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一見嶽天雷茫然怔住,滿眼怨毒,立刻出言安慰道:“你別急,‘六道神通’雖然一時學不成,但憑着‘天雷怪劍’,你也能手刃親仇,掃平邪黨………。”
嶽天雷皺眉一嘆,坦白的反駁,道:“前輩,你明知‘怪劍’拔不出來,反倒用它來安慰我,豈不有點矛盾。”
“不!”
武帝神色莊嚴的答覆,道:“我相信‘武皇’必死在此劍之下,你不要三心二意。”
“前輩只是相信而已——?”
“那麼,我坦白告訴你,根據本人‘六道神通’推算,結果必然這樣。”
“哦!”
嶽天雷駭然應聲,心情越發紊亂,他對“武帝”的推算是毫不懷疑,可是“湘江王”的銅鏡預言,也很準確。
銅鏡説他結局悲慘,連“西門先生”都嚇得不敢講,想起來,應該比死還可怕。
但“武帝”又答應在了斷恩仇之後,傳他“六道神通”,如果結局真是那樣悲慘,這又怎麼能夠學?!
命運,是一件不可捉摸的東西。
任何人都對它感到神秘,也極想知道他的結果。
嶽天雷對於這兩種矛盾的説法,實在想不通,於是心神懍然的問道:“季前輩,我對於生死並不在乎,但為了解決疑問,可否請你指示一下未來的遭遇………?”
“武帝”目芒一閃,道:“你能相信我的話嗎?”
“當然相信,記得上次我與‘法宏大師’在一起,前輩暗示了大師的死亡,結果真的靈驗………。”
“這樣説來,你還是看到‘法宏’的死,才相信呢,還是聽到暗示之後,馬上有所預感?”
“晚輩聽到暗示就有預感。”
“很好,很好!”
武帝微微點頭道:“你的悟性極高,我很欣賞,因為命運是不能迷信的,世界上除了神仙,誰也不能完全瞭解,現在你誠心來問,我不便拒絕,也不敢自誇前知,那麼——我也給你一個暗示。”
“請指教。”
“武帝”隨將深邃如海的眼神,微一運功內視,那雙內力深厚的眸子,似乎掠過一陣怒海風波,霎那間連起變化………。
嶽天雷連氣都不敢喘,異常莊嚴的看着對方,內心思忖道:“看樣子,他是用‘六道神通’,在推測未來的事情,大概等一下,也會描寫他所看到的一切吧………!”
心念下,“武帝”已然神功九轉,眼神恢復了平靜,用一種毫不激動的聲音,對他説道:“嶽天雷,我現在跟你講一件故事………。”
“故事?”
他茫然不解的反問一句,心下大感驚奇,本來希望聽到確實的結果,可是,對方竟然是講故事?
“不錯,這是一件故事。”
武帝不疾不徐的説道:“從前,釋迦佛祖還沒有成道的時候,他正在窮修苦煉,忽然看到一頭兇猛餓鷹,追趕着一隻白兔,白兔當然不敵,拚命逃到佛祖面前,佛祖慈悲為懷,馬上藏了白兔,再去對付餓鷹………。”
“他把餓鷹殺了?”
“不!鷹也是生命,佛不會殺。”
“那麼,佛勸它不追白兔,兩下罷休?”
“對,可是餓鷹不接受,它有理由要殺白兔。”
“為什麼?”
“説起來很簡單,佛救白兔,是為了愛惜一條生命。”
“不錯。”
“可是救了白兔的命,鷹又找不到別的食物,它會餓死。”
“嗯。”
“鷹也有一條生命,也應該活着,如今佛祖為了救白兔,卻讓鷹去餓死,豈不是不公平嗎?”
“鷹強兔弱,不見得不公平!”
“在佛祖看來,任何生命都是一樣,而且你這種説法,那武林人何必苦煉武功,大家都做弱者豈不乾脆!”
“那麼,佛祖如何解決?”
“佛要救兔,也不願讓鷹餓死,於是他割下自己的肉去喂鷹,那曉得這隻鷹是西天尊者化身,怎麼也吃不飽,以致佛祖把肉割盡………。”
嶽天雷聽到這裏,不由得周身一個冷噤道:“佛祖豈不死嗎?”
“沒有,這是一種考驗,證明他是大慈大悲,具有最大的勇氣,結果被西天接引,才真正的解脱成了如來佛。”
“啊——!”
嶽天雷聽完之後,長長的喘了一口氣。
“武帝”見他緊鎖劍眉,好象還有疑問,馬上又補充説道:“這雖然是個故事,可不是隨便編造的,在佛家經典裏記載得非常明白,你別以為我胡扯。”
“晚輩懂得。”
嶽天雷低聲回答,道:“嚴格的講,這不是故事,而是一個寓言,意思是教人認識人生的意義…………,比方説………‘武皇’就像餓鷹………。武林中許多功力差的,就像……………。”
講到“就像”,他忽然停住不説,因為他發覺自己的想法有毛病,如果把仇人當做“鷹”,其它的人當做“兔”,那麼,誰來喂這頭餓脱鷹?難道“武皇”這種人,還不該殺嗎………?
默然中,“武帝”也將手一搖,出言阻止道:“你懂得這是寓言,已經很好了,至於誰是‘佛’,誰是‘鷹’,誰是‘兔’,惟有到了某個階段,你才能領悟,這個問題,我們談到這裏為止,只要你記在心裏就好了。”
“是,是。”
嶽天雷連應兩聲,立刻把這個寓言,深刻的印入腦海之中,然後誠懇的請求道:“季前輩現在我有最後一個要求。”
“請講。”
“上次前輩答應過,在再度見面的時候,要來考量我的武功,現在晚輩斗膽,請你指點幾招絕學。”
“指點不敢當,而且我認為沒有這種必要。”
“為……為什麼?”
“你的功力大進,一望可知。”
“但是……晚輩一定要領教?”
“武帝”聞言微感一怔,也脱口而出,反問一聲道:“為什麼?”
“晚輩當日離開‘-山’,曾在義父墳前立過誓。發誓要練成‘天下無敵’的武功,手刃親仇………。”
“你為了衡量本身功力,是否到了‘天下無敵’的程度,所以要跟我比?”
“也可以這麼講。”
“武帝”聽到這句話,馬上目芒寒射,威光逼人的問道:“你有這份把握,一定能勝過我嗎?”
嶽天雷也是虎目一瞪,膽氣如虹的答道:“但晚輩有此決心!”
“決心,光是決心不行!”
“而且我有勇氣。”
“哈哈哈哈!”
對方立發數聲朗笑,豪氣干雲道:“不錯…勇氣再加決心,沒有不成功的道理,那麼,只要你過招的時候,能夠三招之內,欺近我的身前,我就正式退出武林,成全你的志願!可是。”
“怎麼樣?”
“這除魔衞道的責任,也完全落在你的身上,你願不願意?”
“萬死不辭,捨身以赴!”
“好!有志氣,那麼我們就比吧!”
