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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巧佔雙鶯戲眾魔

    江湖風雨何興歇,任霸手舞罷方歌。憑寥廓,體説宰者。古往今來幾盜賊,但求一人樂,那間它屍成山。血成河,嗚呼!月下老婦傳舊説,顛倒的不是這些就是那些……

    少林寺方丈,武當派掌門人是些什麼?朱祖呢?少林經卷被窺,武當寶典被閲,激怒了兩派的高人,南北兩派會集“仙羊鎮”;商討剷除吳暢的方略,江湖上不能留下這人。否則江湖使無寧日,誰的東西他不會偷看呢?兩方很快達共識,唯一的分歧是沒有找到令兩方欣慰的打擊方法。但這個分歧很小,誰也沒有放有心上,模糊中黨昨他們已找到行之有效的辦法,少林方丈悟法禪師呷了一口茶説:“吳暢已成江湖共敵,沒有除不去的,別人不信我信。”

    覺全提醒道:“不可輕敵,吳暢絕非一般高手可比,至少他的‘仙人掌’我們就無破法。”

    武當派掌門青一道長笑道:“您不必提心,我們自有降魔之法,其實您也不必涉江湖,這樣就太看得起他了。”

    覺全並沒感到貼金的快樂,説吳暢是魔,那你們何以降魔?他的武功都是至大純正的正宗奇學,難道你們想以下三流的旁門左道取勝?他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説:“那小子的武學是深是淺我們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卻絕不能目空一切,向來驕兵難勝注。”

    青一道長心中頓感不快,我是什麼人,堂堂的武當派掌門人,難道還要你來教訓?他冷哼了一聲,沒有吱聲。

    悟法方丈怕把事情弄匾了,連忙説:“不管他是個什麼,總之他逃不脱我們的合擊。”

    “我也算一份。”朱祖笑嘻嘻地走進了屋子。

    青一道長説:“李真人當代高賢,我們不敢讓您受累。”

    朱祖坐到一邊説,“你們為什麼要合力對付他呢?”

    悟法道:“他偷窺我們的典復,毀了我們的清譽。”

    朱祖笑道:“對呀,這小子也把我的珍藏洗劫一空,他是我們的共同敵人。我不能算一份?”

    青一道長點頭説:“原來這小賊也光顧了李真人的秘室,您自然能算一份。”

    朱祖哈哈大笑:“我們三方合一,沒有除不去這小賊的道理,既然結成了一體,可否選一位盟主呢?”

    悟法説:“我看不用。我們行則聚,不行則散,用不着盟主的,有事一齊商量嗎!”

    青一也説三方結盟是暫時的,用不着盟主,朱祖只好作罷。

    幾個人正商量降敵之策,一個小和尚進來説,“方丈,從白馬鎮傳來消息,吳暢去憂患島救人去了。”

    屋子裏頓時雅雀無聲,吳暢一人敢獨戰憂患島,這份豪氣也太大了,他們都感到低估了吳暢。悟法一擺手:“你去吧。”

    小和尚轉身走開。

    覺全忽笑道,“這太妙了,他給憂患島搗蛋去了,我看他十有八九回不來了。”

    朱祖冷笑説:“假如他僥倖生還呢?”

    覺全道:“那他就太可怕了,世上也不存在制服他的方法了。”

    朱祖搖頭説:“法子還是有的,只要我們與中律門聯合,就一定能收拾他。”

    悟法搖頭説:“我們堂堂武林正宗門派,豈能與中律門同流合污呢?”

    覺全連讚語法説得好。

    朱祖笑着説:“這是權且之計,我也不想與他們混在一起呀!那小子真若鬥敗‘十方閻羅’,那他的武功之高豈是一兩個門派可以比擬的?”

    青一道長三十年前見過“八閻羅”楊大壞露過一手絕活,現在想來也心驚不已,自嘆永遠不能與之相比。“大閻羅”於靈據説更加可怕,吳暢若一人能敗他們十個,那武功實在就不可思議了。別説少林武當兩派合乎鬥不過他,就是武林九大門派一湧齊上,也未必有用。

    但若與中律門合夥又是他所不願意的了,中律門是殺手組織,豈能與他們為伍呢?他淡然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不想把江湖弄個清濁難分為人恥笑。”

    朱祖仰身笑道:“沒那麼嚴重的,真金扔到泥裏去仍是真金,永遠變不成泥的。等除去那小子你們再退出來嗎。”

    覺全笑問:“中律門願樹這樣的強敵嗎?”

    朱祖滿有把握地説:“願的!他們眼裏沒有別人的刀子、拳頭,只有別人手裏的金錢。”

    悟法喧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李真人,我們手裏是沒有錢的,縱是有錢,也不會花錢請人幫忙的,千百年來少林還沒有出過此下策。”

    朱祖大笑:“你們誤會了,我豈能讓你們出錢呢,我們出家人也沒有錢呀?”

    青一笑問:“那錢從何來?”

    朱祖道:“錢自然會有人出的,沈萬山有得是錢呢。”

    悟法驚問:“他何以會出錢幫我們?”

    朱祖忽地怒道:“吳暢那賊子禽獸不如,他夜入人家,殘暴地姦淫了沈大小姐,大小姐為全名節自縊身死。沈萬山發誓要報此仇。故而會出錢讓我們聯合。”

    悟法嘆了一聲,低聲道:“我們還是不能與中律門聯合。自古正邪不同爐,水火不相容。”

    朱祖不快地反問:“你們兩大門派怎麼能聯合呢?以前武林還有過九大門派結成武盟的事呢。”

    覺全説,“這是可以的,九大門派都是俠道中人嗎。而與黑道攜手,不論出於什麼目的都是不合上宜的。”

    朱祖笑道,“偏見,聯合起來並不損傷你們什麼,難道你時怕中律門會吞併你們嗎?”

    覺全不悦地説:“難道我們沒有決定自己要幹什麼的權力?兩大門派似乎並不喜歡別人來指手劃腳。”

    朱祖見話不投機,老臉紅了一下,起身告辭。覺全等人竟沒有出門相送。

    朱祖出了門口輕哼了一聲,飄身而去。

    悟法坐下説:“他來此怕有別的企圖?”

    覺全點頭道:“依你之見是什麼企圖?”

    悟法説:“他讓我們與中律門聯合,恐怕不是為了對付吳暢,很可能是對付別人。吳暢真若去了憂患島,就用不着擔心他會回來了,那我們還有什麼聯合的必要呢?”

    青一忽道:“假如我們不與中律門聯合,那會怎麼樣呢?”

    覺全説:“那我們就很可能會受到中律門的打擊。”

    幾個人頓時沉默了。

    幾個人把弟子打發走了。又換了一個地方。他們總要住幽靜之處的。可還沒有安下心來,麻煩又上門來了,中律門的使者找到了他們。來者四人都是名顯赫的人物,“總管”成九千暗器功夫可謂天下獨步:“快刀手”李風刀快如電:“快拳”許一下拳不多打,一拳就要人的命:“快腿”羅央鐵腿勾魂,更是毫不含糊,腿快難防。這麼四個人登門絕無好事。

    成九千堆起滿臉,抱拳道:“打擾三位清修,抱歉之至。”

    悟法説:“無妨,四位施主找我們何事?”

    成九千笑説:“是這樣的,現在有人要在江湖中興風作浪,殘殺武林人。我們門主懷仁慈之心,要拯救武林,故而想與各大門派聯合,以便號令天下,對付歹人。這是造福武林的大好事,我想兩位掌門人一定會踴躍參加的?”

    悟法説:“不想加入也不強迫吧?”

    “絕不強迫。”成九千仍是笑嘻嘻的。

    “那我們少林派不願加入聯合。”

    “武當派也不想加入什麼聯合。”

    成九千哈哈一笑:“武林兩大門派不願加人聯合,可見早有圖謀。江湖中數起兇殺定與你們有關聯,這我們就不能不問了。俗話説,借債還錢,殺人償命,我們只好得罪了。”

    覺全冷笑道:“憑你幾句狗屁不通的話就能把罪過推到我們頭上?”

    成九千説:“沒罪的人一樣該死。你們不願加人聯合,武林就容不得你們,少林武當就要從武林中除名。”

    悟法哈哈大笑:“口氣不小,怕你們沒那麼大能耐。從來還沒人敢吐狂言。”

    李風在一旁插話道:“你們別迷了,掌門人也並非只有你們可做。我們只要動一下手腕,在你們的弟子中收買一人做掌門,兩在六派照樣會加人武林大聯合的,而你們只怕會被人忘了,別固執了。”

    三個人同時驚叫了一跳,中律門若真的在他們的弟子中打主意,那少林武當加入聯合的事就不是可能了。

    青一道長輕淡地説:“你們的倒是挖空了心思,真的是為武林蒼生着想嗎?”

    許一下説:“世上沒有真,求真必費心,一堆黃土萬事了,何必假認真?”

    悟法冷笑道:“你倒看得開呢,既然世事無事無假,你又何必讓我們加入什麼聯合呢?”

    許一下笑道:“這又不同了,讓你們加入聯合是‘活真’。你們不明大理是‘死真’,我們可是為了你們好,別不識抬舉。”

    覺全冷笑道:“強盜的言語向來是動呼的,可他們乾的事就太不動人了,誰若信了他們的話,下輩子也後悔不完。”

    成九千兩眼裏射出兩道帶稜的兇光,搖晃着腦袋在一旁走了幾走:“你們若不信我的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中律門是可以對抗的嗎?”

    覺全猛地老太太笑起來:“少林寺是可小瞧的?”

    成九千臉色一沉:“你們是不想加入聯合了?”

    青一道長“哼”了一聲:“你們若不是瘋子,早該想到這一點。”

    成九千歡欣地點點頭:“妙極,你們若不加入聯合那可要真成瘋子了。”

    沉全老臉上散發出一種灰色,用青白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壓低聲音説:“瘋子是這樣的嗎?”他做了一個怪相。

    成九千欲笑,覺全猛地動了手,可謂出其不意,成九千驚駭欲死,他雖有準備,可閃躲限度是一定的,黨全的出手之快大大超出了他能閃移的速度,他只有束手被擒,被沉全點中“期門穴”。

    突然之變,令在場的人為之愕然。沉全老腔老調地説:“你看是我先變成瘋子呢,還是你先成瘋子?”

    成九千這時已鎮定了下來:“你已經成了瘋子,敢向中律門挑戰的人,除了瘋子還會有誰?”

