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魯班大步走到一個土坑邊上,伸手往下摸去,那知手才伸下,突然驚叫一聲,慌忙縮了回來。
大家目光注處,但見毒魯班左手食指上,帶了一件東西出來!
那是一隻土褐色的小烏龜,緊緊咬住了他手指,頭尾四肢,全已縮入殼內。
毒時遷驚叫道:
“赤練毒龜!”
毒魯班痛得臉上變色,迅速一腳踏住龜殼,左手用力朝外拉出。那小烏龜狠命的咬住手指,雖已被他拉了出來,兩顆發紅的小眼珠,瞪得滾圓,依然死也不肯放口。
毒魯班動作迅速,左手忍痛朝外拉出龜xx,右手鐵尺閃電朝拉得長長的龜頸上所落,鮮血四濺,龜xx被硬生生切斷,但咬住毒魯班手指的一顆龜xx,依然抵死不放。
毒魯班從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才把它咬着的利齒撥開,這一瞬工夫,他傷口已呈一片烏黑,手指也漸漸粗大起來。
毒魯班連説話都來不及,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瓶,一口咬開瓶塞,把一瓶藥粉,全數吞下去,才冷哼了聲道:
“好歹毒的心機,他們是早已算定了我會找到此處,才把赤練毒龜,放在樹底洞穴中,嘿,區區赤練毒龜,又能奈我何?”
毒沙峽出來的人,當然不怕毒物,但瞧得麻冠道人和韋宗方等人,無不凜然變色。
毒孩兒道:
“魯師哥,到底下面有沒有鐵環?”
毒魯班道:
“你想,還會有麼?”
毒孩兒道:
“那是找不到他們出入的門户了?”
毒魯班沒有作聲,他只是沉思不語。
忽聽身後有人冷冷的道:
“左跨七步,後退十三,上縱丸尺,可得鐵環。”
聲音雖冷,聽來卻是十分嬌脆,分明出於女子之口!
大家都在瞧着毒魯班,誰也沒去注意身後,此刻突聞有人發話,急忙旋身瞧去,但見兩丈外一株樹下,裙據輕飄,俏立着一個綠衣少女!
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三人全都心頭一凜。
毒魯班睜大眼睛,盯着對方直瞧。
陸綺卻低哼一聲,別過頭去。
綠衣少女的出現,使人並不驚奇,因為鏤文犀落在萬劍會主手裏的消息,傳出江湖,自然會有人找到此地來。
但使人驚奇的是綠衣少女到了身後兩丈內,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這份輕功委實非同小可!
毒孩兒道:
“你説的可是開啓門户的鐵環?”
綠衣少女哼道:
“你們難道不是在找鐵環?”
毒孩兒道:
“魯師哥,我去找找看,瞧她説的對不對?”
毒魯班沒有出聲,一手拿着羅盤,對了一陣方向,駭然道:
“鐵環如在那裏,該是死門了!”
綠衣少女冷冷説道:
“你當留給你們走的,還會是生門?”
毒孩兒早已按着綠衣少女所説,左跨七步,後退十三,正好退到一株合抱大樹之下,大聲問道:
“你説鐵環是在樹上?”
綠衣少冷冷的道:
“這還用問?”
毒孩兒縱身一躍,那九尺高處,正是大樹枝權,枝幹極密。
毒孩兒低頭鑽了進去,立時大聲叫了起來,道:
“魯師哥,這裏果然有個鐵環!”
毒魯班仰頭道:
“右三轉,景驚開,左五轉,休生傷杜死。”
毒孩兒道:
“魯師哥你説什麼?”
毒魯班道:
“你朝右轉三轉,再朝左轉五轉。”
“好!”毒孩兒應了一聲,立時依言轉動,突然間,只聽西北角七八丈外,發出了軋軋之聲!
這軋軋之聲,甚是輕微,好像起自地底。
但麻冠道人,毒魯班等人的耳力,何等靈異,一聞異聲,眼光同時就朝發聲之處投去!
只見那聲音來處,是雜草叢生,高低不等的亂石堆,這時中間一堆亂石,竟然緩緩的向後移動,露出一塊大石板來!
韋宗方瞧得暗暗驚佩,心中忖道:
“這個山腹入口,當真巧妙已極,如果沒有綠衣少女喝破,只怕毒魯班也不易找到……
哦,自己那天被人家蒙着眼睛,從地穴中走出,莫非就是此處?”