話聲剛落,對方隨即起身,嶽天雷心中大為激動,感慨萬千的忖道:“季前輩不但是一番好意,而且意義隆重,我一定要使出全付功力,才不負對方的希望。可是——他只要我三招之內欺到身前,就算勝利,這未免太叫他吃虧了………。”
心念下,一面走向平野之中,一面説道:“季前輩,動手之前,我還有兩點希望。”
“儘管講吧。”
“第一,請前輩不要過份客氣,故意保留真力,或者再又讓招。”
“武帝”面色一整,答道:“絕不會,我既答應跟你比,絕對不存心輕敵,像武林中有些高手的倚老賣老,蔑視對方,我是不幹的。”
“那麼,還請前輩別用空手,雖然我的‘天雷怪劍’拔不出來,當做石杵來用,也是上好兵刃。”
“你放心,我現有護身寶物。”武帝答話之中,馬上腕部一翻,把嶽天雷交還的“天龍金手”取在手中。
於是——雙方在陽光普照的曠野內,各踏奇奧步法,以相隔五丈距離,不疾不徐的繞場而行。
他們不僅面色莊嚴至極,而且四道如電眼神,都像是冷月寒星,一瞬不瞬的彼此盯視着。
就這樣繞場三圈,嶽天雷總覺得心神不寧,有點沉不住氣。
這一場比試,雖然不致於流血傷人,但對他而言,意義是太重大了。
他能否練到“無敵”之境,他能否有把握制服仇人,都將決定於這三招。
這是他一生成敗關頭,他不由自主,越來越趕覺激動。
心念潮湧中,目稜餘光,已見“武帝”身形一停,同時右臂平伸,把“天龍金手”遙遙的朝他一指——於是,他想也不想,就原地收步凝身,手握“天雷怪劍”,以看不清的速度,立起搶攻的架式。
但他這裏招法剛動,“武帝”已然聲似龍吟,凜然喝道:“第一招完了!”
“第一招?”
嶽夭雷駭然答應,內心懷疑道:“我剛剛立開門户,怎麼就算是一整招法呢?”
“武帝”看他眼神不定,立刻猜透內情,隨將“天龍金手”映着皎豔陽光,微微一抖道:“你太過緊張,站錯了方位!”
“哦——!”
嶽天雷駭然驚臆,虎目立睜,但一線金色勁光,已如電劃長空,直照着他的雙眼,使他霎那之間,什麼也看不清。
於是,他忙不迭閉目旋身,以風閃雲飄的速度,硬生生暴閃尋丈,才避開了眩目難睜的光線。
“慚愧!季前輩説我經驗不足,不夠冷靜,真是一點不錯。”嶽天雷悚然自責,更得全身功力,疾運於十二樓中。
頃刻間,抱元守一,氣定神凝,那股激動浮怯的心情,已經十去其九,直等到內勁充沛呼吸均勻,隨即雙臂圈劃,以“大鵬展翅”之勢,撲入空中。
並將手中兵刃戟指,挾石破天驚,撼山栗獄之威,徑朝着對方“天靈”大穴,狠狠刺落!
可是——在這雷霆萬鈞的攻勢下,“武帝”竟然熟視無睹,手持師門至寶,毫無閃避或還招的意思。
就等嶽天雷呼呼勁嘯的身形,撲到身前三丈,才猛然吐氣聞聲,以金鐘玉罄舷的口音,發出一聲清嘯!
這一嘯,聲音並不大。
但傳入嶽天雷耳鼓之內,竟不亞平地焦雷,山崩地裂。
只感到鋭氣一挫,心神發處,好象面身突起一道無形力牆,他就順着這道牆,身形朝下滑落!
“第二招又完了!”
嶽天雷內心駭震,暗地思忖道:“我這次還是不夠勇敢,對方輕輕一嘯,竟使我生出畏怯之心………。”
心念中,那股天生堅毅,無形中充滿胸膛。
隨即擰腰圈臂,身形暴起數丈。
並且口一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響澈雲霄的猛吼聲。
“武帝”聽到這記吼聲,不由得雙眉軒動,露出半驚半喜的表情,馬上奇奧的身形一旋,如白雲出岫般急忙就閃………。
他雖然快,嶽天雷卻早有準備。
虎目看定對方步法,就按五行變化之機,半空中輕捷翻身,奇快的腳尖着地,以“逆轉五行”之勢如電攔去。
但見兩道黑氣似的身形,一個像勁箭掠空,一個如流星逐月,經過幾個奇妙的迴旋後,一齊凝立在原來的位置。
“好!好!”
武帝笑容滿面,連説了幾個好字,對着凝立五尺以外的嶽天雷,不住的點頭稱讚。
嶽天雷心中充滿興奮,當收回招式之後,不竟又吁了一口氣道:“前輩,我雖在三招之內欺到你的面前,可是在武功上講,我實在比你差得遠,因此………將來再………”
“哈哈!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我從今以後,不會再跟任何人過招,你也別提將來再比。”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坦白講,我們功力是有若干距離,但本人早生了二十年,這段時間按道理應該不算。”
“那不行………。”
“不行?”
武帝面色肅然,予以反問,道:“難道你是不願意負趨‘除魔衞道’的責任嗎?”
“絕對不是。”
“那就不必再客氣了。”
對方一面説,一面揣好“天龍金手”道:“臨別之前,我對你的結局,用句話來表示………。”
“是!”嶽天雷答應聲中,連忙傾耳靜聽。
隨聽“武帝”低眉闔目,朗聲吟道:“由生而死,出死入生,以血還血,得悟神通。”
嶽天雷聽到那些“死死生生”,一時無法瞭然,但最後這句倒是有點猜得出,於是接着發問,道:“前輩,你是否説我將來也能參悟‘六道神通’呢………?”
“不錯!”
“至於其它三句………。”
“到時候你會懂的,另外一點你要記得的是,凡遇到重要關頭,兩難之處,別忘了我講的故事!”
“是。”
“那麼,青山不老,後會有期,我去了!”
了字未落,曠野突然閉起一道奇強白光,不但照得人兩目難睜,就連當頂太陽,都顯得黯然失色。
等到異光收斂——場中已杳無人蹤,一代奇俠,威震武林的“季靈芷”,已由“六道神通”中,悄然離去!
嶽天雷感慨不已,面容嚴肅的凝立當地。
前一代天下無敵高手走了,這個名聲,和“除魔衞道”的責任,都落在他的頭上,因此對於“武當脹闢雷”的約鬥,其意義重大至極。
他一想到血海仇人,腦海裏還留下一點疑問——那就是仇人鼻尖完整,跟義父所講的往事不符,其中曲折如何,惟有時間能夠予以解答。
於是,他把這個疑問,暫時放在一邊,再將遇到“武帝”的留言,加以回想:這四句生死謎語,跟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都是佛門弟子寓言,亂猜是無法瞭解的,只有牢記在心,等候事實的變化。
不過這中間有一句最特別的話——“武帝”説這“天雷怪劍”不能用金鋼寶石磨開,因為時間已經來不及,並且又説,如果他真跟“張闢雷”惡-一場,也許會——“會怎麼樣?”
難道惡-之下,劍身的威力會自動發揮出來?
不可能!那未免太難令人相信。”
他心念如電的暗忖一翻後,終於放開一切,下定決心馬上趕到“黑山”,先救出“神拳鄭泰”,找到蓮妹。
然後向“鄭紅蓮”查出誰是那位國醫聖手,替他續好削斷的雙足,也許那位醫生,就是“蛇娘”生父——神醫李國華。
這一來,恩怨之間,又可以了卻兩樁心事。
“快!我要趕快去,否則‘鄭前輩’煉好長劍之後,邪黨也許會對他不利!”
