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華不能容忍闕陵目空一切,頤指氣使,恃武凌人之傲態,兩人唇槍舌劍一番,李仲華怒極出手,一招“九曜星飛十三式”中“流星貫月”內,含藴着西域“矮仙”所授異學“移一化接木”五成內力擊去。
眼看闕陵就要喪生,經“紫衣無影”褚神風一勸,忖道:“此人雖心術險惡,終成大患,但目前留下還有用。”於是趁機收帆落篷,掌力一卸,望外一甩。
只見闕陵怪叫一聲,被甩在半空,如斷線之鳶般墜落塵埃,仰面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不禁天昏地轉昏死過去。
月華似水,關陵白紡長衫上滿是點點桃一化血跡,面如金紙,滿頭長髮經夜風吹襲,飄拂掩面,神態顯得更陰森恐怖……呼延長吉及褚神風見狀暗暗一凜,兩人均是武林魔頭,長於見聞,各門各派奇招絕學,均熟知能詳,但卻辨不出李仲華招式源出何由不,只覺李仲華這一式蹊徑別走,功宗禪門絕魔,非但如此,而且隱含正邪絕乘心法。
兩人不禁互望了一眼,李仲華心中亦甚是追悔不該施展“矮仙”絕學,反令他們有所警覺,事先對自己有所提防。
只聽呼延長吉冷笑道:“褚兄你不是多事麼?留下此人,總有一日,褚兄會生出噬臍莫及之感。”
褚神風“呵呵”笑道:“呼延老師,褚某要制死他,早就施展辣手了,如非尚須留下闕陵還有用處上能出言勸止?何況李老弟亦是同了心念,否則褚某即是勸止亦是無效。”
呼延長吉面現欲言又止的神情,目中神光一斂,唏噓長嘆了聲,寂然無語氣。
但見闕陵身軀緩緩蠕動,胸前起伏不定,知他在行功調息。
突然,闕陵霍地長身上起,只見他仰天發出一陣淒厲的長笑,震回夜空,蕩入雲霄!入耳心驚肉跳。
片刻笑聲倏然止住,闕陵目光落在呼延長吉的臉上,冷冷説道:“呼延伯父為何如此無情?家嚴與伯父篤交三十年,誼若手足,一朝口齒交惡,伯父即拂袖離去,舊情即絕,今晚小侄罹危,伯父土兒袖手旁觀!實令天下交友者不勝寒心。”
呼延長吉目中閃出懾人神光“哈哈”大笑道:“罵得好,老朽數十年來還未受到如此毒罵過,不過,老朽比起賢侄來,猶若小巫見大巫,不可同日而語,老朽雖袖手旁觀,卻不會做出見利暗害友命之事。”
李仲華聽得胸中一震,闕陵在店中殺害兩之事,難道他也曾親眼目睹麼?靡蒙月色映在闕陵臉上,顯得分外慘白陰森。
但見闕陵陰沉地一笑,緩緩説道:“小侄怒極神昏,不然,焉可以小犯上,請伯父寬諒…”
呼延長吉道:“不敢,不敢。”
闕陵接着説下去道:“但伯父忘懷了一樁大事,指責小侄或有不當。”
呼延長吉頓現惘惑神色,道:“老朽忘懷了哪宗大事,賢侄你且説説看?”
闕陵道:“伯父想想小侄門中第三項規律如何?”
呼延長吉默然無語。
闕陵又道:“伯父當年轉一父家嚴信物,今日尚有用處麼?”