    沉全不由大怒,這廝如此頑固,情面如何能留得?他舉手欲讓成九千吃點苦頭,快刀李風大刀一揮斜刺過去。他的動作果然很快,抽刀發招進身刺出一氣呵成,沒有一點兒不暢。

    覺全一怔,隨之雙掌展開,一手迫刀,一手擊面。李風搖身擺刀,旋花反砍黨全的脖子。這一把很鬼,老和尚不由心裏一寒,好個快刀手,真是名不虛傳,他扭身繞步急閃開去。忽然,猛一下斜身衝了過去,揮拳便打,人急拳橫,大有馬到成功之勢。與此同時,羅央去解成九千的穴道。

    悟法與青一這時不答應了,兩人同呼齊出,悟法掌擊羅央後背,青一去截許一下,各找對手激戰起來。

    快刀李風為人十分狡猾,他見覺全鬥志甚堅,猛地撤身後退。飄離成九千身旁時用刀把搗了成九千一下。

    沉全展身欲追,成九千忽地發出數枚暗器,哪知成九千發出的幾枚暗器並不一樣,有的帶毒,有的內有毒針,一觸即亂射,還有爆炸式的“飛龍煙”。覺全把射向他的暗器是全打開了,可有股兒煙卻蛇似地溜進了他的鼻孔,滑向喉嚨,他吃了一驚,可閉氣來不及了。怪煙一入肚,他霎時感到大事不妙,彷彿有無數小蛇要四處活動。身子陡然軟了,精神也格外不濟了。人老了經不住折騰。

    悟法瞥見師叔着了道兒,一股陰影頓時籠罩了心頭也許少林武當真要經受一場動難呢。

    他斜身一晃,奔向黨全。李風這時解了成九千的穴道。覺全吸進肚裏的毒煙這時生效了,他無可選擇地躺倒地上。

    青一道長這時也棄了許一下,奔到覺全身邊。令他們難堪的是,兩大掌門人竟束手無策。

    成九千得意地笑道:“你們也不要費心神,‘飛龍煙’你們是解不了的,唯一可行的方法是你們投靠中律門。否則,你們兩人也難逃厄運。”現在他已把“加入”改為“投靠”

    了,變得好快。

    悟法冷笑説:“你們做夢吧,少林武當有投靠別人的氣象嗎?你們儘管動手好了。”

    成九千笑問:“你們不顧老和尚的死活了?”

    悟法不由看了一眼地上蜷曲扭動的師叔。也許是老和尚更怕死,也許是“飛龍煙”之毒太過霸道,覺全受不了了。他的老骨頭老肉彷彿被擰成了泥,痛苦地沙啞着聲音説:“悟法,我受不了了……你要救救我……”

    悟法霎時皺起眉頭,老頭子真不明智,怎麼救你呢?除非向中律門投降,可我不願少林派毀在我手裏。他“咳”了一聲:“師叔,你再忍耐一會兒,辦法會有的。”

    青一道長從懷裏掏也一粒白色藥丸,説:“讓他先吃下這個,痛苦會緩解一下的。”

    悟法只好點頭,他沒有更好的法子。

    成九千忽然地笑起來:“老和尚,別吃,他們要害你呢,只有我的藥才有效,快向我要!”

    覺全聽信了他的話,果然向他伸出了手。

    成九千更樂了,折服一個老和尚那是相當有趣的。悟法臉色怒紅,感到師叔丟盡了少林派的人。他正欲與成九千拼個你死我活,成九千忽地“天女散花”般拋出無數的暗器,悟法與青一急忙揮打閃避。

    李風與羅央趁機襲了過去,弄得兩位掌門人措手不及。成九千趁他們混戰之際,再次拋出“飛龍煙彈”。“啵”地一聲,煙霧瀰漫,四下人全被罩在裏面。悟法駭極,陡地使出“金手印”神功,一股大力差點兒把李風的刀擊飛。而李風卻沒有受傷,相同的是:兩人都吸進不少“飛龍煙”。這本是個陷阱,李風估計目的已達到,晃身衝到成九千身旁,成九千急忙把解藥塞進他嘴裏。

    青一道長的情況也比語法好不了多少,他雖然打了羅央一掌,但也吸了些“飛龍煙”。

    羅央自然也吸進去不少,可他和李風一樣,馬上服了解藥。這下可苦了兩位掌門人,敵人也夠狡猾的,竟採取這種拉人下水的下流打法。

    成九千等人見奸計得售,樂得捧腹大笑。兩位掌門人悔恨不已,萬料不到會着了幾個小人的道兒。他們想拼個魚死網破,可惜為時已晚,“飛龍煙”已發揮了威力,兩位掌門人痛得霎時大汗如雨。

    成九千得意洋洋地説:“兩位掌門人,你們若不投降,我可要把你們變成瘋子了!”

    悟法剛烈不屈地説:“中律門的下流把戲豈能讓我們低頭!少林是不倒的。”

    青一沒什麼好説的,心中唯有悔恨,自己一代掌門,竟被中律門的殺手所擒,實在窩囊到了極點。武當派的威風被自己喪盡了,還有何臉面見世人呢?一時間心中的痛苦勝過肉體的痛苦。

    成九千見兩人都能受得住“飛龍煙”的折磨,不由對他們另眼相看。笑哈哈地説:“兩位掌門人果然造詣非凡,定力超人,佩服!不過你們撐不太久的,我也沒興趣與你們空費神,你們跟我到中律門走一趟,到了那裏,你們就會變個樣了。”

    成九千悠閒地説:“變不變不是你説了算的,慢慢你會知道的。”

    這時李風走過雲點了他倆的昏睡穴,兩人失去了知覺。羅央與許一下一人一個把他倆提出來,放到外萬面的馬車上的去。

    李風笑道:“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收拾了他們。什麼大掌門,我看亦不過如此。”

    成九千微微一笑:“江湖人往往名聲大身手小,這不足為奇。放眼天下,何人能與中律門為敵?”

    李風不無憂慮地説:“也許有人不好對付呢。”

    成九千馬上説:“沒有什麼假如。他永遠不可能戰勝憂患島。‘十方閻羅’豈是好鬥的!”李風沒有吱聲,他也覺得這種假設十分可怕。如果吳暢真能戰勝“十方閻羅”,那中律門將面對一個十分強大的敵人。他衝成九千微然一笑,兩人出門上車。

    馬車慢慢騰騰行了一陣,爬上山坡。忽然,一個青年攔住了馬車,赫然竟是在華山乞求寵法大師收他為徒的侯寶。在他的身後還站一位中年婦人,十分端莊雅人,眉目間有咱內秀之氣,遠看亦給人神秘之感。”

    成九千見有人攔車,喝問:“你想搶劫嗎?”

    侯寶笑道:“不敢,我想打聽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中律門。”

    成九千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你找中律門幹什麼?”

    “找人。”

    成九千陰陽怪氣問:“找什麼人?”

    侯寶一笑:“見了才能知道。”

    成九千頓時不樂了:“找死人還是找活人?”

    侯寶頓時火了,怒問:“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成九千“嘿嘿”幾聲怪笑:“你小子來找薦的,大爺正好手癢,不妨教訓你一下!”

    侯寶毫無示弱之相,冷笑道:“小爺這兩天也沒活動筋骨了,正想找頭熊耍耍呢。”

    成九千差點氣破肚皮:“小王八糕子,老子活劈了你!”他縱身撲向侯寶,猶如蒼鷹抓雞之狀,攻勢凌厲。

    侯寶“啊呀”一聲,翻身就滾,樣子狼猾之極,差一點被成九千抓住天靈蓋。

    成九千見他是稚兒,不堪一擊,不由起玩性,何不戲弄這小子一番,再收拾他呢?他飛身一個虎撲,輕而易舉地騎到了侯寶頭上,侯寶大叫:“媽!他欺負我。”

    成九千哈哈大笑:“你媽若過來,我連她也騎。”

    中年婦人端直走了過去。成九千一愣,跨下的侯寶忽地翻動。出手如電,點中了成九千的“會陰穴”。成九千猛感陰氣入體,猶如受了重擊一般,倒向一邊去。

    侯寶生龍活虎地站起來哈哈大笑:“這頭熊是孬種,還是沒就嚇倒了,沒趣沒趣。”

    成九千這時才知侯寶剛才是假裝軟弱的,心裏無比後悔,陰溝裏翻船實在沒有面子。他想試着發暗器,怎奈侯寶出手太重,他渾身無力氣。

    侯寶是個得勢不饒人的主兒,成九千剛倒下,他就飛起一腳踢去,把成九千的門牙踢飛兩顆。隨後又把成九千的頭往土裏踩,成九千啃了一嘴泥。

    車上的三人這時坐不住了,同夥遭打等於他們受辱。李風揮刀僕了下來,一式“毒蛇尋穴”,直刺侯寶的左肋。侯寶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快刀手,嚇得抱頭鼠竄。

    李風回身欲解成九千的穴道,侯寶拾起一塊石頭砸來,嘴裏還不知説着什麼,李風料不到這小子如此古怪,按説他不是這樣的人呀。他射過石頭,侯寶撲了過來,臉上還掛着怪異的笑,一副不怕死的樣子。李風一刀刺向他的前胸,他竟然不躲,“咚”地一聲,他的胸前原來綁着快“護胸鐵”。李風一怔,於靈羣揚掌打也過來,他的手掌彷彿一片柳葉飄飄揚揚的,而實則快似閃電,一改剛才那傻兒朗當的作派。

    李風的身手雖然很高,想躲也不及了。因為他已進入對方設下的圈套。“啪’地一聲脆響,侯寶的掌打到李風。的臉上,把李風輕而易舉地打了個跟前頭。這一掌打得李風太沒面子,太重了,至使他竟爬不起來。

    侯寶躥到他身旁,用腳踢中他的“命門穴”。堂堂的中律門快刀,就這樣敗在一個無名小子手上。

    羅央與許一下這回可驚心了,兩大高手慘敗預示着將有四大高手一齊玩完。兩人一左一右站到離侯寶一丈遠的地方,虎視眈眈。這小子以老實扼人,可不能再上他的當。

    侯寶一點也不驚慌,笑嘻嘻地説:“不爺不怕你償的。我縱然鬥不過你們,還有我媽呢。”

    兩個人不再相信他的鬼話,若再輕敵就只有全軍覆沒了。羅央輕提一口氣,上來就使出他的“三絕腿奪魂”式,翻花騰身踢向侯寶的心窩。許一下與他配合着,擺起“飛龍拳”,賠償電般打向侯寶的太陽穴。

    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之下,侯寶又玩起“懶驢打滾”式,向旁邊又滾又鑽,嘴裏還叫喚着,彷彿他馬上就不行了。

    兩人不上他的當,齊下絕招,同擊他的頭部。他們也許精力太集中了,竟忘了旁邊還站着個婦人。

    侯寶的提醒沒錯,他媽這時幫兒子了。她也沒有大動,只是軟綿綿的一揮手,兩個東西飛向打她兒子的兩人。

    羅央與許一下見有異物襲來,想躲就太困難了。兩個物件碰到一起,頓時在他們中間炸開,二人霎時聞到一股奇臭。

    侯寶趁他倆一呆之際,盤花踢出兩腿。腿法十分高明,兩人急閃不及,被踢得踉蹌後退。侯寶飛身躍起,“嘿嘿”地笑道:“四個熊包,這回該老實了吧?”

