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華閃入隙縫中,便自猿揉鶴升,撥藤分葉,-時已尋出那處洞口,將身躍入。
人才進得洞徑二十餘丈,一縷縷石生枇杷清香襲入,不禁心頭狂喜,抵達洞後,只見石生枇杷,金黃匯匯,芳香四溢仍然如故。
他雙眼卻覷看岩石中屈出垂揚虯枝只是發怔。
二度踏入此洞,心情自是大不相同,只覺此洞與世隔絕,與外界鬼蜮陰險回然有別,清淨無為,不禁油然泛起出世之感。
轉眼望去,那“矮仙”枯坐二十年之青石凹下形狀呈於目前,睹物懷人,一絲惆悵之感湧襲心頭,他長嘆了一聲,伸手摘取三枝枇杷,揣入懷中,反身出洞。
出得洞來,只見籠翠葱鬱,凌空俱綠的情境,均已落在鬱勃翻滾的茫茫白霧之中。
人一踏在峭壁邊沿,振吭一聲長嘯,頓起龍吟之聲,漩蕩山谷,響徹雲霄,瀰漫白霧立時排開了去,雙肩一振,湧身電瀉而下。
“中條五魔”耐心等待了約半個時辰,-聞嘯聲入耳,不禁仰面視去,只見一條迅捷無比的身形,在白霧中殯星瀉落,轉瞬,落在身前。
大魔古仁迎上了一步,笑道:“少俠你得手了麼?”
李仲華回望了峭壁一眼,笑答道:“僥倖到手,當日在下山洞時,只由峯巔循著綿密山巒飛奔,根本不由此峭壁下面走出,但在下因這片斷崖峭壁十分顯目,下禁多望了數眼,是以隱約記得,在下心想這是宋兄福澤所致,因為在萬山峯巒中,叉在黑夜,稍一誤失,就是十天半月也不能找到。”
沒看伸手拍開宋其所制的穴道,只見宋其睜開神光黯淡的雙眼,呻吟連聲,倏又閉上,面上現出不勝痛苦之容。
李仲華忙將一枝枇杷取出,左手向宋其下顎一掀,使其張開,擷取枝上枇杷逐個入嘴。
這枇杷入嘴而化,汁液循著咽喉流下,一枝十數個枇杷傾刻而盡。
李仲華看出宋其面上痛苦神情逐漸消失,呻吟已無,知枇杷靈效已達,忙用推宮過穴手法,按-宋其周身重穴。
牀其人已逐漸醒過來,體內痛苦俱已消失,睜眼望著李仲華屏息凝神的為自己運氣過穴,一陣感傷無由而來,老淚奪眶而出。
人為萬物之靈,就憑著思想與感情維繫,冶漠無情絕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後天惡劣環境,逐漸培養成冶僻惡毒的氣質。
善惡之分,原是一線之隔,就是為著人深具靈性,不甘於被寂寞冷落,總想揚眉吐氣,為善為惡只是一念之差,便生出截然不同之結果。
宋其本不是真正惡人,比之偽貌君子,心術小人猶若雲泥之隔,只是背著一綠林盜魁之名,所行所為均遭嫉視,是以一腔怨氣將心中真摯的感情長埋心底。
此刻,他見一個交情未深的少年,不惜冒險犯難救治血腥滿手的盜魁,豈能無動於衷?李仲華收手下動,宋其振身而起,只覺舉動宛若常人,就是疲軟不能妄運真力,下禁執着李仲華雙手,老懷激動不已,哽咽出聲道:“賢弟,此恩此德叫愚兄怎生答報?”
李仲華徐笑道:“末兄何出此言!拯危救難本我輩分內之事,小弟如身處此境,末兄不見得就坐視不問。”説完,叉取出一枝枇杷,贈與五魔分服,四魔因臂毒痠軟乏力,多分了幾顆。
;五魔只覺靈府空明,神清氣爽,知道枇杷有助長功力之效,不禁謝了又謝。
大魔凝望了峭壁一眼,嘆息道:“但他日看破紅塵,與少俠重來此地,卷經半席,長息古洞,大啖枇杷。”
李仲華心中一動,笑道:“古兄有此一念,足使魔消佛生,但願如此才好。”
大魔道:;田家功力恢復後,我們兄弟助他了卻心願,便從此與江湖絕緣,看破紅塵了。”
牀其大笑道:“此語得合我意,就此…曰為定。”
濃霧漸散,現出麗日晴空,四山葱翠欲滴,山泉淙淙,如詩如吟,雜花盛放,奼紫嫣紅,重錦疊翠,貽目絢麗。
七人放開步履,朝山外走去,只因宋其功力未復,不好施展輕功。
途中李仲華向宋其説出閻王令之事,講述詳盡。
宋其沉思有頃,-怪目一睜,道:“賢弟,你假禍於‘天風真人’果然叫絕,不過你也墮入閻王令‘七星手’轂中。”
李仲華驚詫道:“這是為何?”