呼延長吉神色微變,幹咬了兩聲,道:“當然有用,但老朽不信令尊貿然交與賢侄之手。”
闕陵目中陡露出一股殺機!大喝一聲道:“既是如此,請伯父速取姓李的項上人頭!”飛手揣懷,取出一面形若竹葉金符。
李仲華早聽出呼延長吉受制於一項存於闕陵懷中的信物,暗中即存下奪毀之念,一見闕陵右手才由懷中伸出,冷笑一聲,身形疾晃“飛猿手法”電飛而出,五指迅疾無偷地向闕陵手中那面竹葉金符攫去。
闕陵耳聞李仲華冷笑,微風颯襲即知有異,忙身形挪閃,但李仲華來勢電猛,哪裏閃避得及?只覺虎曰一麻,竹葉金符頓被李仲華奪去。
李仲華奪得竹葉令符後,望着呼延長吉展齒一笑,手中捏了兩捏,竹葉金符立成一團粉屑,灑飛於地。
呼延長吉心內一陣激動,異常感激李仲華,他知李仲華笑中用意上面信物如持在李仲華手中,凡事受制於他,一生聽命,闕陵之父訪晤自己,自己卻避遊他處,也是為此之故,不由存下報德之心。
闕陵呆立如木,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手刀李仲華,但又負傷在身,力有不逮,只緊咬鋼牙,目中泛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怨毒光采。
李仲華冷笑道:“闕少使如要向在下報復,儘可出手,或另約時間地點,在下無不應命;倘假手他人,大可不必!少俠出自下策,在下為你有所不齒上褚神風“呵呵”大笑道:“些許誤會上能種恨積深?我們此行,極其艱危障阻,不如握手一一吉和,羣……”
闕陵不待他説完,頓頓腳飛馳而去。
月色茫茫之下,只見驛道上劃過一道白線,似流星般疾閃而逝。
“紫衣無影”褚神風跌足嘆息道:“闕陵一怒而去我等要事倍功半了。”
呼延長吉斜睨了褚神風一眼,道:“不想褚兄竟對“內功拳譜”如此熱中,呼延長吉此來本遊戲視之,可為則為之,不可為即抽身而去。”
褚神風微笑道:“萬一落在闕陵手中,呼延老師則又是如何想法?”
呼延長吉呆了一呆,隨之一笑,道了聲:“走!”“嗖”的一聲,呼延長吉身形如弩,眨眼,已在七、八丈外。
天色泛青,濃霧鬱勃,散珠濺靡,撲面有着清涼的感覺,李仲華等五人腳程飛快,已自趕過鎮南縣三十里,臨近大佛寺。
他們放足疾奔,沈煜只感腹中飢如雷鳴,苦笑一聲道:“李兄,小弟已是飢腸轆轆,體力不支,去在一刖面投店進些飲食吧!”
“鐵臂蒼龍”劉晉接道:“我也有同感,此去不遠,有座山村酒店,正好打尖。”
李仲華笑道:“想必這條驛道,劉兄昔年當是常來常往的了。”
“鐵臂蒼龍”劉晉點點頭道:“這條驛道劉某來往不下七、八次之多,那家山村酒店自用清泉釀的酒,清冽芳香,甘醇味厚,異常馳名,倒可謀一醉咧!”
呼延長吉一聽有此美酒,不禁垂涎三尺,大笑道:“褚兄,但願長醉不願醒,與爾同消萬古愁,有此等好去處,痛飲三百杯如何?”
褚神風笑道:“由你,褚某是舍人叩陪君子。”
陽光輕灑,濃霧漸變稀薄,被晨風逼送四外,化做飛絮飄去,驛道兩側,露出一片疏林,黛碧如洗,鶯簧穿林悦耳。
林中隱現一座矮檐瓦屋,屋側傳出數聲低沉馬嘶,顯然已有武林人物先在。
劉晉手指了瓦屋一指,道:“這就到了,在驛道轉彎處,傍崖而建即是大佛寺。”
五人腳步放慢,走近酒店,只見店堂內擺了八、九張方桌,一張桌面已坐了三個武林人物,均是五旬上下“太陽”穴高高隆起,雙目神光燜燜,一見五人走來不由投目注視。
店主是一駝背老叟,曲腰走出迎着,向劉晉笑道:“劉大爺,很久沒來啦!”