    羅央與許一下再欲合擊,忽地感到天旋地轉,立腳不穩了。成九千痛苦地問:“你要怎樣?”

    侯寶笑道:“小爺問你中律門在哪裏?”

    成九千道:“我們也是去中律門的。”

    “你們知道那個地方嗎?”

    “知道。我們還在那裏住過呢。”

    侯寶笑了起來:“你們若老老實實地回答,就不會挨這頓揍了吧。四個大笨蛋加起來還是大笨蛋,絕對成不了聰明人,就象四條狗加起來成不了一頭驢子一樣。”

    四個人苦不堪言,卻不敢發怒,現在不是自己説話的時候,充硬漢會吃虧的。李風也是條漢子,原也想反唇相過的,可一想侯寶嬉皮笑臉,什麼花花點子都能想得出,他若砍去自己的雙臂“快刀手”豈不成了“無刀手”了?古人説得對,識時務者為俊傑,幾句難聽話惹來一身禍,實在犯不着,不是還有“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嗎?

    侯寶象個主宰者似地在四人身旁走了幾圈,説:“媽,我給這四個小丑留點記號吧?”

    中年婦人淡淡地説:“好鬥不是優點。他們也許還不該得你這樣的‘賞賜’呢。”

    侯寶樂得哈哈笑起來:“媽,您真會説。”

    侯寶走到成九千身旁,笑嘻嘻地問:“你們想名垂青史嗎?”

    成九千一愣,不解這話何意。

    侯寶説:“漢朝有個韓信鑽了一次別人的褲襠,從此名聲震,以至天下聞名。我也有栽培你們的好意,就讓你們鑽一次我的褲襠吧!”

    四個人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拒絕不得,他們怕他有更損的點子呢。在少林武當人面前他們意氣昂揚,在侯寶面前他們只好忍氣吞生,委屈求全,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一點兒不帶錯的。他們在悟法方丈與青一道長前連諷帶刺歡笑不已的時候,何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到同樣尷的境地呢?

    侯寶見他們無動於衷,有些火了:“怎麼,不想鑽?我已是格外開恩了,往日與我動手的敗將我都讓他們永遠再無別人動手的能力,那可不是件愉快的事。那樣的話,江湖上從此再沒有你們四個人了,這可是你們選擇,別怪我。”

    他伸手撿起李風的殺人刀,走向成九千。

    成九千面對明晃晃的屠刀感到一種烈火般的熬煎,若屈服在一個無名小子手下,這輩子都不會安生的;可寧死不屈,死得又太虧了,這讓他左右為難。想到歡樂的歲月,想到那些投向他懷抱的女人,他忽地覺得自己不能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們。他找的理由勉強説得過去,他心安理得了。

    “多少年蕩遊江湖還沒鑽過褲襠呢,鑽一次又何妨?”他笑道。

    侯寶樂了:“妙極,那你們就鑽吧!”

    成九千自嘲地一笑,如狗一樣鑽過侯寶的褲襠。其他三人大概也不否認生命之可貴,別無選擇,也跟鑽了過去。他們有的中了毒,有的穴道被點,鑽得十分艱難。

    侯寶尋了個滿意,説:“你們爬到車上去吧!我們一道去中律門。”

    四個人無言以對,只有依言而行。

    馬車動了起來,侯寶搖頭晃腦哼起歌兒。這時,迎面走來兩個少女,是古邁與白香香。

    侯寶來了精神,叫道:“兩位小妹妹,你們哪裏去呀?”

    古邁説:“我們哪裏也不去,找人。”

    侯寶拍手笑道:“太巧了,我也找人。”

    白香香打量了他兩眼,見他眉目清秀,風度翩翩,嫣然笑道:“你找什麼人呀?”

    侯寶不答反問:“小妹妹找什麼人?”

    “我找我們的‘羞花公主’。”

    侯寶樂得手舞足蹈:“太巧了,太巧了,我認得你們的公主,也知道她在哪裏呢!”

    古邁臉上綻起笑花:“她在哪裏?”

    “在中律門裏。”他笑着瞟着母親一眼。

    中年婦人見自己的“活寶”騙兩個小姑娘,臉上露出奇特的笑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被騙一幕。

    成九千等人見侯寶騙人不帶眨眼的,不由覺得這小子是個厲害角色,這是一對怎樣的母子呢?兒子騙人,她反而挺樂,多麼奇怪呀!

    白香香嬌笑道:“中律門在哪裏呢?”

    侯寶説:“你們跟着我準能找到她,我正要去中律門呢。上來吧,我們一塊去。”

    白香香見他們的大馬車幾乎坐滿了人,有些遲疑。侯寶連拍了成九千、李風兩下,催促道:“你們下去,跑着比坐車舒服。”

    他的話對兩人來説,的確不錯。成九千活動了一下,縱身下車。李風掃了侯寶兩眼,有些遲疑。

    中年婦人淡淡地説:“他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吧,若動別的心思,倒黴的肯定是你們。

    ‘飛龍煙’也沒人會怕的!”

    成九千吃了一驚,這女人什麼來頭?看來她已知我,而我不知她,這個跟頭也許栽得不冤。李風也是心神不定,這女人也許是神秘人物呢,不可造次,他嘆了一聲,下車了。

    侯寶一擺手:“兩位小妹妹,快上來吧!”

    中年婦人衝她們和藹地一笑,兩人如沐春風,也不推辭了。白香香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問道:“公子是怎麼認識我們公主的?”

    侯寶笑嘻嘻地説:“有個賊小子想打她的主意,被我教訓了一頓,她很感激我,我們就相識了。”

    古邁疑惑説:“不對呀,我們公主的武功很高很高的,別説是賊小子不敢惹她,賊頭子見了她也會懼怕三分的。”

    “是的,是的。”侯寶連忙點頭笑道,“你們公主的武功確實很高,與我不相上下,可那個小賊是在暗中下手的,她事先不知道。”

    白香香道:“這也不對呀,那麼薛大哥呢?”

    侯寶“咳”了一聲:“姓薛的小子不是東西,他把你們的公主給扔了,好象他看中了別的女人。”

    兩個少女嚇了一跳,不由替公主的命運擔心。“她很難過嗎?”白香香小心地問。

    “是的。”侯寶裝作同情地説,“我看見她時,她眼裏還含淚呢。她不時地提起你們,説有你們在她身邊,她絕對不會受騙的。”

    兩個少女終於相信了他,恨不得馬上飛到公主身邊,替她分憂解難。白香香有些焦急地説:“還能再快一點嗎?我現在就想見到公主呢。”

    侯寶連笑了幾聲,喝斥車伕快馬加鞭。車伕不敢怠慢,長鞭一甩,馬車飛動起來,揚起一路塵煙。

    中年婦人見兒子哄住了兩個少女,心裏十分高興,她非常喜歡猜測被矇在鼓裏的姑娘是個什麼心理。現在兒子無疑是成功了。那以後呢,兒子能始終把她們握在手心裏嗎?她很關心這個問題。從某種程度上説,兒子的成功就是她的成功,所以她希望幹什麼都一帆風順。

    當然,她也考慮到了兩個少女的幸福部題,但相比之下,兒子的幸福豈不更重要?什麼是兒子的幸福呢,僅僅是多佔幾個女人嗎?對這個問題她有些迷惑不清。她是知道男人喜歡漂亮女人的,也知道精力充沛的男人不只喜歡一個女人,而是喜歡一大羣。對男人來説,也許身邊美麗的女人越多就越幸福吧?!她愛兒子,深深地希望他幸福,那只有讓佔多佔幾個女人了。至於除此之外兒子還有什麼奢求,那是她以後考慮的問題。在她的心靈裏,現在似乎只有兒子,兒子的幸福就是她的一切,她不有更多的考慮。

    侯寶身旁坐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心裏癢癢的,骨頭都有些軟,不懷好意的目光直往兩個少女白嫩的脖子上掃,並不時生出許多美妙的聯想……

    兩個少女心中想着她們的公主,沒有發覺侯寶的古怪表情,也許她們發現了些什麼,但她們畢竟對“色迷迷”沒有直感,朦朧裏或許感到不錯呢。少女的心思是難察的,何況侯寶也一表人材呢?

    馬車在山道上顛簸着,侯寶心中一動,趁在車在上前仰後合之時,有意或無意用自己強半的身體碰一下身邊的少女。少女的身體是柔軟的,有時碰到少女前胸,他心中頓時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旖旎的快意。隨着感覺的加深,他覺得與兩個少女的關係更加近了。但他也懂得欲速不達的道理,不敢有大的動作。他就在小打小敲中體會着一種非常古老又永遠新鮮的感受,儘管這感受是十分膚淺的。

    中年婦人見兒子急欲下手,又十分膽小,象一隻饞貓面對鮮魚,想伸出爪子又怕被夾住似的,徘徊不前。她微微笑了,心裏温洋洋的,彷彿陽光下欲溶化的冰。兒子做賊似的碰撞,又笨拙又不協調,讓她心裏產生一種好奇的心理。兒子若是風月老手,那他會怎麼幹呢?他會保持現在的沉默嗎?她們呢,會以媚人的姿態迎接他嗎?她看了一眼兒子欲伸又縮的手,替兒子着急,又感十分有趣,也許只有在這樣的時刻,男人與女人的心理才會十分複雜。一旦兩情相悦,那一切倒簡單了,單純了。

    她的思想自然不能注留在一個定點了,剎那間時而閃回在她昔日的歲月裏。風華正茂時,她與心上人相擁的情景,那是多麼迷人啊!可惜不能留在那種天地裏。恍惚間她記起那間紅色小屋,紅樸樸的燭光照着他們的身體,他把她摟在懷裏,粗野而温柔地吻着她。在飄忽的燈光下,他的嘴唇在她身上游走。猛然間,一種深刻的甜蜜,一下子深進她的心裏,她霎時象一團雲氣升騰起來……她臉上泛起了紅色,思想又閃回到奔行的馬車上來。在兒子的面前想這些是否有些不潔呢?自己是否有點兒不象個母親呢?但馬車猛地一跳,就把這不快的念頭甩掉了。

    馬車這時奔上了山坡,路越來越不平,坑坑窪窪,幾乎沒有好地面。路兩旁光禿禿的,除了光怪陸離的石頭還是石頭。有時會遇上陡崖,馬車會慢一下,但過了陡崖馬車又會快起來。

    中年婦人見兒子一籌莫展,不知如何,竟樂了起來。傻小子在兩個丫頭面前沒招了,這實在少見而有趣,讓兒子露出為難的神色,母親才能顯示出不同一般的高貴。她笑吟吟地看着兒子,等着兒子求援。

    可兒子執着得很,絲毫沒有向母親問計的打算。在女人面前是不可以低頭的,也許經過痛苦的煎熬得到的幸福更甜,這始終是他的信條之一。

    馬車進入了山林,路兩旁的大樹頭濃密蓋,陰影落到他們的頭上,侯寶有些不安分了。

    他首先把一條腿伸到兩位少女中間,車子稍顛,他的腿便可碰到少女的大腿。試探了一下,他見兩個少女沒躲也沒露出厭煩之色,膽子又大了一下,把鼻子伸到白香香的脖子旁聞了一下,“啊”了聲説:“妹妹,你身上怎麼這麼香,莫不是仙女下凡吧?”

