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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羣馬奇舞 太虛雙影

    崔南飛衝清惠道姑一點頭,兩人如怪鳥行空,飛撲過去。崔南飛一招“老君煉丹”擊太白上神的太陽穴,清惠道姑使出“麻姑獻桃”的手法點向他的“膻中穴”。兩人出其不意齊攻太白上神,其勢又猛,確實夠太白上神應付的,他萬不得已,只好放棄葉風迎敵。崔南飛與清惠道站都是擊打的他的死穴,若一處被擊中,立刻便死,一點餘地也沒有,所以他不敢怠慢。

    葉鳳被扔到一旁。肖妮連忙搶上前把她扶起。她的手腕被太白上人捏得黑紫,印於極明顯。

    大白上神一式“青龍擺尾”,腳踢清惠道姑,拳打崔南飛。別看他神智不清,功力卻未減分毫,掌過處,勁風割膚,威力不小。他們兩人斜身一躍,躲到一旁。清惠道姑志在救葉鳳,並沒有想與太白上神決一高低,故而不再出氣。太白上神卻不甘心,他要除去兩個過徒,豈能容別人干擾?他兩腿彎曲,猛然蹬地,旋轉着身子飛昇而上,在空中一個翻側,雙手抓向肖妮與葉鳳。這是他的絕學“乾坤翻轉”,其勢鋭不可擋,清惠道姑與崔南飛不敢硬接,他們使出國魏救趙之法,攻其必所救,太自上神見崔南飛踢出“王陽腿”擊他襠部,身如蝦向下一蜷,腰突扭,閃電般改變方向襲擊崔南飛。他的速度實在快極無比,崔南飛只好使出“雲裏滾”絕技外翻。但仍然晚了一點,被太白上神擊中左助部,崔南飛猛吐一口鮮血,清惠道姑不敢稍停。使出她從不用的“美女投懷”,用肘去撞太白上神的心窩。她的這一招快而疾,太白上神反應遲緩了一點,被她頂中下巴,他大叫一聲,翻倒地上。兩眼金星亂飛,頭暈目眩。

    葉鳳、肖妮雙劍挽起小花,急刺他的要穴。太白上神的武功雖然頗高,但也被這種快節奏的打法弄得手忙腳亂,不得不使出最笨的驢打滾躲過少女的長劍。

    崔南飛被太白上神擊傷,雖然傷勢不重,可激起他滿腔的怒火,伸手掏三枚月牙形的鐵鏈甩了出去。這是他的獨門暗器,名曰“月牙刀”,鋒利異常。三枚月牙刀划起三道光射向太白上神。此時,他剛避開葉鳳她倆的劍,還沒緩氣,哪裏有太多的能力閃躲從三個方向射來的暗器呢?但他又不能能等讓暗器射中,只好左腳踏地,騰身向上彈起。但是,他剛飛離地面三尺,便被兩枚月牙刀擊中,肩頭和腰部鮮血淋漓。太白上神如犯怒的雄獅,在地面上一滾,如鷹撲兔般擊向崔南飛。他忘記了疼痛,也不顧傷勢,非要置崔南飛於死地不可。然而,事實絕非謊話比擬,中了月牙刀的部位嚴重地影響了他的攻擊力道。清惠道姑飄然間進,一掌直指大自上神的面門,意在牽制他的注意力。太白上神在重重困難面前再也無法遊刃有餘地活動,向左一歪,雙掌劈向清惠道姑。而這時,葉風與肖妮的劍又從兩側刺到,太白上神別無選擇的餘地,只好“獅子滾繡球”竄到一旁。他連連不能得手,心火更盛,而受傷的地方也愈來愈痛。他越是想大展神威,身體就越與他過不去。他兩眼噴火,卻只能損自己。

    崔南飛服下自己帶的傷藥,深深地長吸了幾口氣,説:“道姑,我們不要與他爭鬥,一個半瘋的人還有什麼大作為呢?”

    清惠道站後退一步,正要招呼葉鳳他倆離去,忽聽一聲尖笑:“幾個人鬥瘋子實在有趣,為何不鬥下去呢?”

    他們一怔,“混元八極功”雲先生如幽靈似的冒出來,他説話陰陽怪氣,又傲然無比。

    崔南飛笑道:“原來是雲先生,你也想和太白老兒分個高低?”

    雲先生點頭説:“的確很想。”

    他兩手突然齊出,指如鋼鈎,上下相互招應,啄向崔南飛的太陽、期門兩穴。這正是他的拿手好戲“雙鳥爭食”。

    雲先生的手臂勁力通達,迅快如風,崔南飛料不到他會突然下手,沒有準備,慌忙中一式“閻王抖袍”雙掌旋而外投,同時疾推。雲先生的功夫比崔南飛高不了多少,要一招得手也不易,他厲嘯一聲,縱身而起,在空中猛然擺腿,使出“倒踢崑崙”奇技。葉鳳見崔南飛勢危,嬌斥一聲,縱劍刺去,肖妮更精,反手一擲,長劍脱手而去,意是“羿射九日”。光芒一閃到了雲先生面前。這兩個少女的巧妙攻擊使他大為困惑,沒有好辦法,只有提腿斜身向外擺動。這樣一來,他就處於完全捱打的局面了。

    清惠道站見有機可乘,隨手發出三枚銀針,射向雲先生要穴。她們的配合算不上天衣無縫,但對雲先生來説,應付不易,每處危險都可能要他的命,萬般無奈,只好急使“千斤墜”下跌。他在這種時候用這種辦法,對敵確是夠笨的,可他實在想不出高明的招兒。不管他願望如何,要想躲過三人的全部襲擊安然無恙是不可能的。他避開了葉鳳、肖妮的劍,他認為這兩人危險最大,卻“招待”了清惠道始的針,腿肚上的肉和左助被射中。

    他在地上一滾,拔出射中身體的兩根銀針,隨手甩向葉鳳、肖妮,並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兩個少女對敵經驗不豐,見對方襲擊,急忙用劍一拔,卻撲了空,稍一遲疑,兩人各捱上一枚,好在射中的不是要害,對她們影響不大。

    太白上神在一旁見雲先生如此狼狽,哈哈笑起來,他原是可以幫助雲先生的,可他卻不那麼於,見別人與他一樣,心裏舒坦。

    雲先生知道他半瘋半癲,當然不能指望他能給自己什麼幫助。他正要再次發招,身後卻突然多了一個人,他卻沒有發現。

    清惠道姑一怔,那人一指點中雲先生的“命門穴”,一股熱流湧進他的身體。他大叫一聲,向前便倒。

    崔南飛驚道:“陽子君。”

    那人哈哈笑道:“正是老夫。”

    清惠道始説:“不知道見何處來?”