劉晉笑道:“有兩年啦,徐老丈你愈來愈有精神。”
駝背老叟一面引着五人落坐,一面笑道:“託劉大爺的福,這兩年只覺軀體完健,人老了,但求無病無災就是上蒼庇佑。”
説着又道:“劉大爺所喜歡的酒菜,小老兒就去拿來。”説完,轉身曲腰走向內面。
李仲華笑道:“如非劉兄同來,我們則無此口福了。”
忽聽“紫衣無影”褚神風鼻中輕“哼”一聲,李仲華不禁一怔!只見褚神風目光投在那三人身上。
轉目視去,但見那三人正在交頭接耳,低聲説話,神情甚是詭秘。
李仲華不禁好生疑惑,究竟褚神風如何輕哼,莫非被他看出了甚麼蹊蹺不成,於是將目光又移在“紫衣無影”褚神風的臉上,希冀求得此項答案。
自然褚神風明白他用意,悄聲道:“不是闕陵同黨,就是草莽盜魁,老朽曾在桂境見他們一次,現在才想起。”
李仲華這才領會出“紫衣無影”冷哼用出息。
呼延長吉低聲接道:“褚兄説得一點不錯,正是橫行漢北惡名甚着的盜魁。”
李仲華等人不禁對三人深深注目,只見三人桌面上杯盤狼藉,推想這三人必已到得多時。
須臾,駝背老叟與一眉清目秀小童將一應酒菜送上,目光瞥了三人一眼,向劉晉低聲道:“這三人昨日傍晚就在此,逗留不走,不知是何緣故?”
劉晉微微”笑道:“我們武林人物習性怪僻,多半如此,老丈不可見疑。”
駝背老叟搖頭走去。
酒菜十分可口,五人開懷暢飲,箸起雲消,駝背老叟又送上一大盤熱烘烘的饅頭,及一大盆帶滷紅燒牛肉。
李仲華道:“天南之地能吃到這好的饅頭,真是難得上劉晉大驚道:“李兄出不知蜀諸葛亮匣民征服孟獲,班師回朝,冤魂阻之於瀘水,諸葛亮以饅頭代祭,可見饅頭道始於南,非獨為北人食物。”
李仲華俊面微微一紅,道:“劉兄博學強識,在下有愧多矣。”
“鐵臂蒼龍”劉晉搖首道:“劉某一介粗人,一得之愚豈可見重。”
片刻,饅頭、牛肉一掃而光!五人已然飢腸堪飽,正待會賬離去時,忽聞驛道去路上,蹄聲“得得”傳來,異常急驟。
只見陽光侵林中二人一騎穿林而入,向這家酒店馳來,馬後蕩起一片黃塵。
騎上人是一蟯首蛾眉,到得店外不遠,輕叱一聲,纖手一勒轡頭,那匹健騎登時紋絲不動,見得李仲華微微一愕。
那少女一躍下騎,將馬系在樹幹上,向三人席前走來。
但是這少女身着深綠勁裝,眉似春柳雙彎,眼若秋水無塵,窈窕俏麗,青霜劍斜搭肩上,絲穗飄忽。
李仲華一見這少女,心中暗詫道:“她不是馮麗芬麼?臨行之時吩咐店夥轉告自己去涿鹿,怎會闕陵同黨,漠北盜魁在一齊遠來天南..”
馮麗芬也發現了李仲華,只微微一呆,又揚面望那三人走去。
只聽一人悄聲問道:“馮姑娘可有發現?“——,——聲如蚊蚋,杳不可聞,端非李仲華等五人耳力鋭利,甚難聽見。
另一人連聲催喚駝北月老叟送上酒食,與馮麗芬裏腹。
馮麗芬坐下,嬌聲説道:“這大佛寺進出均是正派高人,有無戴雲山人物在內,尚不得可知。”
李仲華感覺馮麗芬較往昔豐腴得多了,語音一落,發出銀鈴似地悦耳的笑聲,他眼簾不禁隱起泛出風華絕代的郝雲娘,冷豔可喜的浦瓊及小鳥依人的曼雲。
睹人懷人,李仲華口中微吟道:“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眼中露出無限悵惘之色。
褚神風、呼延長吉、沈煜、劉晉四人不禁一怔!忖測不出李仲華何來傷感?馮麗芬進食時!不時有意無意地朝李仲華一瞥,見李仲華垂首木然神情,芳心中一陣波浪激動,酸從中來,不覺眼圈微潤。
坐在馮麗芬左側一刀疤滿面微髯黑衣老者,發覺馮麗芬神情有點不對,不禁問道:“馮姑娘,可是那五人中有人你認識嗎?”