    白香香心裏一甜,“撲哧”笑道:“你見過仙女下凡?”

    侯寶説:“我以為兩位妹妹就是仙女,就連你們的公主我覺得也不如你們更美,你們有着嫩綠的花草一樣的芬芳、一樣的秀麗。”

    兩個少女“咯咯”地笑起來,她們還沒有被這麼英俊的男子恭維奉承過呢。這顯然不是一般的投其所好,而是一種愛慕,這一點兩位少女還是能感覺到的她們心中的愛神沒有睡覺,一直警覺着呢。

    中年婦女這時輕笑起來:“乖小子,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懂嗎?”

    侯寶故意一愣,恍然大悟道:“是的是的,肯定是這麼回事。”

    兩少女羞得臉色通紅。侯寶伸手欲摸古邁的秀髮,手到途中又收了回來。反正她們已是蒸熟的鴨子飛不了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羅央與許一下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不由替兩位少女可惜。他們有心想幫一下她們,又怕惹惱了侯寶,自找苦吃。可又十二分不願侯寶奸計得逞,於是兩人不住地向兩個少女使眼色。

    不知怎麼回事,兩少女始終沒有發現他們的暗示。按一般的推論,她們也許正高興,也許正擔心公主的安危,來不及旁顧其它。

    兩個人長嘆一聲,不再做小動作。可侯寶踢了他們兩下,眼晴閃出暢快惡意的光,兩個人不由心裏發冷,怕遭毒手。

    而侯寶馬上轉移了注意力,兩人才鬆了一口氣。中年婦女温和地説:“兩姑娘行走江湖,可曾遇到過什麼麻煩?”

    白香香搖頭説:“沒有,即便有,我們也不怕。”

    中年婦女説:“你們的武功一定很好了?”

    古邁笑道:“一般的小賊還不在我們的眼裏。”

    中年婦女微笑着點點頭。

    侯寶説:“兩位妹妹可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呢?”

    白香香笑着説:“什麼才是要好的朋友呢?”

    侯寶樂了:“就是可以訴説心裏話的朋友,兩人可以無話不談,互相引為知己。”

    白香香低下了頭,輕聲説:“沒有。”

    古邁説:“怎麼沒有,難道我們不是好朋友?”

    白香香一拍嬌掌笑道:“對,我倒忘了。”

    古邁“哼”了一聲:“什麼是忘了,我看你的魂兒丟了是真。”

    白香香連忙説道:“阿彌陀佛,我是想公主的事了呢。”

    古邁詭秘地一笑,不再深究。

    侯寶説:“失魂落魄,好得很,少年不丟魂,好得很,少年不丟魄,沒人求與問。哪個姑娘不思春呢?”

    白香香跺腳道:“你瞎説,我不是那種人。”

    “你不是哪種人?”侯寶笑問。

    白香香難以啓齒,只好説:“反正我不是那種人。”

    古邁笑道:“思春有什麼,反正每年都有春,誰不思春,有本領跳過春天去呀!”

    侯寶笑哈哈地説:“妹妹言之有理,誰也逃不過春天的春天裏百花爭豔,風光正美,幹麼要逃呢?”

    中年婦人忽地説嘴道:“春天裏生的孩子有什麼關聯呢?”她這時忽地説起生孩子,這是怎麼回事呢?

    侯寶覺得母親的話扯得太遠,也太直,連忙打哈哈。

    馬車這時出了密林,駛進山溝裏。兩邊山坡上的草,瘋也似地長着,生命在這裏充滿自由自在的激情,它們可以不提心同類的傷害,只須注意外界的侵襲就夠了。面而人在這方面不如它們。山坡的要頂端有片開放的黃花,風從山坡上吹來,他們可以聞到濃郁的芳香。侯寶兩眼出神地望着自然的美景,不由地説:“這裏真美,若能在這裏住上一段,那絕對有趣。”

    中年婦人説:“花會比人更好?”

    侯寶笑道:“這裏的花再美,也比不上兩個妹妹。世上的顏色哪有妹妹的臉色動人呢?”

    兩個少女不由地笑了起來。白香香説:“你再説下去,我們都不知道哪是紅花哪是葉子了。”

    侯寶一本正經地説:“我的話句句是實,不騙你們的,我媽可以作證。”

    兩少女笑而不語。

    馬車又進入了山林,不久,人們便趕到了許多紅房子。車後的李風説:“前邊就是中律門了,車上的大爺少吹兩句吧,一切馬上要見分曉的。”

    侯寶輕“哼”了一聲:“你們還想再鬥?進了中律門你們更沒機會了,我的朋友全在中律門裏納福呢。”

    成九行説:“你有多少朋友?”

    侯寶説:“有一個就夠你們受的。”

    成九千不服氣地説:“那也要看他是什麼人。”

    侯寶笑道:“薛不凡,夠了吧?”

    中年婦人忽地斥道:“他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爹!”

    侯寶改口道:“對,是我爹不過與朋友也沒什麼兩樣,我還沒見過他呢。”

    中年婦人説:“沒見過也是你爹總不會是你大哥。”

    侯寶“嘿嘿”笑道:“如果不相知時拜了仁兄呢?”

    中年婦人並不惱:“乖兒子,你晚了一步,你們父子馬上就要相見了。”

    成九千等人這時傻了眼,這位呆爺竟是門主的兒子,惹上他活該倒黴,受的窩囊氣看來也出不了了,他不再尋找事就算燒高香了。

    侯寶見他們怕了,哈哈大笑:“聽説我爹在中律門裏坐頭把交椅,是嗎?”

    成九行小心地説:“可能是的吧。”

    侯寶眼一瞪,斥道:“怎麼才是可能?”

    成九千説:“我們的門主是姓薛,如果找錯了人……”

    侯寶潑口大嗎:“放屁!還有亂找爹的,你怎麼不找一個去?”

    成九千一想也是,不敢吱聲了。

    侯寶説:“快去通報,告訴我爹,就説他兒子來了。”成九千隻好彈身而去。

    侯寶衝李風笑道:“多麼有趣,剛才説不定他還想着怎麼暗算我呢,現在得聽我的指揮了,我就喜歡玩有趣的。”

    李風説:“確實很有趣,誰能想到風雲會突變呢。”

    侯寶得意地説:“我早已想到了。”

    李風長出了一口氣,沒有言語,多少年來沒碰了這麼晦氣的事了,今天跌此一跤也許不是太壞的事,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不可太猖狂。盈則溢,這是不會改變的。

    馬車到了紅牆外幾丈的地方停下,侯寶跳下車來。他沒有直接進入,想等人接他。

    過了一會兒,九千走了出來,笑道:“少爺,請!”

    侯寶有些不快的説:“我爹怎麼不來接我們?”

    成九千説:“他太忙,走不開。”

    侯寶“哼”了地聲:“什麼太忙,説不定正討好女人呢。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中年婦人説:“媽心中有數,何須你多説。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吧!”

    侯寶連忙點頭道:“好好,打嘴。”他打了自己一具嘴巴。

    中年婦人滿意地笑了。

    成九千看着這對母子,覺得不可思議。這小子連爹都敢嘲弄,看來是個六親不認的東西,也不會懂什麼道理,以後得離他遠點兒。

    侯寶的感覺卻是極了的,他笑眯眯地衝着兩個少女説:“這就是我的家了,夠闊氣吧?”

    白香香急道:“我們的公主在哪裏?”

    侯寶説:“自然在最好的地方。你們別急,這麼風風火火地去她,反而讓她覺得你們出了什麼事呢。你們餓了吧?”

    她們是餓了。經他一提醒,更覺餓了。古邁説:“這深山老林裏也有好吃的?”

    侯寶笑道:“有得是,熊掌、猩唇、鳳肝、龍腎,無奇不有,就怕你們不敢吃呢。”

    李風笑道:“別急,你不是為討一頓飯才來中律門的吧?還是先去見門主吧。”

    侯寶想了一下,覺得有理,拍了一下李風的肩膀説:“你若早這麼聰明就好了,也許我們瘵稱兄道弟呢。”

    李風説:“這也不晚,你不會馬上就走吧?”

    侯寶樂哈哈地笑了幾聲:“兩位妹妹稍等片刻,我去見一下父親馬上就回來。”

    兩少女只有點頭答應。

    中年婦人和侯寶跟着成九千走了。李風輕聲問:“兩位姑娘對我們少門主印象如何?”

    白香香羞紅着臉説:“他挺英俊的,也熱情,心眼也不錯,沒有少門主的大架子。”

    古邁補充道:“他的武功也好得很呢。”

    李風笑問:“你們怎知他的武功好呢?”

    古邁説:“他説他的武功與我們公主的武功不相上下,那不是很高嗎?我們的公主的武功非常好呢。”

    李風微微笑:“我説我的武功與你們的公主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你們信嗎?”