    申秀説:“我就在此修行,幾十年了。”

    太白上神見雲先生被制,猛然發招劈向申秀。他這一手突然襲擊還起點作用,左掌掃中清惠道姑的肩頭。申秀右掌向懷中一摟,劃了半個孤形,猛然推出。他的功夫是走的陽剛之路,內力湧出,如熱水激流,能把人燙毀。太白上神揮掌迎上,“啪”的一聲,太白上神跟蹌後退,而申秀卻穩如泰山。太白上神被申秀的內力灼傷,氣得咆哮如雷,雙掌舞起,攻向申秀。忽然,一道光影飛至,竟是一顆玉白的珠子射向太白上神。他想躲已是不及,悶哼一聲,珠子穿透他的胸膛,鮮血狂濺。

    申秀愕然,忽見三個人站在了他面前。待他看清來人,臉色大變。來人竟是“太虛宮”

    宮主司馬青與“太虛雙影”許一、週五。崔南飛員沒見過司馬青,可根據傳説中的形象,他也能猜出來。他和申秀一樣心頭狂跳。司馬青的武功高到了極點,他們自付是萬不及一的。

    當然,他們這樣想與傳説把司馬青神化有關,他們縱不是司馬青的對手,也不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不過三籌而已。

    要知道,武學越是到了高級境界,一籌便是一個天地,大不相同。

    清惠道姑也感到了氣氛不對,這三個人來頭不小。

    司馬青乾咳了一聲,陰笑道:“你們幾個小輩無事在此打鬥,不如跟我到太虛宮去幹點正事,免得橫生意外。”

    雲先生在地上叫道:“前輩救我。”

    司馬青輕輕一揮手,一股幽藍之氣射去,雲先生立時站了起來。

    他衝司馬青施了一禮,説:“多謝前輩相救。”

    司馬青“嗯”了一聲。雲先生説:“晚輩尚有事,就此別過。”

    他剛要轉身,司馬青兩眼射出凌厲的光芒,雲先生一抖,好厲害的陰力,連目光也如刀子似的,刺得人膚冷。

    司馬青説:“小子,老夫救你難道是為了你一聲謝麼?”

    雲先生忙説:“前輩息怒,晚輩在刁教主處聽差,不敢有所怠慢。”

    “放肆!”司馬青氣很地説,“刁鵬算什麼東西,你敢拿他來壓老夫?”

    雲先生忙説:“晚輩縱有三個膽也不敢如此,請前輩別誤會。”

    司馬青“哼”了一聲説;“諒你小子也不敢小瞧老夫!你們幾個人,都統統隨老夫入宮,做我的奴隸也比在外面胡間強,那樣,你們老死也不會有什麼長進。”

    葉鳳“哼”了幾聲,説:“我們不要做誰的奴隸,我們就喜歡自由自在地生活。”

    司馬青手一揮,光影一閃,沒見他如何動,葉鳳便被打倒在地,臉頰上泛起幾道紅印。

    她爬起來,倔犟地説:“我們就是不去,看你能如何?”

    許一在旁邊笑道:“主人,讓我來教訓她一下。”

    司馬青點頭。許一雙掌合十,小聲念禱起來。葉鳳忽覺千蟲萬蟻撕咬她的腦子,頓時摔倒在地。滾動起來,那痛苦實在難以形容,片刻,她便大叫:“我去……,我去……”

    許一微微一笑,退到一旁。

    司馬青對初戰告捷甚為滿意。

    葉鳳本是剛烈之人,她所以屈服,並不是軟骨頭,實在與不能自控有很大關係。

    司馬青笑道:“你們看見沒有,與我頂撞是沒有好下場的,還是乖乖跟我走吧。”

    雲先生説:“前輩,我實在有急事要回稟習教主,您就放我走吧,我們兩家不是互相合作了嗎?”

    司馬青冷冷地説:“刁鵬還不配與老夫平起平坐,你不要再動什麼心眼了,對你來説,順從是最大的福音。”

    雲先生冷冷地道:“人若言而無信,翻手為雨,覆掌為雲,那還在江湖上稱什麼雄呢?”

    司馬青“嘿嘿”一陣冷笑,説:“你是不服氣老夫是不是?那好辦,只要讓你閉上嘴,你就心平氣和了。”

    司馬青右掌忽抬,抖動三下,一股大力壓向雲先生。他的這種內勁與別人的不同,是真正的“太虛之氣”,你是運功抵抗,它便以十倍於你的剛堅摧毀你,你若順應它不作對抗,它又會把你壓爛,總之,你怎麼做都不合適。雲先生想急身後退,那怎麼成呢?他還沒來及門躍,元窮的大勁已把他粉碎了,霎時間,他成了血人,慘不忍睹。

    司馬青面無表情地説;“你們哪個不從,下場一樣。”

    申秀心火狂燃,他逍遙一輩子,臨到暮年怎會甘心成為別人的奴隸呢?所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正是為的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

    他瞅準機會,把自己的半生“元剛”聚到右掌上,一聲呼喝,閃電般劈向司馬青,一團紅豔豔的火球噴過去。

    司馬青的功夫實是達到了“動靜合一”的境界,輕輕一擺,如青天上的白雲般飄離,申秀逼出的乾元丹火沒有能傷他分毫。他冷然一笑,斜掌砍去,一道紫幽的勁氣把中秀分為兩段,血而進灑。一代高手,就這麼交待了性命。

    崔南飛與清惠道姑見難以善了,趁司馬青劈擊申秀的空兒,兩人聯手發難,四掌吐出如潮的勁氣,壓向司馬青。他們以為縱不能傷了他,也要讓他手忙腳亂。哪知司馬青左掌反擺向外旋着勁兒極其自然地掃動了一下,海不揚波,風不吐塵,看不出有什麼威勢,而他們兩人卻如紙片幾般飛了起來。

    葉風與肖妮欲救他們,被許一、週五截住。

    崔南飛與清惠道姑彷彿被漩渦的激流纏住,一點也使不出力。司馬青扭頭轉身,右手五指連點,發出幾縷指氣,兩人慘叫連聲,血流如注,摔倒地下。司馬青指氣穿過的地方都是要害部位,他們二人是活不成了。

    葉鳳撲過去,伏在清惠道姑身上流下哀傷的淚水。

    肖妮也奔過去,泣不成聲。

    清惠道姑臉色蒼白,斷斷續續地説:“要記住……我們峨嵋派是沒有軟骨頭的。”

    兩少女含淚點頭。

    一旁的崔南飛動了一下,想站起來,沒能夠成功,痙孿地伸手指指司馬育,氣絕身亡。

    清惠道姑也幾乎在同時古恨而去。

    司馬青嘿嘿笑道:“沒有軟骨頭?真是醉死不認酒錢,骨頭若硬何至於死呢?”