“黑山”,是一片峯巒環抱,密林如海的山叢。
碧綠的叢林,幾乎綠到發黑,所以才有這樣一個名字。
嶽天雷不分晝夜,一直趕來,以輕靈至極的身形,在樹梢飛掠,工夫不大,已然進入了重疊羣峯。
於是,他抬頭四望一番,虎目中瞥見一艘輕煙,嫋嫋然起自絕頂,像一根細線,直沒入蒼穹極處。
“嗯,這一定是‘鄭前輩’煉劍的地方了。”
他心念一動,立刻加緊腳程,一面沿樹疾飄,一面計劃道:“蒙面人等必定輪流把風,如果被他們發現我的行蹤,絕對會用‘鄭前輩’當做人質來要挾!”
因此,我不能硬來,要先找到‘蓮-’,才好聯手行事………
思忖下,離那冒煙的山頂,已然不過百丈。
隨即體內真力一沉,悄然無聲的落回地面,心中想道:“飛磷劍蒲震説過:蓮妹也藏在附近,正在查看對方動靜,可是樹密山深,不曉得她在那裏………?”
於是他保持着相當的距離,環繞峯頂而旋,同時用那特殊敏感的嗅覺,不住的深深吸氣。
經過了頓飯工夫。
他忽然嗅到一股幽香,正是“鄭紅蓮”發出的氣味,就在一陣穿林飄閃後,他已然到了一處林空——立見“鄭紅蓮”手託香腮,在樹根下默然怔坐,似乎有無限愁思,而沒有辦法好解決。
嶽天雷一看到她,馬上輕喚了聲:“蓮妹!”
“誰——?”
鄭紅蓮聽到聲音奇熟,又高興,又激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一轉頭,已見個郎邁步走來,立刻歡喜已極的叫道:“雷哥。”
嬌軀立似乳燕投懷一般,一個箭步直撲到他的懷裏。
嶽天雷把這位嬌俏的義妹玉臂一握,大家都暫時説不出話來,只是彼此用激動的眼光怔怔對視——他看到“蓮妹”行動輕捷,武功也比以前高了幾倍,可見她的足跟傷勢好了,而且毫無毛病。
至於“鄭紅蓮”,除了發現個郎功力猛進,更覺得他雄姿英發,比在“白猿山”的時候,越發英俊動人。
半晌後,嶽天雷才輕輕放開手臂,低聲問道:“你來了多久?是不是‘青姬’前輩指示你來的?”
“我來了十多天了,正是按照恩師指示的方向,尋到這裏,可是如果沒有那股青煙,還真沒法找到哩!”
“我也是一樣。”
嶽天雷點頭答道:“但這十多天時間,-看到‘鄭前輩’沒有?”
“沒看到我爸爸,但是從這日夜冒煙的情形,他老人家一定是晝夜加工,在裏面開爐煉劍。”
“別的人呢?”
“那可多了!但都是‘白猿山’見過的那羣‘蒙面人’,他們兩人一班,輪流在附近巡視。”
“這很容易對付………。”
“你容易我可不行呀,要不然早就闖進去了!”
“那麼,我們計劃一下,免得打草驚蛇!”
“好,一切都聽你調派。”
嶽天雷想了一想道:“這批人都認識我,還有兩個認識-,因此我們不能公開露面………。”
“不見得,他們怕你但不至於怕我,我可以出面誘他們來到林空,再來殺他一個痛快!”
“不好!”
嶽天雷連忙搖頭,道:“這批人鬼計多端,疑心極重,他們曉得-受了重傷,終身難治,如果冒然前去,必定猜到-被高手所救,學了一身絕藝,就算他們不怕你。卻怕-的師傅。”
“嗯——,你説得不錯。”
鄭紅蓮悄然點頭,道:“可是不出面的話,怎麼能誘他們出來呢?”
“這個……,我們可以放一把火,按照這裏的地勢,火勢一定直衝山頂,他們非出來搶救不行,否則劍就煉不成了。”
“好是好,可別把我父親陷在裏面!”
“絕不至於,‘鄭前輩’懂傳火性,不會胡亂闖出洞來,而且我有把握,很快的解決這批惡賊。”
“鄭紅蓮”温順的點了點頭,但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明眸中射出疑惑的眼光,對他問道:“雷哥,有件事我總不大想得通。”
“那一件?”
“我爸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當然。”卜“以他老人家的急性子,真會替仇人煉劍嗎?會不會是別人在裏面呢?”
嶽天雷期然一笑道:“早先我也這樣想過,可是看到這爐火沖天的情形,除了他老人家那份功力,普通的鑄劍人物決辦不到。”
“那他替仇人幫忙的原因何在?”
“這一點我也不懂。”
嶽天雷劍眉微軒道:“只有救出令尊之後,才可以打聽清楚。”
兩人計劃已定,馬上分頭採取枯枝。
一會兒工夫,他們已堆好十幾個柴堆,就用鑽木取火的方法,把它們完全點燃t再經過奇強掌風一-,立刻“嗶剝”有聲,燒起了熊熊烈火。
再説這煉劍之所,原是在山頭最高峯,平時的風勢已經夠大,再經過兩人一-,更加燒得厲害。
就見那——風助火勢,火趁風威。
眨眼間,濃煙滾滾,烈焰騰空,駭人聽聞的呼嘯聲,就如驚溝駭浪,萬馬奔騰,令人神搖目眩。
嶽天雷一看火勢大起,馬上把“鄭紅蓮”皓腕一握,匆匆交代道:“等下-跟在我的身後,不要性急………。”
“我曉得,後面的事交給我,絕對乾淨利落。”
才説到“落”字,山頭上一聲陰嘯,響澈雲霄。
隨聽驚慌至楚的口音,嘶聲大吼道:“不好了,野火燒山,大家快來搶救——!”
這一來,立刻引起更多的吼叫聲,各以駭然口吻,彼此呼應道:“快來……快來……你到那邊,我到中間………”
“這火很奇怪——?”
“別管怪不怪,撲滅了再説!”
“恐怛是有人放火!”
“放火?誰有這份膽子,宰了再説!”
最後這句話,引得嶽天雷心神一震。
他記憶之中,想起這是崆峒“惟尊”的口音,在所有的“蒙面人”當中,惟有他是真正的叛徒,不僅要擒交“崆峒”問罪,而且“武皇張闢雷”的神秘往事,也一定曉得不少。
心念下,又見一雙鬼魅般的身形,匆匆忙忙,從煙火瀰漫中射入林空,一望而知前面是蒙面惡徒,而迷失了本性的“鐵面人”卻在後面。
嶽天雷立刻身形暴起,徑射向當先那人,虎目中迸由如電寒芒,緊盯着對方雙眼喝道:“你是不是‘惟尊’惡道?”
當然,在雙方來勢奇快的情形下,他並認不出對方是誰,所以用這個辦法試探虛實,免得自己錯殺。
但是——對方聽到這聲低喝,毫不答腔,而且眼神中露出又害怕又好笑的神氣,證明他不是崆峒叛逆!
嶽天雷一眼看破,再不講話,右手解下石杵似的“天雷怪劍”,力道如山,當胸擂入!
他現在的功力,比之“青城”斬“三絕”又高許多,可是對方還不知情,一見這件形式奇特的兵器,駭然中竟還用劍來擋。
胸口正中央,馬上戳出一個奇大窟窿,竟將那心肝五臟,一齊搗成血醬!
嶽天雷一招斃敵,更不遲延,隨將左手二指,對準接踵而來的“鐵面人”長劍劍身,射出了一絲真力!
“叮噹!”
對方的長劍,被他指風一碰,居然也連聲一響,碎成了七八小段。
嶽天雷心中暗叫一聲:“怪哉!”
接着手腕電翻,閉住了對方麻穴,並且一扭頭,對“鄭紅蓮”低聲囑咐,道:“這交給-了!”
