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慈恩寺周圍陸續出現了不少黑衣人,慢慢地向寺前接近。何筆和肖蘭、胡芃三人,蓄勢已待,已鼎足而立,那些黑衣人,稀稀落落,大約有百人分為好幾層,包圍上來。每個人的神色都是那麼呆板、冷漠,好象一具行屍,除了目光直視著何筆三人之外,沒有任何表情。
全場一片死寂,那是因為瞎老二已表示有所交待,所以大家都在等著傾聽,他要交待些什麼?駝老大許不直、聾老三洪不文、啞老四言不清、胖老八揚不非等人以下,皆啞口無聲。
何筆尋思了一下,笑道:“瞎老二你就說吧!”
暗老二辛不正微仰下巴,白果眼呆若如死,緩緩地道:“聽說你刺殺了斷魂槍桑金彪,剝下了紫金刀褚金彪的面孔,逼得魔扇鐵林退出江湖,你不錯啦!”
何筆笑道:“好說,雕蟲小技,不算什麼,哈哈……”
辛不正聽不懂何筆在說什麼,嘿嘿笑道:“小兄弟,你可曾到過關外大漠?”
何筆眼珠一動笑道:“當然到過,怎麼樣?”
辛不正道:“可有值得你留連之處嗎?”
何筆笑道:“當然有了,白天太熱,晚上太冷,颳起大風叫人提心吊膽,找不到水喝,喉嚨如火,渴的滋味可不好受……”
辛不正笑道:“這麼不好的感受,你還留連?邪了?”
何筆笑道:“本來我就是星宿下凡,和你們當然不同了。”
辛不正道:“你可有興作大漠之旅……”
何筆插手笑道:“免了,我現在是吃喝幫主,去了那裡,沒吃沒喝不好玩,幫主也當不成了,不能去。”
駝老大許不直突然插口道:“我弟兄打算請的客人,還沒有人敢推辭呢!”
何筆笑道:“駝老大你打算霸王邀客呀,可惜我是九王,比你們多一王,你請不動我!”
聾老三洪不文突然吼道:“小子,你別不識抬舉,咱們鴕老大三十年來,從未邀請過人去咱們大漠,天下還沒有值得本門奉邀的客人。咱們老大看上了你,已經很對得起你這小子了!”
何筆哧哧笑道:“好說,好說,你們老大看上我也沒有用,他既不能嫁給老夫,我也不能娶他,那還不是廢話!”
辛不正突然笑道:“小兄弟,別開玩笑,你該知道,本門此次傾門而出,是為了什麼吧?”
何筆笑道:“你們為了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辛不正道:“老瞎子不妨告訴你,完全只為了本門的老掌門,得了不治之症。若無小兄弟一杯血,他就死定了!”
何筆笑道:“你們老掌門他今年多大了?”
辛不正道:“八十有四了!”
何筆笑道:“不用救了,沒聽人家說過嗎,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時辰到了,救了有什麼用?”
鴕老大許不直最為性暴,聞言大吼道:“小子,你敢出言無狀,老子殺了你!”
“好哇,”何筆狂笑起來道:“臭駝鬼,你們八怪是吃錯了藥,還是老昏頭了?”
許不直冷笑道:“依照本門規矩,逆我者死。”
何筆哈哈笑道:“看來這是劫數,本幫主雖不才,倒也想領教一下你等八怪究竟是些什麼妖魔鬼怪?”
就在這時,空際又衝來一支旗火,看那旗號,分明是天理幫的。肖蘭一看高興得跳了起來。
肖蘭笑道:“何筆,我們小姐來了!”
胡芃道:“小姐來了,就不怕他們這些惡鬼了!”
何筆聽了,心中也是高興,精神一振,唯恐天下不亂地仰面笑道:“臭駝子,老夫專會降妖捉怪,今天收定你們了!”
許不直氣得直吹鬍子,一聲喝道:“小子無禮,嫌命長了。”
瞎老二冷笑道:“小子,你太邪門了,心術不正,老瞎子就來成全你吧!”
