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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芳蹤幾度乍現

    紅姑先行奔到天師府,一看廣場上無字碑前跪着一個人,那正是蒙面女子。

    紅姑藏身偷窺,她要看看這個蒙面女子,究竟在龍虎山來做什麼?

    紅姑看到蒙面女子跪在大石碑前顯得是那麼虔誠,她想:“難道這女子到龍虎山來的目的,就是在這大石碑前祈禱?”

    鄭雷與紅孩兒亦追來了,老遠紅姑就向他倆打了手勢,要他們不要出聲,他們三人擠在一起,紅姑指點着前面道,“鄭雷,你看她跪在石碑前做什麼?”

    鄭雷對紅姑的話,根本沒有聽到,他對蒙面女子的脆禱,在眼前亦盡是一片模糊,他一心只想着他與方芳在這碑前。

    祈禱的情景,回憶越想越甜蜜,越想越深長,鄭雷全神貫注,只想得呆呆出神。

    紅姑問過話以後,一看鄭雷老半天沒有回答,只以為他在注視察看蒙面女子,等到後來蒙面女子已站起離去,紅姑看他仍是呆呆不動,才推他道:“人家都走了,你還看什麼?”

    鄭雷“啊”的一聲,驚訝道:“誰走了?”

    紅姑好笑道:“你在看她,她走了你都不知道?”

    鄭雷又“啊”了一聲,才恍然道:“蒙面女子到什麼地方去了?”

    紅姑笑道:“我看她繞過後山去了。”

    鄭雷驚道:“後山是危險禁地,她孤單一人去幹什麼?”説着他就朝前奔去。

    紅姑笑得天真極了,她拉着紅孩兒道:“先不急,現在人家走了他怎麼又突然緊張起來了?”二人雙雙隨後退去。

    轉過後山,紅始一看這那兒是什麼危險禁地,不過多幾條小徑罷了,只見鄭雷站在一條小徑前面,伸着頭張望,可是就是沒有見蒙面女子的影子。

    紅姑同紅孩兒都暗感奇怪,這麼多條小徑,為何不到其他小徑去察看,卻偏偏呆在這裏乾等?

    二人正走向其他小徑,想去看看是否有蒙面女子的蹤影,剛剛走了不過十來步,只聽鄭雷鳴咽的呼叫道:“方芳!方姐姐!”身形似電,早已撲向小徑奔去。

    紅姑二人立即回頭,隨着鄭雷身後,跟着追去,她想:“這鄭雷真是性情中人,大概想方芳想瘋了,先説蒙面女子是方芳,他不相信,如今他又胡亂的叫起來!”

    他們追到鄭雷時,一看鄭雷倚到山神廟前牆上,呆呆的淌着淚。

    紅姑向紅孩兒道:“弟弟,來扶着鄭哥哥坐下。”

    於是,二人挾着鄭雷坐在廟前的石階上,紅姑心想:“這人想念方芳,變得這麼瘋瘋癲癲,痴痴呆呆的,真是可憐!”

    於是紅姑亦側身坐在他旁邊道:“鄭弟弟,姻緣前定,後會有期,你想開一點好了!”

    鄭雷一下抱着紅姑,直呼:“姊姊!姊姊!……”哭得更加厲害了。

    紅姑不知鄭雷是把她當着了方芳,還是向她求助,不管如何,這麼一個偉岸的男子抱着她,她感到既害羞,又心跳,而且有説不出的快感。

    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不便拒絕鄭雷的擁抱,她實際亦沒有這樣想,她依附在鄭雷懷裏,陪着他流淚。

    她看得出,鄭雷雖然外型是長大了,但是他的內心和動作,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

    紅姑讓鄭雷哭了一陣,才道:“鄭雷,你看見蒙面女子嗎?”

    鄭雷鬆了手;緩緩抬起頭道:“我只見一個黑影一閃即沒,雖然我沒有看清,但我想來這兒只有她。”

    紅姑道:“那你現在怎麼知道她是方姊姊呢?”

    鄭雷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方芳,但是我心裏好像覺得她就是方芳。”

    紅姑心想:“如果有一個人這麼想我,那該……”

    她沒有繼續想下去,但是她雙頰微暈,只感到心旌一蕩,定一定神才道:“這是你思念過度,眼睛看花了!”