“好——!”
“鄭紅蓮”好字未落,他又已激射而前。
就這樣如法泡製,一連斃了三個蒙面人,同時那三個昏失本性的“鐵面人”,也先後被他制住穴道………。
但是,他一心要找的“惟尊”惡道,至今還沒有碰上,那麼第四個一定會是他,不用多猜也想得出!
這一來,嶽天雷全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後那人身上,奇奧而快速的身形,如霧海游龍,直冒着烈火濃煙趕緊搜索。
幾個繞旋後,眼看將到絕頂高峯。
在一個新掘的洞門前面,蒙面叛徒“惟尊”正手持長劍把住入口。
俗話説:“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嶽天雷目力過人,對方的眼睛也快,雙方隔着二十來丈的山坡,一個照面,大家都明白了對方身份。
那“惟尊”一眼發覺,馬上如受電擊,連打了兩個寒噤,先用陰嘯驅使身邊的“鐵面人”仗劍發招——自己卻暴然撤身,朝着洞內就跑!
“那裏走!”
嶽天雷和“鄭紅蓮”幾乎同時驚叫出聲,因為對方的目的,無非想挾持“神拳鄭泰”,好換取自己生命。
他兩人駭極之下,齊以全付速度,飄身猛趕,以嶽天雷的這份功力,僅只兩步,已經超過“鄭紅蓮”。
但那迷失本性的“鐵面人”,根本不問是誰,自動地長劍一劃,朝着跑在前面的人就刺。
這一檔,使嶽天雷不得不身形一停,手中石杵一圈,又將對方長劍震為齎粉,然後再補一指,把他生生擒住。
但這一檔的工夫,“鄭紅蓮”嬌俏的身形,已經趕到洞門,至於惡道“惟尊”,早就鑽進煉劍之所,亳無蹤影。
嶽天雷見狀,不由劍眉雙鎖,暗叫了一聲:“糟——!”
眼看四周火焰沖天,威勢愈來愈烈,於是左臂一圈,把昏死的“鐵面人”夾在脅下,隨向洞門飛快撲去。
就在這緊張至極中,猛聽“轟!轟!呼!”一片聲若巨雷的勁風掌力,從洞內陣陣傳來,嶽天雷立刻放心的喘了口氣,暗叫一聲:“好了——!”
因為他聽得出,這種勁道正是“神拳鄭泰”的拳風,至於“呼呼”的嘯聲,卻是另外一種兵器!
心念下,只見洞口黑影連動,兩道身形,先後激射出來。
前面一個,正是叛逆“惟尊”手中劍只剩下了一個禿柄,顯然已被對手-斷。
後面追來的,正是“神拳鄭泰”本人,他左拳凌空猛擊,右手飛舞着一柄煉劍的大鐵錘,滿面激動表情,直朝對方猛劈。
嶽天雷眼看“鄭泰”脱險,當然是高興萬分,正打算再趕一步,就好活捉叛徒,追問秘密。
但是——“鄭紅蓮”早已到了洞口,動作自然快些,立見她劍尖一挑,那冷森森約三尺青鋒,已從“惟尊”腰間切入。
“譁!”
血雨橫飛,肚腸盡烈——一代崆峒長老,甘為邪黨的“惟尊”,竟在“鄭紅蓮”救父情切下,被攔腰削成兩段,死狀之慘,正顯出天理昭彰,惡人惡報。
就在她發劍的時候,嶽天雷原想出聲阻止,可惜事實上晚了一步,只好挾着腰間的“鐵面人”,飄到她父女身側。
“神拳鄭泰”一眼看到愛女,簡直喜從天降,高興得講不出話來,手中還提着大鐵錘,怔呵呵的也不知道放下。
“鄭紅蓮”見到生父,也是激動過度,明眸中兩淚交流,竟自呆立當場,默默的不發一言。
嶽天雷見狀,趕忙充叫了一聲:“鄭老伯!”
“神拳鄭泰”這才如夢初醒,哽咽的説了一聲:“天——雷,蓮兒,你們可來了!”
“鄭紅蓮”緊接着叫了一聲:“爸爸。”
嬌軀向前一栽,撲在老父的胸前,痛哭失聲。
三人悲喜交集,連那燒向山頭的火勢,都幾乎沒有注意,結果還是嶽天雷及時發覺,連忙招乎鄭家父女,自己挾着這個“鐵面人”,一路上發出強勁掌風,直衝到另一處安全的山谷。
但等他們安抵當地後,他這才虎目一掠四周,心中發出半聲駭噫,立刻扭頭來,對“鄭紅蓮”急促問道:“蓮妹,我交給-的那些人呢?”
“鄭紅蓮”明眸一動,天真的反問道:“人?誰呀?”
“我制住的三個‘鐵面人’!”
“啊,你是説他們呀,都被我一劍一個,宰了!”
嶽天雷一聽,氣得手足發麻,不竟怨聲叱道:“我的意思是要你帶來,沒叫-殺——,”
“鄭紅蓮”受了個郎責備,不禁芳心一酸,迸出兩顆珠淚,以不勝委屈的口氣,低頭拈襟道:“你……只説交給我嗎………怎麼曉得你要活的………。”
“神拳鄭泰”見狀,上前一步道:“蓮兒,你也太大意了,怎不問個明白,他要留活口,一定是有-要的事情要追問………。”
“鄭紅蓮”被老父這番數落,越發感到傷心,不禁淚如斷線珍珠,答道:“那麼大的火,我要問也來不及呀,怎麼大家都怪我………。”
嶽天雷一看事已至此,説地無用,如今崆峒“惟尊”已死,“武皇”的秘密,也已隨之而去。
而且三個鐵面人,也都被“鄭紅蓮”劍劈山頭,葬身火窟,這件事如果告訴他們三派師門,一定會引起對鄭家父女的仇恨,甚至懷疑是故意下手。
“唉!”
他想到這裏,不禁沉重的嘆了口氣,道:“蓮妹,-不必哭了,反正一切責任我替-擔待……”
於是,他把脅下這碩果僅存的“鐵面人”,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同時雙手伸向對方的鐵面具,心中自忖道:“不曉得這是那一派的,反正要問從前的秘密,都落在他的身上,可再不能夠出半點岔子………。”
心念下,千指扣住面具下繰,因為它經過多年戴用,已然生滿紅鏽,就連含縫之處都不容易打開,因此嶽天雷運起無比內功,用力的雙手一剝——“卡嗒!”
這是機簧震動的聲音!
旋聽嶽天雷駭然的大吼一聲。
頓時鮮血滿手,兩片鐵面具也被拋入半空。
“鐵面人”卻仰面朝天僵直的躺在當地,一動不動!
這一來,連鄭家父女也嚇壞了,齊齊屈膝彎腰,來看出了什麼岔子。
只見嶽天雷長吁了一口大氣,面色從驚慌中大為好轉,但一雙虎目,仍怔怔的盯住“鐵面人”。
原來對方並沒有死,亂髮長鬚,長得滿頭滿腮,使人分不清他是佛家弟子,或是道家的門徒。
可是頭臉均無傷痕,那些怕人的血,卻是從嶽天雷手背酒落。
“雷哥,你受傷啦!”
“皮肉之傷,不要緊。”
他一面答覆,一面運了下內功,把破口之處止住,“鄭紅蓮”卻又激動的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嶽天雷定神答道:“武皇這傢伙好毒,鐵面具裏面竟然裝得有機關………。”
“什麼機關?”