宋其微笑道:“賢弟你真純厚朴誠,浦六逸善用心機,他擄去‘羅剎鬼母’之時,必不在飛狐口店中,定是他門下無意發現‘羅剎鬼母’引誘出外,為閻王令浦六逸擄去,他若發現其女及你,豈能放手?其後向你問出‘和闐縷玉翠雲杯’落在郝雲娘手中,此時回去一定放出風聲‘羅剎鬼母’落天南一帶,但下説出是他所擄,使郝雲娘趕去……”説著,目含深意望了李仲華一眼,又道:“浦六逸雖是稱“北畢南浦”雙雄並立,但功力不及畢無坤太多,畢無坤多次找上門去,浦六逸推稱外出,避不見面,雖則年歲相差懸殊,畢無坤年逾古稀,浦六逸才不過三十出頭,本不丟臉,但浦六逸認為奇恥大辱,終畢無坤之世,未謀一面;他聽説畢無坤武學得之‘內功拳譜’百計圖謀而無所獲……”
説在此處,牀其-現出迷惑之色道:“愚兄怎麼這糊塗?莫非洞冥先師之死,是死在他的手中麼?”繼而搖頭説道:“不是的‘內功拳譜’同時失去,假使是他陰手所害‘內功拳譜’怎會流在公孫子龍手中?”
他自言自語説了一陣,隨即一笑道:“反正賢弟要去拜望浦六逸,到時自可水落石出……浦六逸外表恂恂儒者,謙沖和穆,其實內則雄心萬丈,大有獨霸武林野心,但其一生所懼者只有四人……”
李仲華接口問道:“哪四人?”
牀其道:“一是西崑崙‘鶴雲上人’佛門高儈,武學淵博精深,超化入聖:一是東海萬鯨嶼紫竹庵‘七陽神尼’七陽神功及大金剛手印,無一不是震驚武林之奇學:其次是令師‘天遊叟’武學另走蹊徑,玄詭怪異:另外的是少林掌門師叔‘悟彌大師’;其他海外異城隱名高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他畏懼此四人,暫時將野心稍戢,現在聞得‘內功拳譜’落在歸南樵手中,所以亟亟奔來,説不定歸南瞧此時已投在他門下咧!
他看出賢弟與郝雲娘必是一雙愛侶,誘使你們上門,將誰擒住,也能將玉杯挾制到手,賢弟豈不是墮入他的術中麼?”
李仲華俊面一紅,道:“小弟與郎匡娘萍水聚面,説不上甚麼情愛,末兄未免形容過分,若晡六睡用出這心術,算他白用了。”
宋其哈哈大笑道:“賢弟不信,到時就知。”
七人一行,曉行夜宿,向晉南而去……一月之後。
鄂西官渡口江岸之上,出現一個英姿颯爽,瀟灑儒雅的青衣少年,搭乘容舟,逆江而上入川。
這少年正是李仲華,他自送宋其返其寓後,留連半月,便自入川,覓尋郝雲娘下落。
他為睹險勝天下之巫峽,是以搭附客舟,好在黑龍潭之約為時半年,不在急處,故藉此遊歷,宮渡口位在西陵峽之上,他以下能目睹為憾。
長江三峽——西陵峽、巫峽、瞿塘峽。以巫峽最稱奇峭,自官渡口至巫山縣凡八十餘里,重巖疊峯,隱蔽天目,非停午夜時分,下見曦月,有江在山下,山為樹蔽之稱。
且以江流曲折,蜿蜒蒙洄,春冬水減,林寒澗嘯;夏秋水漲,急流湍漩,澎湃而下,景至壯觀。
李仲華來在其時,正值仲夏,江水高漲,轟隆如雷,一瀉千里之勢,洶湧狂瀾,奪神駭目,實天下之雄奇。
(筆者按:山川形勝矚目舉世各國,無逾我國之雄奇秀麗,磅礴浩然,茫茫神州大陸,共匪竊據倏已十三載,嶺南塞北,盡是胡塵,中原父老,如火如茶,播遷來台,生活安定,海天遙望,益增懷念,故筆者屢屢於筆下荒誕不經之武俠説部簡介山川文物,藉資彌深懷念,望讀者諸公見諒是幸。)唐人有句: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形容三峽水急舟速,一瀉千里,描述入神。