禿尾老龍屠三省大笑道:
“對了,對了,兄弟記憶不錯,那晚該就是從此處出來的了?”
説着,舉步走了過去。
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也跟着過去,但他們走到離石板還有兩丈來遠,便自停步。
毒孩兒躍下大樹,生怕落後,雙肩一晃,搶在禿尾老龍前面,正待朝前奔去!
毒魯班喝道:
“快站住!”
毒孩兒一愕之下,毒魯班跟蹤掠到,一把拉開,然後從地上捧起一塊磨盤大的山石,對準石板,輕輕滾了過去。
大石滾動,發出轆轆輕響,毒魯班計算得極準,堪堪滾到石板前面,力道已竭,便自停了下來。
毒孩兒只當他魯師哥要用大石撞門,眼看大石及門而止,不由叫道:
“魯師哥,我來……”
話聲未落,只聽又是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過去,那大石板忽然縮了進去,露出一個洞穴!
説時遲,那時快,洞穴才露,但聽嗤嗤連響,一大逢勁急毒弩,從洞口連珠般激射而出,足有一丈五六尺遠。如若有人魯莽奔近,這篷毒箭,又快又多,決難倖免。
毒孩兒驚得跳後了幾步,口中驚道:
“他奶奶的,難怪這是死門!”
陸綺眼看麻冠道人等三人走到離石板兩丈來遠,便自停步,生似早知洞穴中會有毒箭射出一般。
心中不禁動疑,低低的道:
“方哥哥,那老雜毛等人,好像早就知道機關埋伏呢!”
韋宗方道:
“也許他們看到石板還沒開啓,不敢妄動。”
毒魯班當先走去,一路用鐵尺撥開地上毒箭,在洞穴左右仔細量了一回,才直起腰來,回頭説道:
“現在可以進去了,你們那一位方才不是説沿路都留有記號嗎?”
禿尾老龍屠三省接口道:
“不錯,兄弟出來之時,暗中做了記號,兄弟替諸位帶路。”
説完朝麻冠道人、鐵羅漢望了一眼,毫不猶豫的舉步朝洞穴走去。
麻冠道人和鐵羅漢立即跟在他身後,魚貫入洞。
毒孩兒臉上,忽然飛過一絲笑容,毒魯班瞪了他一眼,跟着拾級而下。
陸綺眼看大家都進去了,急忙道:
“方哥哥,我們快走。”
韋宗方還沒舉步,只聽綠衣少女忽然叫道:
“慢着!”
韋宗方不覺停住,問道:
“姑娘有什麼見教麼?”
綠衣少女脈脈含情的望着韋宗方展齒一笑,道:
“讓他們先走好了,稍待我也要進去,我替你們領路。”
陸綺厚嘴唇一披,哼道:
“方哥哥,人家叫你留着陪她,我可要先走了。”
説完,一陣風也似的朝洞窟奔去。
韋宗方心知綠衣少女叫住自己,必有緣故,急忙叫道:
“妹子,你等一等。”
陸綺奔到洞口,眼看韋宗方遲疑着沒有跟來,心中更氣,恨恨的道:
“我走開,才合你們的心意,我……我不用你管……”
隨着話聲,很快朝洞窟中閃入。
韋宗方朝綠衣少女歉然道:
“舍表妹是個任性的人,姑娘多多原諒。”
説完,正待轉身追去。
綠衣少女雙頰飛紅,冷冷喝道:
“慢點!”
韋宗方眼看陸綺已進去,心下甚急,但綠衣少女一喝,不得不停下步來,道:
“姑娘……”
綠衣少女款款行來,沒待他説話,嫣然一笑,抬眼道:
“我知道你心裏很急,是麼?”
韋宗方道:
“舍表妹涉險深入,在下自非跟去不可。”
綠衣少女笑容一斂,幽幽的道:
“你這表哥不錯啊!”語氣一頓,臉上忽然一片冷峻,綠影輕晃,翩若驚鴻,從韋宗方身邊閃過,掠到洞窟前面,冷聲道:
“隨我來。”
一手輕輕撩起據裙,很快朝洞窟中拾級而下。
韋宗方瞧她一會兒果然情笑,一會兒又冷若冰霜,暗暗搖頭,心想:
“這位姑娘性情善變,看來難惹得緊!”
