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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野草初綠,小白花兒滿地綻放,微吐芬芳,好個欣欣向榮的景緻,連吸一口乾淨空氣都是享受,誰會辜負這天賜的幸福。

    偏偏有輛橫衝直撞的小車像趕投胎似橫行霸道,當路全是她家開的般蛇行,蹂躪路旁可憐的小草小花,毫無聽聞哀哀的哭泣聲。

    天空是蔚藍一片,微風送着早春的涼意,通常這種好天氣應該到郊外踏青,可是有人卻為生計賣力奔波,怨嘆時間老是不夠用。

    人家是趕上班打卡,她是忙着要到機場接人,這次來自香港的觀光客為數不少,不海撈一筆怎成,人生以賺錢為目的,不好好合計合計哪天能成仙……

    「呸呸呸!胡思亂想個什麼勁,我藍巧晶是多福多壽的人豈是短命鬼,神仙都沒有我的快活。」

    藍巧晶,二十四歲,職業是導遊,專門帶滿腦子羅曼蒂克的東方客遊覽各大古堡,甚至和古堡主人協議住宿問題,「禮讓」對方抽三成。

    她算是孤兒,父母都是由中國大陸逃難而出的窮學生,父親是長沙人士,母親則是上海的千金小姐,一路辛苦的來到英國暫居。

    原本打算等時局平靜一些再回去,誰知一出來就回不去,傳統的中國思想壓得兩人難展歡顏,想回故國卻只能遙望東方暗自嘆氣。

    久而久之竟積鬱成疾,夫妻倆先後辭世,即使其中一人擁有家傳醫術也枉然,依然難挽救憾事。

    所以當時僅十七歲的她必須半工半讀唸完華文學校,由於精通中、英、法、奧四種語言,由學姊引進導遊工作,做得還算順手,頗獲好評。

    聽説她有一個親叔叔住台灣,但是久未連絡也斷了連繫,所以聽説自然還處於聽説的階段。

    「艾麗絲,我人還在路上恐怕趕不及接機,你先幫我安撫一下他們。」幸好艾麗絲恰巧今天也得送一團上飛機。

    手機那端傳來無奈的輕笑,「嗆丫頭,你又睡過頭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我真的改掉賴牀的習慣,不信你去問小咪咪。」她大言不慚地將「清白」推給一隻三歲大的白毛狐狸犬。

    「你要有良心就不會遲到了,你那張牀直一有那麼舒服嗎?」改天換她去躺躺看。

    「學姊,你幫我一次嘛!明天請你一容頂級牛排。」看看錶,時間真的來不及。

    人沒有十全十美,藍巧晶唯一的缺點是太貪睡,一沾了牀就起不來,非要拖上個半小時、一小時才肯認命地睜開眼起牀。

    一直以來她都只接下午的帶團工作,最早不超過十點以前,因此她也懶得有理由,反正不急嘛!慢慢來。

    誰知一票剛由香港飛來的觀光客像是不用睡覺,準八點半的班機來得匆匆,害她臨時被頂頭上司抽調,差點要罷工,賴在温暖被窩裏度過餘生。

    「免了免了,吃你一頓我怕牛會復活尋我晦氣。」她呀!中國菜做得頂呱呱,唯獨煎個牛排是外焦內帶血,慘不忍睹。

    有誰敢吞下外皮焦黑如石,內肉卻是血滴直淌,刀一切下整塊牛排都在流血,看了叫人心驚膽跳為胃哀悼。

    藍巧晶勾起嘴角大笑,「別緊張啦!是上館於狠削一頓,整不到你。」

    「你還好意思説,我是怕了你。」要不是她也吃了三分之一的焦牛排,真以為她故意要報仇。

    「學姊,拜託你了,我大概再半個小時才能到機場。」差不多,只要她將油門踩到底。

    「你現在在哪裏?」半個小時能到嗎?艾麗絲心裏有個大問號。

    藍巧晶説了個地標名。

    「天呀!嗆丫頭,給我開慢些,馬路可不是為你一人而開。」少説沒加個二、三十分鐘怎成。

    「放心,我技術很好……啊!哪來的死人車……」該死,路是他家的呀!