但李仲華上溯川江,全靠縴夫曳拉船隻,日行不過二十里,比牛步還要慢,李仲華東望望、西瞧瞧,盡為岸壁猿嘯,青林垂影,碧水中流的極佳風光所吸引,倒也不覺枯躁乏味。
有時去找船頭獨坐的灘師閒談,春冬水減時礁石林立露出江面,稍一不慎撞上,必遭舟毀人亡,與波臣為伍,全仗灘師熟悉水道指點,方可無虞。
此刻水浸江流,礁石掩藏水底,灘師偶而指點二一,多半閒著無事。
這灘師年約五十六、七,頭皮有點發禿,頷下一撮稀疏的短鬚根根見肉,士老兒穿章打扮,一支旱煙管均下離手,説話聲如洪鐘,兩目神光燜。
江水湍急,舟行兩日才不過出得宮渡口三十里,李仲華經兩日的交往,與這灘師十分熱絡。
這灘師名錢三和,談風甚健,他見李仲華文生公子模樣,一副讀書人氣質,故毫無顧忌,天南地北,所見所聞胡認一氣。
李仲華早看出這錢三和深具武功,絕口不提“會武”二字,故兩人對此事深為涵蓄。
第三日,傍午時分,李仲華與錢三和在船頭壺酒品酌談天。
酒酣耳熱之際,錢三和不覺説出他當年當過鏢師,有次途中鏢車被劫,幾乎把命送掉,這才決心捨棄刀口舐血的勾當,一心一意當起灘師來了。
李仲華驚“噫”了聲,望了錢三和一眼道:“聽説這川江水道,非自幼熟習礁灘位置及水流之性,方能充任灘師,你半途出家,怎可勝任?”
錢三和不禁捻鬚微笑道:“李小哥有所不知,先父就是川江水道卓著盛名的灘頭,我自幼相隨在側,對於水道險勢覽悉於胸,只以先父入息甚豐,我叉好武,故投在一名師門下習藝九年,充起鏢師,想不到今日子襲父業,依樣葫蘆,令人不禁生起不堪回首之感,鏢師真不是人當的!”
李仲華道:“當真充任鏢師就如此苦惱麼?”
錢三和哈哈大笑道:“李小哥真是讀書人,不知江湖風險,尤其鏢師每逢護鏢時,戰戰兢兢,風吹草動,均如臨大敵,日問目不交瞬,晚來夜不成寐,如下相信,請看……”
説著,手望結幫成行第三艘船隻一指,道:“船首站立賈服中年人,就是偽裝護暗鏢的鏢師,你看他心神不寧,東西張望,分明是怔忡難安,我是過來人,一望就知。”
李仲華循著錢三和望去,只見那隻船首商賈模樣中年人,兩眼不停地凝視兩岸葱鬱樹叢中,面上愁容倏隱悠現,想了想後,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雖然護送暗鏢,何必單選這緩緩水道?旱道快捷,又便於逃逸,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錢三和搖首笑道:“你有所不知,西南道上愈來愈不平靜了,盜藪林立,你鏢貨尚未動身,眼線已摸清底細了,如走旱路,非但鏢貨劫走不説,而且鏢師屍骨無存,所以鏢師屢屢變換途程,裝束容貌也頻頻變易,如我錢三和所料不差,前面鐵棺峽必然出事!”李仲華追問他從何而知,錢三和但笑下言。
過了一刻,錢三和又道:“第五艘船內還有一雙男女搭客,定非常人,等會兒如出事時,李小哥兒只睡在艙中不動,定可無事。”
李仲華頷首不言,兩手抱膝放在船首,目凝在激湍江流上,心中思緒紛湧在追溯往事!
