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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奇人奇事

    季靈芷暗自忖道:“看樣子是個村女,也許精神上不大正常”

    心念中,又待轉身。

    但--少女皓腕一揚,似是有意招呼。

    只見萬綠叢中,金光閃動。

    原來對方腕上,竟戴着一枚寸許寬的金環。

    季靈芷立感心神狂震,下意識地驚噫出聲,道:“青妹”

    這一聲驚噫剛剛出口,那少女猛地腳步一停,閃身隱沒林後,芳蹤杳然。

    季靈芷全身一陣寒顫,遽然狂追過去。

    雖然他的輕功奇奧絕倫,但苦於地勢不熟,處處受了樹林的阻礙,而少女卻是輕車熟路,腳程亦復超絕非凡。

    只見她如一頭受驚的小鹿,飄縱疾逃。

    季靈芷一面狂呼:“青妹,青妹。”

    一面運功疾趕!

    但任憑他叫得口乾舌燥,對方越是加勁而逃,時時利有樹木草叢的掩護,使得季靈芷費盡周章,卻像捉迷藏般無法追到。

    季靈芷心中急躁無比,但又轉念想道:青妹負氣出走多時,當然她的芳心對我不能原諒,從她剛才忽隱忽現的態度看來,可以斷定她是愛恨交加,傍徨無主。

    現在我不僅需要這枚金環,而且她的舉止失常衣裳破爛,即令不是瘋癲,也必屬隻身流浪,意冷心灰……我更非追上她不可。

    心念中,更又連呼道:“青妹別跑,我是季靈芷,我遇到過令師青靈姥姥。”

    這句話有幾分力量,少女狂奔中竟自回頭看來。

    “青妹,我還帶來一封書信……”

    話音未完,身形趁機飄前數丈。

    少女突然大驚,只見纖足一頓,疾向密茂的山林飄竄,更不答理,其去勢之快速,猶似風流雲湧。

    季靈芷知道青姬業經乃師“青靈姥姥”注輸內功,所以對她此時的輕功,極為讚賞,但另一方面更認為對方餘恨未消,故而避不見面。

    如果追逼太緊的話,青姬更會驚逃得快些,於是再度發聲喚道:“青妹不要驚慌,你停步一下,我決不窮追……”

    話聲中腳步一停,果見對方疾飄數步後,隨即緩緩停住,隱身在大樹之後,微露半個臉龐向他窺視着!

    “青妹,你難道認不出我嗎?,我是季靈芷,帶來了令師的遺書……”

    但對方深藏不露,也不答話。

    季靈芷不敢追之太急,便邁着大步向那株樹木走去,一面説道:“令師還留贈我三顆雪蓮,她老人家真是太好了。

    青妹——青妹。”

    樹後竟然悄無人影。

    遙見數里之外,麗影出沒無常快如脱兔,連頭也不回一下。

    季靈芷懊喪之中,急展“天龍身法”穿林追趕。

    可是對方輕功佳妙,地勢又熟,加上樹林愈走愈深,季靈芷若是凌空掠樹而行,-她馬上藏入林內,若是穿林而趕,她更極為刁鑽的專尋狹窄之處繞旋,像這種地方對於嬌軀靈巧的女郎,確佔便宜。

    但季靈芷以七尺昂藏之軀,縱是快捷無比,卻有許多不便,因此追趕了多個時辰,總還隔着一段距離,無法夠着。

    季靈芷明知對方不會答話,而且越是追她,越跑得快。

    料定這場追逐不是片刻可以達到目的事情,於是眼珠一轉,想出一個辦法。

    此時地勢起伏,眼看前面是處斜坡,樹林更加茂密,如果不加小心的話,可能就會失去對方的蹤影,季靈芷故意腳程一收,停住當地,將耳朵貼地而聽。

    果然,對方跑了十數步後驟然止步。

    “她發覺我沒有追趕,如果還不到斷絕感情的程度,定會回頭來搜尋……”

    對方的足音,似在徘徊,然後緩緩地向他走來。

    但到了相當距離卻不再前進。

    季靈芷凝神屏息,只希望對方再向前來。

    可是對方小心翼翼,似也防他隱身等侯,只聽那纖足輕碎的腳步,偶有移動,去去來來,僅限於方圓丈許之內。

    季靈芷心中默計距離,應該三個起落可以趕上,便在耗了盞茶時分之後,身形暴起,如一頭鷹隼,穿空撲下。

    駭得對方嬌軀猛震,張惶失措地扭頭又逃,但季靈芷已有成竹在胸,每一起落之間,便縮短了大段距離。

    而對方卻步伐凌亂,胡亂的閃躲,破舊的衣裳,更被樹枝勾破了好幾處地方,益顯狼狽之極。

    就在季靈芷三次落地時候,雙方距離不過十丈,對方慌亂的逕朝樹叢中滾身竄入,立聞一陣枝葉亂響聲中,傳出一聲驚駭至極的尖叫。

    季靈芷傾耳聽着對方已然伏地不動,心下歉然地喚道:“青妹不要慌張,我不過要跟你説幾句話,你是否跌倒了?”

    足下更不停留,仔細地分枝拂葉而來,眼看已近對方隱身的地方,卻猛聽二三十丈外枝葉暴響,疾竄而前的纖是迴音,,穿林而出。

    “奇怪,青妹好像沒有移動,怎能突然出去這樣遠?”

    疑惑之中,直立身形向前一望,果見對方的俏麗身影,已在數十丈外的林中隱約發閃!

    季靈芷極感大出意外,急忙拔步再追。

    兩條身影如流星趕月般電射。

    逃的人似無一定方向,已由剛才所走的路線,橫折而東。

    季靈芷亦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幸仗輕功曼妙,總算未被對方半路甩掉。

    一路的躲藏追逐。

    耳邊忽聞波濤濺濺,江流有聲。

    看看樹林盡處,便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山溪,山洪洶湧的水面,廣闊約在二十丈開外,兩邊是叢林森然,一無橋樑,二無舟楫。

    季靈芷想起初遇青姬,就因自己不識水性,幾致“玉面飛狐”逃出掌下。結果卻遇青姬出現,在水中拿住殺父的幫兇。

    想不到今日兩人又在水邊,可是自己的水性業已精通,再不是她所戲稱的“旱鴨子”。

    心念中,只見對方嬌軀妙曼飄起,早落在五六丈外的河面。

    他笑意盎然,一個箭步,凌空撲出三十餘丈,瞬地趕上了距離,直插墜落對方入水處幾尺的遠近。

    這一對青年男女,水性都極高超,已至落水無痕的程度。

    在水面上只留下兩圈盪漾的波紋,身形早潛入滾滾的洪流裏面。季靈芷少年心性未泯,暗自忖道:“這次我要把青妹在水中捉住。”

    可惜這山溪洪流中,沙土渾濁,縱然張眼四望,卻只能看出數尺遠近,而且這水流湍急的喧聲,更掩住了對方發出的聲響。

    就在他以奇快的身法,潛水搜尋中,突聞丈餘的身外又是.一聲尖鋭的驚叫,立刻身形直上,破浪分波浮出水面來察看。

    只見不遠之處,一圈波紋激盪不已,顯然她剛才那裏露面換氣,於是又吸一口清氣之後,再度向前穿水而入,雙臂直伸,快得像一支勁箭地摸索過去。

    他原以為這一次對方必然無法擺脱。

    但——

    雙臂所及之處,空空如也。

    “難道我看錯不成?”心念中奇快的浮出水面再行探視,駭得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目前所見是實。