    葉鳳道:“我們的武功雖不及你,卻未必屈服。”

    司馬青哈哈大笑起來:“那是我不想讓你屈膝,否則的話,鋼鐵也要低頭。”

    肖妮説:“休説大話。”

    司馬青笑嘿嘿地説:“你們不怕死,不怕受罪,你們怕不怕我把你們嫁給動物?”

    他的這句話立刻把兩個少女嚇傻了。如果真是那樣,縱有不息長江水也洗不盡恥辱,寧可不入天堂,也不願受此殘害。

    司馬青見她們嬌軀抖顫,更加得意地笑道:“若是受不了自尋死路也是怕的表現,想想吧,你們能堅持住嗎?”

    兩個人不敢再反駁了,那是她們不願做的事。

    司馬青説;“你們既然同意了就乖乖跟我走吧。”

    肖妮欲言又止。她實在不願跟他們走,可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死,一是妥協。可自盡豈不也是逃避嗎?

    司馬青從懷裏摸出點什麼東西,一掌擊去,粉紅色的粉霧籠罩了死去的人們。

    霎時間,屍體全都變成水滲進土裏去了。

    許一上前抓住她倆,一手扯一個,隨着司馬青而去。

    ******

    刁鵬在黑夜裏走了一陣,回到護清教,他出去十幾日,沒有告訴任何人,怕教內的事無人過問亂了套。

    他一回到護清教,立即召集手下人商討擴張勢力的事,可出乎他的意料,手下人都不那麼熱情,他不由勃然大怒。

    仔細一想,這裏定有原因。他讓小頭目們離去,留下護清教的骨幹力量。

    他在桌邊走了一圈,問柳玉龍:“我的計劃不周全嗎?”

    柳玉龍搖頭道:“非也。你走之後,三幻莊來人説,今後我們的重大行動,一切要聽命於他們,否則便不客氣。”

    刁鵬的火一下子上來了,潑口大罵:“放他奶奶的屁!我護情教豈能受人控制?”

    但他一想到江俊生那神聖的功力便不言語了。自己的功夫雖然高得不可思議,但能否是江俊生的對手還未可意料,不行,我還要再增功力,他眼珠一轉,掃了一眼眾人説:“我外出帶回一種奇藥,你們見識一下。”

    他們不知刁鵬的用心,湊上前去細看,片刻,眾人便覺不妙,等他們發覺時可什麼都晚了。

    一個個都昏睡過去,刁鵬把他們擺好,“嘿嘿”一陣乾笑,然後便吸收他們的內力,二十多個高手的畢生修為轉眼間進入他的身體,而他們卻都走上了黃泉路。此時,刁回也不管什麼敵我,只要對他有用的東西一律兼收不愈。他把眾人的屍體拖到護清教的地道里,合上石門。

    就這樣,柳玉龍、錢明、冷丁等大批高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護清教的教徒們深感莫名其妙。

    刁鵬在護清教內靜修了幾天,忽地有人報:“稟教主,‘太極仙翁’白不敗等人前來拜會。”

    刁鵬一怔,隨機大笑道:“妙極,真是天助我也。快快請他們進來。”

    時辰不大,白不敗、胡耳等人走了進來。

    這些都是昔日江湖的大高手,刁鵬見了他們,幾乎要行吟高歌,彷彿餓極的人見了香香噴噴的熟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他笑逐顏開,格外熱情。

    張子開説:“刁教主如此客氣,讓我們疑雲頓消。”

    刁鵬笑道:“那是,我最喜歡與天下英雄對談,各位都是高人,都能幫我的大忙。”

    石七説:“教主客氣了。江湖上出現了個邱少清,武功高不可測,教主可有對付之法?”

    刁鵬胸有成竹地説:“在刁某眼裏,他不過是個小角色,容易對付得很。”

    胡耳道:“刁教主不可輕敵,邱少清的手段實在奇高,要羣策羣力方可有勝之希望。”

    刁鵬不以為然地説:“你太看起他了,實則沒有什麼,刁某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收拾了他。”

    刁鵬並不是在信口胡謅,他是根據自己目前的情況作出的判斷。

    王萬和慢聲細氣地説:“刁教主可否露兩手武功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刁鵬微笑道:“好説,今天讓你們見識一下當世奇絕之學。”

    他把手中的茶杯往空中一拋,右手指輕輕一彈,頓時銀花迸濺,茶杯粉碎成未。他左手在頭頂劃了半個弧形,一束幽藍的內勁把粉未旋動起來,轉眼間,那破碎的茶杯又恢復原來的形狀,分毫沒有損失。

    眾人大驚失色。這卻是夠玄奇的。

    白不敗道:“刁教主的這手功夫可是道家的上乘武學‘大能聚形’神功?”

    刁鵬笑道:“仙翁倒有幾分眼力,竟能猜出是什麼功夫。”

    胡耳道:“縱有奇技,也未必是邱少清的對手呀!你打人家,難道人家就等你打不成?

    這裏面還要有個運用的問題。”

    張子開説:“刁教主這手功夫確實神奇,不知有什麼方面的妙用?”

    刁鵬道:“可使人心魂分離,人我不分,倘若如此,一個小小的邱少清還有何難對付的?”