“自己在這英發有為之年,竟然落拓江湖,飄萍四海,真是意料下及的事。”腦中倏現出各人形象,勢利的魏賬房,錙銖必較的舊書坊店主等等,二如繪影在眼前。
在送“怪麪人熊”宋其返回故居時,停留半月,自己也當為“幽山月影圖”做過多方面探索,有“中條五魔”相助比較容易,但絲毫沒有得到半點線索,不由意興索然。
他決定不再追覓這虛無飄渺的東西,作別西行人川,探訪郝雲孃的行蹤。
他一想到那美若天仙,嬌媚刻骨的郝雲娘,不由自主的嘆息一聲。
錢三和冷眼瞧見李仲這種情狀,心説“這少年不知有甚麼心事,值得的憂慮?”於是笑道:“小哥,且談風月杯酒澆愁,來來來,我們來乾一杯。”
李仲華倏然從幻想中警覺過來,展顏一笑,依舊談笑風生。
船漸行在逼狹水面,江心倒映樹影,不見天日,如入暮境,激湍水聲,喧譁入耳,遙見前面不遠兩岸壁立,高聳入天,將江水集束於中,形如鐵棺。
陡壁平滑如鏡,”局約數十丈,其上古木參天,虯柯斜攫,藤蔓垂絡,形成這截江面益發陰森黯沉。
驀然……江岸右側鬱樹林中起了螺角怪鳴之聲,鳴鳴響徹遏雲,卻叉尖鋭刺耳。
錢三和司空見慣,漠然無動於衷,李仲華驚得立起身來,錢三和一把拉住,道:“李小哥,如你膽大,則請仍坐在這船頭,看上一場熱鬧好戲,不然就請入艙端坐不動。”
李仲華如言坐下,只見江岸之上數十個縴夫,聞得螺角之聲,忙將手中纖繩繫牢在大樹上,雙手抱頭蹲下,船隻均靠江岸停下。
李仲華放眼覷向第三艘船上,那賈服中年人之外,身旁叉多出兩個鄉農打扮的漢子,臂腿虯筋票肉,神態威猛-
從江岸之上有人發話道:“這幫船隻內有宜呂泰順鏢局曹總鏢頭,請出來回話免得累及無辜。”
第三艘船首賈服中年人,聞書兩眼一睜,神光逼射,哈哈大笑道:“我曹飛鵬自立在此,你自瞧不見怨得哪個?你舵把子是誰,何不現身?有話請講,當面來得乾脆爽快,躲躲藏藏做甚麼?”
江岸之上位應出洪亮語聲:“金-孟嘗果然不愧是條爽朗漢子,我們當家毛金玉就到,尊駕何不請來江岸敍話!”
話猶未落,毛金玉與兩個鄉農打扮漢子“嗖”地離船竄起,豐空中一彎腰,雙腿一踹,人似弩矢般射了出去。
十數丈距離,閃電而至,三人同時落足在江岸石壁上,功力上乘不俗。
林中傳出一聲:“請入林敍話。”便自寂然無聲。
曹飛鵬三人互望了一眼,昂首闊步走入林中不見。
這時,第五艘船艙-鑽出兩個黑衣勁裝一男一女,均以黑色絲巾矇住面首,背插著兩柄短戟。
只見他們雙肩一振,騰身而起,身如黃鵠穿雲,劃空電閃,眨眼就沾足江岸上,才一晃眼,便自掠入林中。
李仲華振衣立起,自言自語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種事在下還未見面,不如去瞧瞧明白,庶可不負此生。”説著,身如行雲流水般向船舷走去。
錢三和大驚,手出如風,想拉住李仲華,卻一把抓了個空,只見李仲華如常人般跨下船艙,攀石直登江岸,不禁搖頭嘆息。
李仲華深入林中數十丈,樹廕庇雲,暗無天日,陰森異常,耳聞人聲喁喁傳來,知曹飛鵬等人存身不遠。
正待向前,忽由一株大樹後,閃出一持刀獰惡大漢,-道:“尋駕何人?如是船”乘客,且請回船,妄窺者死!”