    原來對方的身影,早已到了對岸的樹林中,他這樣在水中搜尋,簡直是等於水底撈針,勞而不獲。

    立見她妙曼的身形,破浪直出,足尖如晴蜒點水般一個起落,單足踏住對岸的樹枝,隨即真力猛提,快如閃電地追趕過去,同是心暗忖道:“青妹這份功力可以説是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她師父‘青靈姥姥’武功高於正派任何一位元老,正所謂名師高徒,門下無虛……”

    再説對方一個勁跑了半天,竟然毫無倦意,而且速度來愈快,季靈芷全力注意着她的行蹤,雙眼眨都不眨一下,惟恐失去對方的身影。

    他又追了頓飯時分,只見路轉峯迴,前面正是兩座山峯交錯之處。”

    此山遮住那山,裏面都是‘之”形的山徑,對方靈巧的嬌軀幾個迂迴,馬上便沒入羣峯之間。

    季靈芷見這地形複雜。視線受阻,心中立感一震——

    隨聞一聲驚叱之聲,顯系在驚怒交集中所發出。

    季靈芷身形兩個震撲,飄入雙峯之間,卻再聽不到第三聲叫喊,他苦追半日的青姬,已然芳蹤不見杳如黃鶴。

    他俊目寒芒四射頻向交錯錦亙的山谷打量,心中暗自奇怪:“青妹如今的武功大有進境,等閒人決然近她不得,看情形必然遇上了強敵才致如此,而且她叫了一聲便無聲息,更可知事有蹊蹺,再不然便是碰上什麼怪異。

    沉吟間,一時不知要向哪搜尋。

    但——

    功夫不大,陡見右面山坡人影微動,一個嬌媚的女性口音喚道:“季少俠別來無恙。”

    季靈芷聽出口音頗熟,但卻想不起此女是誰,心神微凜中,張目看去。

    對方竟然不是一人,而是一對面蒙青紗身着黑袍的少女。

    黑衣賤人貼身的八女侍,季靈芷一眼之下,已然認出這兩個神秘女郎,心中頓對青姬的安全大為着急。“八女侍到了此地,‘黑衣賤人’是否在也在附近?如果在的話,要想救出青妹不太容易,她上次在沉魚島被擒,是垂死的玉面飛狐所縱放,黑衣賤人為要保持本身的秘密,必有殺人滅口之心,看來一不小心,不但救不了青妹,而且會加速她的死亡。”

    處於進退維谷之中,季靈芷饒是素性剛強,也不禁猶豫起來。

    “黑衣聖母”是他血海仇人,夢寐以求尚不能得,如果冤家路窄狹道相縫,那真是太好了。”

    但若對方已經捕住青姬,整個事情便需從頭考慮,因為‘黑衣聖母’詭計多端,非憑匹夫之勇所能對付,而且對於他的天性來説,決不以為此犧牲無辜的青姬。

    “季少俠,你為什麼沉吟起來了?這種情形倒真少見?”

    話音傳處,兩女已經大大方方向他走來,毫無半點畏怯之意,使得季靈芷心中又起一重疑雲,劍眉微皺問道:“黑衣賤人敢莫來了不成?”

    敝教主現在總壇。”

    “此話是真?”

    “半點不假,季少俠難道信不過。”

    説話之間,二女已悄生生走到身前,而且違反常例的各伸皓腕,揭起蒙面青紗,露出兩張媚豔無比的嬌面,滿臉春意盎然,四隻勾魂攝魂的水汪汪俏眼,竟然死盯住他的臉膛。

    季靈芷心中一動道:“據‘湘江王’説‘五魔’為正門七老所迫,均已坐守癸水教總壇,況且‘黑衣賤人’目前全仗‘五行大陣’,決不致單身出外。而且若是結夥同行,應已早被正門人物發現,由此可見二女所説不是慌話,但她們這種態度的目的何在?”

    心念中,微微哂道:“兩位是——”

    “我叫白芄。”

    ,我叫白艾。”

    “本人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

    白芄嬌笑連聲道:“我也認為少俠問的不是這個,因為我們在‘沉魚島’上,已經見過一次面呀。”

    白艾用手一拉對方衣袖,格格笑道:“我們豈只見過面,那次還差點捱了一掌哩,可是説真格的,人家卻不知道我們叫做什麼,因此才報上姓名,季少俠你可別見怪。”

    季靈芷無可奈何地答道:“閒話少提,兩位意欲何為?

    剛才那個少女你們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白芄、白艾聞言,又是一陣嬌笑,只笑得如花枝亂顫,答道:“你那個少女有什麼特殊的標記沒有了”

    “左腕上戴有一枚金環。”

    “你倒很關心她——”

    季靈芷心中早不耐煩,只因對方既是女流又無敵意,加上彼此武功懸珠,反使拿她們無法可施,只好正色沉聲道:“題外之話少講,請直接答覆。”

    白芄星眸連眨,極為天真地説道:“世上戴金環的女人多得很,不能説只有那一個呀!季靈芷俊目寒芒一閃,凜然道:“兩位再要胡扯,本可無法再行客氣了。”

    二女被他嚴肅的面容駭得一怔,那白艾似較純厚,立刻答道:“是有那麼一個——”

    “在哪裏?”

    “已經被我們姊妹拿下。”

    季靈芷聽説青姬被擒,心中又疑又駭,立刻問道:“拿住她想必是用來要挾本人。”

    “當然是這樣嘛,你要人的話,一定要接受條件。”

    “哈哈”。

    季靈芷半冷半熱地一聲勁笑,弄得二女眨眼皺眉,不明其所以-,隨聽白芄問道:“呀,你怎麼笑得出來的?”

    “季某出道以來,從未利用人質做挾制別人的手段——”

    “那是你忠厚誠實,別人卻是拿這當法寶。”

    “但本人今天要破例一回。”

    ‘怎麼樣?”

    “以人換人,免得一場殺戮。”

    “你是説要拿住我們姊妹倆,來換青姬?”

    季靈芷聽對方無心漏出青姬的名字,馬上冷哂道:“正是這樣,因為動手的話你們非我之敵,本人倒不欲多所殺傷。”

    哪知二女不驚不懼,反而相對大笑起來,笑得毫不做作。

    這次輪到季靈芷皺眉不解地問道:“兩位又是笑的什麼?”

    “哈哈哈哈!我們姐妹若怕被擒,也不至於大大方方地來了。”

    “你們難道有登天入地之能?”

    “沒那樣神奇的本事。”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季少俠你還不瞭解癸水教的厲害,像我們奉命出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就算你擒住我倆,要殺要剮都聽憑於你,若要走馬換將是萬萬不能,而且——”

    “怎麼樣?”

    “我們相信你也不會對兩個不加抵抗的女子下得手來。”

    “哼,你們還不是受了“黑衣賤人’的淫威的逼迫。”

    “我們教主法令森嚴,如果是她親自前來,你還有討價還價的對象,可是目前就只有我們姊兒幾個在此,你只有一條路走。”

    “聽憑你們軟硬兼施,可對。”

    “我們如不完成‘黑衣聖母’的命令,不死也傷,與你為敵可能還好一點,當然我們就挑輕鬆的辦法。”

    季靈芷俊面一整,叱道:“你們不要做夢,以為我是見了女人就幹依百允的人物。”

    白艾粉頭一垂,上前兩步道:“如果你要下手的話,不必遲疑,我是決不恨你。”

    季靈芷寧遇強敵,倒有辦法可施,如今對方這種自殺式的柔軟手段,倒真無計可施,只得冷冷問道:“除了你們兩人之外,還有誰來了。”

    “當然是我姊妹八人。”

    “何人為首?”

    自白蕙姊私逃之後,如今以白芙為首,她為人厲害不亞教主。”

    “哦,她可是上次在“沉魚島”被我點穴制住的兩人之。”

    “不對,那兩個是白蓉、白蘭!白芙卻是你二次上島時,將玄女劍遞給教主那一個,不知你當時看清沒有?”