    一直未出聲的鐵雄忽道:“你們不要把問題看得太易,我與邱少清交手時感到他有種極可怕的力量。我覺得那是不可戰勝的象徵。我們還是商議個萬全之策才是。”

    刁鵬一語雙關地説:“你們以後全聽我的,一切由我去應付,根本不用你們費心了。”

    胡耳説:“教主有如此氣概,令人欽佩,我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刁鵬哈哈大笑起來。這幾個愚蠢的驢子死到臨頭還未覺呢?刁鵬不願再與他們談下去,便又開始了他的行動。

    白不敗等人不是沒有經驗,但事出非常,他們也料不到,都知聯合力量大,誰知刁鵬會打他們的主意!這太出乎常規了。

    刁鵬把藥兒拿出,他們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都着了道兒。

    刁鵬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上門的兔子他怎能不要呢?刁鵬故技重施,輕而易舉地吸盡了他們的精氣。白不敗、張子開等絕世高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喪失了生命。

    刁鵬像打足了氣的皮球,腦子裏充滿了冒險意識;他在打下一個人的主意,目標早已選擇好了。

    他把教裏的二流高手叫到面前,説:“為了江湖大業,我要出去一趟,少教主又沒在教內,你們要精誠團結,不要惹事生非。”

    眾人齊聲遵命。

    天色暗了下來,他收拾停當,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把行動的全過程細想了一遍,縱身投入黑夜之中,若是順利,馬到成功。

    刁鵬風馳電掣急行了一陣,來到一個高坡前,向東北方一看,見三幻莊裏一片漆黑,什麼聲音也沒有,他的眼睛之鋭非常人可比,莊外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那裏想了一會,依計行事。他深吸了一口氣,長嘯三聲,震盪四野,傳之悠遠。

    他不知道江俊生是否在莊裏,直接與之決戰毫無趣味,他要採用新奇的報復辦法來打擊江俊生,這樣他才感到快意,解恨。

    他的聲音響過有片刻,在三幻莊裏升起了三盞燈籠,飄飄擺擺向刁鵬靠來。

    刁鵬心裏暗喜,這三個該死的東西,總算出來了,與我估計的差不多。

    刁鵬是知道這三盞燈籠的來歷的,它們所以在空中飄蕩,是由三個高手控制的。這三人是三幻莊的干將,功力高極。江湖曾稱他們是“要命三常”,老大常寶,老二常文,老三常風。這三兄弟在三幻莊可是紅人,權力僅次於江家爺倆,邱少清上次失掉光明就是受了他們的暗算。

    刁鵬隱身一塊石後,仔細觀察常氏兄弟的身形,在他眼裏,常氏兄弟如三點鬼火,不甚清楚。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刁鵬驚然一驚,“心馬羣”。這些言生怎麼會在夜間出沒?他馬上明白了這羣神奇的馬是由江尊堂餵養的了。好個老雜毛,倒是挺能隱瞞的,連我堂堂的護清教主都不知內幕。

    江尊堂,你也只能再使用它們最後一次了,碰上了我,活該你倒黴。與我較量,天下有誰勝了?

    他一邊想,一邊暗思對策,狂野的馬越發近了,刁鵬終於想出了辦法。他騰身飛起,直奔西北角的一盞燈籠。

    刁鵬此時身具近萬年的功力,身在空中“以意護形”,平常人根本看不見,他自忖常氏兄弟也無有瞧見他的神通。他急如驚電,一閃而至。

    常寶忽覺身邊有勁風襲體,剛要擰腰彈跳,刁鵬的右手“勞宮穴”一下接到他的頭頂“百會處”。極大的引力使他不由自主地踞起了腳尖。內力如江河般外瀉,轉眼間,常寶軟成了一張皮,他感到了死的威脅。

    刁鵬把燈籠接過拎起常寶向另兩人靠去。

    常文、常風覺得奇怪,正納悶,刁鵬已到了他倆身邊,把常寶向地上一扔,笑道:“兩位,我捉了條死狗,賞給你們做下酒菜吧。”

    常文大怒,潑口罵道:“刁鵬,你膽子不小,竟敢與三幻莊作對,你有什麼能耐快使出來吧!大爺要教訓一下你。”

    刁鵬哈哈大笑道:“常氏三狗,真不愧是三幻莊的看家狗,不過,若是小狗吠日,那威力就太渺小了。”

    常文恨極,一招“魚躍龍門”電射刁鵬,他五指成爪,如鋼鈞無異。但刁鵬已遠非昔日之人,他吸收別人的內力,包括他哥的內力,早已超凡入神了,常文想一招把刁鵬抓爛,自然難以得逞。

    刁鵬向後一搖,看似並未間躍,卻升到常文的頭上,右腳“湧泉穴”正好踏在常文的頭頂“百會穴”上,他的內力立刻疾如風雲地從頭頂外泄,常文臉色死灰。刁鵬和常文在空中飛旋了一個大圓圈,常文掉到地上。

    刁鵬嘿嘿地對常風笑道:“你兩個哥哥都成了死狗,你還不快點追隨他們而去?”

    常風怒火攻心,顧不上細想兩個哥的死因,兩掌陡展,從他手中射出千道球光,這是他的獨門暗器“羣星閃爍”。

    刁鵬向下一矮,整個人彷彿入了地一般,常風的暗器全打到一邊去了,他再想發暗器,刁鵬忽地如巨人似地立在了他面前,這當然是常風的幻覺,可他憑此已感到末日的來臨。

    刁鵬伸手按在他的“膻中穴”上,他瞬間便成了山洞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常風一倒,刁鵬便萬事大吉了,那些馬容易對付了。他在常寶身上取出許多如古大丹丸,頓時笑起來,“無助我也”,原來這些丹丸全是極易燃的“烈火丹”。

    刁鵬説:“你們三兄弟被我吸乾了內力,肚皮陷下去,我實在過意不去,聽説你們懲制對手喜用‘脹腹丹’,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這樣也算彌補了缺憾,讓你們全成氣氣蛤螟。”

    三人一聽,頓時魂飛魄散,想自殺,卻全被刁鵬制住。

    刁鵬向他們嘴裏各自塞進一顆黑藥,三個人馬上慘叫起來,肚子脹成了大球,可還在不停地脹。

    刁鵬在一旁欣賞了一會説:“效果不錯,就是叫得不那麼動人。”

    這時,馬羣向他圍過來,刁鵬縱身飛入空中,把從他們三兄弟身上搜出“烈火丹”向空中一擲,正如煙花迸濺,天女散花,全都擊在馬身上,頓時火光突起,馬驚狂嘶,亂了陣腳,四下逃散,在黑夜裏,顯得格外驚心動魄,欲成燎原之勢。

    刁鵬放聲大笑:“江尊堂,看你還有什麼鬼花樣!”

    地上的常氏兄弟此時已不成了人形,鬼哭狼嗥聲一弱,噼!啪!嘭!三聲,他們全如氣球似的炸開了花。

    刁鵬開心至極。

    這一切,都被江尊堂盡收眼底,他陰狠地笑了幾聲,並未言語。

    他回到屋內,召來他收降的人。這是一羣奇異的江湖怪客,他們全是被江尊堂特殊方法培養成的殺手,只供他一人驅使。李貴舉、胡玉飛、李志心,天門二快也在其中。

    江尊堂説:“你們組成以方連環,成長龍陣,待敵靠近時,你們合力擊之。”這些身不由己的人齊聲答應。

    刁鵬在暗處看到這一切,不住地冷笑:“江尊堂,你想螳臂擋車,那不是痴心妄想嗎?”