這一怔神,綠衣少女已經走下了十來級,從洞口傳出她冷漠的聲音,道:
“你怎麼不下來了?”
韋宗方慌忙俯身跨入,只見綠衣少女像一朵雲絮,輕盈的下降。
如果説她像一朵輕雲,那該是香雪了,她飛過之處,就留下一陣香噴噴的味兒,淡淡的,幽幽的。
越淡,越幽,越使人聞得陶醉!
綠衣少女邊走邊問,冷聲道:
“你表妹叫什麼名字?”
韋宗方道:
“陸綺,水陸的陸,綺年的綺。”
綠衣少女依然冷漠的道:
“你知道我叫什麼?”
韋宗方道:
“在下還沒請教?”
綠衣少女道:
“束小蕙……嗯,我給你的那個藥瓶上,就有我的名字,你有沒有看到?”
冷漠的語聲,隨着這聲輕“嗯”,忽然變得十分柔和,軟軟的,幽幽的!
韋宗方沒想到她會問起玉瓶,問起瓶上刻着的字兒,不覺臉上一紅,道:
“在下看是看到了。”
束小蕙道:“不知道是我的名字是麼?但你該知道我姓束了……哼……”
正在幽幽説話的當兒,突然冷哼一聲,道:“該死!”
韋宗方聽她説得好好的,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冷哼,心頭不覺一怔!
束小蕙一手託着明珠,朝石壁上一指,説道:
“你瞧,這不是姓屠的老頭留的記號麼?”
韋宗方隨着他手指瞧去,果然看到石壁上划着一條極細的指甲痕,隨手彎曲了幾下,但仔細瞧去,恰似一條飛龍,伸屈作勢,十分神似。
屠三省外號禿尾老龍,自然是他的記號無疑!
只聽束小蕙又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把大家引入陷井入伏,那是別人有意讓他留下了記號,自投羅網……”
韋宗方吃了一驚,道:“這是陷井,那麼毒魯班也上當了?”
束小蕙冷哼道:“你説那個拿着鐵尺東量西量的人?哼,他焉知其中變化?”
韋宗方想起毒時遷曾説萬劍會的機關佈置,圖樣出自南海門之言,那麼她自然懂得機關佈置之學。
束小蕙又道:“我方才不是説過,這是死門?他按照死門的走法,從這裏去,自然不錯,但機關佈置,正反相乘,互有虛實,豈可拘泥圖樣,人家有意引你入伏,就是要你朝明知走不通的地方走去,才會進入他們圈套。”
韋宗方急道:“我們是否還迫得上他們?”
束小蕙哼了一聲,道:“隨我來。”
這是一條寬僅數尺的夾道,曲折前行,束小惠託着明珠走得極快,韋宗方跟在她身後,運足目力,向前看去也只能見到兩丈左右。
夾道中幽寂得像一條死巷,並沒岔道。
兩人腳下極快,奔行了一回,依然不見前面一行人的蹤影,韋宗方心頭禁不住暗暗焦急:
正在奔行之間,束小惠突然停下來。
韋宗方一個收勢不住,幾乎撞到她身上。
束小蕙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快往這邊來。”
閃身一側,業已從一處壁縫中閃入。
韋宗方怔得一怔,急忙跟蹤閃入,原來夾道轉彎處有一條極為狹厭的歧道,若非柬小蕙當先閃入,真還瞧不出來。
就在此時,只聽前面不遠,傳出來一聲厲喝:
“什麼人?”
一條人影,攔在路中,黑暗中划起一點劍芒,已急疾奔到束小惠胸前。
韋宗方急忙叫道:“姑娘小心!”
束小意回頭輕笑道:“不要緊,我早就料到這裏會有人攔路……”
話聲未落,左手輕輕一彈,“錚”的一聲,敢情正好彈在那人劍脊之上,劍尖一歪,被她彈開了尺許。
韋宗方瞧的暗暗驚凜,心道:
“這是什麼手法,她在回頭和自己説話之際,這一彈居然又快又準,看來南海門的武學,果然奇詭莫測!”
攔在夾道上的是個身軀短小的黑衣人,他被束小蕙屈指輕彈,便將他刺出的劍尖撞歪,微一怔神,嘿的冷笑一聲,手腕一振,第二劍又已快速刺出。三點寒芒,一閃而至!