“兩片帶彈簧的鐵鑽,正對着這人的太陽穴,我一用力扳開,鐵鑽立刻彈出,差一點把他刺得腦漿迸裂。”
“結果你用手硬擋住了?”
“不擋還有活的嗎?”
嶽天雷答完之後,馬上手一翻,把對方穴道點開,但“鄭紅蓮”明眸一閃,隨即搖頭,道:“活是活,可不一定會講話。”
“神拳鄭泰”聞言,輕叱了一聲,道:“蓮兒少插嘴,讓-雷哥推宮過穴一番,也許醫得好的………。”
這句話,正是嶽天雷想要做的,因為這是他最後一根線索,絕對不能放鬆,立刻雙掌齊出,一掌貼在對方“鳩尾”,一掌抵住對方“天靈”,運出他“真元對流”的奇奧功夫,試着能否醫得對方清醒。
約摸過了-飯時分。
嶽天雷自感本身真力,九轉三回,過“天靈”,穿“督脈”,走遍了“鐵面人”十二重樓,對方體內的陰寒,都被迫得乾乾淨淨。
就連那雙呆板的眼神,也能夠轉動自如,平添了若干生氣。
於是——他欣然的回收雙掌,以異常温和的口吻,低聲問道:“你是誰?現在清醒了沒有?”
對方眼珠一動,牢牢的盯住嶽天雷面具之上,但臉孔毫無表情,更不用説是出音回答。
“你好了沒有?為什麼不回答雷哥的問題。”
鄭紅蓮站在一旁,也忍不住補充的問了一句。
“鐵面人”仍是眼球閃動,轉朝她的嬌厴盯住,是等了一刻工夫,還是沒答出話來。
嶽天雷一見此情,搖了搖頭,道:“還不行,他現在失掉了記憶力,無法回答出任何問題。”
“神拳鄭泰”連忙説道:“你再運功一下,也許………。”
“我看不可能,要使他回覆記憶力,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光憑推穴過宮,是沒有用的。”
“那怎麼辦?”
“把他帶去‘青城山’,先讓各大門派來認一下,看是那一派的人物,然後再想辦法醫治。”
“鄭紅蓮”接着問道:“雷哥,是否你想到了確實的辦法?”
“沒有。”
嶽天雷坦白答覆道:“可是‘青城’有許多高手,也許我們大家能夠想出辦法來,再不行的話,那就只有奇蹟出現,才能打破這個啞謎。”
“神拳鄭泰”聞言濃眉一軒道:“那麼,我們馬上走。”
“當然。”
嶽天雷剛説完了“當然”二字,“鄭紅蓮”一扳他的手臂,道:“忙什麼嗎,我還有事,要問我爸爸。”
“那-就問吧。”
“鄭紅蓮”隨即轉問乃父,一半撒嬌,一半懷疑的問道:“你老人家怎麼會幫仇人鑄劍,這件事,女兒真想不懂。”
“難道你以為我會寧死不屈?”
“鄭紅蓮”雙眼一紅,無限感傷的答道:“依你老人家往日脾氣,女兒……真怕……發生意外………。”
“傻丫頭!”
神拳鄭泰慈愛的摸着愛女頭髮,帶笑説道:“為父個性雖強,但是……捨不得你們……。所以寧肯賴着活幾天,也要找到-的下落,才能夠安心,至於鑄劍嗎,這是一個妙計。”
“妙計?”
“對。”
“這算什麼計?女兒越發不懂。”
嶽天雷在旁傾聽,經“神拳鄭泰”一言提醒,馬上心中恍然,隨向“鄭紅蓮”予以解釋道:“鄭老伯鑄劍是假的,他借這種間接手段,把這幾個人殺了。”
“意思是——?”
“-沒看到他們跟我們過招的時候,長劍一出,便被震為粉碎嗎?”
“是呀!但這有什麼關係?”
“鄭老伯是鑄劍行家,他在-火的時候,用了一點小手法,所以鑄出來的劍,看起來很好,但不能受大的真力。”
“哦。”
鄭紅蓮嬌聲一應,雙眼睜得圓鼓鼓的。
“神拳鄭泰”更是掀須大笑道:“如何,我説-是傻丫頭,真是一點也沒錯,現在話已説明,咱們趕快走,何況後來的日子還多着呢!”
嶽天雷巴不得有這句話,馬上站直身形,用手向“鐵面人”一招,意思是教對方起來。
但“鐵面人”只是眼珠一轉,仍然躺在地上,毫無起身之意,嶽天雷心知對方,情形嚴重,只得用手一扳他肩頭,“鐵面人”就像木偶似的,隨手站了起來,靜候下一步的推動。
於是,嶽天雷面對“神拳鄭泰”肅然交代道:“鄭老伯,這人要麻煩你帶去‘青城’,一路上勞神你催着他走,別的應該沒有問題。”
“-不跟我一道去?”
“我要查明誰替‘蓮妹’續好雙足,然後去找那位醫生。”
“鄭紅蓮”聞言之下,不禁秋波流盼,對乃父跟個郎連望了好幾眼,兩個人她都捨不得,可是又不能分兩地………。
略一沉吟後,蓮步輕移走向個郎身邊,道:“好吧,我陪你去好啦。”
“不,你跟鄭老伯一道去,只要把地點告訴我,我自己會找。”
“鄭紅蓮,大失所望,不由得嬌-不依,道:“帶你去不行,那麼我不講出來,由你去碰運氣!………”
“蓮妹,我是為了節省時間,而且你跟鄭老伯一路,彼此有照應,我也可以放心前往。”
“鄭紅蓮”還待不依,禁不住乃父從旁勸説,只好委屈的答應道:“地方我可以告訴你,但是——那位怪醫的條件很特別,恐怕你受不了。”
“哦!”
嶽天雷駭噫半聲,道:“-是‘青姬’前輩送去的,難道也要接受這些條件?”
“我師父信奉佛教,心地寬大,所以能夠接受無理條件,你血氣方剛,那又是另一回事………。”
“別人受得我也受得,-先説地方好了。”
“鄭紅蓮”柳眉一皺,似乎想起一件極為噁心的事情,道:“這地方叫做‘病魔谷’,滿谷都是奇形怪狀的病人,至於那位怪醫,就住在谷中山洞裏面……。”
“他叫什麼名字?”
“我在病中沒有細問,好象就叫做………什麼………病魔谷主?”
“沒關係。”
嶽天雷漫應一聲,心中忖道:“如果真是神醫‘李國華’,他一定隱姓埋名,再捏造一個假名字。”
於是稍一沉吟,繼續問道:“那麼,此人長相如何呢?”
鄭紅蓮雙眸連眨皺眉答道:“不知道!”
嶽天雷不由劍眉一軒,不太相信的問道:“連人家的長相都不知道?那-在‘病魔谷’耽了多久?”
“耽了十天,等到足筋接好,才由恩師帶回去休養。”
“受他十天醫治,難道不曾見過對方?”
“我決不騙你。”
鄭紅蓮坦直答道:“那十天中間,我完全被他用藥迷住,連這些都是恩師後來提起的,並且……並且………。”
“並且什麼?”
“她老人家交代過,我對這件事決不能隨便亂講,以免‘武皇’一黨,去找對方算賬。”
“嗯!”