    古邁搖頭道:“不信。人的境界有多高是可以看出來的,縱然看不出來也會有個大體印象。你不象個內功深厚的大高手,你的目光太鋭利。”

    李風苦笑着點了點頭,他不能不承義古邁的話有些道理,自己大求巧了,內功根基沒有打好,這幾乎是不可彌補的缺陷。

    白香香見李風有垂頭喪氣,打園場説:“你的武功也厲害得緊呢,在江湖中絕對罕有對手。”

    李風被她逗笑了:“我的武功是不錯,已達一流境界,但還達不到大高手的水平,這一點我是清楚的,人不用寬我的心。在江湖中出現了許多怪物,誰的武功最高已是很難説。”

    古邁笑嘻嘻地問:“你們的門主一定十分高明吧?”

    “那是自然。”李風低沉地説,“他的武功之高已達匪夷所思的境界。”

    三個人又談了一陣子,李風幾次想提醒兩少女侯寶是條色狼,不可不防,可都沒有找到恰當的機會。他怕弄巧成拙,那樣就把自己給賣了。

    他還要與她們深談,成九千與侯寶興衝地回來了。成九千解了羅央與許一下的身上毒,命人把悟法與青一道長抬走了。

    侯寶走向兩個少女,帶着她們去吃飯。

    李風知道她們落入侯寶之手,絕沒有好結果,也只能長嘆。侯寶帶着她們走進一座紅房子,笑道:“我們在此等一會兒,馬上有人送飯來。”

    工夫不大,果然叮叮噹噹有人提來了飯菜。那人擺好飯菜,侯寶把他攆走了。他關上門,笑着説:“我們吃吧,這可是些好東西。”

    兩少女遲疑了一下,沒有了現什麼地方不對勁,只好入座。侯寶掃了一眼邊上的大牀,心裏不由一陣狂喜,馬上就能把兩個美人兒弄到手了。

    三個人吃過飯。兩個少女覺得不對,身上有些了熱,還有莫名的渴望。侯寶見兩個少女雙生霞,兩目含春,樂得再也剋制不住了。他在菜湯里加了春藥。

    兩少女知道了不妙,侯寶忽又向她們吹了一口氣,兩人聞到一股異香,頓時覺得周身無力。侯寶見時機已到,迫及待地摟住了她兩人。她們心裏一千個不願被親被摸,可事實上不得不半推半就,她們已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侯寶把她們推到牀上,兩個少女只有如小羊似地任他擺佈了……

    回回回回回回

    侯寶大行其欲的時候,薛不凡也摟着中年婦人上了牀。與此同時,“鐵劍客”左雲酸楚難提,總算能離開律門了,這也是件好事。他細看了幾眼自己居住的紅房子,帶上大鐵劍,離邢中律門。他是不想聽從薛不凡號令的。可在高壓之下別無選擇,人的生命比任何選擇都重要。他依稀記得自己是堅貞的,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在山崗的一塊巨石上站了一會兒,任夏天的熱風吹着他的長衫,遠山的空闊給他的心裏注人了新的生機。他長長地嘆了一聲,彈身飛下山崗。他的步履是輕快的,可他的心情是憂鬱的。自己是大有俠名的人物,怎麼成了中律門的殺手了呢,真笨呀!若是早日修成……豈會受中律門的氣?

    他進入了一條山溝,陡見有清澈流水,心情頓暢,多美的水啊!不妨在此洗個澡,可他走到水邊,忽見兩個大姑娘在洗頭,連忙把頭轉到一邊去。這時他看見遠處站着兩個青年,他便向他們走過去。

    那兩個青倒是年機靈,看了左雲兩眼,一個笑道:“您可是左大俠嗎?”

    左雲點點頭:“你們是誰?”

    那青年説:“我們是華山派的,我叫桑華陽,這是我的師弟沈天羣。”

    左雲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我與令尊很熟。你們怎麼到了這裏?”

    桑華陽説:“我們要去峨嵋山,路過這裏。”

    左雲心頭微動:“你們去峨嵋山遊玩嗎?”

    桑華陽笑道:“不是的,我們是去與峨嵋切磋技藝的。每隔五年,華山派便與峨嵋派節磋一次,以便取長補短。”

    左雲淡然地説:“我知道的,令尊談起過這事。你們去幾個人?”

    桑華陽説:“四個。”

    左雲這回驚了一跳,疑心重重:“他們去東海有何要事?”

    桑華陽説:“也沒什麼事,只是想探聽一下吳暢東去憂患島的消息。”

    丁若非對吳暢的名字是十分陌生的,不過能去憂患島的人絕非平凡之人,他笑道:“吳暢可是個厲害角色?”

    沈天羣忽地開口説:“他有兩下了,就是太傲氣,目空無人。”他是有些看不上吳暢那種好指手劃腳的樣子的。

    左雲哈哈地一笑:“有兩下子的人哪個不眼高於頂呢?

    “他擅長什麼?”

    沈天羣説:“他沒有非常精的,武功十分博雜倒是真的。”他真想説吳暢是“江湖無賴”呢。他所以十分惱恨吳暢是因為吳暢單獨與桑凌雲處了一個多時辰,他以為吳暢一定會以教功為名撫摸了桑凌雲,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桑凌雲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愛她愛得發瘋,豈能讓別人碰呢?桑凌雲自從得了“仙人吹”絕技,他覺得她變的,對他不象以前那麼好了。他以為這都是吳暢搞的鬼,兩人在一起一個多時辰,什麼地方摸不到呢?他進入了一種嫉妒而又亂吃醋的境地。

    桑華陽倒比他公正些,他不能設想妹妹被吳暢摸了,可以説他還沒有起過這樣的念頭,。現在江湖中人已把吳暢看成了“神俠”,豈是“博雜”所能概括的?他笑着補充説:

    “吳少俠內功可能極深,‘博雜’所能概括的?”他笑着補充説:“吳少俠內功可能極深,‘博雜’也是真的。不過依我看他是無一不精,放眼天下,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左雲大吃了一驚,這兩人的説的如此不同,誰的更可靠些呢?難道天下真的出了個少年英雄,那自己將何以與他處之?他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左大俠,請。”桑華陽笑説。

    沈天羣見左雲遠去了,説:“師兄,你也太能吹他了,真的天下無敵嗎?”

    桑華陽笑道:“要想説得好聽,怕也只有吹了。他的武功的確很好,這不是可以否認的。你以為我希望他厲害,我們若能超過他才好呢。”

    沈天羣笑了兩聲説:“這種可能也未必不存在。那小子有什麼奇異,我間沒理由不能超過他。”

    桑華陽忽又長嘆一聲:“難啊!他那種境界,非有奇遇不可達到,苦練是不行的。”

    幾個人默默地上了路。

    四個人一氣奔行了幾十裏,見前面一片綠茵的西爪地,停了下來。在烈日下,他們大汗淋漓,着實感到渴了。拐過一道彎,他們看到蓆棚下有許多人在吃西瓜,幾個人走了過去。

    賣西瓜的是兩個中年漢子,見有人走來,連忙吆喝:“沙瓤西瓜又脆又甜……”

    桑華陽走到西瓜堆裏挑了三個大的,讓漢子去稱。沒有討價還價,漢子要多少桑華陽給了他多少錢。漢子把西瓜打開,幾個人坐到一旁去吃。

    吃了沒幾塊,沈天羣順手扔出一塊西瓜皮,誰知那麼巧,正好打在一個吃瓜的大漢臉上。那人頓時跳了起來:“媽的!想打架怎麼着?”沈天羣被對方罵得心頭火起:“你個王八蛋罵誰?你爹又不是故意的!”

    旁邊吃瓜的少年樂得哈哈直笑。

    大漢怒極:“小王八羔子,竟欺負到‘馬坡三鬼’頭上來了!”他一擺“勾魂手”去向沈天羣的前胸。

    沈天羣哪裏是方夕的對手,閃躲不及,被劃破肩頭。

    方夕輕蔑地説:“就你這屁也不是的龜兒子還找大爺的麻煩,真是可笑之極,我再送你回孃胎過幾個月去吧!”

    他這次直襲沈天羣的頭部。沈天羣嚇壞了,懾於“馬坡三鬼”的威名,他什麼也使不出來了。方夕的“勾魂手”一下子擊到他的後背上,沈天羣一頭欺過去。他的威風徹底掃地了。他的慰覺原還是不錯的,行走江湖也稱得上是個少俠,哪料想他會屁錢不值,是人不是人都可以要他的命,他幾乎沒有人格了,桑凌雲會怎麼看呢?

    方夕還想給沈天羣點厲害瞧瞧,桑凌雲忽道:“你也夠本了,還想怎麼樣?”

    方夕“嘿嘿”地笑起來:“美人兒講情,這個面子不能不給,可你用什麼謝我呢?”

    桑凌雲靈機一動,俏笑道:“你過來。”

    方夕的骨頭立時都酥了,以為要交桃花運了。他嘻皮笑臉地走過去,兩眼色迷迷的……

    桑凌雲故意給他個飛眼,小聲説:“靠近點。”

    方夕又前湊了兩步,伸頭壞笑。

    桑凌雲做出個要説悄悄話的樣子,一口香風噴到他臉上去。方夕大樂:“好香……”

    話沒有説完,上半身便不聽使喚了。桑凌雲飛起一腳踢到他的臉上,他悶哼了一聲栽倒一旁。

    白無倫沒弄清方夕怎麼忽兒傻不愣噔捱了一腳,縱身竄出,一抖麻節棍點向桑凌雲的大穴。桑凌雲這毫不示弱,身如輕柳扶風,揚揚繞動,順手一劍削向白無倫的手指。白無倫料不到她的劍法如此之快,急忙一式“倒點金山”,敲擊桑凌雲的天靈蓋。他是有經驗的,臨危能不亂。

    桑凌雲柳腰一仰,反劍一式“直指天門”,刺向白無倫的喉嚨。白無倫大喝一聲,縱身跳起,如天馬行空,棒打桑凌雲的後腦勺。桑凌雲斜身後撤,劍劃白無倫的襠下。白無倫大驚,急忙用棍去撥,兩個人你來我往鬥了十幾個回合,難分勝負。桑凌雲不由急了,索性賣個破綻給他。白無倫一點兒也不傻,見有空子可鑽,急忙伸手就抓。桑凌雲不退反進,正與他撞了個滿懷,一口香風吹得他毛骨悚然,彷彿剛針扎身,分外難受。他的動作一慢,被桑凌雲一巴掌掃在臉,頓時栽了個跟頭。

    旁邊觀戰的頗為奇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會魔法嗎?古三太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知和她一靠近,他們都傻了。他一揮“籠月斧”,大聲叫道:“白大哥,你是怎麼回事?”白無倫少氣無力地躺在那裏,極不願開口,但他努力了一陣,終於説:“香風,她……會吹……風。”

    古三大更感奇怪了,會吹風,吹什麼風?難道她口裏有什麼藥嗎?他看了桑凌雲幾眼,冷笑道:“妞兒,大爺不怕你搗鬼,我的斧子是不懼邪的。”

    桑凌雲笑道:“是的,能殺人呢。可你的身上有邪,鬼會找上你的。”

    古三大自然是不信鬼的,可給她一説,突感後脊發涼,有森森之感。他強打了一下精神,揮斧就砍,一點温情也沒有。兩人對敵就是這樣,有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不能心慈手軟的。

    桑凌雲有了連勝的戰績,心裏輕鬆多了,應付古三大也更加自如。她這回沒有用劍,見斧子砍來,柔身而上,似乎要纏上他。古三太心裏一慌,連忙跳開。他們兩人都是被她靠近壞的,自己可不能再讓她靠上,那香風不聞也罷。可這樣一來,他就只有連連後退了。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姑娘追得到處跑,真也太丟人了。

    剛才發笑的少年,這時又笑了:“有趣,有趣!什麼‘馬坡三鬼’,我看不過三隻耗子。”

    古三太罵道:“丁波,你小子少幸災樂禍,大爺不是好欺負的。”

    丁波笑道:“你若不是熊包,那四處亂躲什麼?”