    鄭雷擦乾眼淚道:“不是,她同我打架時,有幾招劍法我很熟識,後來我才想到,那是方芳會經使用過的招式,在無字碑前跪着的她,亦非常像上一次我看到她跪在碑前的情景,尤其是剛才,雖然我只看到黑影一閃,看那身形,除了她還有誰呢?”

    紅姑道:“你為什麼老注視這條小徑,你難道知道她會走這條小徑?”

    鄭雷道:“我不是同方芳來過一次龍虎山嗎!這上面就是危險禁地,如果她是方芳,她一定會到這條小徑來找我。”

    紅姑啊了一聲道:“你在這條小徑上發現她,所以你更懷疑她是方姊姊,你才大聲呼叫起來,是不是?”

    鄭雷木訥地點頭,紅姑又道:“你突然長大,她認不出你來,但是她見着我們,為何又要跑呢?她為何又要蒙着面呢?”

    鄭雷稚氣未脱地搖搖頭道:“我就是想不通,這是什麼原因?”

    紅姑想了一想道:“我想她可能不是方姊姊,天不早了,我們先回到山下再説。”

    日薄崦嵫。鄭雷痴呆呆的望着夕陽斜照的山上,似乎捨不得離去,紅始知道他的意思又道:“如果她是方姊姊,一定知道這山上危險,難道她一個人還會上山送命去?”

    “走!她恐怕早已經下山去了!”

    鄭雷懶洋洋的站了起來,三人順原路下山,到達山腳下的龍潭鎮時,早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三人順着街道,挨家遂户的找遍每家客棧,既問不到蒙面女子,亦沒有發現王宛華和劉翠蓮二人。

    最後,鄭雷三人只好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紅姑要過飯菜,鄭雷只胡亂的吃了一些,就到房裏關門睡覺了。

    紅姑和紅孩兒是另開的一間房間,二人回到房裏,談了一陣,亦得不到要領,二人亦就上牀入睡了。

    鄭雷朦朧睡了一陣,連他自己亦不知道睡着了沒有,陡然一驚,原來聽外面才不過剛打二更而已。他一怔,上一次他與方芳在潭邊遊玩的情景,倏的掠過跟前,一個人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往往會曾自己捏造些美好的幻想,他想:“方芳如果來此,她也許會到我們舊遊之地,我何不到潭邊去看看。”

    他翻身躍起,一聽客棧中尚有人聲,乃輕輕走出房門,趁別人不注意時,閃身溜出客棧外。

    鄭雷來到潭邊碼頭,秋風瑟瑟,月黑風高,雖然時才二更,早已燈火沉寂寞,沒有上次來時的忙碌熱鬧,鄭雷向從前他與方芳,二人共坐過石凳望去,不由一怔,石凳上正有一人面向潭中坐着,鄭雷一看正是她的背影。

    鄭雷眨眨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隔得遙遠,但仔細再看,不是她!是誰?不仔細看則已,仔細一看不由更加令人吃驚。

    只見她背影嬌小玲戲,依稀可辨是一女子模樣。

    鄭雷暗忖:“天下事就這麼巧,自己來尋方芳,偏偏就有一女子,夜深人靜,獨坐在此,所為何來?”

    鄭雷不由的又想起鄱陽湖中風雨的一幕,自己不顧危險的去幫助方芳媽媽,方芳不問青紅皂白,就趕他走,方芳的哭叫聲,還隱約在耳邊縈迴。

    他陡然又想到:“方芳既然知我無法去找她,她一定會來找我,她明知我同紅姑姊姊有約,她如果現在不來找我們,以後天南地北,就更難相會了!”

    他忽然心中有了決定,這石凳上的女子,説不定就是方芳!