    “這倒不曾——”

    ,白芄、白艾齊齊回頭瞥了數眼,面色凝重懇切地説道:“季少俠不必過分為難,如你答應我倆私人條件的話,倒有辦法解決此事。”.

    ,季靈芷見對方語出至誠,立刻劍眉一軒道:“講罷。”

    白蕙姊姊逃出本教之後,教主遍尋不着,是不是你所收留?”

    “這個——本人現在請你們説出條件,並不是答覆問題

    白芄、白艾也是冰雪聰明,已然心中得到答案,便立刻要求道:“你既然可以收留白蕙姊姊,何不將我倆帶走?”

    季靈芷剛在靈台受了師父教訓,對於收留這兩個有心向善的少女有些作難,而且對方真正目的何在尚難斷定,説不定又是另一圈套,於是沉吟道:“兩位如果真有決心脱離邪教,天下之大盡有棲身之地,何必本人。”

    “我們只相信你,此刻江湖上正邪決戰將起,倘受外人誤會更是進退兩難,如你答應的話,我們就有了安全感。”

    季靈芷心中盤算一番,想來在江湖上安置二女應不困難,至於正門武林方面,由自己出面解釋一番,也應不致誤會,於是問道:“倘我替你們安排去處的話,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出青姬?”‘

    白芄、白艾頓時喜上眉梢,雙雙縱到他的肩側笑道:“當然有辦法呀。”

    “快些説呀。”

    “我們三人撒手一走,她自然有救。”

    “這——算什麼辦法?”

    “季少俠——”白芄頑皮地拉着他的衣袖正説之時,卻又猛然停住,而且嬌軀驚顫之力,立自衣袖上傳來,季靈芷訝然中間向前望去,只見林中黑影暴出,又是另一蒙面女郎現身十丈之外。

    她星眸中兩道勁光連閃下,白芄、白艾被她的素日的積威所懾,立刻恭敬地叫了一聲:“白芙姐姐,你……才來呀。”

    白芙見身份已露,立刻停步揭去面紗,格格笑道:“叫你兩個丫頭請季少俠,居然磨菰了這麼久,我若不來,還不知道要等到哪會子功夫哩。”

    “季少俠問了不少的話,所以耽誤了些時間,如今他還是不大放心,所以我們準備拉他來呢。”

    白艾馬上接言道:“對啦,你不看見我們在拉嗎?”

    “哈哈,真算你兩人膽量不小,又肯如此賣力,那麼季少俠還等什麼。”

    季靈芷就三人談話之中,打量這白芙貌美如花,但夾有冷峻之氣,而且功力似高一籌,顯然二女對她十分畏服,可是他這時最關心的是拯救青姬,如若公然袒護二女的話,卻怕青姬遭到意外,於是上前數步道:“你何不過來講話。”

    對方在他上前之中,卻小心地步步後退道:“你不必動那種擒賊擒王的腦筋,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對我有半點不利,那位青姬將遭到十倍的懲罰。”

    季靈芷見八女侍只有三個到場,顯然另有五人看守青姬,頗有了顧忌之心,隨即冷哂一聲道:“你不必自抬身價,本人決不為難你,只要交出青姬就行了。”

    “你有膽量的話,快跟我們入山去看。”

    白芄也答腔道:“季少俠你就去吧。”

    白芙星眸一瞪叱道:“你兩個少説廢話,快過來罷。”

    白芄、白艾哪敢違拗,遵命瓢身而前,肅立在對方身側去了。

    季靈芷牙關一咬,問道:“八女侍你為首,你有什麼條件要談的?”

    白芙媚然一笑道:“條件不多,我們到時候再談好了。

    而且你不見心上人死活之前,先答應條件,豈不怕吃虧上當。”

    季靈芷見對方刁鑽已極,而且前次青姬島尋仇,八女侍當然親見一切,故而深曉內情利用這個弱點,但一方面心料八女侍武功有限必仗陰謀取勝,可是以他的傲骨雄心,又焉能有所畏怯?便慨然朗聲道:“去罷,倒看你有多少詭計。”

    “別性急,走也有走的講究。”

    “憑你施為,但別拖延時間。”

    “決誤不了,”白芙應聲之後,立發三聲勁嘯,隨見山窪俊影又起,出現了另三個蒙面女郎。

    白芙大模大樣地吩咐道:“你三人帶季靈芷上山,不許揭露面目,更不得與他交談。”

    三個蒙面女郎齊齊點頭,立以品字形圍定季靈芷。

    白芙再轉面説道:“你們等我嘯聲招呼再行進來。”

    季靈芷冷眼看她裝模作樣,以嚴肅的口聲警告道:“你也小心一點,如果傷了青姬一根毫髮,可要用你的生命補償。”

    白芙卻不驚反笑,問道:“如果一點也沒傷着,又該如何。”

    “本人決不傷你。”

    “説話可要算數的。”

    “焉能與你有兒戲之言。”

    “好,你可要記準了,”話音剛落,她已領着白芄、白艾,幾個縱躍其間,沒入山窪裏面。

    季靈芷見身邊三女,一個個如泥塑木雕,片言不發,也就片言不語地等着,聽侯對方的信號。

    果然在刻許之後,勁嘯聲嫋嫋傳至耳邊,三女傭手勢一比,引着季靈芷邁步登山,幾個迂迴之後,已見一處山民住用的草棚,便在眼前不遠。

    這座草棚極為簡陋,而且風雨斑剝,顯已久無人住。

    季靈芷打量其中不過小房三間,實在看不出有何出奇之處。

    這時身旁三女,就有一人低聲説道:“青姬就在第一間房子裏面,你自己推門看罷。”季靈芷左掌輕輕推去,茅毛編成的大門立刻應手而落。

    只見——屋中四個蒙面黑袍的女郎,分站屋角。

    橫樑上卻倒吊着長髮散亂的青姬,面目朝內無法看清。

    她全身赤裸,寸縷無存,羊脂白玉般的嬌軀上血跡遍佈。”

    惟有倒垂向地的玉臂上,左腕龍環燦然有光。

    季靈芷駭得心頭狂震,滿面紅暈。’

    隨見他奇快的身法疾繞中,雙掌指影如山,立以隔空點穴的手法,將丈餘遠近的七女一齊制住。

    身形飄處,急伸雙臂想將青姬解將下來。

    就在雙臂觸及對方軟而又嫩的肌膚時——

    對方右腕輕抖,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如靈蛇發閃疾劃季靈芷的喉管。

    眼看他不妨之中,這韭葉霜刃已距喉頭僅差分毫,無可避讓。

    但季靈芷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微卸右肩,“呼”的鋭嘯聲中,那片金切斷玉的霜鋒鼻而過。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只聽

    這裸體女郎纖足一蹬,震斷踝上繩索,嬌軀凌空倒翻,如電飛逝牆邊。

    季靈芷目閃寒芒,右手一指虛空點去,正點住對方的“脊心”大穴,便聞“砰”的一聲,那少女身在空中一個猛顫,立刻滾墜牆角一隅。

    嬌軀側面翻轉,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竟是八侍的首腦白芙。

    再説季靈芷以毫髮之差,閃避了對方快如閃電的一刺,並非事出偶然,早在他人室之時,發覺八女侍只有七人在場,下意識中已有異感。

    等到撲近對方伸手摟抱之間,更發現金環是乃是贗品而非青姬的原物,憑這一點靈機,才得及時閃過來招,否則以白芙這份功力,乘隙暗殺還是綽有餘招。

    這時季靈芷又上前一個大步,雙目凝視着對方,心中狂怒。

    但——

    白芙在全身癱軟中,為女性本能的羞怯所驅使,仍是咬牙掙扎,想以失力的雙手掩住赤裸嬌軀,卻又力不從心,在羞憤交作之下,羞得進出兩行珠淚一身香汗。

    至於面上的表情,更淒厲駭怖之至,使人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季靈芷耳邊似乎響起師尊訓誨的聲音:“……不要濫施殺孽……”