此人出手之快,在江湖上,已可算得是一流高手!
束小蕙不屑的道:“原來只是一名黑穗劍手。”
左手舒展,迎着他劍勢拂去!這一着,連韋宗方都沒看清,探手之間,已經把黑衣人的長劍奪了下來!不,她劍柄一送,閃電擊中了對方穴道,只聽那人悶哼一聲,朝地上坐去。
束小惠笑道:“快走。”
話落,人已款款朝夾道中走去。
韋宗方道:“姑娘身手非凡,在下無比欽佩!”
束小蕙嬌哼了聲,回眸笑道:
“你表妹的武功,也不錯呀,欽佩不欽佩她?”
韋宗方被她問得一呆,這話叫他如何回答?
束小蕙忽然好似想起什麼來了,口中輕嗯一聲,回過身來,問道:
“我問你,你表妹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
她敢情對陸綺是否戴着面具,十分關心!
韋宗方略微遲疑,道:“姑娘見詢,在下也不好隱瞞,舍表妹確是戴着面具。”
束小惠嫣然一笑,説道:“你倒回答得老實,我早就猜到她一定戴着面具了!”説到這裏,眼珠一轉,幽幽的道:“她生得很美是麼?”
韋宗方懾懦的道:“這個……”
束小蕙冷冷道:“美就是美,你不説我也知道!”
轉身朝前奔去,她行動之間,宛如行雲流水,十分輕快,一個轉彎,便已不見。
韋宗方急步跟去,只聽又有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了過來,問道:
“什麼人?”
束小蕙道:“是我!”
那人驚道:“來的是紅姑娘麼?”
束小蕙冷冷的道:“我就是我。”
“你是……”
等韋宗方轉過彎去,那人已經“咕咚”朝地上跌坐下去。
束小蕙冷哼道:“就憑這些黑穩劍手,也想攔得住我?”
韋宗方跟在她身後,心中暗暗驚凜:此女出手好快。一面忍不住問道:“束姑娘,他們也是從這條路來的麼?”束小惠搖頭道:“不是,他們走的是死門,我們快轉到休門了。”
韋宗方道:“我們不和他們走一條路,還追得上他們?”
柬小蕙突然冷冷的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是惦記着表妹!”語氣一頓,哼道:“從死門進去,還想迫得上他們?”
説話之間,這條狹窄岔道,已到盡頭,側身閃出壁縫,頓覺眼前一亮,前面又是一條寬敞的夾道。
而且夾道兩邊,點着壁燈,照得如同白晝。
如果進來時的那條夾道是直路,那麼方才的岔道該是橫的,眼前這條夾道,又是直路了。
兩人剛閃出轉角,只見兩個勁裝漢子,手仗長劍,急奔而來,口中喝道:
“你們是什麼人,還不站住?”
束小蕙口中輕咦一聲,口頭道:“來的會是青穗劍士,你可要小心!”
韋宗方聽説過萬劍會主的劍士,共分青、紅、白、黑四等,來的既是青穗劍士,自然不同尋常,右手不自禁地暗暗摸了摸劍柄。
束小蕙臉上一片冷漠,緩步迎了過去,冷聲道:
“我要見秦大成。”
左邊一個劍士揮手叱道:“秦總管不在此地,你們退出去。”
束小蕙道:“你兇什麼,我偏要從這裏走。”
那劍士喝道:“找死!”
劍光一閃,映着壁燈,閃起一道青芒,斜斜向束小蕙身前划來卜韋宗方早有準備,立時搶前一步,健腕一抬。鈍劍出匣,迅疾間灑出三朵劍花,朝對方劍上迎去,口中説道:“姑娘請退,讓在下來對付他。”
青芒劍花,一接而錯,彼此都各自後退了一步。
束小蕙看他擋在自己前面,春花般臉上,飛起一抹甜笑,果然持劍後退。
那劍土和韋宗方一招交接,冷哼道:“好劍法!”
疾然一劍,急刺而出!