何筆笑道:“臭瞎子別亂吹大氣,可惜你看不到大禍將至,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陪老二辛不正冷笑道:“老夫現在就想明白……”
胡芃手中長劍一橫,跨前一步,嬌喝道:“臭瞎子,你想明白什麼?”
瞎老二辛不正道:“我要明白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對本門無禮!”
胡芃冷然道:“我只聽說榆林八怪,可沒聽說有什麼門兒的。”
瞎老二辛不正冷喝一聲道:“拿下這丫頭。”
許不直和胖老八同應一聲,同時起步!
何筆笑道:“原來沒有門兒的臭八怪,就只會以大欺小,以眾壓寡呀!”
許不直和胖老八聞言,看了瞎老二一眼,忙又退後兩步,辛瞎子跟著又唱道:“老七,老七何在?”
一個洪亮的聲音道:“魯不顛在!”
聲音來自東壁下,是一個五十歲左右,面色慘白的老年人。
他雙手奇長,左腿微瘸,右腿瘦如鶴腿。左腋下支著一支鐵柺。他是七怪瘸老七魯不顛,他隨聲施展出一手鶴舞輕靈的功夫,側飛五六丈。聞聲,人已到了何筆等三人的面前。
肖蘭和胡芃二人剛一目視瘸腿怪人,忽覺背後,微風凜然,忍不住各自向前跨出丈許,同時定神回現,身後出現了一個畸形侏儒。此人身高不足四尺,好家七八歲的小孩,他生得頭大如鬥——滿頭的疥瘡,八字眉,三角眼,鼻孔朝天,好家兩個煙囪,喇叭嘴,有四個門牙露出唇外半寸許,偏又長了細長的脖於,好象一個螺尖頂著個大腦袋,使人擔心他不勝負荷。雙腿粗如象腿,怒筋交織如樹根,赤腳,穿了一條齊膝半截短褲,這就是八怪中的矮老六施不相。他頭大,頸細,腹挺,腿扭,活生生的一個四不相。
肖蘭和胡芃二人,總是個女孩,一看到這樣兩位人物,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何筆卻哈哈大笑道:“八怪中除了老五真的是傾巢而出,就是為掌門人一杯血,未免小題大作了,我看必定另有企圖!”
瞎老二笑道:“小子,你很鬼,被你猜著了,傳聞中原不錯,我們兄弟打算在這裡逛幾年,同時,還要找一件東西!”
何筆笑道:“中原當然是不錯,就是你們不能避。”
瞎老二道:“為什麼,難道我們都不是人嗎?”
何筆笑道:“有血有肉,當然是人,如果你們在長安城上走一趟,不嚇得長安城十室九空才怪,還以為是鬼門關失火,惡果出籠了呢!”
瞎老二陡然喝一聲道:“小子你胡說些什麼?”
何筆笑道:“是我胡說嗎?你們可以撒泡尿照一照你們那副模樣,象是個人嗎?”
辛不正冷哼喝道:“小子,就憑你這兩句話,就夠你死十次有餘了!”