    他躡足就往前走去,他隱着潭邊的樹影,慢慢的向那女子接近。

    原來石凳上所坐的,就是白天所見的蒙面女子。

    鄭雷這一發現,傾使一顆心“砰砰”直跳,手足都感到有點麻軟無力,他倚在樹上,停了一會,讓自己平靜一下,看來那蒙面女子仍未發現他。

    鄭雷等她回過頭去,才緊張的躡足前進。

    他想:“管你是不是方芳,這一次我決不讓你跑掉了。”

    只隔丈餘餘遠了,蒙面女子在石凳上動了幾動,兩手在肩上胸前抱了幾抱,想來是寒夜獨坐,有了涼意,鄭雷惟恐她要走,蓄勢準備着。

    蒙面女子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不忍離去模樣,重又坐了下來。

    鄭雷幾次都想猝然撲去,但幾次都猶疑未決的又停了下來,他聽到蒙面女子這一長嘆,忽然感到好以晴天霹靂的一震。

    他想:“她為什麼嘆氣?此情此景,她必然是有感而發,她在找我,正如我在找他一樣的彷徨無主……”

    鄭雷正想到此處,蒙面女子忽又站起,她想這一次她必然要走,他在沒有猶豫的餘地,一勢“飛龍身法”,快逾驚虹閃電,一下就將蒙面女子抱住。

    蒙面女子大驚之下,用力一掙,哪裏掙得脱,她側頭一看之後,顯得無力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鄭雷亦跟着坐下,但仍緊緊抱住,不敢放鬆,他一下扯掉她的蒙面黑巾,樹影的遮掩,他亦沒有看清是不是方芳,在感情的奔放之下,鄭雷伏在她的臉上,就哭了起來。

    他哭了一陣,聽到蒙面女亦在抽泣,他還有什麼懷疑,他百分之百的認為對方就是方芳,他喃喃地道:“姐姐!我好想你啊!我終於找到你了!”

    蒙面女並未作聲,兩手亦摟住了鄭雷,而且緊貼在鄭雷懷裏,鄭雷軟玉温香相思之情,更需要發泄了!

    鄭雷更加摟緊了她,迷迷糊糊的道:“姊姊,你不是希望我長大嗎?我已經長大了呀!”説罷,鄭雷就在方芳的淚臉上吻着,吻遍了眼、鼻、吻幹了眼淚熱唇相觸,陡然就不可分開,兩人抱得更緊了。久久,鄭雷閉着眼在回味這甜蜜的瞬間,他伸着舌頭,慢慢的舐着方芳的嘴唇。

    倏然,身後一聲嚶啼,鄭雷一個回身,只見黑影一閃,已往鎮內閃去,這一下他簡直驚懼莫名。

    他明明看得非常清楚,這竄進鎮內的黑影,確是蒙面女子。

    這時他那裏還有主意,放了身邊的女子,飛身就追,穿房越脊在鎮內高低的樓房中,一霎時就沒了蹤影。

    他這才想起,為什麼有兩個蒙面女子呢?我追的這個蒙面女子是誰?我抱着的那個蒙面女子又是誰呢?

    他想:“我剛才抱着的女子,他雖沒有講話,她一切都將就我,她不是方芳是誰?”

    他這一意念之間,立即又奔回潭邊,晚風颯颯,潭水嗚咽,哪兒還有人影?鄭雷這下奇怪極了,幸而他不相信有鬼,不然他就會以為是碰到鬼了!

    他在潭邊徘徊久久,再也沒有發現動靜,他只得怏怏的走回鎮上,到客棧門口。

    早已關上門了,他不便叫門,就越牆跳進,回到自己房裏,倒在牀上,輾轉反側,久不成眠,一直到曉雞初唱,他才朦懂得入夢。

    第二日醒來,他們準備好乾糧,寅時剛過,三人匆匆趕往龍虎山。

    在路上,鄭雷將昨晚潭邊遇到兩個蒙面女子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紅姑同紅孩兒一面聽一面偷偷地好笑。

    紅孩兒想:“鄭哥哥這麼大了,想方姊姊還這麼厲害,如果我的姊姊離開了我,是不是亦會這樣呢?如果真要這樣,那可不好受!”

    於是,紅孩兒望着紅姑道:“姊姊,你不會離開我吧?”紅姑微一沉吟道:“天下的事,怎麼能説呢?”

    紅孩兒哭喪着臉道:“你不要離開我,你看鄭哥哥想方姊姊想得好苦!”

    紅姑抿嘴一笑道:“弟弟,你不懂,鄭哥哥同方姊姊跟我們不一樣!”