李仲華倏然旋身並指若戟,手出如電,疾向那大漢-問“天樞”穴猛戳了一指。
那大漢哼都未哼一聲,便自噗通倒地死去。
李仲華手還未撤,便自一鶴沖天而起,掠在大樹橫枝上,幾個起落躍縱,悄無聲息地存身在十數丈外葉密繁枝上。
攏目下視,只見曹飛鵬等三人岸立在十數丈方圓一片草地上,在他們身前不遠處一列立有五人,長短不一,神情各異。
李仲華心中奇怪那蒙面一男一女為何不見,心説:“他們也如自己一般隱在一旁觀戰。”-目四望,並未發現一男一女藏身之處。
只聽曹飛鵬聲帶急躁説道:“你們毛當家怎還未見他來?曹某不耐久候要回船去了!”
對面一個矮瘦枯小的老者,翻著晶光雙眼,冶冶説道:“曹大鏢師,既來之,則安之:毛當家如非途中有事,早就來了,暫請委曲些時,稍待必到,你曹大鏢師如想回船,我們絕不留難,不過就請將懷中這箱紅鏢放下。”
曹飛鵬狂笑道:“這箱紅鏢明珠十顆,還有一對翠玉鴛鴦,價值連城,慢説是曹某身家不夠賠累,就是四川總督也饒不了你們,朋友,你們不如死了這條心吧!”
話聲中,林中-傳出一聲哈哈大笑,一條龐大身形穿林接出,落葉般在曹飛鵬身前落下。
那人獅面大眼,腰圓背厚,頷下一撮花白短鬚,濃密如戟,氣概威武不凡。
只見來人略一拱手道:“有勞曹總鏢頭久候了,這箱紅鏢本是宜昌知府刮取民脂民膏之物,獻與四川總督做為升任四川藩台賄禮,閣下慷慨孟嘗,何吝區區這箱紅鏢。”
曹飛鵬冷笑道:“毛當家太不明理,曹某既開設鏢局,生意上門,來者不拒,不論所保的何物,均應送至地頭交割,毛當家若伸手,瞧得起曹某的話,就等曹某交付後再伸手也不遲!”
毛金玉聞言也報之以冷笑道:“我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有地域,都像曹大鏢頭的話,我們豈下是要吃西北風?”
曹飛鵬卻冶冶説道:“依毛當家之見,要待怎樣?”
毛金玉乾笑幾聲,道:“話已講明,還説這廢話則甚?各憑手中技藝見高低。”
曹飛鵬傲然答道:“好得很,久聞毛當家八十一路九宮神刀技藝無雙,曹某正想討教幾招-”
毛金玉還未答話,那先前與曹飛鵬對話的矮瘦枯小老者,一躍而入,道:;田家的,殺雞焉用牛刀,待我武元豹會會這閃電金鈎究竟恃何而傲。”
説著雙手一把腰間,飛手一抖“嗆琅琅”揚出一陣金鐵交鳴聲,手中多出一串九子母連環圈。
這連環圈不列入兵器譜內,鑄造特別,徑尺鋼圈後綴著一個五寸徑鋼圈,按次類推,五大四小,其問以簧扣卡緊,烏金打造,黑甸甸地看著不甚起眼,其實鋒利無比。
最厲害的還是可做暗器打出,潛震開簧扣,一大一小分飛而出,四次綿密而發,各以不同方向電凝舞襲擊對方,有時後發者先至,使人防不勝防。
曹飛鵬一聽武元豹自報姓名,下禁微微變色,這武元豹當年橫行甘涼一帶,婦孺皆知,武功尚較毛金玉高出一籌,不知怎地反託身毛金玉下,委實怪事。
眼中卻見毛金玉眼內隱隱露出畏忌武元豹之意,暗道:“毛金玉你是引狼入室,日後將是噬臍莫及,還逞強鬥勇則甚?”當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朗聲道:“毛當家,這箱紅鏢目前是無主之物,勝者就是主人,不過在下有點不明白,是毛當家欲待攘得,抑或武當傢俬心據有?曹某保鏢多年,這奇事還算第一次碰上。”
毛金玉及武元豹聞言均面上勃然變色。
曹飛鵬看在眼裏,已瞧料了大半“嘿嘿”冷笑不止。
武元豹三年前在甘涼一帶橫行無忌,罪孽擢髮難數,為一老年僧人尋上巢穴,命他悔過向善,解散匪眾。
當時武元豹氣焰炙手可熱,哪將這不起眼的老僧看在眼中,動起手來。