何筆笑道:“老夫乃是星宿下凡,百魔不侵,還會怕你們這些惡鬼。來呀!讓你們來,讓你們開開眼界,看我何天師降魔捉妖。”
這時,那矮老六施不相本是滾著眼珠,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聞言哼了一聲,大頭一搖,細脖子暴伸,已向何筆滾來。
矮老六已經比電還快,一雙光腳,伸縮如流星劃空,向何筆當胸帶肋,飛踢出十八腳,何筆在這個時候,方才看清,這位矮老六十個粗大的腳指,好象鷹爪鋼鉤,屈伸靈活,從腳指上分出來的力遭,劃破天空,刷刷有聲。
何筆不敢輕迎腳鋒,連忙腳轉九宮,身如行雲,閃電般連換了四個位置,同時掌風呼嘯,連環劈出五掌。
矮老六雖然被他掌風逼退五尺,跟著又怪嘯駭人,身形彈高丈許,全身變成橫著飛滾的蝙蝠之狀上來。
何筆揚聲大笑道:“哈哈……玩滾的呀,好!”聲出,掌揚,左掌直立如刀,右掌橫掃如劍,雙掌借抖腰之勢,怒揮猛劈,這是賊魔烏英形分太乙掌中的一記絕招——日月雙飛手。
當年烏英憑著這一記絕招,不知挫敗了多少江湖名人,贏來賊魔這個稱號,是賊遇見他,絕難倖免。
此刻的矮老大也橫了心,硬拼上來。只見,刀嘯怒吼並起,人影合後又分。矮老大好象高山滾鼓,由半空中翻滾下墜,他的短褲被撕開了,一隻大腳不見了,胯上鮮血淋漓。
何筆仍是那樣的瀟灑從容,站立當地,向肖蘭、胡芃二女笑道:“小媳婦,老公不含糊吧!”
二女聞言,羞紅著臉,瞪眼啐了他一聲。肖蘭叱道:“你正經點好不好,小心扶他們一下,你就不美了!”
許不直掠身到了矮老六身旁,沉聲道:“老六能撐得住嗎?”
說著封住了矮老六傷處附近的穴道,又回來取出金創藥及內取靈丹。瞎老二道:“大師兄,老六怎麼樣了?”
許不直道:“老六丟了一條腿,不能再戰了!”
瞎老二一聽之下,不禁驚怒交加,暴喝一聲道:“拼了吧!”他這一聲令下,八怪除了受傷的矮老六之外,少了個禿老五,其餘六人一齊亮出了兵刃來。圍在一旁的那百多名弟子,吶喊一聲,全都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哧的一聲,從肖蘭身旁又飛起一支旗火信號。
何筆看了二女一眼道:“少來,少碰,你們快退出去,這裡有我!”活落,長嘯聲起,人也跟著沖天而起。突然,在他身旁,幻起一片銀光。
原來當先撲上來的,竟是胖老八楊不非,他舞動著一對五行輪,霍!霍!飛掃,只見一團團冷光繞著何筆旋轉。
突然間,從何筆身上升起了一片青霞,託著何筆凌空翻滾,成雨成瀑的劍勢便灑落下來。
雙輪滾蕩,呼呼對舞,五行輪所帶起的光輝,已包捲了胖老八的身體,他也不退,硬以反擊之勢阻截何筆的攻殺。這時胖老八已經斜身倒飛出去,寬大的袍袖被削落了一大塊。胖者八後退,駝老大又上,他不聲不響,一雙精光閃閃的牛耳刀,猛扎何筆雙肩。
何筆正指向半空的劍,好象生有眼睛似的忽然劍尖暴翻,劃過一道如幻似真的光痕,噗的一聲,刺穿了許不直的咽喉,便將他震出了幾丈之外,“哇——”慘叫出來半聲,彷彿被什麼掐斷了脖子,然而這位許不直,雖然在八怪之中,位居大師兄,但因他性暴心粗,武功也較差,無法居領導地位,一切,都得聽從瞎老二的!瞎老二辛不正知道大師兄血濺人亡,他一點不急,面色陰沉,鼻翅不住翕動著,他正在考慮辦法。啞老四言不清,手揮一柄竹節鋼鞭,餓虎撲羊般,衝了過去,他身軀高大,拿著那粗如兒臂的鋼鞭,遍體泛著烏油油的冷光,乍看去,就象一隻黑猩猩舉著根大棒,好不驚人。他哇哇狂吼著,一連砸落了三十六鞭,別看他人大體沉,不會說話,動作倒是相當的利落。
啞老四這三十六鞭砸落之下,勁風激盪,碎石四濺,但卻沾不上何筆半點邊,正待抽身換招之際,何筆手中劍已如幻影般閃來。他這一劍,快如閃電,送了啞老四的一條命。
站在何筆對面的瞎老二,聾老三,斷了一腿的矮老六,瘸老七,一個個全露出一副恐怖的神情,擔心自己的老命!