    紅姑亦不好意思説出為什麼不一樣,紅孩兒亦不懂為什麼不一樣,他稚氣地望着紅姑,紅姑又笑道:“你長大就知道了!”

    鄭雷亦無心聽他們二人講話,一路上只回想着上次與方芳同來時,一路經過的情景。

    這一日,找了一天,連蒙面女子的蹤跡都不見,王宛華和劉翠蓮亦未見到來,鄭雷在山神廟前亦把瓷盤拿出來看了很久,亦無法從“神龍行雲”圖上與這實地看出,如何才是奇門遁甲中的“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

    鄭雷來回經過百蝶仙子的墳前,憑弔事良久,紅姑聽鄭雷説百蝶仙子的悲慘身世,亦不禁為之嘆惜!

    日薄西山,又是夕陽紅,一天易過,他們到龍潭鎮時,仍然到各客棧探詢,還是打聽不出方芳劉翠蓮等人的下落。

    又是二更,昨晚的奇遇,仍使鄭雷耿耿於懷,無法入睡,他想不論如何再巧,同樣的事,今晚上決不可能重演,所以他一直隱忍在牀,不肯外出。

    但是,他始終無法入眠,夜闌人靜,遠遠又傳來更鑼之聲,已經又是午夜了。

    鄭雷翻身坐起,他想:“隨便出去走走,不然實在無法睡得着。”

    夜深人靜,遠近傳來鄰街的犬吠,午夜的雞啼,鄭雷越牆而出,不自主的又向碼頭掠去。

    烏雲滿天,潭上寒霧更濃,這碼頭上顯得更加淒涼了!鄭雷一眼向昨晚樹下的石蹬看去不禁悚然大驚,險些大叫:“有鬼!”雖然仍看見的是背影,但一眼就可確定是昨晚的蒙面女子。

    究竟是二者之中的哪一個,確無法分辨得清。

    相距至少還有十丈,鄭雷剛剛才躡足前進,那女子似乎立刻有所警覺,突然站起,沿潭邊就往下游,閃電奔去。

    天太黑了,鄭雷惟恐被他逃去,急起疾追,拼命的在追趕,眨眼間就追出十餘里,早已遠離鎮外了。

    眼見前面就是樹林,鄭雷一想:“如果讓她跑進林中,今晚又是功虧一簣,無法與方芳相會了!”

    於是,他運聚畢生功力,陡然一勢“飛龍在天”疾射翻滾而前,因與黑影人距離過遠,等到鄭雷落地,雖然相距翻不過一丈,可是她已到林邊,只要一閃身就可進林中,難以追及。

    鄭雷變機一動,陡然大叫,“姊姊,看鏢!”蒙面女子疾向左一閃,暗叫糟糕,此時身後勁風已迅捷襲到她知道鄭雷先叫是虛,後才是實,她已經躲閃不及,她只好一躍而起。

    原來襲來的只不過是一塊石子,而鄭雷亦同時不見蹤影。

    蒙面女子似乎猶疑了,不知是該不該進林好?

    她故意沿着林邊跑了一陣,然後倏的閃身入林,在林中穿花蝴蝶似的奔來跑去,她似乎在設法甩掉鄭雷,避免追及。

    可是,她跑來跑去,就是不能發現鄭雷,她越是看不到鄭雷,她越不敢停下來,一直向林中深處奔去。

    林深且黑,她越跑越難跑,越跑越吃力,此時她已經跑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她只好停下來,倚着樹幹坐下,休息了一陣,林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到處沙沙亂響,不知是毒蛇還是猛獸,蒙面女子想來是不勝恐懼,又循原路奔回。

    眼看就要出林,她畏縮地探頭探腦四下張望,慢慢的躡足往林外走去,眼看一個縱身就可躍出林外,她倏然停在一棵樹後,伸着頭兒往林外張望。“呀”只聽蒙面女子一聲驚叫。

    原來,鄭雷從樹上猛然撲下,一下就將蒙面女子抱住,蒙面女子承受不起鄭雷的重力,倒在地下,兩人不住的在地上打滾。

    鄭雷到底力大,久而久之,蒙面女於力勢一緩,鄭雷趁機一把扯掉她的面巾,藉着林外透進的夜色,看清她的面貌,不禁驚叫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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