    大意使得她沒注意路況,一輛黑色的高級車忽從彎道急速轉進,兩車的速度都快,而且都未遵從交通號誌一味的搶快,因此等發現快撞上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兩方的技術都好得沒話説,懂得閃過直接的碰撞減低傷害,以致車毀了一半人都未受傷。

    趕時間又生性辣性子的藍巧晶在一陣量眩之後,她下車的第一件事是先檢視車子受損情況,然後怒氣衝衝地踢了高級車一腳。

    「你這個不會開車的死人頭給我下車,要找死不用拉人陪葬,泰晤士河的冰冷夠送你下十八層地獄,你要是有羞恥心……」

    噢!不妙。

    表情微微一變,暗自吞吞唾液,她好像惹上不好惹的人物,這人可真高大,給人一種空氣突然變得稀薄的窒息感。

    「小女孩最好不要偷開父母的車。」男子的聲音很冷,有一股冷肅的血腥味。

    「你説誰是小女孩?睜開你的死人眼看清楚,本小姐夠資格撿你的死人骨。」她哪裏像小女孩。

    和茹毛飲血的大猩猩一比她是袖珍了點,但以東方人體型而言,一百六十七公分不算矮,是他腦下垂腺分泌太過,那身高少説也有一九○以上。

    一頭黑髮散得張揚,天空藍的眸色十分陰沉,好像快變陰天似深不見底,讓人打心裏減了三分威風。

    不過不包括愛車剛毀的她,尤其是成年女子還被個「番仔」稱為小女孩,胸口的怒火更加高張,衝上前就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潑辣樣。

    管他是張三、李四還是黑手黨老大,誰都不能嘲笑她的身高和娃娃臉,這是她生平大忌。

    只是她沒料到眼前冷峻的男子確實是老大,而且威名遠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聰明的人會選擇避開與他正面衝突。

    「有膽你再説一遍,我很久沒扭斷枯枝一般的人頸。」手指咔嗒一扳,警告的意味濃厚。

    為了伸張微不足道的「正義」,藍巧晶這根小辣椒發嗆了。「別以為做錯事不用負責任,塊頭大不代表你有腦,擺出拽得不可一世的臭屁樣想嚇誰,你當大家都沒長膽呀!」

    「我做錯事?」男子一瞄凹了一角的蓮花跑車,心中大為不快。

    「不是你錯難道是我自個找死不成,忘了帶眼睛出門好歹牽條導盲犬,人不如狗就是你的不對。」她罵得很順口,根本無所畏懼。

    男子挑起黑眉冷笑,「你沒有錯?」

    「我當然是受害者,你開那麼快存心要肇事,我要是閃得不夠俐落早蒙主寵召。」她説得臉不紅氣不喘。

    吵架必勝的不二法門就是要理百氣壯,黑的硬要拗成白的來講,不必講究公不公平、合不合理,先聲奪人便贏得第一步勝利。

    即使她本身亦有不對的地方也要睜眼漠視,不當一回事地全賴在人家頭上。

    「你很勇敢。」冷凝的眼一掃,他沉穩的掏出煙點燃,抽了一口朝藍巧晶吐了一個煙圈。

    他是什麼意思,蔑視她的基本人權嗎?「你休想逃避責任,賠我的車子來。」

    「老舊的二手車抵得上我車門一塊板金嗎?異想天開。」看着她伸出的葱白小手,男子微微閃了一下神。

    這條通往機場的道路向來少人行駛,因此他常放縱自我地挑戰車速,與風賽跑的快感勝過與女人在牀上打滾的激情。

    而這突然駛來的紅色迷你小車着實令人意外,她的小命可是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若非他車子性能卓越及時打滑,否則她此刻已是一具不能叫囂的屍體。

    真是不知死活。

    藍巧晶憤怒的又踢了他車子一腳,「你敢侮辱我的愛車,它才不是二手車,去你的死瞎子。」

    可惡的大猩猩,她的車子哪裏舊了,由父親手中接過來「才」七年而已,可是她寶貝得要命的代步工具,如今竟毀於他手。

    心疼的代價非狠敲他一筆不可,此「仇」不報枉為人呀!