嶽天雷凜然自忖道:雖然這位“病魔”不一定就是“神醫李國華”,可是要替“蛇娘”追尋生父,不能放棄任何機會,並且對方還有苛刻的條件,萬一找到地方,卻來個不理不睬,那就更為難了………。
心念下,他馬上想到了“蛇娘李昭霞。”
如果有她出面,萬一不對也不要緊,萬一對了,那人脾氣再怪,在父女重逢的局面下,總不至於咬牙否認。
於是,以極為慎重的口吻,矚咐“鄭紅蓮”道:“蓮-,你到了‘青城’之後,那裏有個‘蛇娘李昭霞’,請把我的地方告訴她,叫她立刻趕到。”
“好的。”
鄭紅蓮坦然答應,但一想之後,立又瞠目問道:“這個妞兒跟你是什麼關係?”
“也是………義兄義妹………”嶽天雷跟“蛇娘”關係不同,回答之中,難免有點尷尬的表情。
“鄭紅蓮”一看神色,越發的心中懷疑,更以帶着幾分醋意的語氣説道:“我看你有點不老實,要叫你自己去,我可犯不着。”
“何必。”
“要去你去,我不敢管這個閒事。”
這一來,嶽天雷倒真非常為難,虧得“神拳鄭泰”懂得愛女性情,連忙對嶽天雷用眼光暗示了一下,把他叫到一邊道:“-還不懂‘蓮兒’的脾氣嗎?除非有點特殊表示,否則,就連老夫去勸,也是勸不動的。”
“特殊表示——?”
嶽天雷沉吟一下,道:“我教她一招本門劍法,老伯認為怎麼樣?”
“神拳鄭泰”一聽願教巫山絕招,當然替他女兒高興,可是他原來的意思,無非要嶽天雷講幾句好聽的,卻不料得到這種意外答覆,不由得喜中帶疑,追問一句道:“你肯教她武功,那是好極了,不過………是否太重一點?”
“不!”
嶽天雷胸有成竹的,答道:“我教她劍法,是為了大家的好,並不光是客氣,老伯儘管去説罷。”
於是,“神拳鄭泰”興奮的去告訴愛女“鄭紅蓮”,他卻獨自思忖道:“巫山本門四大劍招,‘魚劍琴’已經學會了,‘巫山豔鳳’跟‘蛇娘’也各習了一招,如今日蓮-”再學會,那麼,就可以組成一座劍陣。”
假若我用“天雷怪劍”報仇之後,也迷失本性,她們可以聯手來對付我,這應該能夠免除一切意外………。
心念中,又見“鄭紅蓮”歡天喜地的飄近身前,激動不已道:“雷哥,你這還差不多,好好的教我一招,我絕對替你傳話。”
嶽天雷隨即立開架式,凜然的心情,將這招“挑星摘月”鄭重的指點給“鄭紅蓮”。
等她悉心學會之後,雙方這才依依不捨,互道珍重。
嶽天雷目送鄭家父女,引着木偶似的“鐵面人”,逐漸消失於羣叢深處。
然後,自己身形電旋,直射向“病魔谷”方同而去。
※※※在驕陽如火,大地如焚的酷熱下。
嶽天雷如一枝勁箭,奇快的出現當地。
這時,山頭吹來一股熱風,括得他衣襟飄然,同時,因為嗅覺過人,頓感一股無以形容的怪味,使他運打兩個寒噤,冒出一身雞皮疙瘩!
“看樣子,‘病魔谷’是在那邊谷內,我總算找到了………”
心念剛動,身形隨之。
就如一朵輕雲,立刻飄上了山頭高處。
他一到這當風之地,更感到膿瘡腐爛的惡臭,燻得人頭暈目眩,幾乎要嘔吐出來,悚然中,虎目四下一觀——果見山谷旁邊,聳立着一座歪斜破爛的小木棚,而且木棚之內,還有兩個呆滯的人影。
嶽天雷一看這付破落樣,簡直不相信“青姬”前輩曾帶“鄭紅蓮”到此求醫,但他也知道這正是避禍藏身的好地方,為了避免驚世駭俗,反倒不用輕巧,就這麼一步步的邁步下山,走向木棚………。
就當他穿過山坡上這片樹林的時候。
又見林中人影蠕動,到處露出雙雙怪眼,有些是佈滿血絲,有些就像是死魚眼睛,毫無半點生機!
他一眼之下,早看出這是一批身患絕症的病人,但卻遇到了高明神醫,把他們殘餘生命,像奇蹟一般的暫時留住!
思忖間,那批人都好奇的往樹蔭中走了出來,有的形如骷髏,枯瘦無比,有的周身腫脹,長着無名毒瘤,那種悽慘畸形,真令人同情不已。
嶽天雷本想問幾句話,但一見對方神情冷漠,就像一羣幽靈似的毫不出聲,如果説他們還有表情,那只有眼眸中的一點好奇而已——他們奇怪嶽天雷臉上的面具,也奇怪這麼個生龍活虎的青年,為什麼要來此地,莫非是身懷看不出的怪病。
這一來,他就有話,也悽然至極的問不出來,就裝作沒事人一般,徑朝木棚中找到目的地,那四周山坡都沾滿了畸形病人,就像地獄中無數鬼魂,死盯着他道:“請問兩位。”
嶽天雷對着棚內二人,剛説出半句言詞,只覺得一陣心頭髮膩,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話吞了回去!
因為這兩個,可以説是所有病人中最難看的,都是身染毒瘡,遍體膿血,不但耳朵鼻子都爛掉了,就連眼眶,也是膿血淋漓,使得整個頭部,像是皮開肉綻的石榴,看得他背脊骨上冒寒氣!
可是,他既然來了,總不能不問個清楚,於是暗中吞了一個唾液,再道:“請問兩位,貴谷主現在那裏?在下有要事求見!”
“啊!啊!”對方總算是聽見了一點,四顆慘淡的眼珠子,齊齊朝他盯住,喉也發出兩聲啞叫。
“糟糕,聽這個聲音,恐怕他們的舌根也爛掉了,要是説不出話來,那可就加倍的麻煩了!
嶽天雷心中一-,略運少許內功,就用聚音之法,把剛才的問話,對準兩人的耳朵再説一遍!
“啊啊!啊啊!”
對方這下全聽懂了,喉間一陣痙攣,用半截舌根反問道:“你………你………找他………幹什麼?”
“有要緊事。”
“不……不……不是有病……?”
“嗯——一定要有病才能見嗎?”
“對……對,有病才……才見,要……要不然………你帶着病……病人來,也可以見………否則……不見!”
“哦——”嶽天雷這下難住了,目稜一掠棚內,又找不到山洞入口,而且就算找到,他若硬闖,對方定要阻攔,如果是一對凶神惡煞,他倒毫不在乎,偏偏這是兩個畸形病人,他實在無法動手。
“那麼,等‘蛇娘’來了再説罷!”無奈中,他內心暗自思量。
但——念頭剛起,馬上又改變主意道:“她來之後,也只有一個辦法——不是她裝病,就是我自認有病,那何不現在就認了呢!”
既然下了決心,隨即期然答覆道:“是我有病,要找貴谷主。”
“胡説!”
對方不肯相信的反叱道:“你……有什麼……病,這麼……年輕輕的………除非是心病………發神經!”
“不錯!”
嶽天雷不禁會心一笑,道:“我正是害了心病,非找他不可!”
“哦!”
那兩人齊聲驚噫,搖幌幌的站了起來,道:“既然……有病,那……要照老規矩……辦……辦理。”
“請問是什麼規矩?”
“要……要……先喝一碗毒……毒汁,才能……讓你進……進去!”
“毒汁?”
“不……不錯!”