    他正要動手,忽見東南方一道光氣而來,綠的,分外明亮。他大吃一驚,不好,江俊生小兒來了。江尊堂見兒子回來,歡喜道:“我兒回來正好,看他刁鵬還能逃出我的手心?”

    江俊生道:“早知該廢了他,這些天來,他吸收了眾多高手內力,己非同小可。”

    江尊堂驚問:“難道我兒也對付不了他?”

    江俊生説:“縱是刁鵬再吸一百人的功力也不是我的對手,不過,這小子已修成‘意亂形迷’之法,他不現身,我也不能一下找到他。”

    江尊堂道:“我兒放心,刁鵬這小子絕對會找到門上來的。”

    江俊生“嗯”了一聲,走進屋去。

    江尊堂跟在兒子後面,玉童也不離江俊生左右。

    刁鵬猶豫起來,他不知江俊生的話是真是假,但他內心是極不服氣的,小子吹牛,我有萬年的功力,還怕你不成?但他還是遲遲不敢下手。

    他思忖了一會,轉身離去。我要與他們來個心戰,現在他們全都精神專注,要與我決一雌雄,我偏不現身,待等他門心疲意懶之時,再突下殺手不遲。刁鵬認為這是個好法子。

    山中的清氣沖洗着他們的肺腑,單文生一家在深林甜泉旁過了一段安靜的時光。他們不問俗事,靜心修行,全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單文生也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儒子,成了文武雙全的人物。

    單仁永,單仁惠的武功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輕輕的流水聲伴着他們度日。

    單文生在一塊石上發現有人,猛轉身,白勝非正對他微笑。

    單文生冷冷地問:“閣下來此何意?”

    白勝非説:“我是浪跡天涯的遊子,走到哪裏都是全憑自然,沒有一點‘有為’。”

    單文生臉色緩和下來,但他還是冥冥中感到,平靜的生活將結束了,迎接他們的將是一種未知的生活。

    他淡淡地説:“那請坐吧。”

    白勝非搖搖頭説:“謝謝,不用,我是路過此處,並不想在此停留。只是見你與山水靜化一體,感到欣然才看了一會。”

    單文生笑道:“朋友過獎,我也是初學乍練,算是初入門徑。”

    白勝非道:“天下萬般奇學,皆重一個‘誠’字,勤學苦修,終有大成,但萬不可拘於不變。任何功夫,若是長久修練,沒有質變,雖然感覺良好,終是小乘,和尚道士用功也不謂不勤,有的能人大定,但他們都禁於一‘道’,不知隨應變通,也沒有大前程。這是我最近才悟出的,贈與道友。”

    單文生連聲説謝。

    單文生正欲問對方姓名,忽聽有人説:“妙極,這裏還有個美人,正好一併帶走。”

    他倆一驚,轉身忙看,白勝非失聲叫道:“司馬青。”

    “哈哈……不錯,正是老夫。”

    司馬青得意地捋了一把鬍子説:“你認識老夫,可見在江湖中還有些名頭。”

    白勝非笑道:“過獎,我哪能與你們相比呀?”

    司馬青笑道:“這個自然,你若有我們十分之一的本領,天下人也會吃驚的”。

    白勝非哈哈大笑起來,他還不知道司馬青會這麼往臉貼金。

    許一見他有輕蔑之意,冷冷地問:“你不相信太虛宮的武功神奇是嗎?”

    白勝非搖頭説:“那倒不是,我只覺得天下比我強十倍的人不是你們。”

    司馬青頓時瞪起眼來,斥聲問:“你説是誰,看老夫不慘劈不了他?”白勝非説:“三幻莊主江尊堂你能勝過嗎?”

    司馬青“哈哈”大笑:“老夫還沒把江尊堂放在眼裏,小子,你找錯人了。”

    白勝非稍微轉身,瞥見暗處站着一人,他靈機一動説:“你縱是能勝了江尊堂,可還有一個人你是萬萬鬥不過的。”

    司馬青聲色俱厲地問:“誰?”

    “太虛幻境的武精前輩,我對他的武功欽佩之極,人稱他天下第一。”

    司馬青更加大笑:“你小子渾蛋到家了,武精的那兩下子我清楚之極,他根本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白勝非立即反駁道:“你不能對武精前輩橫加污衊,他的武學是天下武人共睹的,有口皆碑。”

    司馬青氣極,慢慢走過去,一字一句道:“你小子不知老子的厲害,讓你到閻王那裏描繪去吧。”

    他手猛然拾起,向空中抓去,別看抓的是空,可這是他的絕學“收形功”,厲害無比,若被擊上,難逃一死。

    白勝非向側一閃,長劍閃電般而去,寒光一放,直刺司馬青的咽喉,可司馬青卻如熟視無睹一般,並不避開,白勝非知道不妙,可躲有些來不及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身邊勁風一旋,一人揮掌迎了上去,“拍”地一聲脆響,司馬青後退一步,來人竟是武精。他哈哈一笑:“怎麼樣,我不至於不能與你相提並論吧!”

    白勝非心中大喜,司馬青卻尷尬萬分。但他馬上回過神,笑道:“我們兄弟交了一掌,看來還是不分高下。”

    武精道:“我喜歡聽你海吹,有時我也差不多要信你的話,只是事實不是那樣,這恐怕惹你不高興的。”

    司馬青聽武精冷嘲熱諷,大為惱火,嘿嘿笑道:“我説你武功稍差也是有根據的,你別以為冤了你。”

    武精點頭道:“那很好,你就露兩手我看看,能不能讓我心服口服!”

    司馬青沒言語,突然一晃,雙臂分開十指張大,向武精襲去。他們是師兄弟,彼此甚為了解,縱有秘學,互相也不是毫無所聞。司馬青的指爪未到,武精便突失蹤影。司馬青並不驚慌,向前一縱,回身反擊,武精雖然跟着跑到司馬青身後,也沒賺什麼便宜。

    武精並不罷休,向上一縱,使出“鬼怪二變”手法,抖出一圈掌影,似乎要套住司馬青的脖子。

    許一、週五在一旁也不敢替師傅助陣,只能看着師傅與師叔相鬥。

    司馬青急忙使出“金技吊參娃”向外斜竄。武精一招“金沙罩頂”跟着拍出,司馬青“羅漢扭身”擺晃閃過。兩個鬥了十招,基本上是武精攻,司馬青守,竟然沒分出高下。

    武精知道再鬥下去也無什麼益處,便罷手不戰。

    司馬青笑道:“你的手段仍是沒有進步,我也不想再指點你了,就這麼算了吧。”

    武精被司馬青的死要面子弄得啼笑皆非,只好説:“你們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遇上對頭,那時你吹都吹不出了。”司馬青“哈哈”笑起來:“我不信天下有強過‘太虛門’的人。”

    武精笑道:“令人難過的是天下有勝過我們的人。”

    司馬青不信地問:“誰?你怎麼能滅自家威風?”