    「要叫修車廠來評估誰的損失慘重嗎?」那輛破車還能行駛可不容易。

    早該丟進廢棄廠發黴生鏽。

    她心口一揪的怒視,「欺負弱女子肯定是你的專長,是你來撞我的。」

    一抹興味浮上男子深藍的眼,「好悍的弱女子,方才不知是誰連踢我車子兩腳?」

    「和你比起來我算是弱女子,踢你的車子是給你面子。」胸膛一挺,她弱得有理。

    纖細五官和瘦弱身子怎麼説也難與一座山相提並論,明眼人都看得出誰強誰弱。

    男子閒言,譏誚神色浮現,「好一張利嘴,多久沒被男人吻過?」

    「你……你要幹什麼,別想趁機佔我便宜。」對付他用擒拿術不知管不管用?

    好像困難度頗高。

    「四下無人是殺人棄屍的最佳時機,你認為我該放過?」修長有力的五指朝她逼近。

    「你敢!」怒氣淹過了她的驚慌,藍巧晶兇悍地拍開他的手。

    「第一次有人敢威脅我,這算邀請是吧?」無知是一種愚昧。

    她越是反抗他,越是容不得她放肆。

    「邀請你的頭啦!我才不……唔……」兩眼圓睜,半張口的她避無可避的讓男性氣息侵入口中。

    腦後鷹爪般的長指緊緊扣住,吃疼的自頭皮麻到腳底,女子的弱勢由此即可看出,她根本擺脱不了只能任其羞辱。

    不過,女人也不是好意的軟泥巴,她要他也痛上一下,悶哼聲隨之響起。

    「活得不耐煩了。」男子將她的發往後一抓,板開她揪下一撮黑髮的手。

    沒人敢拔他的頭髮,她是第一人。

    「禮尚往來是中國人的傳統,遇到瘋狗就要咬它一口。」藍巧晶驕傲的往他臉上吐口水。

    臉色一沉的他怒視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阿貓阿狗的名字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你快把我放開。」小家子氣的男人,扯痛她的頭皮還噴煙味。

    「英、國、之、虎。」他等着看她芳容失色,驚聲尖叫。

    但是,她令他大失所望。

    「什麼英國之虎,原來你是畜生呀!難怪聽不懂人話。」她嗤之以鼻地要抓回自己的頭髮。

    男子怒極反笑,她心頭一陣發寒。

    此時,斷了訊的手機乍然響起,藍巧晶急中生智腳上三寸高的鞋跟一踩,趁機彎下腰脱身。

    「喂!艾麗絲你快報警,我遇上尚未進化的人猿。」哼!誰怕你的橫眉豎目。

    心裏説不怕,自有意識的雙腳自動帶領她走向車的另一頭,以不堪一擊的紅色車體為屏障,企圖阻止男子冷然的亙視。

    沒好氣的不耐語調衝進她耳膜,「你還要不要工作,再不來我要走人了。」

    「人家的車壞了……」都是那個冒失鬼害的,女士優先都不懂。

    「少來,別再説什麼車子拋錨或是和人擦撞了之類的鬼話,你已經信用破產了。」不值得信任。

    「學姊……」她裝做可憐兮兮的語氣。

    艾麗絲太瞭解她的惰性,撂下狠話要她改掉壞毛病,「不要討價還價,三十分鐘內若不出現,你自己去向老闆解釋。」

    老闆?!