    加上對方的恐怖的表情中,不僅是十白他,而是更怕回去遭受‘黑衣聖母’的折磨。

    於是他急向兩側小房一搜,果然找到了白芙脱下的衣裳黑袍,便一手擲在對方身上掩住赤裸的胴體,然後冷聲問道:“看情形青姬根本未到此處,先前的披髮女朗都是你們幾個裝神弄鬼。”

    白芙見對方不但未予加害,而且找來衣裳替她遮羞蓋體,心中極是感動,也不由得良心發現,那眼淚更加倒瀉天河般,灑滿一地,羞愧不堪地臻首一點。

    季靈芷見自己的推測果然不錯,禁不住心中浮起無邊的失望與惘然:“我急於找到青妹,想不到苦趕窮追,卻是鏡花水月般的幻影而已……”

    一時心念懼灰,竟自無奈地轉身欲出。

    白芙嬌軀猛掙幾下,嘶聲叫道:“季少俠慢點……我請你等一等……”

    季靈芷漫不經心地答道:“本人無意對你們報復,你還有什麼好説?”

    白芙哽咽的言道:“我希望表明一點心跡……”

    一語未完,已然泣不成聲,只見嬌軀不住地顫戰,極為悽婉動人,令人無法遽然而去。

    季靈芷只得收步回身,替她拍活穴道,傾聽下文,白芙未説正文卻先懇求道:“少俠能不能將她們七人一齊救轉?”

    季靈芷深知對方已無敵意,於是運指如飛,將餘者全部拍醒。

    她們張眼後第一個看到的是半裸的白芙,季靈芷卻仍安然無恙,在十幾只眨動不已的星眸中,除了駭異表情之外,倒有半數以上含有喜色。

    七女起身之後緩慢走向白芙身邊,她整好衣服之後啓唇説道:“貴友青姬逃出總壇之後,黑衣聖母多方查探迄無蹤影,但教主斷定季少俠必然也會關心,因此在正派武林四處設防中,派我們八人相機行事,以圖暗中刺殺於你。”

    “這個本人早已料到,你還有別的話講沒有?”

    ‘教主這次差我們出來,必須帶着你的人頭回去,如果不曾遇上,我倒敢據實回稟,但現在一敗塗地,我只有一個最後的辦法?”

    “講講看。”

    “八女侍以我為首,成敗均應由我負責不能連累全體,自愧我沒有自決的勇氣,希望季少俠代為解決。”

    “解決生命非常簡單,但並不能就此解決你們的問題。”

    七女一聽白芙有殺身救人之意,立刻觸動相處多年的交情,駭然叫道:“姐姐你何必這樣。”

    “我們一起跟你回去受罰好了。”

    就連早先懇求季靈芷帶着逃走的白芍、白艾也悽然道:“我們姐兒八個,還是同來同去,同生同死罷。”

    “不,不,希望你們冷靜地聽我解釋,我們大家原是清白女兒,不幸陷身邪教,如今逃走的話,既不為正派武林所容,又會被五教黨羽追緝,不如帶着我的人頭回去,還可以將罪過由我一人擔負,免得全體的折辱。”

    “不,白芙姐姐,你並沒有罪過。”

    ‘我平日對你們不客氣……”

    “那是小事,我們現在並不怪你……”

    季靈芷在旁輕咳一聲,八個女郎齊齊扭頭聽了説話:“我想諸位要是真有決心,此事不難解決。”

    “季少俠有何高見?”

    “請你快告訴我們!”

    “我認為白芙用不着自裁,大家也用不着回去,天下之大盡可棲身,至於五魔不久必遭慘報,諸位儘可不予顧慮。”

    白芙低頭思片刻答道:“季少俠能夠保證武林正門人物不找麻煩?”

    “諸位的本來面目外人沒有見過,只要你們肯拋去蒙面青紗,相信正邪兩道都無法認得出來。”

    尚未揭除面紗的七個女郎,一齊毅然撕下面紗,但彼此互望幾眼之後,白芙卻緬腆地搖頭道,“這樣也不好,用本來面目可能引起輕浮之輩的嚕囌,萬一動起手來,從武功上也會被對方識破根底?”

    季靈芷看着這八個身材相似,尤物天生的少女,也知道所言非虛,但自己決不能帶着這一羣嬌娃同行,而且人數又多,其安置問題就令人為難。

    白芙看他默然無言,便又進一步的問道:“我想白蕙姐姐的下落,少俠必然知情。”

    季靈芷已無隱瞞的必要,坦然答道:“不錯。”

    “少俠既能收留她,就該替我們同樣設法。”

    季靈芷自然不能説出箇中曲折,便婉言解釋道:“她已蒙一俠武林前輩收為義女,隱居海外。”

    “這樣更好,白蕙姐的義父就等於我們的一樣,如今形勢所迫前去投奔,諒必白蕙姐不致推卻……”

    其餘七女一齊喜極笑道:“不錯,白蕙姐姐才好呢。”

    “我們找到她,大家一塊太有意思了。”

    季靈芷微一搖頭,説道:“她現在不便與你們見面……”

    “不成,少俠要是真心助人,一定要帶我們去找。”

    八女郎齊齊懇求,一片燕語鶯聲,呢喃不絕,硬是圍着他牢牢不松。

    季靈芷有生以來初次遇上這種場面,倒弄得滿臉通紅,尷尬萬分,終於讓步答道:“諸位別忙,目前請大家暫時覓地棲身,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並無外人知道。黑衣賤人諒必不會曉得。”

    “將來呢?”

    “本人業已準備三上沉魚島手刃‘五魔’,成功之後我一定請白蕙來與諸位見面,安排各人的去處。”

    八女侍雖然還不十分滿意,但他們相信季靈芷必能成功,也相信白蕙必然作妥善的處理,於是依依不捨地看着季靈芷相辭而去。

    十六隻充滿期待的明眸,目送對方英俊背影消失於視線之外。

    茫茫滄海。

    一葉孤帆,在四月的陽光中,藍天似洗,白浪如銀,分外使人心境開郎,油然而生‘乘長風破萬里浪”的雄心壯志。

    季靈芷凝立船首,悵望天雲,心中充滿了興奮與惘然。

    他不久就可以與海宮蛟女、白蕙,以及師叔“神通一指”相見,久別重逢自然是值得興奮喜悦。

    可是——

    這次他們將同返故鄉“水雲村”。

    像師叔與母親的會晤,可能使自己減少許多為難的地方,不過海宮蛟女、白蕙這一對異姓姊妹,與棄塵,黃瓊那一對將會發生什麼,卻令人心煩意亂。

    好在婚約方面尚未涉及“棄塵”,總算好一點,可是卻另外有個失蹤的青姬。

    想到青姬,他心中更為雜亂。

    自己親口對‘青靈姥姥”遺體所允的承諾,自然應該履行,而且青姬帶去了一隻“五龍環”,如今不僅想是恩師的紀念,而且是他報仇的主要關鍵。

    他的心情愈想愈亂。

    不要説這海闊天空,豔陽普照的環境,無法使他胸境泰然。

    就連出現天際一大一小的‘海宮島’也未曾引起他的注意。

    沉思復沉思……

    季靈芷雙目注視着船首所劈開的浪花。

    水沫飛濺,一似無數顆繼碎明珠,旋又落入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條輕快小舟,卻似勁箭般破浪而來。

    他卻眼眸不瞬地凝望着浪花,似已進入催眠狀態。

    直到小舟距岸不過數里,才被船家一言喚醒:“客官,海宮島快到啦。”

    季靈芷猛然抬頭,果見這座充滿温馨回憶的島嶼聳立前方。

    這時他的心情,突被往日旖旎柔情所充滿,倒恨不得此舟能夠離水飛逝。

    一陣激動之下,季靈芷雙臂如翼一振,奇奧的身形疾自船頭凌空拔上,幾個曼妙至極的迴旋,已如飛絮輕煙般,點落數十丈外的波峯之上。

    只駭得掌舵船家瞠目結舌,張口無言,他歷次送人上島雖曾見過來去如風的人物,但誰也趕不上這一位的奇妙卓絕。

    再説季靈芷連連飛躍,藉着無上輕功,凌波踏浪而行。

    轉眼功夫便已踏上崖岸。

    不由得長噓了一口清氣,以除胸頭積愫。

    然後,殷切的目光四處打量,卻不見半點人影,不由心中頗感驚奇“蛟妹素以大海為生,時常望海上的船隻,怎麼今日不見她的蹤影,難道這有其他的事情不成?”