    武精搖頭道:“我是成天想做第一高手的人,可是不能夠,桂冠早已被人摘走了。”

    單仁蕙、單仁永等人這時從旁邊走過來,他們想與單文生一道共同對敵。單文生示意他們別動,兩人便靠一顆樹站定。

    司馬青此時已被武精的話傷了自尊心,狂叫道:“你快説,那是個什麼小子,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武精道:“他叫邱少清,武學之深難以想象,我們根本不是其對手。”

    “胡説。”司馬青罵道:“你是個無用的笨蛋,怎能把我也拉扯上?”

    武精“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反駁他。

    單文生等人聽説邱少清如此厲害也驚了一跳,料不到他能有如此的成就。

    單文生拉了一下白勝非,白勝非明白單文生的意思,剛挪動兩步,司馬青喝道:“哪裏去?我們師兄弟交手是你們可以看的嗎?既然你們見了,至少也要割去舌頭。”

    白勝非説:“武精前輩,你給我們主持公道,這是不怪我們的。”

    武精搖搖頭説:“我們師兄相鬥的事你們是不該知道的,既然撞上了,割舌頭確是最輕不過了,你們還是樂聽天命吧。”

    白勝非等人頓時驚得説不出話。

    單文生氣憤地説:“你們不愧是師兄弟,鼠蛇一窩。”

    武精“嘿嘿”笑起來。

    白勝非問:“為什麼我們看了你們的爭鬥就要受此懲罰呢?”

    武精道:“很簡單的道理,你們見了便不神秘了,傳出去豈不弱了本門的名頭?為了讓它仍然籠罩着神秘的氣氛,我們只有如此才行。你們的生命固然可貴,但與‘太虛門’的名譽相比就微不足道了,你們也不要有什麼不平和憤懣,安心地去吧。”

    白勝非哈哈大笑起來:“你認為我們受你們的傷害是罪有應得了?”

    武精點頭:“老夫有此意。”

    白勝非失望了,真沒想到拍馬尼也不行,看來今天要命喪荒山了。他雖然很自信自己的武學,可他還沒有勇氣和司馬青、武精相比。而單仁永、單仁蕙都不那麼妄自菲薄,他們早就不平了。

    單仁永説:“我們久住深山,此處是我們的家。你們跑到這裏相鬥,難道還怪我們看到嗎?”

    司馬青説:“不錯,若不怪你們,何須把你們的舌頭割掉?”

    單仁蕙大怒,斥道:“你們真是野蠻透頂,可我們並不怕你們。”

    武精笑道:“小丫廠頭倒有幾分惹人之處,老夫有幾分喜歡你了。”

    單仁蕙怒道;“你別為老不尊,辱沒斯文,在我眼裏,你不過一段朽木而已。”

    武精上前湊了兩步,笑道;“好,那就讓老夫領略一下你的妙處吧。”

    他哈哈又是一陣笑,單仁蕙長劍在胸前挽了一朵花,分心便刺,武精把她輕蔑到了極點,身子向前一滑,伸手就抓。單仁蕙的劍是自動禦敵的,只要有實在的對象可擊,那就很難逃掉。她的長劍如水中的魚兒一擺頭,“玉女開簾”急掃武精的手臂。她的劍實在太快,以致連武精這樣的高手都料不到會躲不過,他忙中不急細想,急展“金龍吐須”把內家先天剛陽之氣聚於手上,化作抖彈勁外震。但仍沒有逃脱中劍的厄運。單仁蕙的長劍幾乎把他的右臂制下,血光立時迸現。

    武精恨極,以他的身手被一個小丫頭傷了,這比要他的老命更讓他羞很惱怒。他運起“幻無天罡”直擊過去。他要把單仁蕙劈成肉泥。司馬青見武精動了真,怕傷了單仁蕙,他自己得不到了。身形連間,從後一掌擊向武精背後,這次他聰明瞭,動手時不露一點風聲,如鬼一般到了武精背後,直等到觸上武精的身體,他把內勁急吐,武精悶哼一聲飛出丈外。

    武精一生精明,萬料不到會連連中人家的暗算,他恨極、怒極,加之傷勢,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

    司馬青見武精受傷,再也沒什麼顧慮了。他似乎想通了什麼,哈哈笑起來:“我總算天下為尊了!”

    武精猙獰地罵道:“你真卑鄙。”

    司馬青一反常態,毫不為忤,欣然道:“讓他們死前知道天下我是老大,你不配與我平起平坐。”

    武精幾乎被氣昏,他“哼”了好幾聲沒有開口。

    許一、週五見師傅與師叔之間如此,不由對視了一眼,心裏多少有些不快,這也太過分了,師傅不該如此。可他們卻不敢把心裏的話説出來,否則怕司馬青連他們也一同打殺。

    單仁眾見妹妹勝了武精,心裏踏實了許多,司馬青與武精的功夫在伯仲之間,自己當然不會輸給他了。他把劍一抖,靜立而待,準備也一劍讓司馬青知道他的厲害。按説單仁永這麼想原也不錯,可單仁蕙能勝武精事出有因,乃天緣機巧相匯造的,否則,他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司馬青既不會手下留情,也沒有那麼大意,反而多少還帶點莫名其妙的恨。

    單仁永一式“萬發歸宗”刺他的肋部,司馬青突然不見,單仁永的臨陣經驗不足,一時沒了主意。他弄不清司馬青到哪裏去了。假若他長劍日凌,繞身劃圈護住自身也許沒事,可他沒想到這一點。就在他愣神的瞬間,司馬青的“太虛掌”揉接到他的左肋下。

    單仁永慘嚎一聲,飛出七八丈遠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看來也活不長了。

    司馬青得意之極。武精被小丫頭傷了,我卻勝了,這説明什麼呢?他有些飄然,內心十分舒暢。

    武精明知他得意,嘲笑自己,也無可奈何。

    單文生見兒子受傷,立即跑過去,急問:“笑兒,傷勢如何?”