    藍巧晶倒抽口氣打了個冷顫,她寧可面對兇狠無比的荒野狼羣也不願接近老闆半步,他的嘮叨是出了名的可怕,不念上三個小時是不可能停止。

    「喝!你幹麼靠那麼近?想尋仇呀?我警告你……啊!我的手機……」

    噗通一聲,她心更痛了,眼睜睜地看着超炫手機筆直落向一旁的深溝,直直沉下淤泥中。

    「踢了車子兩下,扯了我一撮頭髮又踩了我一腳,你説我該不該報仇?」還有那一口口水之仇。

    半點心虛皆無的藍巧晶一隻長指戳向他胸口,「你是不是男人呀!吃一點虧就大驚小怪,斤斤計較像女人家,你八成成不了大事。」

    「你説我像女人?!」

    冷得不能再冷的聲調顯然對她起不了作用,她反手推了他一把。

    動也不動的男子由盛怒轉為好奇,她到底曉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少忸忸怩怩,你撞壞我的車就得負責送我到機場。」真壯,他不會合作點還要人推。

    「出國?」他沒瞧見半件行李。

    「接機,你看我像是有閒錢出國的人嗎?」她半推半塞地硬要人家充當司機送她一程。

    「所以你記得要賠我一輛車,不用全新沒關係,只要三年車齡就好,還有精神賠償……」

    男子顰起眉峯聽藍巧晶滔滔不絕的列舉一條條不合理賠款,看着她理所當然的坐進前座要他快開車,她趕時間,他不以為然問:「我為什麼要?」

    「因為你的車殺了我的車,所以你要償命。」車子欠債主人還。

    「無稽。」

    ※※※

    天下本無事,雲高天自清。

    愛車陣亡還不夠倒楣嗎?現在尚得面對一連串的拷問,藍巧晶欲哭無淚,腦袋空空,煩惱要上哪弄部車子來代步省得麻煩。

    那個沒風度的男人可説是十足的小氣鬼,説什麼也不肯賠她一輛車子的錢,更遑論她受「驚嚇」的精神損失,要她有本事去向英國政府索賠。

    哼!欺負她是外國人沒人脈沒靠山。

    「巧晶學妹,你到底説不説,別再吊人胃口,我要生氣了。」

    嬌豔如花的金髮艾麗絲氣急敗壞的逼供,不相信她口中的一字一句。

    「你究竟要我説什麼,我真的不認識他。」爛人一個,居然一到機場就踢她下車。

    此仇此恨、水生難忘,她的屁股還疼着。

    「藍巧晶,你是死蚌殼呀!怎麼都撬不開。」信她才有鬼。

    她好想翻白眼,「早告訴你他是肇事逃逸的大壞人,你幹麼非要懷疑?」

    他和她半點關係也扯不上,除了他毀了她愛車不負責,而且她比她更想知道他是誰,好方便上門討回踢臀之辱。

    「少來了,那種極品男人一看就知是上等貨色,你想私藏是不是?」艾麗絲難掩嫉妒之色。

    是女人皆有私心,並非嫉妒她有好男人接送,而是為何自己老是碰不到多金、開名牌跑車的尊貴男子,所有的好處全讓學妹給佔盡。

    「你要儘管拿去,我絕對會燒香求神保佑你,他不對我胃口。」自大、粗魯又狂妄,誰瞧上他誰倒楣。

    「燒香?!」民俗的差異,篤信天主的艾麗絲聽不懂她的意思。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和他是兩條永遠沒交集的平行線。」不宰了他是她寬宏大量。

    「大話不要説得太快,沒交集他會送你到機場接團?」多可恥的謊言,當她二.○的視力頓成○.二呀!