馮麗芬輕輕搖首道:“不是,我是懷起先父無辜屈死在燕家堡地牢中,不禁傷感。”
隨之淺然一笑道:“茲因方才在大佛寺外,無意瞥見。翻天掌。燕雷老賊等人,一閃而隱,本當追蹤而去,又恐三位大叔空候,故而暫且按捺,現在想起未免心情激動。”
刀疤老者勸慰道:“馮姑娘無須悲痛憂急,我等三人必助姑娘了卻心願……”語聲頓了一頓,又道:“既然戴雲山等人是否在大佛寺中不得而知,想必傳言子虛,我們不如前去大佛寺判明虛實,再與他們會合吧。”
四人離席而起,刀疤老者將一鋌紋銀擱在桌上,走出店外解開繽繩,躍身登騎。
馮麗芬在縱馬離去之一刖,望了李仲華一眼!澄潔無塵眸光中泛出幽怨之色。
雖是閃電一瞥,無限酸楚盡在不語中,只見馮姑娘嬌叱一聲,縱馬如飛馳去。
“紫衣無影”褚神風冷眼旁觀,已忖料得李仲華與馮麗芬前已相識,姑娘暗生情悻,李仲華則懷抱琵琶另向別彈,是以姑娘懷着一腔幽怨不辭而別。
乍遇之下,本來止水不波的心情,倏又掀起微微波浪,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呼延長吉老眼鋭利,已忖知就理,當下微微一笑,將身抬起道:“酒醉飯飽,也好啓程上道了,要找到闕陵,説不定就在他們四人身k,那妞兒一定是闕陵心目中情侶,哼!配與闕陵這等險惡心術之人,無異於一朵鮮一化插在牛糞上二他説時暗察李仲華神色。
李仲華面色平靜如恆,略無半絲異樣反應,與劉、沈二人相率立起,淡淡説道:“老一刖輩怎知那人立姑娘就是闕陵、心目中情侶?何況那三人是否是闕陵同道亦不知!此話未免武斷過甚,晚輩卻不敢苟同。”
褚神風大笑道:“信不信由你,到時就知。”
李仲華眼望着呼延長吉後道:“闕陵真姓闕麼?”
呼延長吉答道:“姓社,”吐出兩個字後,人已離坐射出,向一株參天古槐之後撲去,疾逾閃電,快捷之極。
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眾人不禁一怔,驀聽樹後一聲慘嗥揚起!宛如待宰之豕臨死之前掙扎哀嗥般,淒厲不忍摔聞。
樹後人影一晃,呼延長吉挾着一黑衣大漢走出,四人趨上前去,褚神風道:“這人是誰?”
呼延長吉冷笑道:“反正是杜陵這小子不懷好意,遣人暗隨,相好地勢,誘我等去一網打盡,以除後患。”説着將那人摔在塵埃。
黑衣大漢在地上掙扎爬起,嘴角上淌出絲絲鮮血,仍是一副強傲神色,含笑道:“在下不過江湖一無名小卒,五位均是負譽武林一代高人,向在下施展辣手,不怕有疑盛名麼?不錯!在下實為杜少堡主所遣,奉命暗隨,至於動機何在,恕在下不得而知,再問也是白費。”
呼延長吉“哼”了一聲,手指迅如電光石火般飛出,在那大漢“章門”穴上點了一指,冷冷説道:“我老人家就是不信再問也是白費這句話,那杜陵人現在何處?”
語聲冷森迫人。
大漢被戳了一指!只覺一股陰寒之氣透入腹中,飛速竄向周身百穴,血凝髓凍,唇泛青紫,漸感渾身戰懍禁受不住,一顆心卻似冰山下沉般,呼吸窒礙,喘不成聲,目中露出乞憐黯然神光,身形漸己不支,矮了下去。
呼延長吉道:“現在再問也是白費麼?”