哪知這老年儈人武功委實驚人,三數個照面,便被他將手中九子母連環圈震飛,一掌印在自己後胸上,震傷臟腑,口吐鮮血立即昏死倒地。
等他甦醒時,儈人已離去,自知無法立足,狼狽逃逸在毛金玉處,休息了一年。
但他是個不願屈居人下的野心人物,競拉攏毛金玉手下,傾軋排擠,暗相圖謀,毛金玉發現武元豹野心時,已羽毛日豐,為時已遲了。
毛金玉畏懼武阮出驚人武功,暫隱忍不言,暗中熟慮排開武元豹之計。
這次金-孟嘗曹飛鵬接下這次暗鏢,毛金玉與武元豹幾乎鬧翻,毛金玉堅主不伸手,因事關官府,不要因此而無法容身。
武元豹竟當眾辱罵毛金玉,畏首畏尾,膽小怯儒,不配做舵把子。
毛金玉拂袖大怒,決意伸手,不過要武元豹負後果之責,武元豹立時聲稱一切責任卻在他的身上。
毛金玉也不是好惹人物,謀定後動,時機遂漸成熟,只待武元豹授首。
這次武元豹也墮入毛金玉密謀中,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當下曹飛鵬説下這番譏嘲之詞,毛金玉面色一變後,復叉轉為和緩,哈哈笑道:“我與武兄刎頸之交,無分彼此,誰將暗鏢得在手中還不是一樣!”説著晃身疾退。
曹飛鵬知終究免不了一戰,也不再説,從背上撤出一柄寒光閃閃長劍,劍光微做-形,略略一晃,舞起半月形青芒。
這起手式已露出唐飛鵬功力不凡,雖只微微一動,劍夾風雷之聲,嗡嗡生鳴。
曹飛鵬身旁兩個鄉農裝束漢子,腳步一動,已立在左右五丈開外,身法絕快無倫。
武元豹暗暗一驚,知這兩人也是武林傑出好手,今日之事定非易與,又瞧出毛金玉有置他於死地之意,忙中一偷眼,哪有毛金玉半個人影?當下一橫心,冶笑道:“姓曹的,趁早取出那箱暗鏢,不然武某九子母連環圈一出手,例無活命之人。”
曹飛鵬“哼”了一聲,也不答話,斜身出劍,取中宮“三星套月”一式飛出,三溜弧形寒光,襲向武元豹胸前大穴。
武元豹見劍勢飛快,晃身躍開七尺“嗆啷啷”九子母連環圈抖出一式“玉帶環腰”圈欺左脅,環向曹飛鵬胸來捲來。
只見烏光閃閃,密音一片,淆惑心神。
曹飛鵬一招採取主動,絕下能讓他有緩手之機,趁著武元豹晃身疾退時,已自欺身而上,讓開圈鋒,右腕一震,將一套“旋風鈎法”使展開來。
刺、削、-、劃,無一招不是詭奇已極,滿場俱是寒光怒-,風雷盈耳。
武元豹一著之差,已失先機,被迫得東西閃挪,怒吼連連,只以曹飛鵬劍芒如附骨之蛆般,貼身欺來,不論往何方面避,身形尚未晃出,-芒寒風已自襲到,連環圈根本無用武之地,空自一身絕藝,無法施展。
高手過招,半招之微,便可定生死勝負,一點都疏忽不得。曹飛鵬一生榮譽,全在此一戰,明知武元約功力高過自己,是以採用險招取勝。
武元豹江湖巨擘,怎瞧不出唐飛鵬用心,自己不能永遠是捱打之局,猛生出以險走險之意,眼見曹飛鵬長劍向右臂電閃削來。
身形猛望右旋,驀然飛出左掌,迅若鬼魅般五指張開向-劍抓去。
曹飛鵬不料武元豹敢以身犯險,手勢緩得一緩,不意武元豹趁這一發空隙,騰身拔起四、五丈高下“嗆啷啷”圈環密震之音叉起,滿空黑浪生輝,狂風掃落葉般向曹飛鵬臨頭壓下,勢如雷霆萬鈞。
曹飛鵬只覺武元豹連環圈帶起壓下的勁風重逾山嶽,不禁胸頭狂震,眼看圈環刀口如電飛向頭頂,急一仰身,鯉躍龍門翻竄出去。
武元豹身在凌空,冷笑一聲,手腕一震,連環圈叉待再出。
突然一聲淒厲慘-生起,武元豹不禁一怔,急撤招勢墜身落地,放眼一瞧,不禁雙目冒出怒火,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