    單仁永極其虛弱地説:“我真沒用,竟不如妹妹。”

    單仁永此時想的不是他受傷的輕重,而是暗責自己的武學遜於妹妹,單文生的心,頓時下沉。笑兒所以不關心自己的生死,那是覺得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故在死前生出許多遺憾。作為父親,在兒子臨死前不能滿足他的某些願望是多麼痛心啊!白髮人送黑髮人確是天下最悲哀的事之一。

    單文生酸淚橫流,幾乎泣出聲來。

    單仁蕙等欲衝過去,卻被許一、週五攔住。許一説:“這些該死的東西在此哭哭咧咧實在討厭,不如打發了算了。”

    週五笑道:“好,我來送他們回老家。”

    單文生聽此言,怕小兒子也一併命喪黃泉,急忙跳起來,拔劍拼命。

    單仁蕙急聲叫道:“爹爹,讓我來對付他們。”

    單文生苦笑了一聲,止住身形。女兒的話讓他傷心,他覺得對不住她,危急關頭總讓她拼命爭殺,實在有些不忍,可又沒辦法,縱是她今天把命搭上怕也換救不了單家人的生命了,頓覺滿腹愴然。

    單仁蕙飄身挪移,一劍分刺許一、週五二人。她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若要戰勝“太虛雙影”卻力尚單薄。

    他們二人嘿嘿輕笑幾聲,外間兩下,便踩了過去。

    許一在她身邊突然現身,讓她心驚不已。她想用劍斜削,為時已晚,被他點中“日月穴”,她頓時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由人家宰割了。

    單文生大急,縱身撲去,一掌擊向許一的頭部,他的武功雖然不很高明,但含恨而發威,力總是不小的。許一嘿嘿一笑:“找死!”反臂一擊,單文生躲閃不及,飛了出去,奄奄一息。

    白勝非見事已至此,知道沒有希望了,只好拼個魚死網破,他舉起劍,欲作生死一擊……

    ******

    大海浪花把深處、遠方的幽情推上灘頭,明淨的海水有甜美的靜治,也有淡淡的憂愁,拍擊石壁的濤聲把另一個世界的憤怒貫注到土地中去,讓在大地上行走的人感喟、深思。

    邱少清在海中洗了好久,又到泉水裏衝了一下,穿上衣服。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海里發來的清新之氣,活動一下肢體,坐到一石頭上發怔。

    蔣碧欣慢慢走過來,在他身旁站了一會兒,柔聲問:“你在想什麼?”

    邱少清笑道:“在遠方,還有許多事未了,我要回去一趟,你們就和神尼在此地修行吧。”

    蔣碧欣説:“我也跟你一塊去吧。”

    邱少清道:“我很快就會回來,從此再不分離。”

    蔣碧欣仍是不答應。

    邱少清説:“你不放我走,我的心很不安,我回去一次,至多需要十天,不會太久的。”

    蔣碧欣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邱少清説:“我也不和他們打招呼了,否則又要添許多麻煩,你代我解釋一下吧。”

    蔣碧欣默默地應允。

    邱少清站起身,看了一下南海,飛身而去。

    邱少清日夜兼程,這天正中午,太陽毒辣,大有不曬死一二個人,不收斂她的氣焰之勢。他內功雖深厚無比,輕功貫絕江湖,但疾行千里路不歇腳,身上也是汗淋淋的。

    前邊是一片林子,樹木茂盛,鬱鬱葱葱,陽光想盡辦法欲穿透碧綠的絲網,也只有徒勞留下點點光斑。

    邱少清心中高興。

    一閃身進了樹林,找個一個地方坐下來,背靠樹納涼小憩,無意間往林子深處一瞥,只見一女子正欲上吊自殺,連忙起身飛跑過去。

    自殺的女子聽到腳步聲臨近,脖子往吊在樹上的素絹裏一套,就想蹬腳下石頭。邱少情揮掌掃去,一股大勁,似利劍削向素絹,風到絹斷,女子跌落草叢之上。

    女子也未言謝,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滾圓的肩頭一抖一顫,令人可憐。

    邱少清走過去,手足無措,不知該説什麼,他最看不得女人流淚。

    女子好似傷心欲絕,哭聲悽慘。

    邱少清蹲下身,小聲地問:“小姐,你有什麼傷心事?願不願告訴我?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女子頭也不抬,啜泣着説;“你不要管,讓我死!”

    “死,能幫你什麼忙?”

    “不死,又能幫上忙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甚非要死?!”

    “嗚嗚……”女子抽抽泣位,悲悲切切。

    “我與夫君去年結為並蒂蓮,我們倆相愛如漆。誰知,甜甜蜜蜜的日子還剛開始,夫君卻不明不白得了病,莫名其妙的病,名醫求遍,各種單方也都試過,夫君的病終不好轉。婆婆開始對我不滿意了,村裏人也都説我命中剋夫。我有口難辯。我對天起誓,只要治好夫君的病,何種苦難我都心甘情願承受。辦法想盡了,還是不靈驗。正當一籌莫展時,村裏來了個野郎中,他進了我家門,口稱保證治好夫君的病。我好感謝,連忙稱謝。

    “但他有個條件,問我答應不。我不知是計,心想只要治好夫君的病,什麼條件都可答應。他笑了,有些古怪,提出要與我同牀,我好害怕,可又不敢攆走他。我怕婆婆,怕村裏人,怕落個剋夫的名聲。為了夫君,我忍辱答應了。“事後,他抓了藥,就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初始,我仍相信他的鬼話,按吩咐喂藥。兩個月過去了,夫君的病不轉好還加重了。

    嗚嗚……我有愧於夫君,只求速死。”

    邱少清聽了,很為少婦的話所打動。多麼賢慧善良的妻子,比之江湖女子倍加偉大可敬。當他的丈夫聽了妻子一席話,又該作何感想,是遺憾她的失貞,或是……

    邱少清感到問題棘手,他也不知該如何勸説女子,在這種“三從四德”的禮儀之邦裏,做了這種事的女子最好的解脱是選擇死亡。

    邱少清問:“你丈夫患甚麼病?”

    “郎中説象是水腫。”

    “你領我去看看,但願我能治好。”

    “小奴太感謝公子了。”

    “但有個條件……”

    少婦愕然了,眼前之人是否也是……

    “什麼?”