    腳下一飄,便向“雙蛟窟”如電縱射。

    當他行近這深通海眼的石潭時,更被眼前所見引得疑心大起。

    那座曾經消磨一段旖旎風光的火山石窟已經封閉了。

    駭然下,飛掠水面縱到窟前,只見山石砌塞洞門,苔痕微綠,顯已久無人居。

    季靈芷眼珠一轉,悄然斜射飄刺,逕往海宮蛟女素日下海的沙灘,周圍巡視一遍,不但獨木小船不知藏到何處,連一片平坦沙漬上,更無人蹤足跡。

    禁不住心頭一忒,奇快的轉身向山下椰林中飄去,立見俊目中寒芒閃爍,穿林搜尋。

    越過數十株參天椰林之後,目前展開了一片清幽廣闊的空地,當中一棟椰樹築成的屋舍,雅潔非凡,四周的花圃草坪,種着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

    這座別緻的房屋,顯然是海宮蛟女等人的新居。

    但也是悄無人蹤,惟有椰林被海風吹拂得沙沙有聲,益顯得出奇的沉靜。

    季靈芷不由心中暗叫奇怪:“蛟妹等三人是武功不俗,師叔與白蕙更是飽有江湖經歷機警過人,就算是住在這世外桃源的島上,也不該沒有一點防備。”

    心念中,

    緩步走到門前,輕輕地將門一按。

    只聽得——

    叮,叮,叮,叮,一陣清脆的鈴聲響遍全屋,顯然是個報警訊號。

    季靈芷少年心性,不由得笑意浮起,暗忖道:“蛟妹她們見我突然出現門前,一定驚喜,我乾脆躲一下,使她們更感意外。

    馬上奇快的斜側身影,向門右一閃,就等對方開門。

    哪料他的背脊剛一靠向右門邊的牆側,立感一枚冰冷冷的劍刃,輕點在他的“精足穴”上,部位準確之至。

    季靈芷從對方劍尖上的力道已知來者功力不弱,而且既無足音,又沒有衣襟帶風之聲,便即欺到身後,其本領可算絕頂高手。

    因此身形不動,生似未曾發覺一般,仍然凝神屏息地注意大門,專等對方的下一個動作。

    誰知對方並不受他的愚弄。

    輕如落葉的足音一響,另一個人更從他身後捏住劍鞘,似有摘下他腰間長劍的意思。

    季靈芷下意識的身軀輕微一動,對方劍尖立刻一緊,使他駭然停住。

    他這時料定來敵身手高強,而且最少已有兩人到了身後,於是泰然自若地問道:“兩位是誰?報上姓名可好——”

    話音未完,劍尖上立刻傳來一陣輕微的顫震。

    隨聽花圃中五丈開外的地方,有人發話道:“蛟兒、蕙兒,玩笑開得夠了,你們怎麼可以摘靈兒的寶劍。”

    季靈芷又駭又喜,側頭向外一望。

    只見師叔“神通一指”拈鬚微笑,端立花圃中央,然後轉頭一看背後,可不正是海宮蛟女提着寶劍,白蕙提着他的劍鞘。

    二女見他這愕然的神氣,忍不住齊聲嬌笑,拍手頓足地彎腰喘氣。

    白蕙首先忍住笑聲,説道:“靈弟別惱,我們只是鬧着玩的。”

    他未來得及説話,海宮蛟女也抿嘴問道:“靈哥,你的功力雖是爐火純青,可想不到我們來得這樣快捷吧了”

    季靈芷含笑地疑問道:“這倒是大出我的意外,難道-”

    海宮蛟女道:“沒有什麼稀奇,我們自有制敵的妙訣。

    可是這第一次卻在你的身上試實,倒是意料不到的事情。”

    “哦,什麼妙訣?”

    白蕙連忙插嘴道:“天機不可泄漏,而且我們還有更好的在後面。”

    ‘這又是什麼?”’

    “這與我解劍的動作有關,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可以猜一猜。”

    季靈芷心念如電一轉,答道:“既與解劍有關,我就猜到了一點頭緒。”

    “我才不信哩,你姑且説出來看對不對。”

    “想必是另有好劍,所以把舊的解下,另換新的。”

    白蕙明眸一閃,訝然説道:“你怎麼會猜到這一方面去-”

    “海宮蛟女卻皓婉一搖,搶着説道:“別忙,讓我來問問他。”

    季靈芷不解地説道:“難道我猜的錯了不成廣

    “靈哥,你曾在這島上很久,一切地方都很熟悉,你可曾在這島上看到過寶劍,或者是有關的跡象沒有?”

    “這倒沒有,而且要是有的話,一定也先被你找出來了。”-

    “那麼你怎會猜到寶劍上去呢?”

    “季靈芷朗爽一笑,道:“這就叫做察言觀色,舉一反三”

    白蕙接着説道:“好吧,算你猜中了,不過此劍的來源你絕對想不出來。”

    “這個麼——”

    “這個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地裏長出來的,更不是海里撈起來的,要不然到都有便宜撿,那就成了奇蹟世界了……”

    話尚未説完,“神通一指”已然笑道:“你們天天記掛靈兒,如今他來了,又這樣胡鬧閒扯的,趕快進來説話罷,我真有一肚子的事情要講。”

    四人推門入室之中,季靈芷笑着答道:“別的不説,蛟妹和蕙姐的身法倒像天上掉下來的,你老人家突然出現花圃之中,更像是地裏冒上來一樣。”

    白蕙掩口答道:“他老人家習了土遁之法,我們卻練了隱身之術。”

    “神通一指”笑着叱道:“蕙兒別吹了。”

    然後轉面對季靈芷道:“你一路入島都沒碰到我們,並不是為叔等不加小心,而是因為另有了事無暇看守,因此把這房屋佈置了一番,以防不速而來的惡客。”

    季靈芷馬上心中大悟,説道:“原來是裝有機關,這不難怪。”

    “荒島之上哪有許多機關?不過是大門上另有由內可開的暗門,花圃中隱有地道,趁着鈴聲大響來人分心的時候,我們可以反從外面進來而已。”

    説畢,四人對於剛才的緊張場面,又是一場鬨笑,季靈芷這才向師叔重行見禮請安,然後問道:“你老人家剛才説是另有其事,不所知指的是什麼。”

    “為叔正在替你做一把奇特的寶劍。”

    “你老人家有煉劍的技藝?”