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在楊不非的心間。須知,在他們師兄弟八人之中,唯有駝老大和他最談得來。他常受瞎老二的氣,每次都是駝老大為他撐著,現在駝老人死了,今後他在八怪之中,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踏前三步,一咧歪嘴大吼道:“我要替大師兄報仇,你們誰也不準上!”
瞎老二辛不正擔心地道:“老八,別莽撞,由我看,還是我們一起動手好了!”
胖老八鐵青著臉,冷哼了一聲道:“要動手還等什麼?怎麼不動手呀!”
瞎老二道:“等我合計好,如何打法,我們不能再有損傷了!”胖老八哼了一聲道:
“我等不及了,等我死了,你們再並肩上吧!”
瞎老二辛不正聞言張了張嘴,悻悻地不再說話了。胖老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陰狠狠地道:“邪門小子,這才只是開始,可別得意得太早了!”
何筆微微一笑,道:“遲與早,對你們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胖老八緩緩舉起來他那五行輪,他面容僵硬,全身肌肉也都繃著,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何筆含笑而立,依然不見他的劍在何處。
“殺!”忽地一聲暴叱如雷,胖老八手中五行輪突然脫手書出,旋轉著裝向了何筆。
何筆身形一轉,一陣噹啷啷震盪,五行輪收彈瞬息間,那被點蕩起來的五行輪,突然一陣嗤嗤急響,從輪沿的齒孔中,頓時噴射出千百條火焰。
何筆飛掠側翻,胖老八自斜處裡暴截,他凌空滾騰,右手上的五行輪,呼呼地迴旋,那千百條紅色焰火自旋動的齒孔中,一道一道地飛噴射出。那出自輪齒中的赤焰,帶著一股刺鼻的硝磷味道。
何筆知道,只要沾上一點便即燃燒不熄。難怪胖老八敢一人單獨挑戰,原來他有仗恃。
竟在五行輪之中,藏有毒焰。
在此情況之下,不僅不能攻敵,本身的安全也大受威脅了。
於是,胖老八倏然掠躍,步步追逼,五行輪旋轉,焰火飛射迫得何筆連連閃躲避讓。
瞎老二辛不正這才知道胖老八五行輪中另有奧妙,見狀不禁心中暗喜。笑道:“看不出老八還有點心思。”跟著又高聲道:“何筆,要你知道五行輪的厲害,識相點,就快跟我們走一趟大漠,保你無事,否則,看你今天如何!”
半天都沒說話的聾老三也開了口,大喊到:“老八,加點勁,殺了這小子,替大師兄和老四報仇!”
在一片叱叫聲中,何筆突然一聲長嘯,神劍又現,抖起光雨,倏然之間,包罩了他,一道寒光長射而起,宛如一條橫天青虹筆直穿向身後的五行輪。
那烈焰本是迎頭頓來,方一觸及那寒光立即噗噗四濺,火焰根本燒不進去。
於是,雙方距離已近,胖老八一聲尖叱,肉球似地猝然翻倒,足尖急跳,那即將墜地的一個五行輪,立刻彈到手中,他雙輪飛舞,強悍地猛迎上去。
何筆身形突現,穿過雙輪的空隙,整個身體騰出三丈之遠。就當他剛剛騰起,一剎那空中響起一片怪異的響聲,這正是劍氣撕裂空氣的尖嘯。只見兩個五行輪急速滾動旋舞,在凌空與青虹接觸了!
漸漸的,青虹暴漲,胖老八歪歪倒倒地向後滾,他上齒深深陷入下唇,染紅了下頜,當他向後滾動一匝,腹腔內的肚腸便拖在地上,粘粘的,把地上染成一片血汙,令人作嘔!