大漢僵硬地搖搖頭,呼延長吉淡淡一笑,手指飛出一疾點了那大漢三處穴道,道:“你現在已廢除一身武功,至於你説不説無任何關係,總該聽堡主説及我老人家的事。”説時,五指在胸一刖一比。
他的手式比得飛快,褚神風等人無法瞧得清楚,但那大漢一見,面色大變,囁嚅答道:“原來是您老人家!小的廢除武功了無怨恨,你老人家德威之名,至今仍布存堡中,只因小的投效過遲,無法……”説至此,忽然瞥見呼延長吉眉頭微微一皺,忙改口道:“杜少堡主只命小的暗隨您老人家,別的實不知情,只知少堡主現在大佛寺養傷,片刻即趕赴洱海萃薇村,堡中已遣出能手及同道一百二十八人,密佈天南道上,相機行事。”
呼延長吉沉聲道:“你躡蹤我老人家等,與少堡主做何聯絡?”
大漢道:“以暗號釘在牆壁或樹幹隱處,自有人接應傳知。”
“堡主現在人呢?”
“堡主感染傷寒,卧病在牀,主持其事另有其人,不是少堡主,少堡主只奉命協助而已,那主持奪譜之人恕小的也不知情。”
呼延長吉冷笑道:“話已問完,你急速轉回另謀生計,不得逗留,亦不得泄露,再讓我老人家撞上,必無饒恕之理上那大漢喏喏連聲蹣跚走去。
李仲華眼送大漢離去的身形,暗暗代他難受,心説:“練武人惜武如命,一旦廢除武功,這心情比殺了他還要沉重。”
這時,褚神風眼露疑容凝注在李仲華後面上,問道:“你們説了半天,褚某還忖測不出當今武林中有甚麼姓社的厲害人物?”
呼延長吉略一遲疑,微笑道:“悶葫蘆終須打開,不過現在尚未至其時,只有讓四位費神猜測了,目前急往大佛寺中捕獲杜陵,免貽後患無窮。”
褚神風見他不説,也不勉強,仰天一陣大笑。
陽光煦和,藍天片雲,微風輕吟,五人已在驛道上疾奔而行。
滇境多山,皆青章黑質,形態怪剔嵯岈,葱樹蓊鬱,流泉淙淙溢石,澄碧清冽,人行其中,如歷奇景。
人順驛道右彎,只見驛道左側山拗內,古木參天中,隱隱現出一所寺院,紅牆綠瓦,殿宇巍峨。
驀然,寺中傳出一聲鐘響,清徹悠亮,嫋嫋不絕迴繞在崖樹間,參天古木中,魚貫走出十數人,僧通俗均有,一列橫阻在驛道上。
五人疑訝不已“鐵背蒼龍”劉晉低聲道;“少林羅漢堂掌院大師法本禪師也來了,還有峨眉掌門昊真子,看樣子是衝着我們而來。”
他們五人雖然心中疑惑有加,卻身形毫不停頓,忽見一銀鬚飄飄,灰袍老僧迎上前來,合掌稽首道:“所來五位中有位雷舟奇人“紫衣無影”褚神風檀樾麼?貧僧少林法本在此迎迂。”
“紫衣無影”褚神風朗聲大笑道:“褚某何能,備受中原七大門派之首,少林羅漢掌監院大師迎接。”繼而眼中神光逼露,一泛聲道:“請問大師有何指教?”
法本禪師道:“此地乃是通衢,談話不便,請至寺內稍坐,貧道有事不明須向諸檀樾賜教。”
褚神風不由一怔!略略遲疑之下,慨然應諾道:“褚某正欲瞻仰天下高人豐來,如此請大師年個引路吧。”
法本禪師微微一笑,轉身走去,眾人魚貫隨着。
一踏入寺門,踏上大雄寶殿前廣場上,呼延長吉冷笑一聲道:“褚兄,我們還有要事急待趕路,三言兩語不就交代過去了麼?何必羈延費時!”
忽有人冷哼道:“須知來時有路,去時無門咧!”