嶽天雷想了一下,胸膛一挺,慨然答道:“好!你就端過來罷!”
他這裏一聲答應,對方立刻從破桌上抓起一隻粗碗,更從旁邊的瓦罐中倒出一碗青綠藥汁來。
這碗藥看來已夠怕人,再加上對方粗心大意,把那根沾有膿血的大拇指,直向藥汁裏一浸,更令人毛髮聳然,欲作三日之嘔。
嶽天雷真不願伸手去接,但一想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話,馬上接將過來——“咕嘟嘟!”
一仰脖子,全部吞下,而且他也有所準備,暗中運起“乾坤一煞”的內功,把毒汁凝聚在一個地方,以便相機迫出。
但剛一喝完,連碗也來不及放下,對方立刻猛喝了一聲:“去罷!”
隨聽“卡嗒!”一響,腳下虛浮,地板上的活門兩下暴分,他居然頭重腳輕,直朝地洞中墜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嶽天雷悠悠醒轉,回覆了知覺,自感身卧冰涼的石牀,四面寂然無人,卻嗅到了濃烈的藥味。
“這一定是‘病魔谷主’的地洞,毫無疑問。”思忖中,就想翻身下牀。
但——剛剛一掙,才知道四肢虛軟如棉,連動一動手指頭的氣力都沒有。
“呀!好厲害的毒汁,連我用內力都控制不住,足見對方確非小可!”
身體是無法動,可是眼睛倒還睜得開。
於是虎目如雷,以眼角餘光一掠兩邊。
原來這是一間頗廣的病房,四面紅燭高燃,卻沒有門户出入,而下手那張牀上,也直挺挺的僵腫着一個五旬開外男人。
這人的臉完全不認識,但身上發出的氣味,卻熟悉得出奇!
嶽天雷一嗅到這股氣味,馬上心神狂震,怒水如焚,在無比怨毒的刺激下,恨不得猛撲過去!
,把對方嚴刑拷問碎屍萬段。
因為此人非別,竟是“白猿山”下,被他削斷右臂的“假清璣”,想不到冤家路窄,他也到這裏來接續手臂。
但不管嶽天雷如何生氣,自己卻起不來,於是心中冷哂兩聲,咬牙忖道:“好得很!反正你是甕中之鱉,逃不出這個地方,等下再追問‘武皇’的種種往事,省得去問失去記憶的‘鐵面人’………。”
激動不已中,一面狠狠的盯牢對方,同時心裏也發生一個疑問。
“鄭紅蓮”跟假冒的“清璣道長”是同一天受傷的,既然又同在一處求醫,為什麼沒有碰見?
而且“蓮-”一雙足筋十天接好,對方一條斷臂,為什麼拖到現在……?
就在他疑雲滿胸的關頭。
壁上一道巧妙的暗門,毫無聲音,自動開啓,一個臉色如土,醜怪至極的男子,輕輕地邁步來。
“這一定是‘病魔谷主’了!”
嶽天雷心中自語,眼角直盯着來者,他很想,這張臉上,找到與“蛇娘”相像的地方,但是案是——完全失望。
隨見這“病魔谷主”腳步徑直,走到“假清璣”的牀邊,從懷中摸出一根白玉煙嘴似的東西,向對方鼻孔中吹入一點白粉。
工夫不大,立聞“假清璣”一個大大的噴嚏,隨即四肢活動,像閃電般的身形一彈,奇快的翻下石牀——他那裏一翻身,嶽天雷跟着心神一冷,彷佛周身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因為自己不能活動,不要説生擒對方,就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萬一被他發覺,其後果不堪想像………。
但對方卻因來谷已久,早不耐煩,因此起身的時候,根本無心去看背後,徑自面朝“病魔谷主”粗暴問道:“本人的手,總該好了吧?”
“差不多。”
“來了這麼久,天天被你用藥麻住,本人真的受不了啦,而且你説今天可以解開,怎麼還説差不多呢?”
“尊駕,你受傷之後,過了十多天才來,這是你自己耽誤時間,可不能埋怨本人的醫道術…
…。”
“啊。”
嶽天雷一旁傾聽,心中恍然,道:“果然他來的遲些,跟‘蓮-’正好錯過了…………。”
心念中,又聽“假清璣”冷聲叱道:“我雖然來遲幾天,但早已經止血敷藥,還有什麼難治!”
“你那種醫法,結果會終身殘廢,本人替你重行續筋接骨,就要這麼長的時間才行。”
“假清璣”更不耐煩,道:“夠了!廢話少來,你快點解罷!”
話聲中,袍袖一翻,露出右臂上一段緊裹白巾,正是嶽天雷當日以“脱手飛劍”所傷的地方。
但谷主卻毫不慌忙,仍是從容的,説道:“好!但在解開之前,你得答覆我幾個問題。”
“噫!”
假清璣訝然驚噫,道:“你的規矩是——只管看病,不問其它,為什麼單單問起我來了呢?”
“谷主”淡然一笑道:“就算我心血來潮,來這麼一個例外!”
“為什麼?”
“因為你武功不俗,我有點好奇。”
“這麼説,你問的事情可能涉及武林大事。”
“那倒不一定,至於是否大事,由我決定,你只管照實回答!”
“嘿!你敢要脅老夫,老實告訴你,辦不到!”
“病魔谷主”毫不相讓,也就針鋒相對的叱道:“我也老實告訴你,手臂是我接上去的,但是還要吃藥,如果不答覆問題的話,藥就不給,包你三月之後,血脈不通,還是變成廢人。”
“哦!你這種手段,也算是醫者之德嗎?”
“本人很抱歉,但情形特殊,不得不委屈你一下。”
“大膽——!”
假清璣一聲怒喝,立刻提氣行功,就有傷人之意,嶽天雷早看出谷主身無武功,不禁緊張至極,但谷主卻微微一哂道:“手臂是你的,難道不打算要了嗎?”並且泰然自若,將剛才那枝白玉煙嘴,悠閒的咬在口中。
“假清璣”心中雖氣,未敢妄動,恨恨的喘息兩聲道-“好,你問吧,如果問得過火,以致引起殺身大禍,可別怪我!”
“那是我的事,你別操心。”
對方冷靜的説道:“現在問你第一件,你這次來到‘病魔谷’求醫,還是聽到百姓們傳言,還是有人指點?”
“是聽到百姓們傳説。”
“真不是‘李飛騰’講的嗎?”
“李飛騰?!”
假清璣立刻駭然一聲,因為他與“惡醫”原是一黨,當然認得,但此人早被嶽天電所殺,真想不到對方竟會突然提起。
至於嶽天雷,也是心頭一震,大出意外,他曉得“惡醫李飛騰”原是“神醫李國華”的學生,當初以徒騙師,以致“神醫”失蹤人世,如今“病魔谷主”又問起“惡醫”,難道他真是“蛇娘”的父親?或者是另有神秘………?
心念下,又聽“假清璣”駭然不已,反問谷主,道-“你……你怎樣認識‘惡醫’,為什麼會扯到他的身上?”
“尊駕!”
病魔谷主沉聲回答道:“我希望你記住——你是答話的,我是問話的,是不是,坦白的答覆!”
“不!他早已死了,不是他説的。”
“嗯——尊駕既是武林人,請教貴姓大名,什麼外號?那一門派?”
“這個………”
假清璣稍一沉吟,心中立生毒念,因此老實的答覆道-“本人趙若明,師兄那五人,合稱‘陰靈五傑’。”
“陰靈五傑?”