此人果然不愧是萬劍會的一流劍士,一劍甫出,立時幻作無數星花,灑將開來。
這無數星花,當然全是劍尖,幾乎籠罩了韋宗方身前所有大穴。
韋宗方心頭一凜,長劍疾變,連出三招,但聽“叮”“叮”“叮”三聲輕震,兩人各自震得後退了兩步。
韋宗方和他一招硬接,被震的右腕痠麻,尤其自己手上長劍,看去雖鈍,其實卻是一柄斷金切玉,削鐵如泥的寶劍,居然沒把對方長劍削斷,可見對方手上也是一把名劍。
那青穗劍士退出兩步,疾忙低頭瞧去,只見自己劍鋒,已被韋宗方磕了三個缺口。心頭不期一驚,臉上神色大變,厲喝道:
“小子就憑你仙霞門下三招‘乾三震”還沒放在老子眼裏!看劍!”
“劍”字出口,劍如匹練,一片清光中,青芒流動,席捲而上!
韋宗方但覺電光石火之間,自己左右前面三方,已盡為對方劍光所籠罩。
一時連對方如何出手,都沒瞧清,就是要想封架。也無從封架起,心頭不禁大駭!
突然間,他想到方才誇口説由自己來對付他,叫束小蕙退後,她笑盈盈的依言後退,對自己似乎十分信賴,足可對付得了。
如今自己只接了對方二劍,第三招上,就接不下來,豈不被她恥笑?
一念及此,陡覺雄心勃發,大喝一聲,左手劍訣揚起,右手長劍一圈,也不管封得開,封不開,一招“浮雲出蛐”奮力迎擊出去!
女人的魔力,當真大得出奇!
韋宗方明明無從封解對方劍勢,就是為了束小蕙退下去時那麼甜甜一笑,引起他強烈的逞強之念,也爆出了武林中從未有過的奇蹟!
但見隨着他長劍一圈之間,青穗劍士席湧而來的點點寒芒,剎那盡斂,一支毫無光芒的劍影,已排閥直入,直刺過去。
那劍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凌厲一擊,會被韋宗方突然破去,身前門户大開,心頭猛凜,再想閃避已是不及。
但他終究是精擅劍術的高手,眼看韋宗方的劍影直刺而來,自知難以避過這一劍之危。
匆忙間,上身硬向右扭左手一翻,突然反臂疾劈而出。
一聲輕微的悶哼,血雨飛濺、那劍士朝右躍出,向夾道中疾奔而去,但他一條左臂已被韋宗方齊時削斷,跌落地上。
另一個劍士,眼看同伴受創,立時橫劍後退,從懷中摸出一枚銀哨,正待吹去。
束小蕙嬌笑一聲,腰肢一扭,翩然欺去,説道:“你也帶點記號回去!”
纖手輕揚,向他當胸拂去。
那劍士見她徒手進招,不禁冷嘿一聲,不避不讓,長劍斜削玉腕。
束小蕙拂去的手掌才到中途,忽然縮了回去,冷笑道:“丟下長劍,你替我乖乖的坐在這裏吧!”
説來奇怪,那劍士真也聽話,長劍一丟,當真乖乖的坐了下去。
韋宗方瞧得大奇,仔細一看,原來他左右“肩井穴”上,不知何時,已各刺了一枚寸許長的銀針,跌坐地上,朝自己兩人怒目而視。
束小蕙美目流轉,嫣然笑道:“我們走吧!”
脈脈含情的挑着雙眉,口氣親切已極!
這條夾道,不僅寬有丈許,而且並無彎曲,簡直是康莊大道。
兩邊石壁上,又有壁燈照耀,平坦無阻,自然走得極快,不消一會,便已到了盡頭。
迎面已有一堵石壁擋住去路,再也無路可通!
束小蕙本來笑上眉梢的粉臉,至此漸漸變色,道:
“咦,這明明是休門,怎會變成杜門呢?”
韋宗方聽出她口氣不對,敢情地道佈置有了變化,連她也走錯了路,不覺問道:
“姑娘,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麼?”
束小蕙冷冷哼道:“我就不信,他們顛倒奇門,就能困得住我?”
她口裏雖是不肯服輸,人卻站在石壁前面,顯出躊躇模樣!