呼延長吉轉頭望去,只見是一禿頂青衫老人,兩目深沉,神態效岸無比,不禁大怒道:“我等與你們河水不犯井水,你説此話是何用意?”説時,拂袖揚掌即待擊出。
法本禪師右掌一伸,微笑道:“檀樾不必動氣,既是心急趕路,貧僧在此把話説明也是一樣,且容貧僧與五位引見數位武林同道。”
呼延長吉“哼”了一聲,手掌緩緩垂下。
法體本師一
一為五人引見,十數人中鼎鼎大名者有峨眉掌門昊真子,大佛寺主持方丈澄明,少林戒修院四大阿難尊者,武林怪傑“斷碑手”向青雲,那神色傲岸的老叟卻是阿爾泰山“鐵扇飛星”申公泰。
“紫衣無影”褚神風“呵呵”大笑道:“褚某何幸,廿年再出江湖,不意在此得瞻仰天下頂尖高人,死也無憾,褚某同行者均是江湖無名小卒,深恐有污尊聽,不過還是以不失禮為是,且容褚某也與各位高人引見。”
呼延長吉武林中本不見經傳,均不以為意,劉晉、沈煜兩人恰是正派門下,兩人師長與他們若不是稔友也都有個耳聞,不由在望了一眼。
説到李仲華時,李仲華歸雲莊一役已盛傳武林;“鐵扇飛星”申公泰深深對李仲華打量了兩眼。
法本禪師這時望着峨眉掌門昊真子,眼中神光有惑惘之色道:“此事大概有點傳言失實吧!無論如何沈煜、劉晉均是貧僧方外之友門下,少林第三代弟子之死,必不是他們所為!”
此言一出,五人均知道是為了甚麼事。
峨眉掌門微微遲疑一下,道:“盧祥為人誠厚謹正,向不做誑語,為示釋疑,煩請澄明方丈命人將他喚出。”
澄明方丈手一揮,立時有一僧人急急趨進大殿。
“紫衣無影”褚神風面色凝重,道:“請問法本大師,少林門下究竟死了多少人?疑心褚某等所為由何而指?”
法本禪師朗誦了一聲佛號,道:“現在事實未明真相之一刖!貧僧絕不能誣指褚老師等所為,暫請屈駕片刻,自能水落石出。”
“鐵扇飛星”申公泰陰沉沉地一笑道:“真是無恥已極,自己心狠手辣,就該殺人償命才是,尚圖諉賴不成?”
褚神風大怒“呼”地一掌猛劈出去,喝道:“你罵甚麼人?”
一股排空狂颼,望“鐵扇飛星”悖公傣劈面而去。
申公泰目無餘子,傲岸已極,不閃不避,揚掌撞出。
兩下掌”接“砰”的一聲大震,二人身軀震得晃了晃,各各撤出半步,只見氣流渦漩,沙飛石走,威勢駭人。
二人雖無傷損“鐵扇飛星”申公泰暗暗一凜,料不到“紫衣無影”睹褚神風如此深厚內功。
呼延長吉“哈哈”大笑道:“只有這麼大的道行,也敢夜郎自大!”
申公泰一聽,不由鬚髮怒張,根根豎立,身形微弓,右掌暗聚平生真力,蓄一息一擊,神態騖猛。
只見他掌心緩緩由白變紅,如若火焚,近身一尺之處氣流顯出淡紅色,灼熱逼人。
法本禪師見狀,忙朗聲喝道:“申兄且看貧僧薄面!萬請容忍一時。”
呼延長吉冷笑道:“申公泰,你那飛星火雲掌尚未練得爐火純青,收發自如,褚兄號稱“紫衣無影。身法之快,通於閃電,倘或方才褚兄雷厲出手,戮向你掌心要穴,使你一身功力俱散,那時,嘿嘿,你追悔也來不及了。”
申公泰這時已自將“飛星火罡”掌力松斂,聞言冷冷一笑,道:“你如能生出這大佛寺,申某終生再不出江湖。”
呼延長吉仰天放聲大笑不止。
峨眉掌門昊真子氣派甚大,一直在場中閉目無語,竟視若無睹。
忽見大殿內走出一名僧人身後隨着一四旬左右,右臂以白巾扎袞之中年人快步趨來。
那中年人面色蒼白,發現“紫衣無影”褚神風在此,微微一愕,急奔兩步,在昊真子身前躬身施禮。
昊真子眼皮微抬道:“盧祥,昨日施展辣手,掌斃少林門下十數弟子的,可是那身着紫衣的褚老師麼?你不得謊言搪塞。”
盧祥望了“紫衣無影”一眼,面色一正道:“弟子不敢妄言取罪,實是這褚老前輩斃殺,就是弟子一條右臂也是為褚老前輩重手所致,何況,褚老前輩臨行之時尚稱自己名號,如有虛言,弟子甘領重主貝。”
“紫衣無影”褚神風聞言,就知有人冒名誣害,當下微微笑道:“盧老師,真的昨日見過老朽麼?”