嶽天雷聽到“陰靈”二字,心頭一忒道-“仇人約我決鬥的地點名叫‘陰靈山’,或必就是這傢伙的老窩了,可是既稱五傑,而蒙面人除了真叛徒崆峒‘怪尊’之外,只有四個,還有一個,又到那裏去了?”
正在猜想之時,“病魔谷主”又在追問道-“你們師兄弟五人,都還在嗎?”
“大師兄已經………失去記憶,成了行屍走肉,其餘的都在。”
嶽天雷一聞此言,暗自冷哂道:“什麼大師兄失去記憶,必然是被你們出賣,早已變成‘鐵面人’,另外與‘惟尊惡道’添成五個‘蒙面人’,妄想接掌五大門派,可是你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遭到天譴了………。”
再説“病魔谷主”,在聽完對方答話之後,更又上前半步,以極為冷靜的口吻,緩緩説道:“你剛才説‘李飛騰’已經死了,那麼……武林中有個………沒有鼻尖的人,此人是否還在世間,尊駕你認不認識?”
這問題,真不啻於平地焦雷!嶽天雷如非無法動彈,早就一躍而起。
因為對方所講的“無鼻人”,當然是指大師伯“鐵腕慈心”,真想不到這“病魔谷主”竟會牽涉到武林中極大秘密。
但是,對於“假清璣”而言,他根本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立刻冷哂一聲,輕蔑的答道:“你這是算什麼問題,武林人我認識很多,就不曾聽説過這號人物,你還是問點正經的罷!
“病魔谷主”見他確不知情,獨自思索一下,道:“別的是沒有了,但今日你我所談的話,必須保守秘密,絕對不能跟第三者提起,而且不得泄漏本人的一切,和危害我的安全。”
“好吧。”
假清璣有口無心,隨便的答應。
“口説無憑,你得發誓。”
“發誓!”
“不錯!”
假清璣忍住怒火,沉聲發誓道:“我若違背今日的協議,將來………。”
“怎麼樣?”
“將來在轉眼之間,全身化為清水!”
這種誓,可以説是不可能的事情,“假清璣”故意用它來敷衍對方,但“病魔谷主”倒是非常滿意,立刻朗笑一聲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現在你伸出右臂,讓我解去布巾,看它是不是完全好了。”
話聲中,谷主將嘴裏的白玉煙嘴扶正了一下,“假清磯”也一手捋住袍袖,把右臂盡力伸直。
嶽天雷明知“假清璣”心懷毒念,一旦手臂解開,必然反會加害“谷主”,可是他運功至今,還是不能起來,只好盯住兩人,心裏乾着急………。
在“病魔谷主”熟練的手法下,層層密密的布巾,先後解掉,立見對方手臂完好如初,那利劍所創的地方,竟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不錯吧!本人的醫術決不欺世盜名。”
“谷主”滿意的話聲中,“假清璣”暗運功力,把右臂連續的運動了幾下,也用陰惻惻的笑聲答道:“真不錯!簡直跟原來一樣………磔磔!磔磔磔磔!”
但笑聲未完,嶽天雷目稜之中,又見“谷主”面帶驚慌,一步步撤身蹌退,雖然“假清璣”是背向着他,但從這一點,也能猜到必是滿面殺機,所以瞭如此嚇人。
“好傢伙,老子被你整慘了,現在你也該答覆我幾個問題了!”
在“假清磯”惡毒威逼下,“病魔谷主”醜臉一陣抽搐,道:“你忘了剛才的誓言嗎?”
“我沒忘記!”
“那你。”
“人化清水,永不可能,不要説你不懂武功,就算是絕頂高人,也沒有那種能力!”
“本谷主也不好惹,你不要太自信了!”
“磔磔!這一點由我來決定,你先報上真名實姓,再説明為何關心武林之事,特別是‘惡醫李飛騰’,跟那個什麼‘無鼻人’………。”
“我決不講!你別忘了還要服藥!”
“病魔!你仗着藥力來制服我,但是本人業已臂傷痊癒,要藥我自己會拿。”
“你不認得。”
“我不認得你認得,再不聽話,本人可要用‘錯骨分筋’的手法,那時候,你什麼都會答應。”
説到應字,“病魔谷主”暗將嘴皮一動,所銜的白玉煙嘴,突然一翹,好象要吹出什麼東西來。
但“假清璣”手法更快,徑隔丈許之外,以掌心無形真力隔空一封,使對方牙關脆響,鮮血直噴,不但沒吹出藥粉來,且將門牙拆斷四顆!
“快講!我數到十下為止,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病魔谷主”這下怔住了,他自己不諳武功,以致低估了對方真力,而且他是個面醜心善的人,也沒料到對方如此歹毒無倫,冷汗直流中,只聽“一、二、三、四……”的冷酷聲音,機械似的響徹耳鼓!
嶽天雷眼看一幕慘劇,要在眼前展開,只急得心如戰鼓,一個勁的猛運內功,儘量逼迫體內藥性。
就在“假清璣”數到——“十”字。
嶽天雷居然悶吭半記,翻身坐了起來,但倒-力不從心,隨即身形一歪,“砰!”然仆倒牀上。
可是,這突然的巨響a卻救了“病魔谷主”的危機,因為“假清璣”駭然回頭,才發現了嶽天雷的窘相,他曉得“谷主”容易對付,全體注意都放在嶽天雷的身上,馬上狂笑如潮,陰惻若鬼道:“好小子,你可送上門來了。”
話聲中暴轉身形,手一圈,立刻凌空飛撲,惡狠狠的二指如鈎,遙向他兩隻眼球挖落!
“完了!”
嶽天雷毫無反抗的餘地,心中怨嘆一聲,下意識的虎目一閉!
“砰!”人體墜地的巨聲,起自他石牀邊緣。
他本能的睜眼一望,那“假清璣”竟已僵仆當地,全身不見有傷,但頸背之上卻有一層桃紅粉末!
“奇怪——!”
心念中,只見紅粉黏着之處,冒起股股清煙,“假清璣”的毛髮皮肉,就像雪人見了太陽,一塊塊的奇快溶化!
快,快得不可想象,嶽天雷怔怔的眨了一陣眼睛,牀下除了大灘清水,屍體已經整個失蹤了!
這時,“病魔谷主”也邁步走了過來,嘴裏仍銜着那枝致命的白玉煙嘴,他對地上的屍水,一眼也不看他,卻以充滿驚慌的神色,死盯住嶽天雷,似乎是説-“沒有解藥,你怎麼能動呢?
嶽天雷無心理會這多,盡力抬起頭來,激動問道-“請問谷主,你是‘神醫李國華’嗎?”
“呀。”
對方一聲怪叫,煙嘴落地,駭然不信的反問,道:“你………你説什麼?”
“請問你是不是‘神醫李國華’?”
“你怎麼曉得?”
對方語聲沙啞,全身寒噤,顯然是真像已露,發生了無比的恐慌!但嶽天雷卻興奮無比的答道:“在下是猜出來的。”
“憑什麼?”
“惡醫李飛騰‘無鼻人’………”
“神醫”一聽此言,立刻醜臉連連扭曲,露出了怨毒、驚慌、複雜至極的表情,而且殺機如潮,就有殺人滅口之意。
饒是嶽天雷心粗膽壯,也不由駭得一個冷噤,百忙中,趕緊喝叫,道:“李老伯,您別誤會………。”
但是他的話,對方緊張得毫未聽清,徑自嘴唇一鼓:“呼!”
朝他咽喉下面,吹出一股毛髮聳然的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