    古三太説:“大爺有大爺的求勝之道。”

    了波更笑:“我看你只有求饒。”

    古三太恨恨地説,“等我收拾了她會找你算帳的。”

    丁波滿不在乎地説:“小爺隨時奉陪。”

    古三太“哼”了一聲,俟機而動。丁波見他縱身而起,頓時把一秧大西瓜皮扔了過去,古三太沒留意,正好踏了上去,撲通摔倒地上。桑凌雲趁勢衝上去,一腳踢中他的右腿“足三里”穴,他爬不起來了。

    丁波在一旁直樂:“古三太,我説你只有求饒吧。”

    古三太惱恨欲死,一言不發。人都被擒住了,還發什麼狠呢?

    沈天羣這時有出氣的了,每人給了他們幾腳,三個人哼哼卿卿唯有幹挨。桑凌雲秀眉微蹙,正欲開口阻止他,忽聽幾聲尖鋭而古蒼的怪笑:“好個女娃兒,竟會‘仙人吹’,老夫亦喜。”

    眾人吃了一驚,急轉頭去看,見一個黑服老頭子正點頭微笑,滿臉黑氣盈罩,讓人害怕,右手中指上還戴着一個明亮碧綠的玉環,分外惹眼。江湖客見此玉環,就知此人是誰桑凌雲心裏一陣亂跳,不知老頭子懷有何意。她對這個令人亡魂喪膽的“毒仙”賀子秋是沒治的,而且還有點兒厭惡,自然也怕他。江湖中人不怕賀子秋的是不多的,他一身都是毒,哪種毒弄到人身上都不是好玩的。他為人亦正亦邪,江湖中人對他無遠之,與他交朋友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假如他一時興起,在你身上施點毒,那你可交不上好運了。誰也不知他是何時來的,也不知他何時走,一個個嚇得直往後退。

    他樂哈哈地走到桑凌雲面前,忽兒厭惡地掃了地上的“馬坡三鬼”一眼,陡彈出花生米大小的綠色瑩瑩的藥丸,射向“三鬼”。他是從哪裏弄來的藥丸,更沒有藥丸的手法,但眾人幾乎都承認他發藥的手法高明極了,令人咋舌。

    三粒小藥丸彈到“三鬼”的身上,頓時立冒黑煙,“三鬼”,聲音可怖之極。片刻,煙滅屍淨,偌大的一個人連一小塊骨頭也沒有留下,只是地上似乎有燒灼的痕跡,四周瀰漫着一種怪味。

    “三鬼”如此被滅,眾人嚇破了膽,這太恐怖了,彷彿白日撞上了魔鬼。眾人這時也不吃西瓜了,撒腿就逃。桑凌雲見賀子秋身法太怪異,自己逃不脱的,只好停下。桑華陽等人也不能跑了,他不能丟下妹妹。

    桑凌雲穩了一下心神,冷冷地問:“你要怎樣?”

    賀子秋笑道:“你的‘仙人吹’從何學來?”

    桑凌雲説:“從吳暢那裏學的,他什麼都會。”

    賀子秋點了點頭:“這就對了,我以為你是我老友的傳人呢。女娃兒,你想做我的徒兒嗎?”

    桑凌雲頓時愣住了,少頃才説:“我是華山派的弟子,沒有師傅的允許是不能改投他門的。”

    賀子秋哈哈大笑:“華山派的那些功法不值一提,你要想呼風喚雨,就必我老人家的門下,這個機會可不是容易得的。”

    沈天羣與桑華陽雖然聽見了賀子秋蔑視華山派的話也不敢吱聲,唯恐自己也吃他一粒“綠丸兒”。桑凌雲不敢出言斥責,賀子秋喜怒無常,他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説:“等我告訴了師傅再投門下行嗎?”

    賀子秋説:“那時怕是我已沒有興趣了,現在我的興趣正濃呢。我收你為徒是想造就你,這是你的福氣,你應該高興才對,還問什麼師傅?別人給我磕幾個響頭我還不收呢。”

    桑凌雲苦笑無言,強迫人家為徒她還是頭一次聽説,真是怪人辦怪事。她不敢去看賀子秋的臉色,疑惑地問:“天下人多得是,你為何要收我為徒?”

    賀子秋笑道:“會‘仙人吹’的卻不多,你若能集老夫的毒學與‘仙人吹’於一身,定可在武林中大揚威名,與天下第一高手亦可爭一日短長。”

    桑凌雲的心一動,輕嘆了一口氣,這確是個好機會,誰不想功高蓋世呢?可她還是不能答應,一是門規所限,一是她不知賀子秋到底懷有何心。她瞅了賀子秋一眼,説:“吳暢的年紀也不大,他的武功更好、你何不找他去,收他為徒呢?”

    賀子秋笑了:“他的大名似乎已如日中天,絕不會有人收他為徒的,傻子也不會這麼幹。”

    桑凌雲還是大搖其頭:“前輩,我還是不能做你的徒弟,我有我的難處。”

    賀子秋不快地問:“你也想吃綠丸兒?”

    桑凌雲心一冷,頭皮發麻。她並不太怕死的,可她怕“馬坡三鬼”那個死法。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同門,慢慢後退。賀子秋“嘿嘿”地笑道:“我想做的事還沒有人能反對得了。你也不能,還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桑凌雲説:“你怎麼能強迫別人做你的徒弟呢?”

    賀子秋微笑着説:“我只要願意,什麼事都能幹的。”

    桑凌雲冷笑道:“我不樂意呢。”她縱身便走。

    賀子秋哈哈一陣長笑,如老鷹升空,飛掠過去,一把抓住桑凌雲挾起而去。幾個閃落就不見了。

    桑華陽見妹妹被抓走,心如刀絞一般難受。自己空有七尺之軀竟不能挺身而出擋一下“毒仙”,實在貪生怕死。沈天羣心裏也不好受,暗罵自己是膽小鬼,找不上媳婦活該!

    唯有司欣心裏冰涼,似乎沒有哀樂。

    三個人相對無言,不知還要不要去峨嵋山。

    回回回回回回

    夏日的雨得快去得也快,來時烏雲翻滾,雷響雨急;去時風吹雲散,一派蔚藍天空。

    文明與温華等人從一座古廟裏出來。見雲消日出,便繼續順山路西行。他們幾個人自從優曇和無戒兩尼學會了“天罡瘋魔陣”,便一同出了中律門,他們去幹什麼,文明與温華是不知道的。而無戒和優曇也不想告訴他們。兩老尼心裏頗為得意,他們就要驚天下了。

    中律門得到密報:“青玉內經(景)圖鏡”在宏法大師身上,而且“寶石”內藏有一張寶圖,寶圖上記載着無順帝逃往漠北之前所藏大批財寶的時間,地點近期“根西”太子已帶蒙古高手來中原奪寶。

    中律門對這個密報的反應是積極的,薛不凡很早就知道宏法大師是蒙古人,就是不知他曾是元順帝的一個親信愛將。無戒老尼等人出了中律門到處打聽宏法大師的下落,卻一直毫無消息。這天,他們聽到宏法大師在雷公山上,幾個人急心向雷公山奔。

    雷公山是個不出名的小山,光禿禿的,連山上的石頭也沒有帶尖的。唯山東懷有座廟宇,廟內有眼“雞嘴泉”流出的水據説能養心潤肺,明目強骨,宏法老和尚來此修行也大有可能。

    他們不辭辛苦趕到雷公上,卻撲了個空。廟裏的和尚説宏法大師已上峨嵋山了,他們只好再去峨嵋。他們走近路翻山越嶺,來到離峨嵋有百多里的小鎮上,看到了許多蒙古人。無戒心中一樂,看來老和尚真的在峨嵋山上,不然這裏不會有蒙古高手,他們顯然是來奪寶的。

    兩老尼想打聽一下消息,自然往人聚集的地方去,他們走進一個露天茶場,茶桌都擺在大樹下,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這裏喝茶。

    他們找張桌子坐下,馬上有人送上茶來,兩老尼還是愛喝茶的,也格外會品,什麼“清香”,什麼“透爽”,她們都能説得頭頭是道。兩人一邊品着茶,一邊四下打量。

    這時,走過來一個俊秀青年,正是宏法大帥在華山上叫的徒弟葉寬。他神色悽楚地走到場子當中,高聲説:“我知道這裏有不少江湖朋友,各位同道,我師傅宏法大師已被人害死,請你們幫我查找真兇!”他哽咽着,流下了傷心淚。這消息對來這裏的江湖客無異於一聲驚雷,每個人的心裏都浮出許多念頭。短暫的寂靜之後,花場裏亂了起來,不少人擁上圍住了葉寬,問這問那。

    “你師傅當世絕頂高手,誰能害得了他?”

    “可他畢竟也是人,如果歹人暗箭傷他,又怎能不被加害?他已是花甲老人了。”

    “老人與弱不是一回事,當代大高手除了那個傳奇式的吳暢,哪個不是越老越厲害?”

    “老而彌辣指其功力與智慧,非指生機之旺。師尊雖然功高蓋世,但其生機已開始衰了,故而能為歹人所乘,若減去十歲的年紀,自當別論。”

    “我看這裏有鬼,你師傅被害時你在哪裏?”

    “我在靜室練功,等我練完功時他已氣絕身亡,他死得很平靜,不象是遭粗暴之力偷襲而死,也不是坐化。倒象是中毒而亡。”

    “你師傅的屍體現在哪裏?”