胖老八滾了一陣之後,他不動了,原來他被何筆開了膛!
死寂的氣氛,籠罩了整個慈恩寺,嚇得瞎老二等人瞠目結舌,心頭直冒冷氣。
就在這時,四周圍喊殺之聲突起,越來越近。
瞎老二辛不正方自吃驚,忽見一位全身碧綠衣裙的姑娘,飛落當場。她向瞎老二一抱拳,笑吟吟地道:“真想不到殘門的一些殘廢,也想爭霸中原,也太自不量力了!”
辛不正聞言,鄭重地道:“姑娘,你誤會了,我們來此的目的,為的是替掌門人找尋一種靈藥。”
來人乃是天理幫少幫主紀雯,她聞言笑道:“找靈藥也須帶這麼多人來找嗎?”
辛不正尷尬一笑道:“老瞎子從不打謊,因為這味靈藥,就是何兄弟身上的一杯血。現在江湖人全都知道,何兄弟自幼服下百種稀有靈藥,是以他的血無疑是靈藥之精。據我們知道的,就有十幾個門派,出盡精銳,打算在他身上取血,本門為了安全,也只好盡出門下弟子了!”
紀雯聞言之後,不禁大吃一驚,本能地轉頭看去,發現何筆早已走了。
正驚疑間,只見百十丈外的空中,爆開了斗大的火球,紅光如血,突然,流焰四射,如烈火燃燒,赫然現出一隻火鳥,向南飛去。
這是韶關朱雀神武門的信號,此種信號,就等於神武尊者親自到了。
瞎老二辛不正冷然道:“他們也必是為了何筆而來,看來這位小兄弟,不慷慨放一點血是不成了!”
他話音未落,突然飛掠而來一位禿頂老人,直到老瞎子跟前,方收住急勢。
辛不正冷然道:“咱們的人情形如何?”
那禿頂老人乃是八怪中的老五,禿老五白不亮,說道:“沒事。”
辛不正道:“他們不是朱雀神武門的人嗎?”
禿老五冷然地道:“神武尊者洪承緒沒有來,來的只是他的女兒,帶了四大使者和十三神兵。”
辛不正冷哼了一聲道:“老五,你也太沒有出息了,難道就被一個小丫頭給唬住了?”
禿老五白不亮忙道:“二師兄,彆著急,聽我說,那丫頭不知怎的,本要衝過來,被咱阻住了。她口口聲聲表示她找的不是咱們,不願與咱們為敵,只是要咱們放了那邪門小子而已。”
瞎老二辛不正道:“悟!你不會告訴她何筆那小子早已經走了。”
禿老五白不亮道:“我當然告訴她了,她不相信,要過來看個清楚才肯走!”
瞎老二微哼了一聲道:“好個不知道死活的丫頭,憑她也想任意亂來!”
白不亮急忙道:“所以我特來向二師兄請示,我想咱們不值得同那丫頭計較。”
辛不正一翻白果眼道:“不,當然不容她闖鬧了。”
辛不正微一尋思,斷然道:“把她和帶來的人拿下再說!”
白不亮忙道:“二師兄……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辛不正不耐煩地道:“說話乾脆點,別那樣吞吞吐吐的,煩人!”
禿老五道:“我的意思是咱們用不著多和人結怨,這件事用二師兄委屈一下,由你出面和那丫頭一談,我想她一定會相信的。”
辛不正心中不願,但也無法,只好道:“你為何這麼窩囊?”
禿老五輕聲道:“二師兄,我是認為還沒露面的人不少,尤其四川唐門的人,我們得全力去對付,不值得在這個時候,同一個丫頭一般見識。”
辛不正想了想,長噓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就答應你。”
禿老五高興地笑道:“還是二師兄體諒兄弟!”
辛不正道:“好了,走!”