盧祥不由愕了一愕,兩眼凝望着褚神風目露驚詫之容。
李仲華悄聲向沈煜、劉晉道:“小弟感覺此中大有蹊蹺,必然是有人假扮諸老前輩,趁此挑起武林爭釁,再從中取漁瓜羽之利二呼延長吉在旁聽見,冷笑道:“未必,這班自命名門正派的人物,企圖剪除異己,以莫須有之名加入於罪,今日若不示於顏色,將謂武林無人與之抗衡。”
李仲華默然無語,他胸中雖覺內中大有可疑,但一時之間,無法臆測何人假冒褚神風之名,自己倘欲澄清此事,必先指出這人,否則,反落得個助紂為虐之名。
這時,峨眉掌門昊真子出聲問道:“盧祥,褚老師人已在此,你是否瞧清楚了。”
廣場中氣氛似是凝結了一般,鴉雀無聲,眾人面色均落得無比的沉肅。
良久,盧祥才吐出堅毅的語聲道:“一點不錯!正是他。”
“紫衣無影”陡地洪聲哈哈大笑,聲震雲霄,入耳鼓膜嗡嗡出鳴。
法本禪師道:“褚檀樾,你此笑何意?少林門下十九條性命,無辜被戮,我佛慈悲,請檀樾還貧僧一個公道。”
褚神風目中逼射出懾人寒電,沉聲説道:“貴派門下十九人被戮,此情可憫,褚某定還你一個公道,不過……”
突有人接口道:“不過甚麼..事實已明,就該橫掌自刀才是,何必苟延求全。”
褚神風眼光一抬,見正是“鐵扇飛星”申公泰説話二時冷笑道:“申公泰,褚某先取了你的性命,再橫掌自戮也不遲。”説時,猛然身形一晃,疾逾飄風欺身而去,只見紫影一閃,人已欺在申公泰面前,迅快若飛出掌,猛向申公泰肩頭擊下。
“鐵扇飛星”申公泰冷哼了一聲,移形換位,雙手上下錯出,攻向褚神風兩處重穴。
高手過招,互爭先機,一招之微,足定勝負生死,褚神風身形奇快無比,在申公泰出手之時,已自攻出五招,均是致人死人叩的手法,勁風鋭嘯,凌厲已極。
申公泰逼得身形閃挪,守多攻少,不禁激怒吼嘯連聲,褚神風不時口出譏諷之言,益發使申公泰暴怒如雷。
武林怪傑“斷碑手”向青雲見“鐵扇飛星”申公泰無法取得先機,已成敗局,欲助申公泰傣一臂之力,身形緩緩向場中移去。
突然,青雲屋一掌猛推而出,逕望褚神風身後虛空擊去,潮湧狂颼中“轟”地一聲雷鳴大響,塵沙卷漫中,只見向青雲跟艙退出兩步。
眾人大驚,凝眼視去,只見呼延長吉傲然立在向青雲身前,哈哈笑道:“不料名門正派人物,也是以多為勝,暗算偷襲為能,真是無恥已極。”
原來向青雲緩緩移動身形時,呼延長吉已忖出他心意,暗道:“你心意打得蠻好,今日若不叫你身敗名裂,我也枉為畢無坤的弟子了。”他是北畢之徒,舉世武林之中,無人得知,埋藏心底有數十年之久-按呼延長吉身世來歷,後文自有披露-當向青雲出掌時,立時身形如流星飛射般迎着前去,雙掌一翻一推。
兩人真力奇猛,足能碎碑震山,但“斷碑手”向青雲功力稍遜,掌力一按實,但感兩臂一陣酸震,胸前氣血狂逆,禁不住身軀退出兩步,聞得呼延長吉訕笑之言,氣得瞼色泛出青白之色,激動難已。
法本禪師寬大僧袍一揚,人已平飛而出,雙掌合什道:“請四位暫收手,且聽貧僧一言。”
褚神風與申公泰立時停手分開,只見法本禪師道:“少林之事,自有少林來解決,申、向兩位檀樾出於義憤,貧僧心感不已。”説着已一揮,少林戒修院四大阿難尊者飛身躍出,將褚神風圍在當中。
褚神風見四大阿難尊者依東、南、西、北方位立定,僧袍霍霍飄動,面色凝肅,雙手交叉護胸,當下大笑道:“久聞少林武功執天下武學之牛耳,七十二種絕藝,無一不是精妙博倫,老夫久居海外,只道今生今世無緣瞻仰,不意得如願以償,四位大師請先出手賜教吧!”