    説到此事她就嘔。「你不曉得他車速多快,砰地一聲就謀殺了我心愛的車子。」

    咬牙切齒不足以形容她對他的氣忿,自恃開着名牌跑車不怕撞,車程五十分鐘他在十五分鐘內到達,極速的狂飆當大馬路是他家獨用。

    説他小裏小氣一點都不為過,一個男人的度量比雞腸子還小,表面上是受她所迫,載她到機場一趟,其實是故意要她後悔上了賊車。

    幸好她藍巧晶膽子一向很大未被他得逞,臉沒發白亦不盜汗,賭一口氣抓穩把手和他拚膽量。

    因此他才會惱羞成怒的一腳踢她下車,因為她未如他所料地哭得眼淚汪汪,反而笑他只有一點點能耐,跑車開得比騎腳踏車還慢。

    誰説英國男人有紳士風度,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他簡直是破壞國格,該遭英國當局驅逐出境才是,省得紳士之國被辱沒。

    「依我對你的瞭解,你的車速肯定也不慢。」有幸坐過一回,艾麗絲髮誓再也不坐亡命飛車。

    「哪有,還不到一百……呃,一百二十,真的沒他快啦!」她有稍微瞄了一下他的儀表板,大概是一百七十、一百八十左右。

    那個理應短命的臭男人。

    艾麗絲用懷疑的目光一睨她,「他都沒有做任何表示?」

    「有。」藍巧晶忿恨的眼光充滿殺氣。

    「他要追求你?!」她興奮地壓低聲音一説,比當事人還熱中。

    「不是。」他敢來她放狗咬他。

    「説清楚,別要得我團團轉。」澆冷水也要看時機,如果她不要,自己還能自我推薦一番。

    看準了不凡男子就要趕緊下手行槍,這年頭稱得上尊貴的男子不多見,雖然她只是瞄了一眼他側面,那由內而外散發的氣勢非尋常人等,甚至有可能是貴族之後。

    她帶團當導遊不外想從中挑個好相貌、體貼又有資產的公子哥兒,當不當妻子是一回事,能交往上一年半載,她就不用愁沒華服美宅,自有闊少代付。

    搶好朋友的男人她不屑為之,但是自動放棄是例外,不算是趁虛而入,把握住幸福才是聰明女人。

    「他叫我別造成二次公害,破爛車子就該丟進廢棄廠種草。」用來種他填上的草剛好。

    「嘎?!」艾麗絲訝異的張大嘴,「他説得未免太毒了。」她蠢蠢欲動的心停了下來。

    「你現在才知道他有多惡劣,我要存多久的錢才能買得起一部好車。」而且開得順手。

    「聽來真沮喪,你那團今天要逛哪座古堡?」她回頭一瞧包車上的黃種人。

    並非她歧視東方人,而是這一團的觀光客實在太吵了,她沒一句聽得懂,像是在吵架。

    「格雷古堡呀!十七世紀的建築,聽説有女巫被吊死在城牆,他們想去看一看。」金主最大。

    「聽説你最近又牽成另一條觀光路線,是英國滿古老的家族,他們真肯開放城堡供觀光客喧囂?」除非家道中落需要開闢財源。

    火氣稍降的藍巧晶面露喜色,「是對方主動找我來辦這條路線,每天開放十至二十間空房供觀光客住宿,利潤頗為豐厚。」

    新車的頭期款就靠分紅來支付咯!多帶幾團搞不好可以買部新車,畢竟一個觀光客住宿一夜就一百英鎊,對方抽三成她六成,另一成是負責帶團來的導遊所得。

    通常一個團有兩至三位導遊,一位是團員本國的導遊,一位是旅遊國的專業導遊,相互合作介紹不同的風俗及景點。

    若有需要會加一位解説員,有些專門的用語平常人不一定會明瞭,必須加以簡化再予以解説。

    解説員的存在與否取決觀光客本身,如果一致通過增列解説具,那麼每人得平均分攤解説員的日薪,並提供食宿。

    一直以來有條不成文的規定,不管是獨立接團或與帶團來的導遊合作,枱面下的一成是不可或缺,算是彼此交流的暗盤吧!