他一個走字出口,人已飄蕩跨出,只見他雙腳筆直,悠悠忽忽間,人已飄出十多丈。
此刻,在大雁塔的塔頂上,有三個人。是何筆和肖、胡二女,他們躲在塔上看熱鬧。這七級塔頂,確實是個好地方,任誰,也想不到塔頂上會躲著有人。
殘門的人走了。
天理幫的人自然也走了。
方才喧鬧的慈恩寺,一下子又變得寂靜了。
肖蘭望著何筆,不解地道:“何筆,你就這樣算了?”
何筆輕笑道:“不算了還能怎麼樣,天下還有比這幫殘廢更難對付的人嗎?”
胡芃笑道:“可是你已經對付了嗎,八怪被你宰了三怪,難道這樣還怕震不了他們嗎?”
何筆笑道:“等下你會明白了,我猜,今夜來的人很多,不知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我們在探明情況之前,犯不著去和殘門那些殘廢攪和。”
胡芃道:“這麼說,咱們是認輸了?”
“認輸了?”何筆笑道:“憑我何筆星宿下凡,名揚五海……”
“威震武林!”肖蘭接著說。
“傾國傾城!”胡芃忍笑也接了一句。
何筆也忍不住笑道:“你們都會了,那就好。咱們會認輸嗎?”
話音未落,正東南的夜空,忽然出現了一輪斗大的紅光,隨著夜風,在冉冉移動。
肖蘭吃驚地道:“泰山金烏堡的人也來了!”
何筆笑道:“好好看吧!恐怕還有起勁的呢!”
胡芃雙目曳掃四面,呆住了!
在正北面的夜空,一束藍色的焰火,正爆過天際,幻成一把掃帚樣子,又象紮成的馬尾。
這是恆山坤軸山莊的旗號,難道一向不問江湖事的趙燕玉也來了……何筆心中這麼想。而西方,暴射起一片雪白的光芒,轉眼化為一隻張牙舞爪、如栩如生的白龍,在半空中旋轉飛舞,似要撲人。
何筆笑道:“還有誰的人也出馬了,熱鬧,熱鬧!”
胡芃冷冷道:“他們可能都是為你而來,還笑呢?”
何筆笑道:“當然了,八方豬牛會長安,他們是保駕來的,也許我何筆還有個皇上命呢!”
肖蘭噗嗤笑出聲來道:“年快到了,八方豬牛來長安是過年來的,先殺豬宰牛,最後就輪到你這位皇上了。”
何筆並沒有笑,卻沉聲道:“說得對,等他們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輪到我了,不過,皇上蒙難,妃子也得遭殃,咱們還是快些溜!”
肖蘭愕然道:“溜到哪裡去?”
何筆道:“去洛陽!”
肖蘭問道:“為什麼去洛陽?”
何筆笑叱道:“沒學問,說書先生講過,從前的皇上守不住長安就往洛陽跑,咱們當然也得去洛陽呀!”
胡芃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真的皇上。”
何筆笑道:“星宿下凡與皇上同命,有什麼不一樣呢?”
肖蘭強忍住笑,道:“你是什麼星宿?別是掃帚星宿吧!”
何筆笑道:“管它掃帚簸箕,這樣就行,走吧!”
他說走就走,從塔頂飛掠而下,直奔正東。
肖、胡二女跟蹤追了下去。
這時,在慈恩寺西南一片樹林中,瞎老二辛不正已遇上了朱雀神武門神武尊者的獨生女兒洪美玉,雙方都各有著一百多人,兩陣相對,蓄勢以待,只等令下,立刻就是一場血拼。
一位身著火紅衣裙的少女,緩緩走了過來,她一看見瞎老二辛不正立在丈外,連忙行札,兩人低語了一陣,似乎交待過了。
辛不正突然大聲道:“老瞎子給姑娘一句話,何筆那小子會落在四川唐門之手,姑娘要考慮是否有克毒之力?”
洪美玉朗聲道:“謝過前輩指教,晚輩只知盡力而為,一切在所不計。”
辛不正沉聲道:“那小子對你是這麼要緊麼?”