    “你丈夫病好後,請夫人不要再言死。”

    少婦不再哭泣,看着邱少清,萬分感激地點點頭,算作答應。

    邱少清正欲起身,突覺一般勁風襲向“腎愈穴”,少婦亦驚呼一聲,恐懼地撲到他身上。邱少清若是躲開是極容易的,那樣就會息及少婦。他坦然一笑,功凝腰間。

    來人正是花人瘋,他勁氣戳到,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大吃一驚,想撒身中途換招,哪還容他,邱少清右手上翻扣住他的手腕,扭頭一瞧,很陌生,似乎從未見過,便氣憤地問:“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用如此毒辣手段暗算我?”

    花人瘋忿忿説:“我容不得狗男女。”

    邱少清“嘿嘿”笑了,他知道此人是誰了,便問:“閣下是花人瘋吧?”

    “不錯,花大俠是也。”瘋人瘋話,自稱大俠。

    “我正欲找你。”

    “?……”花人瘋瞪着一雙迷惑的眼睛。

    “揍你!”

    花人瘋一聽此人要接自己,拔腿就跑。邱少清一個箭步掠到前邊,堵住去路。花人瘋扭頭回跑,邱少清閃身一晃,又堵在前面。花人瘋惱羞成怒,揮掌砍上,欲與邱少清拼個高低。

    邱少清再不玩笑,見花人瘋揮掌擊來,挪步外閃,弧步至他身後,速度快若電閃雷鳴。

    待花人瘋招數落空,欲轉身再擊,“百會穴”已被邱少清拍個正着。花人瘋不動了。並不是因為痛楚,而是感到一般暖洋洋的力量緩慢從頭頂輸人,愜意極了,好受用,不思離開。

    這股力從“百會”闖“膻中”,下“丹田”至“湧泉”,到“會陰”越“長強”,衝“玉枕”止“百會”,行功周天。不一會兒,花人瘋就覺腦中一片空明,驅散了那團團纏繞不清的黑霧。他一下子清醒了。

    花人瘋又叫花人風了。

    邱少清閒了“勞宮穴”,把單從花人風頭頂拿開。

    花人風神色奕奕,目光炯炯,再無萎頓之態。

    少婦驚奇乍舌。

    花人風向着邱少清雙手一拱,問道:“敢問公子大名?”

    “邱少清。”

    “啊,邱大俠!在下心念已久,一直無緣相見。沒想到今天相見如此尷尬,海涵海涵。”

    “花見客氣!”

    花人風“撲通”單腿跪地,感激地説:“多謝邱大俠再造之恩!”

    邱少清見他如此重義,明瞭傳聞不假,此人的確是重情守義之人。心下佩服,連忙彎腰扶起:“折煞兄弟了。”

    花人風站起,滿臉紅雲,吭吭哧哧地説:“在下之事,想必見台早聽傳聞了。醜聞呀、醜聞。”

    邱少清一拍他的肩頭,笑笑説:“花兄痴情固然可敬,但你想,為這種女人值嗎?我勸你還是面對現實,振作起來,正義道上需要你。”

    “邱見明言至理,怪我一時糊塗,才鬧到這步因地,我謹記邱兄叮囑。”

    “花兄,在下還有事在身,就此別過吧!”

    花人風與邱少清萍水相逢,君子之交談如水。但他總覺與邱少清有種説不出的親切。邱少清在與花人風毫無瓜葛下施手相救,並損耗自身功力,實屬大俠風範。花人民自嘆弗如,他本想過邱少清去酒店暢飲一番,聽邱少清這麼一説,又見旁邊焦急的少婦,知不好挽留,便一抱拳:“邱兄請了。”

    邱少清和少婦走了,花人風恭敬地站着,一直目送身影消失在樹林外。

    花人風至此遁入空門,做了削髮和尚,苦心修習,參悟樣宗,終成一代名僧。這當屬後話。

    邱少清跟着少婦進了村子,一進村口,他就覺察到氣氛不對。村頭三五成堆,聚着一些老姬,交頭接耳,麻雀似嘰嘰喳喳談論着什麼。見邱少清進村,眼光一下匯聚到他身上,大眼套小眼地盯着,裏面寫滿詫異和問號。

    邱少清身在江湖,對平常百姓一些習俗不甚理解,見有這麼多人閒聚,指指戳戳,張家長李家短亂髮議論,既感好笑,又覺可親。江湖險詐,勾心鬥角,人們在一塊除了絞盡腦汁,用盡辦法殘害別人,就燒、殺、搶,哪有這樣平和的氛圍。

    邱少清不知,平常百姓也有他們的苦惱。在封建社會,人民是不會有一天寧和日子的。

    邱少清與少婦進了院門。

    一羣好事男女,懷着別樣心情湧進來。

    貧苦的鄉村,無甚熱鬧,唯有無聊。無聊人生,無聊生活,無聊談論別人。一個女人領來一個陌生男人,而女人本身又頗有些傳聞,且女人的漢子又病卧牀榻。男人是郎中嗎?能治病嗎?疑點重重。

    邱少清也想故意露一手,讓鄉里人大開眼界。他站在院子中,少婦從屋中把丈夫攙扶出來。男人面黃肌瘦,肚子漲成一面鼓。邱少清放眼一瞧,微微一笑,小病一樁,氣血不調,腹中淤血,只需打通氣脈,多吃補藥,很快就會痊癒。可恨庸醫誤入,亦更恨那小人乘人之危,若有一天碰到,定採不饒。

    邱少清讓少婦在地上鋪一片席子,扶丈夫坐下,盤腿,五心朝天。

    一切準備停當,邱少清在席上盤腿而坐。他吩咐男人左手貼地,自己伸出左手與其右手相對,右手“勞宮穴”對其“丹田”,慢慢揉搓。

    時間不長,眾人就見男人臉上大汗淋漓,頭頂冒出嫋嫋煙氣。村民都感到神了,這才仔細打量邱少清。這小子相貌平平,無甚稀罕奇人之處,為甚會有這般本事,莫不是神仙下凡吧!

    議論又開始一邊倒,説少婦有神靈保佑,善人善報,再不説有“剋夫之命”了。嘴巴兩張皮,反正都是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少婦看見丈夫鼓漲的肚子一點一點減小,村民納悶、迷惑、驚奇、讚歎,而後又是一番感嘆。

    半個時辰一到,邱少清收功站起,衝少婦説句:“好了。”話未落,人已飄出丈外。村民還未及反應過來。再尋邱少清,早已蹤影全無。眾人都信神仙下凡,一片跪倒,連呼:玉皇大帝萬歲。

    男人自己站起來,臉上泛出紅潤,少婦扶住男人,緊張用手去撫摸肚子,哪裏還有半點鼓漲,高興的暈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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