    “為叔並非鐵工劍匠,只不過是偶然起意,就地取材,現在這劍上還差一點功夫,你來得正是時候。”

    “小侄如能親自動手的話,請你老人家指點。”

    “神通一指”答道:“不必讓你老悶在葫蘆裏面,跟為叔到後面一看便知分曉。”

    説畢當先引路,四人匆匆齊到後房看時,只見一口大的石缸,盛滿陳醋,裏面侵着一把青口帶綠,色如古玉的劍形奇物。

    季靈芷疑惑地仔細一看,不竟啞然失笑道:“原來這是‘青蛟’頭上那隻獨角,想我和青妹合力較蛟的時候,連我所佩的‘霓電劍’都不能砍得它斷,但不知如何制劍法?”

    ‘那麼,你現在再用劍試試看。”

    季靈芷依言取出蛟角,只見它寬有四指,厚約兩寸,形式上已經被連削帶磨成為了一把劍胚,於是內力運在指端,使勁一捏,立見五個指印清晰異常。

    “靈兒功力大有進步,為步這“神通一指”的招牌,實在不好意思再亮。”

    “你老人家別客氣,待我用‘霓電劍’削一下看。”

    果然劍鋒寒芒到處,蛟角馬上齊整的削下一條。

    季靈芷喜形於色道:“這樣硬的蛟角,居然被陳醋浸得發軟,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到底你老人家見多識廣,才會知道這一點。”

    “神通一指”得意地笑道:“為叔也不過是偶然的發現這個方法而已,主要還是因為我喜愛懷中之物,才會悟出其中的道理。”

    “你老人家愛喝酒,跟這隻蛟角會有關係嗎?”

    “其中奧妙一言難盡,就連你這等天份也想不到,還是為叔告訴你吧,因為這海島上難有美酒,所以為叔自行釀造,但不幸發酵太久,竟變成了一大缸上等的好醋。”

    “這隻粗大逾常的蛟角,難道也是做酒的材料不成?”

    “同時我在建築此屋的時候,發現你們所遺下的蛟骨和蛟角,蛟骨倒是泡泡‘蛟骨酒”,至這支蛟角卻是製造兵刃的絕好材料,但此物奇硬無比,為叔用盡一切辦法去磨它削它,也不過刮下少許碎末細皮,灰心之下,也就把這些碎末投入缸中。”

    “結果發現它卻被陳醋泡軟了。”

    “一點不錯,因此我索性將整支蛟角浸入醋,加上內力過人,應該沒有問題了,乾脆由你自己辦,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季靈芷大喜過望,説道:“有了這樣一把重厚堅實的長劍,就免得兵刃太軟,力不從心……”

    白蕙也笑着道:“你為了‘霓電劍’惹來多少糾紛,如今可以不要它了。”

    “如今‘武當’、‘崆珊’兩派並不討劍,倒是我想早點還給人家。”

    “這樣説,你與他們又見過面?”

    “不但是見過面,而且又發生了許多大事。”

    那你應該馬上説給我們聽才對。”

    “不,等我把寶劍削成,再説好了。”

    “那怎麼行?”

    海宮蛟女也插嘴道:“這教人悶得多難受,靈哥還是先説為是。”

    “神通一指”見兩個女娃七嘴八舌,從中轉環道:“反正靈兒在此不是一天兩天就走,就讓他製成寶劍,再行詳談一切。”

    季靈芷地出乎意外地答覆道:“如今靈兒已經找到親生母親,最近遇見了恩師“天龍聖”,因此準備要——”

    “接我們姐妹回去,對不對。”白蕙與海宮蛟女齊聲驚喜至極地笑道。

    連師叔“神通一指”也駭得巨眼連眨,然後拈鬚笑道:“嫂夫人竟然再現人寰,真是吉人天相,這下老夫倒該馬上出去拜見才對,靈兒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我準備借兩姐妹的“五龍環”看一下,馬上原船回去?”

    海宮蛟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看我們的金環呢?

    “因為恩師將‘逆轉五行大法’的要訣,刻在五枚金環的背面,我以前未曾細看,所以如今要借觀一下。”

    “那沒關係,你拿去看了再給我好啦。”

    白蕙卻星眸兩閃,説道:“蛟妹別忙,讓我先問靈弟兩個問題。”

    季靈芷應聲説道:“蕙姐你有什麼問題好問。”

    “你剛才説準備馬上動身,可沒有用‘我們’這兩個字,現在你坦白講,是不是我們大家一齊去?”

    季靈芷聞言下意識地頓了一頓。

    他心中並無不帶二女回去拜見慈母的心理,但是家中已有黃瓊先到,外面尚有青姬未曾找着,潛意識中對這個問題感到難於明言。

    白蕙見他這神色一怔,卻芳心中頗為誤解,立刻尷尬強笑岔開道:“而且你要學這‘逆轉五行大法”去幹什麼?”

    季靈芷倒極為坦白答覆道:“去破五魔的‘五行大陣’。

    白蕙聞言馬上扭頭對“神通一指”説道:“義父,如今我們兩姐妹的事情,你老人家可要負責。”

    “神通一指”見言出有理,便面色肅然説道:“靈兒,這事情你稟告你母親沒有?”

    “這……這……還沒有……”

    “先前你説要稟告義母,阻四推三地未曾給我一個明快的答覆,而且為叔與她素昧平生,她又有心疾未愈,結果拖到如今,但現在你的生母既已回家,就該據實稟明才是正理,怎麼你也閉口不講,嘿!真正有點……那個。”

    “你老人家不知道,義母和生母就是一個人。”

    “呃——一個人,為叔有點不明白。”

    白蕙急得纖足輕頓道:“義父你老人家怎麼不懂,靈弟從前認的義母,因病忘了過去的事情,如今想必是病體已愈,結果恢復記憶卻真是靈弟的生母。”

    “有理,有理。”

    “你老人家別打哈哈了,這回女兒可要你來作主。”

    她這一嚷,連海宮蛟女也自着急起來,接言説道:“對啦,這事你老人家可要作主。”

    “女大不中留!看你們急得這個勁,我相信靈兒是沒有不願意的,至於他令堂那裏,憑我這三代交情的面子,也不致有什麼講不通,靈兒,你認為怎麼辦?”

    “你老人家説得很對。”

    “神通一指”笑洋洋對二女言道:“如何,萬事如意,你們放心好了。”

    白蕙剛在點頭,海宮蛟女卻上前對季靈芷問道:“你既要這五枚金環去參悟大法,想必要全部收回才行。”

    “那是當然。”

    “我和蕙姐一共有兩隻,其餘的一枚送給了青姬,另一枚在黃瓊之手,這兩個人都已負氣走了,你如何能夠找得回來?”

    “青姬尚無下落,黃瓊已在家中侍奉母親。”

    這句話,對於白蕙等二人無異晴天霹靂,想不到半路殺出程咬金,卻是後來先到,捷足先登。”

    立聞二女齊齊驚駭中,花容立變,全部嘟着櫻唇愕然

    “神通一指”對於黃瓊的來歷,早經二女稟明,一聽那位美若幽蘭的少女,竟已住在季靈芷家中,心中也感覺此事不妙,萬一有什麼意外之變,豈不委屈了義女等人,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地説道:“靈兒,看起來我們應該奸好長談一番,再作道理。其他的事情都只好閣下再説。”

    白蕙手拉海宮蛟女説道:“義父,談話之事都由你老人家負責,我們女孩子家應該少説話,現在去整治酒萊給靈弟洗塵接風,你老人家好好談罷。”

    説畢,二女蓮步如飛逕往外面去了。

    她這番話,可以説是冠冕堂皇,面面俱到,但事實上與其自己與季靈芷去説,反不如讓“神通一指”間接討論來得圓滿,何況這位義父對她倆婚事極為關懷,決不會有讓她們吃虧的道理的。”