“是的!”洪美玉沒有半點悔恨,更無半點羞澀,急匆匆地道:“因為我喜歡他……就此別過了!”活落,她一揮手,輕喝一聲:“走1”人隨聲起急如暴雷地走了!依照江湖規矩,一個晚輩對武林前輩,應該是從容辭別後,緩步走出數丈之外,方可施展身法離去。但是,這位朱雀神武門的姑娘,竟然不顧有失札之態,可見她是如何著急了。
她喜歡何筆,他是否喜歡她呢?……
殘門的瘸老七冷哼一聲道:“這女孩子,臉皮夠厚的,何筆那小子有什麼地方可討人喜歡的,怪事?”
禿老五笑道:“你生的什麼氣,這是命,看不出那小子在女人堆裡,倒是唐僧肉呢?
哼!”
月沒雲中,繁星隱去,夜空星黝黝一片,使人有欲睡的感受。
這是天亮前,最後的一段黑暗。
這時的何筆,人已到了龍駒寨。
戰國時,此地為秦之南關,寨東三十里,就是武關,漢高祖先由此入秦降子嬰,也為秦嶺交東麓,伏牛之西麓。
何筆到達龍駒寨時,已是黃昏時分了。
方想進入一家飯館吃飯,突然驚覺似乎有人跟蹤自己。
何筆心中一動,忖道:自從離開了廣元寶濟寺,都是人家追自己,而自己從未追過人,今天何不追人玩玩……
他想到得意處,笑了,進了飯館,胡亂吃了點東西,付了帳,從後門溜了出來,繞到前面一看,果見一個黑衣人正在飯館門口,探頭探腦。他咳嗽了一聲,那黑衣人聞聲轉頭一看,見何筆從身後來了,大吃一驚,轉身就跑,何筆哪肯放過,縱身就追。
出了龍駒寨,就是一片樹林,那黑衣人閃身進了樹林。
按照江湖規矩是“遇林莫入,窮寇莫追”,那是怕被人暗中算計了。可是,何筆膽大包天,只要他玩得高興,天不怕地不怕。
他把身子一矮,一副偷雞摸狗的架式,鑽進了樹林,只見那黑衣人蹲在一叢矮樹下,正在喘氣。
漸漸接近到那黑衣人了,他一提真氣,倏然飛縱而起,雙手如電,一下子就捉住了那黑衣人的頭部。
何筆哈哈笑道:“嘻嘻,乾淨利落,手到擒……”他“來”字還沒有說出口來,就聽那黑衣人啊了一聲,腦袋一歪,口冒白泡死了!
何筆定神一看,怔了,一頓腳道:“傷氣,傷氣(喪氣)!好不容易玩一場,把活人玩死了,沒意思!”
隨手把那黑衣人丟在矮樹叢中,轉身想走,忽又見一黑衣人,掠進林中,他似發現了同伴之死,轉身就跑。
這時的何筆不想玩了,他只想向哪人問清楚是哪一門派的,為什麼要跟蹤自己?
哪知,這個黑衣人的身手卻十分了得,一時卻無法追得上。
樹林一直延伸向一座丘陵。那黑衣人正往丘陵掠去。
丘陵後面,是一片房舍,中間一處高樓,後窗口還在閃爍著時明時暗的燈光,遠遠見那黑衣人一跑上了那高樓,立刻失去了蹤影。
何筆心中一動,他判斷,在那高樓後窗閃動燈光的人,必是指揮這個黑衣人的頭子。
擒賊先擒王,何筆心想:大俠捉飛賊,更好玩,這些飛賊不知在這一帶,作了多少案子,沒想到竟被自己給破了,何大俠威震武林名揚五海。
他越想越高興,腳下一墊勁,以最快速度,飛掠向高樓。
他以最快的身法,破窗而入。他認為採取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才可抓住那飛賊的頭子,自己才能成為真正的大俠,但是,他現在已經進來了,凝目之後,他不禁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