韋宗方瞧她只是攢着柳眉,苦苦思索,腳尖不住的在地上划着,一時不敢驚動於她。
只是站在一旁,望着她出神。
要知韋宗方雖和束小蕙見過幾次,但他始終沒有仔細的瞧過她,腦際之中,也只留着一個模糊的情影,只知她長得極美,也極冷漠;,但究竟美到如何?因為他不敢對她多看,自然也不大清楚。
這時束小蕙正在苦苦思索,韋宗方急於想知道夾道如何通行,抬目朝她望去,這是極自然的舉動。
兩人近在咫尺,這一望,臉對着臉,瞧得夠清楚。
他幾乎被她冷豔嬌柔的容色,吸引了心神,楞楞的望着她發呆。
束小蕙似有所覺,粉臉微暈,輕輕呻了一口,舉手在石壁上一陣摸索,但聽一陣軋軋輕震,石壁間緩緩移動,露出了一道門户。
束小蕙喜道:“果然給我找到門户了,還不和我一起進去?”
兩人並肩跨進石門,但聞一陣脂粉幽香,迎面撲襲而來!
那好像是一間寬敞的起居室,四壁間,各嵌着四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屋頂掛一盞琉璃燈,燈光明亮。四壁明珠,吃那燈光一照,映射出一片乳白的柔和光輝,錦墩玉案,金丕翠盞,陳設更是富麗堂皇,豪華已極!
室中纖塵不染,纖聲不聞,但兩人卻凜然一驚,愕然止步!
原來室中一張紫檀雕花的繡披錦椅上,靜靜的斜倚着一個錦袍漢子!
此人臉如淡金,生得劍眉鳳眼,年約二十四五,一手端着一隻羊脂白玉的茶盅,斜倚在靠椅上,朝兩人微微一笑,神態甚是安詳!
韋宗方瞧得心頭一凜,暗想:“這是什麼人?”
就在這一瞬之間,但聽兩聲清叱,複壁中人影一閃,香風拂面,兩道銀虹,一左一右,像交剪般電掣射到,森森寒氣,砭人肌膚!這兩支交叉攻到的長劍,來得奇快無比,韋示方當真連拔劍都來不及。
柬小蕙也似乎吃了一驚,匆忙間,一手挽住韋宗方臂膀,疾退出門外。
只聽坐在椅上的金面人低沉喝道:“不要傷了他們!”
劍光倏然斂去,同時嗆嗆兩聲輕響,敢情兩支長劍,已經返劍入匣,劍收的好快!
不,這兩人的身法同樣快極,等韋宗方定睛瞧去,只見兩名宮裝佩劍女子已經站在金面人身後垂手待立兩側。
束小惠依然挽着韋宗方臂胳,並沒放開,冷冷的道:
“你當她們傷得了我?”
金面人湛湛目光,瞧着兩人親蜜模樣,微微一笑,道:
“兩位能闖入此地,就是我的佳賓,裏面請坐。”
束小蕙冷哼道:“進來就進來,誰還怕了不成?”
她一手挽着韋宗方,當真親密的像一對情侶,款款朝裏走去。
韋宗方被她挽着手臂,她既不曾放開,自己又不好把她推開,一時只覺十分尷尬,一張俊臉已熱烘烘的紅了起來。
金面人朝他望了一眼,抬手道:“兩位請坐。”
韋宗方目光一轉,看到他身後待立的兩名宮裝女子,佩劍上垂着一色淡黃劍穗,不覺心頭一驚,想起黑文君卓九妹,佩的也是淡黃劍穗,當時曾聽秦總管介紹,説她是萬劍會主駕前四侍之一,心念閃電一轉,不覺抬目問道:
“尊駕可是萬劍會主麼?”
“萬劍會主”這四個字聽得束小蕙也悚然一震,放開了挽着韋宗方的手腕,偏頭問道:
“你認識他嗎?”
韋宗方道:
“不認識,在下聽説萬劍會以劍穗分等,只有萬劍會主駕前四侍,用的是淡黃色劍穗,從這兩位姑娘的劍穗顏色看來,這位尊兄想是萬劍會主無疑。
束小蕙輕哈了聲,道:
“這就難怪,方才出手一劍,果然頗有可觀!
頗有可觀,就是説還未臻盡善,存有輕視之意!
金面人身後站着的兩名宮裝女子,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金面人只是淡淡一笑,道:
“這位兄台説得不錯,兄弟正是萬劍之主。”
束小蕙冷冷哼道:“萬劍會主,也差不多了,萬劍之主,不嫌太狂了些麼?”
萬劍會主目光流動,輕笑一聲,道:“萬劍之主,就是萬劍會主,難道這也有分別?”
束小蕙道:“自然大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