    明燈淨室。

    美酒精餚。

    更何況故舊重逢,美人如玉。

    在這種美好的氣氛中。

    季靈芷英俊的臉膛上已帶微醉,“神通一指”更是豪飲得頗有幾分醉意。

    海宮蛟女倒是極為温柔文靜,未發一言,連那美慧如解語之花的白蕙也一直等到現在才説道:“義父,靈弟,你們可以詳談一切,我跟蛟妹決不插嘴,只是旁聽而已。”

    季靈芷於是侃侃而談,毫不隱瞞地將所有經過和盤托出。

    他這一段曲折的經過,使對方三人大是感動。

    尤其是生母恢復記憶,母子重逢的一節,更是人人垂下喜悦的淚珠。

    但——

    其中關於棄塵,黃瓊的一節卻使白蕙與海宮蛟女芳心怦然駭異,”

    “棄塵”天生奇醜倒還罷了,而黃瓊的麗質天生她們卻都有極深刻的印象,何況個郎目前必需五枚金環以求參悟“逆轉五行大法”,如果再把姣豔的青姬找了出來,那會變成一個什麼局面。

    對於愛情人人都是不免妒嫉,這兩位絕色女郎又焉能例外。

    只見她兩個異姓姐妹,微皺柳眉,時而輕咬櫻唇,顯見內心都有説不出的感慨,直説到“八女侍”脱離邪教的事情,白蕙才自沉默中略有喜悦之意。

    但“神通一指”對於季靈芷得回祖傳劍譜,以及“七第”奉他為武林魁首等事,倒是特感興趣,激動中眸光閃爍,拍案讚賞道:“靈侄別後大有作為,我是太高興了,以你現在的這份功力,加上蛟角製成的‘青蛟劍’,再將‘逆轉五行大法”參透,你就可以獨尊武林,何悉這五魔不滅血仇不報。”

    “痛快,痛快。”

    “咱們應該幹他三大杯。”

    白蕙聞言馬上伸出一雙藕似的皓腕替他斟酒,一面説道:“義父,你老人家往日飲酒,女兒是盡心孝敬,今晚卻希望不要喝得太多。”

    “孩子,你今日怎麼顧慮到我的酒量上來了。”

    ‘你老人家還有要緊的話沒有與靈弟講清楚。”

    “哪一方面——”

    “哎呀,哪有做父母的不知兒女的心事,看樣子你老人家酒量差不多了,要不然怎會這樣健忘呢?”

    “啊,啊,為父明白了。”

    “明白就好,可是這三大杯還是講完再喝的好,到時候就算要孝敬你老人家三大缸也沒問題。”

    “蕙兒不必用這種鬼心思,為父何嘗不是關心至極。”

    “神通一指”放下酒杯,對季靈芷嚴肅地説道:“靈兒,千言萬語,一句關總!這婚約之事為叔的大媒是做定了。”

    “多謝師叔關心,靈兒一切都惟命是聽。”

    “令堂也不能推辭為叔的面子,再説與你家三代交情的人,江湖中料也不多。”

    “像師叔這樣的世交,靈兒出道以來未遇他人,而且已經稟告過母親,她不但記得,而且很想一見。”

    “這樣才好,蕙兒快斟酒罷。”

    白蕙依言滿斟三大杯,含羞説道:“好是好,可是這事情只算成功一半。”

    “靈兒要聽母親之命,這是他一片孝心,我也不能逼他過份,反正吃人的嘴軟,做義父的決逃不了這份責任就是。”

    沉默已久的海宮蛟女,此時卻輕啓朱唇説道:“晚輩也有幾句話要講。”

    “你的事情,跟蕙兒是無分輕重,我一體承擔決無推諉。”

    “謝謝你老人家,但晚輩想跟靈哥表明一下。”

    “沒關係,儘管當面説吧。”

    海宮蛟女低首含羞地對季靈芷道:“這‘海宮島’是你

    我初次相逢的地方,我相信你記得”。

    季靈芷當然記得當日被“虎鯊”拖到此島的事情,如

    果不是她,自己在墜海昏迷後無法甦醒,而接踵而來的是

    一串繾綣的深情與綺夢。

    他們曾在這天涯孤島,朝夕相共,耳鬢廝磨。

    他們曾合力斬了前古異獸“青蛟”,得了蛟膽,現在連

    蛟角都要製成他手刃親仇的長劍。

    而其中最令人終身不忘的是——

    他們之間的初戀,和初次的一度春風,共同攜手打破了人生中的秘密。

    她這一句話,雖然是欲語還休,可是卻代表着無限柔情,許多往事,季靈芷不由得感動得連連點頭,無言的予以默認。

    海宮蛟女見狀,芳心怦然幾乎落下激動的淚珠,繼續説道:“當日如果我知道你有個青妹,我決不會來爭奪別人的愛情,我會將這份珍貴的情感永埋心底,使你們能夠幸福,可是——事實上……”

    “蛟妹,我瞭解你的心情……”

    “我上次遇到青姬的時候,並非是我欺她,而是她再三逼我出手。”

    “這是她一時之氣。”

    “再談到黃瓊身上,那洞庭湖上一掌傷她,更非有心。”

    “我已經向她説明過。”

    “可是她對這一掌耿耿不忘,居然給她學會了‘秘魔掌’法,而且又拜在母親膝下為螟蛉,怎能斷定她對往事能不記恨?”

    “黃瓊並非潑辣之人,決不致無事生非。”

    “就算她不會怎樣,可是家中還有那位“棄塵”姑娘,聽説她性情剛強,可不一定好説話的。”

    “蛟妹未免考慮太多,她與我只是兄妹之情,根本談不上這一點。”

    “這樣更好,只是有一件希望靈哥記清。”

    “請説”。

    “我們在洞庭湖分別的時候,小妹曾經説過,除了蕙姐是我救命恩人情逾骨肉之外,其他的姐呀妹呀,我是一概不認。”

    “她們乃是母親的義女,蛟妹你可要認請其中的關係。”

    海宮蛟女素性天真善良,見個郎這句説得頗有份量,不禁眼圈一紅,委婉地解釋説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

    白蕙見狀連忙接着説道:“靈弟你聰明絕頂的人,豈能聽不出蛟妹所講的“姐妹”二字意義何在。”

    季靈芷立刻悟出對方所講的乃是夫妻名份,當下尚未答言,已聽“神通一指”輕咳半聲,説道:“靈兒你記在心裏就行,將來為叔另與令堂説明就是。”

    “多謝師叔,現在請蕙姐,蛟妹將五龍環交我一觀。”

    二女彼此交換了一個眼光,隨又將兩雙明眸齊朝“神通一指”看來。

    “神通一指”自然會意地將頭一點。

    二女這才鄭重其事地自玉臂上褪下金環,雙手奉交季靈芷。

    他伸手接過之後,也將自己左腕上那枚取下,三環俱放在面前桌上,就着燈光向金環的裏層望去。

    只見燈焰搖擺,火光閃動之下。

    金環裏閃爍着道道光霞,俱是“乾”、“坤”、“震”、“兑”,八卦圖形,繁複至極。

    就憑他生平所學,加上過少、的智慧,還是隻能看出每隻金環所刻的意思,三環圖紋互相參考,倒想不透奧秘何在。

    在他這凝目沉思中。

    “神通一指”與二女也是好奇地湊了過來觀看。

    海宮蛟女對於八卦五行素少心得,但她見個郎陷入苦思,下意識地自然關切不已,遂將嬌軀靠近身旁,希望能夠助他思索。

    至於白蕙,到底是癸水教中出身,略通門徑,她明眸盯視一會,突發輕噫,立伸纖纖五指,指着一環説道:“靈弟你看我這一隻,卦象所現,正是北壬癸水,想不到我天天戴在手上的金環裏面,還有這個秘密。”

    季靈芷答道:“我早先也沒有想到這一層。”

    白蕙道:“如果不是燈焰閃動光線變換,簡直就看不出來。”

    “你能否看出它的變化?”