    “在‘雲化祠’,離這有三十多里路。”

    “不是説他在峨嵋山上嗎,怎死在‘雲化祠’裏?”

    “我們準備去峨嵋山上嗎,還沒有上山師傅就遭了毒手,我待來告知大家,請眾位幫幫我。”

    “你一點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情況嗎?”

    “沒有。不過師傅前幾天倒得起過白蓮教。”

    “你説的不可信,説不定你隱瞞了什麼……”

    “師傅對我患重如山。我要為他報仇呢,能隱瞞什麼?我若知情不説,眾位也沒法幫我查找真兇呀。”

    無戒老尼這時推開眾人走到葉寬身邊,嚴厲地問:“你師傅生前説過什麼沒有?”

    葉寬道:“他一直樂哈哈的,説自己還有三十年陽壽呢。”

    無戒“哼”了一聲:“那你頭前帶路,我們去‘雲化祠’。也許答案就在他身上,你不知哩……”

    葉寬連心忙點頭。轉身就越。一大幫各懷所圖的江湖客緊隨其後。

    眾人急行在半個時辰,來到被稱之為“雲化祠”一座破廟。廟挺大的,土牆已破敗,有幾處缺口已罩上蛛網。廟中間放着一塊木板,上面什麼也沒有。葉寬走進廟裏。見木板上沒有了師傅的屍體,大驚失色:“不好,我師傅的屍體不不見了!”

    眾人都是一愣,隨之圍住了他:“你師傅到底是死是活?屍體哪?”

    “我師傅確是死了,我就把他放在這木板了,難道他還能飛了?會不會是兇手把他的屍體弄走了呢?有這可能!”

    “你不要再騙我們了,我們可不是好打發的,這幾十里路難道白跑嗎?”

    “你想怎樣,我是誠心誠意去求你們的?”

    “廢話少説。找不到你師傅我們就拿你當兇手,殺害一代高僧,是死罪!”

    葉寬忽地向外一指:“那是誰!?”

    眾人轉頭去看。他又臂一振,一道青影旋了個弧形向北飛掠而去。

    眾人剛弄明白怎麼回事——被小子騙了!正欲追,忽地一聲震天巨響,破廟飛上天。廟裏的人被炸死炸傷絕大多數。文明與温華等五人是靠在廟門口的,所以受害極輕。兩老尼是在廟中間的,無戒被炸斷一隻手臂,優曇被炸睛一隻眼睛。眾人或死或傷都弄得土狗泥猴似的,沒人能去追葉寬了,那小子在遠處送來一陣清亮的笑聲,似得意之極。兩老尼怪得咬牙切齒,也只好先包一紮自己的傷口,她們是隨身攜帶藥的,特別是些刀傷藥之類。江湖人四處漂流,不帶藥物猶如行人在雨天出門不帶一樣不呆思議,別人會以為你的頭腦的毛病。

    兩老尼包好傷口,皺着眉掃了一眼身旁的殘肢泥血,連忙離開。她沒有救死扶傷的義務,誰挨炸誰倒黴,哀求呻吟見鬼去吧!

    他們一行人爬上一座小山,四下眺望,哪裏還有葉寬的影子。她倆也知道葉寬早跑了,哪有等着挨宰的傻瓜?可她們還是不死心,總盼望出點奇蹟。她們一出中律門就希望自己早創奇蹟的,只是料不到“奇蹟”會出地她們的手上和眼上。

    文明與温華是很少開口的,他們並不熱心兩老尼的“偉業”,一切在他們的眼裏都是漠然的。

    無戒失望而又憤恨地説:“我不會放過他的。是這筆帳遲早要算的!”

    優曇更惱,兩隻又明又亮的眼睛被人弄瞎了一隻,這人也丟大了,她看了一眼無戒的斷臂,恨道:“不雪此恨,死亦不瞑目!”

    她忘了自己還是一個佛徒。她們正仇恨滿胸,從前面走過幾個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朗造。他旁邊是個威風凜凜的中年人,目光幽深而清,透着幾分冷厲,駱駝般的骨架給人堅貞的忍耐的感覺。這人就是要西太子,藏傳白教教主日瓦格多的得意門生,他的左邊是位遽形大漢,左振龍刀,環眼暴目,不可一世。右邊是個精瘦黑衣人,手提“鐵飛鈴”,走路飄飄搖搖的,他的個子很高,易讓人想起是竹子。他們走到兩老尼的面前,朗造大大列列地問:

    “葉寬那小子哪裏去了?”

    無戒氣在心頭上,雙見他如此傲慢,沒有好氣地説:“我正要問你呢,他哪裏去了?”

    朗造笑道:“憑你們也想奪主,可笑!你們該知道厲害了吧?斷臂瞎眼這還是輕的嗎,死也時刻會來臨的。”

    無戒怒問:“難道你們不是想奪寶的?死了又怎麼樣,我們怕嗎?死也一樣不會放過你們嗎,我們若不配奪寶,你們就更不值一提。”

    朗造冷笑説:“多麼狂,斷了一臂還不知輕重。你們是隻配在尼姑庵裏參禪唸佛的。”

    無戒怒極,不顧身斷一臂之一便,右手一晃,使出“千燈紅佛”神功,向朗造的頭部擊去。

    朗造哪裏會把一個斷臂老尼放在眼裏,嘿嘿地冷笑兩聲,舉掌相迎。

    “啪”地一聲,兩掌交擊一起,無戒踉踉蹌蹌退出十幾步遠,這使她雄心也灰了,連個普通高手都鬥不過,還能有何作為?她太悲綱了,朗造哪裏是一般的高手呢。兩人的身手可以説在伯仲之間,斷了一臂,心靈與肉體都受了重挫,自然難以再和他相抗了。

    她心裏苦笑了幾下,怒火衝了上來,指着温華他們説:“快把他圍起來,施展‘天罡瘋魔陣’。”

    温華愣了一下,心靈深處似乎極不情願,可他還是衝文明等人一揮手,幾個人向朗造走去。

    朗造聽説過“天罡瘋魔陣”,知其厲害,轉身欲退。被根西太子喝住:“不用怕,我們四人一齊破他們的‘魔陣’,只要守住心神,他們不會得到什麼便宜的。”

    朗造半信半疑,停住身形,根西又説:“哥,你用刀守住西面;鍾都,你用飛鈴打東南;朗造守南,我守北。要頂住,不可後退,一退全完!”

    哥雲與鍾都應命而行。

    文明兩眼注視要西一會兒,揮拳便打。其他四人配合而行。

    根西藝高膽大,心神安定,跨步迎敵。他的“大手印”密功已達極高的境界,雙掌一展,兩股極強的力霎時形成旋卷人向文明等;朗造雙掌守胸,使出“瑜咖功”翻手拍敵;哥雲大刀橫天一劃,一片水流似的刀光襲向兩使女;鍾都的鐵飛鈴飛動起來嗚嗚作響,敲打一方,逼少芙後退,文明與温華等人並不後退,他們已施展起“天罡瘋魔陣”欲與根西四人決一雌雄。根西等人施展開了,猶如海中的一團怪浪,呼嘯向外,並不受“魔性”的侵染。文明等人已沉進了“瘋魔陣”裏,越鬥精神越旺。朗造與鍾都感到了可怕的壓力了,額頭出了汗,有時他們真想放棄抵抗,一同加入魔陣裏。

    根西看出了不利的苗頭,立時長嘯一聲,如遏行雲,朗造與鍾都彷彿被注入了清醒劑,頓時丟掉了剛染上的魔性,文明與温華等人愈戰愈狂,已到了欲罷不能的境地。雙方的勁力拳腳進入最後的較量。

    兩尼扭頭見“天罡瘋魔陣”遲遲擊不敗根西等人,心裏不由有些怕了,過會兒若還收拾不了他們一個或兩個,文明等勢必被自身不可遏止的魔性所毀,他們入魔已經太深了同兩老尼料不到對方四人這麼難纏。

    他們又戰片時,朗造與鍾都又受不了,汗濕透了衣服,臉色發黃。根西瞥見一眼哥雲,見他握刀的手不住地顫,知他也不行,心下一動,忽地高聲育道:“天蒼蒼,地茫茫,獨行客,兩鬢霜,登遠山,眺海江,一片汪洋永不老,猶似烈情萬古長。”

    他的聲音高亢有力,節奏分明,鏗鏘悦耳,給人毫邁與力量,三個人頓時被震醒,這恢復如常。

    兩老尼大驚失色,這人在“瘋魔陣”中竟能高歌行吟,似吟似唱,足見功力之深厚。兩尼心急如焚,可毫無辦法。

    忽然,出現了不妙的情形,文明與温華等人如喝醉了似的,左搖右晃,再也不能攻擊敵人了。兩老尼臉色灰死,知道他們已被自身的魔性所毀,功力不復存在了。他們五個人終於竣倒在地上,根西等人才長出了一口氣。不過他們也疲乏得很,渾身痠軟無力,幾乎要躺下。

    兩老尼見自己的“殺手”毀於一旦,眼裏淚汪汪的,多少年她們也沒有受過這樣的挫折,這打擊太重了。根西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覺得留下去沒有好處,兩老尼若合力與他拚命,那他將是危險的,他輕輕地一揮手,四個人悄悄離去。

    兩老尼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慢慢走到温華身邊,拉起他質問:“你感覺不妙時,為什麼不停焉?”

    温華耷拉着頭説:“我也想停,就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厲害,後來就停不住了。”

    優曇冷冰冰地説:“我們在你們身上費盡了心機,誰知你們如此無用,一戰即敗。”

    温華長嘆了一聲説:“我們也不想讓兩位前輩代辦處心,下次遇上他們,我們一定把他們擊敗。”

    “沒有下次了!”無戒氣恨地説,“你們的功力近乎喪失,與常人無二了。”

    這下温華吃驚不小,猛地伸展拳腳,可體內的已沒有奔流的力量了,就象跑了氣的球,裏面空了,他傻了。文明的腦袋不好使,少芙她們心裏亦是涼涼的。

    兩老尼相對無言坐了好一陣子,不知如何是好,怎麼辦呢?回中律門恐怕不好交差,留在江湖中飄只會徒增麻煩,是不會有好事了。到這時她們心裏難免有些後悔,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名利幹什麼呢?名利毀人,一點也不假,現在弄成這樣子,進退都難了,她們忽地覺得進入中律門是她們一生中最壞的選擇。

    一股負熱風吹來,她們更加感到不耐煩,忽然她們眼前一花,“狂雷浪子”龍一凡笑嘻嘻地站到了她們面前:“兩位‘神尼’,我們又見面了。”

    兩老尼聽到“神尼”二字,感到如錐刺背。

    無戒冷冷地問:“龍一凡,你想趁火打劫嗎?”

