道:“真是莫名其妙,你連個大姑娘都看不住,卻來問我怎的?”
濮陽維雙目中煞氣隱現,他緩緩上前一步,沉聲道:“今夜只怕尊駕要委曲一下了!”
蒙面人身形,微微後退,顯然,他是在畏懼了。
濮陽維冷然一哂,說道:“假如你的確未見著那紫衣姑娘,本幫主也要揭開你那見不得人的面幕,看看尊駕到底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蒙面人的身形,已漸漸退至一幢,無人居住的殘破木屋之前。他低吼道:“濮陽維,大爺與你的新仇舊賬,勢必要結算清楚,現下大爺尚有要事,咱們後會有期。”
他話才說完,後面已傳來吳南雲冷冷的聲音道:“老相好,你不用待以後了,咱們今夜亦可一併結算。”
說罷,吳南雲身形已在木屋後出現。
譏諷的說道:“相好的!你當本堂主不知你是什麼變的麼?哼!稍停將你蒙面罩布撕下,再證明本堂主猜測不虛。”
那蒙面人急怒之下,倏然狂喝一聲,傾全力,抖掌向後劈去。
吳南雲哈哈一笑,雙掌斜迎,“金龍掌”已疾揮而上。
“轟然”巨響中,吳南雲身形一晃,蒙面人已退出三步之外。
濮陽維冷冷一笑道:“閣下身手,亦不過如此。”
他一言未已,驀然背後已有一股銳風襲來。
風勁力大,速度極為凌厲快捷。
濮陽維冷冷一笑,頭也不回,身形已霍然躺下,貼著地面三寸之處,如流矢也似的倒飛而回。
他早已自那股凌厲勁風來處,測出敵人隱身之所。
就在他身形才到,暗影處已響起一個粗豪的口音,道:“免崽子,再接這個!”
兩股銳風,又急襲而到。
濮陽維目光瞬處,已看出襲來之物,竟是兩隻極為沉重粗短的鋼叉。
他冷哼一聲,不閃不躲,右掌五指如攏霍然迎上。
左掌卻帶起一股狂濤也似的炙熱掌勁,向來人存身之處,猛襲而出。
“嘩啦啦”對象塌倒聲中,一條黑影已大笑著沖天而起。
那人身形極為魁梧壯實,卻中氣十足,震人心神,顯然亦非庸手。土家族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