    “沒有。”白蕙頗為羞愧地答道:“連你都不懂,我是更不必説,了。”

    “神通一指”拈鬚思索已久,此時才謹慎地説道:“靈兒,像你師尊‘天龍聖僧’這等天下一人的高手,必然會將箇中奧妙精華,以最簡單明瞭的方法刻在環上。”

    “靈兒也是這樣想法,他老人家決不會用長篇大論的説明,因為用文字來寫的話,恐非這樣小的面積所能容納。”

    “那麼,你就該從怎樣去看的方面考慮,比方説哪一環是第一隻,哪一環是第二隻,順序的先後,可能大有關係。”

    季靈芷似乎得到靈感,馬上腦海中浮起了已往事蹟,忖道:“恩師贈環之時,曾經説過:“此環第一隻的龍口,內藏小珠,能辨百毒。”

    這就是我自己保留的一隻,也就是戴在最後的一隻。

    以後贈環,卻是按由外向內的順序取下。

    青姬是第一個得環的對象,她拿的是最外面的一隻,其實是最末。

    依照次序數去,海宮蛟女得的是第四,白蕙所得的是第三,黃瓊所得的第二。

    那麼,恩師刻下圖式的時候,是不是在環與環間留有訣竅,而這就代表五行變化的關鍵。

    心念中,便將白蕙與海宮蛟女的兩隻金環,依次重疊起來,然後就着燈光看去,只見細若人發的刻紋似能吻合。

    於是伸手將兩環左右旋動,果然進退之間,刻劃乍合乍分,每一個銜接之處,都代表一種變化,不由得面有喜色,輕吁了一口長氣。

    僅有盞茶時光,他已在看出兩環所代表的是“水能克火”,其變化雖是繁複多端,但已然心中大悟,深印腦際!

    可是——他自己的第一枚金環,與它們隔着黃瓊的一隻,其中內容如何,無從憑空想像,惟有等回到‘水雲村”才有端倪。

    至於代表“逆轉五行”的末只,卻在青姬手中,能否取回不敢斷言。

    因此他喜中帶憂,只得暗自忖道:“也許四環相連之後,

    我能夠憑智力推出結果也不一定,否則……”

    再説“神通一指”冷眼旁觀,看着季靈芷面上陰晴不

    定,最後回覆平靜,料到對方思潮已經告一段落,於是安

    慰地説道:“:靈兒,此乃令師心血之作,一時參悟不了也

    用不着苦思,倒是我們該如何回去,值得商議。”

    “我已叮囑船家等侯,這方面不用操心。”

    “何時起程廣

    “小侄打算連夜制劍,明日清晨就走。”

    他的決定,馬上獲得一致的贊成。

    因為海宮蛟女和白蕙都急於拜見未來的母親,雖然有

    此尷尬,但誰也不願意在這海隈山島上再行久侯。

    但見武林高手,對於本身所用兵刃都有特別的愛惜之

    心,至於自制刀劍,更是一宗極為嚴肅隆重的典禮,因為

    劍就代表自己的生命。

    何況季靈芷所制的長劍,意在用手刃畢生最大的仇人,

    因此內心更是虔敬無比,暗中褥求亡父神靈的存在。

    雅潔清靜的房中,氣氛肅穆,莊重無比。

    在通明的燈光下。

    “神通一指”肅立無聲,以為護法。

    季靈芷手持寒光閃躍的霓電劍,運力腕指之間,緩慢

    而耐心地去削已成雛形的青蛟獨角。

    右是白蕙。

    左有海宮蛟女。二人如玉女下凡,各捧一盞明燈,婷婷靜立。

    在沉靜的室中,僅聞劍上沙沙有聲,這支前古異獸的獨角,一分一寸的逐漸成形,便將變成武林罕見的奇珍異寶。

    饒是季靈芷內力雄渾,加上“霓電劍”切金斷玉的鋒利,也足費了整夜功夫,方才功德圓滿。

    只見他肅然地將“霓電劍”納入鞘中,然後雙手捧起另一支劍來。

    此劍頭尾渾然自成一體,淡青顏色,濛濛如渾金璞玉,隱現毫芒。’

    自柄至尖,長有三尺七寸,寬三指,厚二指,雖是角質,但較之“霓電劍”還重半倍有餘,對季靈芷的腕力來説,更為稱手應心。

    最可貴的是——

    此劍的中心,內藏一道硃紅血絲,貫通寶劍,乃是這前古異獸畢生精血所聚,其堅硬的程度,連“霓電劍”都無法動它分毫,卻恰巧順着它削成利器,兩無傷損。

    “神通一指”等人圍觀讚賞,傳觀一番後,白蕙手摸劍鋒説道:“靈哥,除了劍尖那點紅色之處以外,兩側的劍刃好像並不鋒利呀。”

    “神通一指”忙道:俗話説吹毛可斷,你何拔幾莖長髮,試試如何。

    白蕙依言摘下幾根烏黑的青絲,將它擱在劍上,然後輕輕一吹。

    但那幾莖頭髮,只是隨風一飄,並未削斷,

    眾人微感驚異中,季靈芷右手一握劍柄,平直的伸展出去,然後對白蕙説道:“你再試一次好了,這次你不用吹,只要將頭髮拋入空中,讓它慢慢落在劍刃上就可以了。”

    白蕙半信半疑地拾起長髮,玉腕翻處,暗運真力。

    只見黑髮飄然,應手射出,然後輕飄飄的落將下來。

    就在剛要碰上劍刃,尚差半寸的時候。

    季靈芷內力一催,立見硃紅紅光透劍閃出,數縷長髮還未碰着劍口,便已立分兩段,墜落埃塵。

    白蕙不盡杏眼大睜,駭然驚噫道:“好厲害,還沒碰上劍刃毛髮便被劍氣劃斷,夫是天下無雙的奇兵利器。”

    “神通一指”讚道:“不僅是劍氣如虹,靈兒這份內力更是驚世駭俗,足見此番報仇,必有把握。”

    海宮蛟女極是關心個郎,見狀也道:“我那件蛟皮軟甲也送給靈哥,作為護身之用好了。”

    “蛟妹,我現在已經用不着,而且‘青蛟劍’既已歸我,那‘青蛟甲’應屬於你,如今諸事均已準備完畢,我們也該起程了。”

    ‘好吧,可是——”

    “可是什麼?”

    ‘如果金環你現在不看的話,還是交給我和蕙姐兩人分別保管,反正我們同路回家,你隨時要,我們可以隨時給你,好不好?”

    季靈芷見海宮蛟女和白蕙都以殷切的眼光,等侯他的答覆,從二女楚楚動人的神色上看來,她們決無利用金環挾制的意思,而是因為此環對她們意義重大,各人都將自己寶貴無比的初變,寄託在金環上面——

    於是將兩環交與對方。

    二女立刻喜孜孜地逕去收拾一切。

    “海宮島”邊,一片風帆揚起,朝西駛去。

    季靈芷等凝立舟中,回望這個逐漸遠落身後的小島,感慨萬千。

    其中心境最為激動的卻是海宮蛟女。

    她自粗通大事,便在此島長成,這小島上有無數孤寂酸辛,但也是個郎海外漂來,共渡初戀,同嘗禁果的愛巢。

    她是這島上的女皇,而今卻離它而去,另走向陌生的環境,自然離別情緒油然而生,連那對她頗為無情的大島漁民,似乎都有依戀難捨之意。

    在朝陽海風中,她輕搖玉臂,喃喃自語道:“別了,海宮島,我雖與你別離,但你將永存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我夢魂中的海外仙山,人間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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