    龍一凡哈哈大笑道:“‘神尼’過慮了,我再不爭氣也不會學中律門的人,人在江湖走,全靠‘義’字。”

    兩老尼“哼”了一聲,沒有接薦。

    龍一凡説:“兩位‘神尼’功高蓋世,受人敬仰,是不該中律門的惡氣的,現在能明白這一點也不晚,佛説‘回頭是岸’。”

    無戒惱恨地説:“龍一凡,我們還要你來教訓?要較量老身奉陪!”

    龍—凡道:“你誤會了我只是提醒你們不要再回中律門了。你們兩人受了傷。他們五個失去了功力,你們已沒有中律門利用的價值了,回去是什麼後果,你們該清楚才是。與其回去受死,不如返回故鄉,安度餘年,我是一片好意。”

    優曇説:“我們回去,中律門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們是盡了力的。”

    “可你們沒有奪回財寶的。”龍一凡微笑道。

    無戒氣憤地説:“我們又沒賣給中律門,是他們請我們來的,他們憑什麼為難我們?”

    “你們憑什麼奪寶?”龍一凡逼問。

    優曇説:“寶是天下人之物,人人可奪。”

    龍一凡笑道:“既然寶是天下人的,就該歸天下人所有。你們沒有理由得之,你們所以要奪,並非因為也有你們的一份,而是你們擁有能奪寶的武力。同樣的道理,中律門亦有制裁無用者的武力,其間沒有什麼可説的。”

    兩老尼默然在不語了。她們亦知回去絕非上策,薛不凡未必能原諒她們,但逃也不是穩妥之計,那樣薛不凡説不定會派人追殺她們的,唯今之計只有“拖”,可帶着他們五個人又十分不方便。這時她們才感到一旦殺手成了廢物,那是相當討厭的。有用的歡喜與無用的沮喪,同樣能改變一個人的心理和行為。

    龍一凡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歡喜地説:“你們不必有什麼顧慮,他們五人交給我好了,我會妥善安排他們的,你們只要脱離了中律門,什麼都是光明的。”

    無戒説:“不,我們要找那個姓布的小子算帳,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龍一凡“咳”了一聲説:“你們都是佛門高人,怎竟看不破‘恩怨’二字呢?你們若不來奪寶,那姓布的小子再歹能炸着你們嗎?即使你們殺了他,自己能復原嗎?何況是那小子刁猾無比,你們未必是他的對手呢。想奪寶的人太多了,爭殺拼鬥會繼續不絕,你們能保證自己走到最後一步,看到自己或別人獲得寶物?”

    無戒説:“別人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得寶物,我們能否走到最後一步這要看運氣如何?”

    龍一凡笑道:“你們出師不利,幾達絕境,足見運氣不好。別不死心了,早醒悟吧!”

    優曇冷笑説:“你來就是告訴我們這些的?”

    龍—凡説:“不全是,我想問一下中律門制的那些藥物人可有什麼破法?”

    優曇淡笑了兩聲:“我們不知道有什麼破法。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制的,這個秘密也許只有薛不凡一人知道。”

    龍一凡點了點頭:“你們可知犬子龍風的所部?”

    優曇説:“我們沒見過藥物人,自然不知你的兒子怎麼樣,中律門可不是個大‘家庭’。”

    龍一凡仍不死心,有時是明知故問,愛子心切,他顧不了其它了:“藥物人有多高的功力?”

    優曇道:“聽説有千年功力,不知真假。”

    “有女的嗎?全是男的?他們有什麼特異之處吧!”

    優曇有引起不耐煩了:“你最好去問你的兒子吧!”

    龍一凡長嘆了一聲:“想起兒子我就心煩意亂的,什麼事也幹不成,真沒出息。”

    無戒冷然道:“這裏沒有你的兒子,你還是到別處去尋吧。”

    龍—凡問:“你們不打算讓我照看一下他們?我是喜歡孩子的,我的兒子與他們的年紀一樣大呢。”

    無戒感到很為難,但還是拒絕了他:“我們也能照看他們。用不着你操心。”

    龍一凡冷笑説:“你們還想去奪寶?”

    “那是我們的事,沒必要讓你知道。”無戒冷道。

    龍一凡長嘆一聲:“你們會後悔的。”

    優曇看了他一眼:“我們的事你最好別管,我們還沒弱到求人的地步。”

    龍一凡無話可説了。他呆站了一會兒,縱身而去。

    兩老尼見龍一凡遠去了,頓時又生出後悔,這五個人直該託給他的,自己還要別人照顧呢,何以能顧上他們呢?兩人呆坐了一陣,站起身來,無戒衝温華等人一揮手,一同下山而去。

    他們垂頭喪氣地走了一段路,忽見呂文東與許三尺飄然而來,無戒心中一驚,不知他們來幹什麼,呂文東看他們眉開眼笑,樂哈哈地問:“你們吃苦了,寶圖弄到手沒有?”

    無戒説:“宏法老和尚下落不明,我們上了當。”

    呂文東掃了他們幾眼,又問:“他們五個怎麼變了樣?”

    優曇説:“他們的……情緒不好。”

    許三尺忽地道:“我看他們象是失去了功力。”

    無戒忙掩飾道:“他們的功力是受損一些,但很快會復原到的,你們放心吧。”

    呂文東笑道:“我們若放心就不來了,門主料定你們成不了大事,壞事倒綽綽有餘。”

    無戒頓時惱了:“你這是什麼話?我們為了中律門,弄得肢體不全,你還要怎麼樣?”

    呂文東“嘿嘿”笑道:“不是我想怎麼樣,一切是門主的意思,他對辦事不力的人向來是不客氣的,這也是條門規,你們別怪我。”優曇冷冷地説:“別吞吞吐吐的,想怎樣就明説吧!我們還能經得起。”

    呂文東低沉地説:“門主讓你們自了。”

    兩老尼驚得差一點跳起來,這太過分了呀!

    無戒惱怒道:“他薛不凡憑什麼讓我們自了?我們在中律門只是個過客,不是你的手下,是不受什麼門規約束的,這個難道你不清楚?”

    呂文東笑道:“我什麼都清楚,唯一不清楚的是你們怎麼忽地成了糊塗人,中律門裏能有客人呢?”縱然胡深,你們算得上客人嗎?”

    優曇哈哈大笑起來。她從沒這麼笑過,笑聲裏充滿悔恨與無可奈何:“我們七個人一同自了吧?”

    許三尺不懷好意地説:“是四個一齊自了,年輕漂亮的女人還有別的用處呢。”

    兩老尼不由怒恨萬分,兩人一點頭,各展絕學,齊撲許三尺。她們傾盡了自己畢生的功力,希能出手成功,兩人對付一個許三尺還是有信心的。”

    可許三尺不是傻瓜,他是有準備的。見兩老尼瘋了似地撲向他,來勢威猛,便身形一轉,騰身飛跳一旁。

    呂文東十分地詭詐,見無戒老尼身有稍遲,被呂文東的掌緣掃中。她“哼”了一聲,向前搶出去十幾步,人差一點撲倒,她這次又受了傷,肩腫骨彷彿被打折了,疼痛異常。

    優曇一愕,許三尺卻突地如青蛙似地撲向她,優曇心中一橫,提起“貝時神功”,雙掌迎敵。“嘭”地一聲響,兩人四掌相交,優曇“噔噔”退了七八步,身形還沒止住,呂文東又偷襲而上,一掌打在她的後背上,她叫了一聲,人被擊飛,鮮血從口裏噴出……她受了重傷。無戒狂怒無比,大罵呂文東卑鄙,單掌一揮,直襲呂文東左肋。她這回採取了同歸於盡的打法,不再問對方如何對付她,只在自己的手掌能刺對方的身體晨就行,她要掏出他的一肚子壞下水。

    呂文東比她高明,心眼也鬼,豈能讓她沾身。他身子飄搖一擺,反手抓向她的後腦勺。

    這一招極其怪異,無戒晃身閃躲慢了一步,被他擊在脖子上,疼得無中眼前發黑,。剎那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怪煙幾乎要從鼻孔裏昌出來。自己怎麼這麼無用呢!她感到一個遙遠的自己厭棄現在的自己了,許多念頭攪在一起,彷彿羣蜂亂嗡嗡的,她恨不得立時死去。這羞辱也太深重了,算什麼狂尼呢,狂在哪裏?呂文東説:“我們也錯了,那你償呢?”

    呂文東説:“我們也錯了,可惜的是現在才知道,開切都晚了,只有走下去。”

    優曇説:“你們既然知道自己錯了,該遠飛高飛才是,何必還要為他們賣命?”

    呂文東搖頭説:“上了賊船就是賊,誰也別想逃出中律門的手掌。我們今天殺你們就是想借你們兩條命,震驚天下江湖客,讓他們別重蹈你們的覆轍。”

    兩人聽了他的話,氣得心亂顫,“拿我們的命震驚世人,我們憑什麼這麼倒黴?”

    無戒冷笑説:“這麼動聽的話我還是頭次聽説,你們怎麼不以死震醒世人?”

    呂文東笑道:“我們不想死,活着比死要有趣的。你們死了就會明白這點了。”

    優曇淡然説:“我們現在就明白這一點了,你是修道之人,應該愛惜生命,我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呂文東樂融融地説:“我是愛惜生命,但那是我的生命,不是你們的,我若愛惜了你們的生命,我就沒生命了,中律門是不喜叛者的,我們也不喜歡背叛。”

    “天生的走狗!”無戒慨恨地罵道。

    呂文東一點也不惱,樂道:“你若罵這麼一句死就沒遺憾了,我還是樂於接受的,狗就狗吧。”

    許三尺説:“這幾個小崽子交給我吧,我會讓他們好受的。”

    温華等人頓時嚇得連連後退。

    呂文東笑着逼近兩老尼。兩老尼知道死已難免,心裏分產不出是酸甜苦辣。優曇蒼涼地冷聲説:“不用你動手,我們還不是怕死鬼。”

    呂文東止住腳步:“這樣隨時隨地好。”

    無戒心中不服,亦不想自殺,心裏矛盾重重。拚殺是不行了,那會自取其辱,可……霎時間,她心裏泛起一股空蕩無着的感覺。眼睛亦濕潤了,沒想就這麼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罷,罷,罷!人生原來空喜歡,何必因死難難難。兩老尼又互相看了對方最後一眼,閉氣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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