四大阿難尊者微微躬身道:“有請!”立在西首僧人率先攻出一掌,閃電之間,其他三僧亦交錯攻出,潛力奇猛,狂風怒嘯。
褚神風他知少林僧人均負上乘武功,不敢稍存輕視之意,尤其是以四對一,絕不容一絲疏忽,仗者無影身法移宮換位,雙掌已迅快地攻出四掌。
只聽四大阿難尊者輕嘯一聲,身形交叉閃走,互換方位,掌影交揮,威勢有排空迫雲般,勁風呼呼。
睹神風暗中直皺眉頭,他知四僧以四象陣式困鬥自己,迫自己在筋疲力盡時束手被擒,心説:“豈可容你們稱心如願。”雙掌交揮攻出,身形疾如閃電,掌掌均展出九成真力。
要知此四象陣法極具威力,尤其四大阿難尊者身形換變出招之快速,不下於褚神風的無影身法。
褚神風每出一招不是撲空,就是胸後潛力襲至,迫得他不得不及時移宮換位,撤招變式。
一個人無論武功如何精湛,究竟精力有限,褚神風漸漸疲於奔命,身形變換出式,雖仍迅快如飛,但明眼人已瞧出略呈呆滯。
是以四象陣式已縮小了一尺,那就是四大阿難尊者已迫進了一尺。
沈煜、劉晉兩人不由憂形於色,同時望了李仲華一眼,只見李仲華目光凝注在大雄寶殿飛甍上,似跌入沉思中,在思索着一宗疑難不解的問題,又不便出言詢問,更是內心焦急若焚。
陽光灑布中,只見塵沙彌漫,卷着五人身形飛晃問躡,耳中但聞掌風生嘯。
呼延長吉愈瞧愈按捺不住,不禁大踏步走出。
驀地,面前人影一晃,呼延長吉一眼望去,只見是“鐵扇飛星”申公泰“斷碑手”
向青雲兩人,目光如炬,阻在身一刖。
申公泰沉聲問道:“你要做甚麼?”
呼延長吉微微一笑道:“不做甚麼,老夫立久腿痠,只想鬆散鬆散筋骨,這又關着你的事麼?”
申公泰大怒道:“在我面前尚配自稱老夫?”
呼延長吉嗤笑一聲,冷冷説道:“在你們後生晚輩面前,稱稱老夫已算是客氣萬分。説着雙掌“呼”地分向擊出。
猝然之下,申公泰、向青雲兩人不由住望外一閃,卻被呼延長吉趁隙而出,一聲長笑中,身形宛如離弦之矢般,激射而去。
身在懸空,雙掌平胸推出,欲擊亂四象陣式,救出“紫衣無影”。
呼延長吉一片潛力紛湧而至,掌力接實之下,暗哼一聲,倒翻了出去,他知道心意落空,一條龐大身影電瀉落在身前,正是法本禪師。
法本禪師望了他一眼,面色一壯肅道:“呼延檀樾你這是何意?少林十九條性命,檀樾能否擔待?”
呼延長吉尚未答話,申公泰、向青雲已飛撲而至,喝叱聲中,重逾山嶽凌厲無倫的勁力臨頭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