    這次來自香港的觀光客是由幾個較親密的家庭組成,沒有小孩子,純粹是年輕夫妻或情侶,人數大約十六名,扣掉租車費用和三餐及高額税金,她個人可得五、六百英鎊上下。

    房子是租的,除了家裏的狗和一些必須的開銷,每到月底,手邊總會有一筆不少的存款進帳。

    雖然有人勸她買個房子安定些,可是她受中國思想薰陶太深,認為遲早要送父母的骨灰回祖國安葬,落葉歸根,因此必須有備無患地把錢先存起來,超過她內心預定的數目才能動用。

    她是表面風光,手頭拮据,節儉到有點虧待自己,像捨不得買部好車來用,老開父親留下的舊車。

    在她的觀念裏車無新舊之分,在於外表美不美觀、是否還能衝鋒陷陣,至少別丟臉就是一部良車。

    「這麼好,怎麼沒人找我走這一條線。」平心而論,東方來的觀光客的確出手比較大方,尤其是來自台灣。

    可惜她的華語不夠流利吃了點虧。

    「誰曉得,我運氣好吧!」她沒告訴艾麗絲一件事,對方指定要東方人,最好有中國血統,她擔心她不平才隱忍不言。

    她笑笑地釋懷,「無所謂啦!我現在的團旅已經忙得分身乏術,真要加幾條觀光路線我會吃不消。」

    「學姊,你老了。」藍巧晶一副我還年輕地做出卜派吃菠菜後的動作。

    「就愛耍寶!」艾麗絲失笑的搖搖頭,她猛然想起,「你還沒告訴我那是哪個古堡?」

    「霍華古堡。」將帶去的是自詡多情的法國人,她最討厭的一羣。

    不是法國人不好,而是民族天性使然,似乎把東方女子當成談情説愛的最佳對象,一有男性團員就會猛對她獻殷勤,搞得她沒法好好帶團。

    原本她只帶東方團體,但是適巧另一位同事請產假,因此在人情壓力下不得不幫個忙。

    「什麼,是僅次於英國女王最富有的古老家族?!」其勢力深入財、政,甚至是黑道組織。

    「富有嗎?我不太清楚。」兩位老人家説開放城堡是為生活增添樂趣,看來有幾分接近事實。

    「你哦!有空多翻翻英國的報紙,多接觸現代資訊,別再迷迷糊糊過日子。」該説她糊塗還是聰明?

    「我很認真在生活呀!不然怎會心疼那輛可愛的車子。」一想到此,藍巧晶眼中又冒出點點星火。

    全是那個冒失鬼害的,真想卸了他四個車胎,看他以後拿什麼來橫行。

    又來了!「那個人真沒有自我介紹?你用力的想一想。」

    「再想一千遍也是一樣,我們是相看兩相厭,恨不得殺了對方。」以她而言便是如此。

    殺人償命、毀車賠車,他竟然敢潛逃。

    艾麗絲笑得詭異,「小心物極必反,看久了由厭生愛你就完了。」極少看她對個男人反應這麼大。

    「不可能。」藍巧晶斬釘截鐵的説道。

    「上帝的旨意往往出其不意,話説得太早可別後悔。」不可能的事往往會降臨在不信神旨的人身上。

    「你別危言聳聽好不好,我才不要什麼英國之虎。」她不經意地説出他先前唯一表露的身份。

    「英……英國之虎?!」是聽錯了吧!

    艾麗絲正要問個清楚,一位暈車的團員上前打斷了兩人的交談,藍巧晶忙着介紹沿路風景和格雷古堡的歷史,因此錯過她欲言又止的忠告。

    英國之虎,英國素來有地下教父之稱的黑幫首腦,亦是霍華古堡的主人之一

    約書亞-霍華。

    但,是否屬實還有待她去發覺,希望是搞錯了。

    上帝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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