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掌的動作極慢,上官靖自然注意她的手掌,只見這一瞬之間,掌心漸漸色呈暗紅,緩緩的朝前拍來。掌勢甫出,已有二股令人窒息的炙熱氣流,像潮水般湧來!心中暗道:
“她使的大概是‘魔火煉形’和‘九陰摧心掌’了。”
一念及此,自然也就不敢怠慢,立時運起全身功力,凝聚右掌,一記“返照神掌”朝前推去。
他此時功力和半月前和沈雪姑聯手,對抗孃的時候,又精進甚多,何況又吃過“九陰摧心掌”和“魔火煉形”的虧,因此這一掌上幾乎用了全力,但聽“波”的一聲,強大掌風有如狂隴乍發,把老夫人的掌風壓得悉數倒捲過去。
接着又是蓬然一聲巨震,把上首一張高背錦椅,和一座屏風震得粉碎,四壁搖動,屋頂碎石沙土下落如雨,瀰漫一室,視線為之模糊不清。
上官靖幾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一掌的力道,竟有這般的威力?直等瀰漫的塵埃漸漸落定,凝目看去,堂上那裏還有老夫人和管巧巧的蹤影?
這就回身退出,剛跨出門檻,就見階下“天井”中,(其實是在地下,那來的天井,但石階下一片空地,有如天井而已),早已悄無聲息的站着四個面蒙黑布的黑衣人,好像正在等着自己一般。
上官靖雖然不知他們是什麼人?但方才已經見過,秦皓曾説自己能在他們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就可知道這四人武功之高,決非尋常之輩了。這原是目光一瞥,腳下卻並未稍停;舉步走下石階,朝“天井”中走去。
四個蒙面黑衣人從眼孔中露出炯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看上官靖,並未出手攔阻,任由他走落“天井“;—一直等他走到“天井”中間,下首兩人突然身形一晃,一下攔住了去路。這一下兩人在前,兩人在後,正好把上官靖圍在四方陣的中間。
上官靖在走下“天井”之時,早已功凝雙掌,蓄勢戒備,看去雖然走得灑脱,卻是暗暗留神着四人動靜,此時乍見前面兩人攔住去路,而且一言不發,就揮動拳掌劈擊過來。
左首一人振臂發拳,拳出無聲,使的是關外“隔山打虎神拳”,要等擊中目標,才會變成一團陽剛拳勁,是外門拳中最霸道的拳功。右首一人發的是左掌,掌色腥紅怵目,帶起一股炙熱掌風,練的分明是“赤煞掌”一類旁門掌功。
“這兩人不知道是何來歷?”
上官靖心念一動,身形隨着一個輕旋,“天井”中宛如起了一陣輕風,朝左閃出。
就在他身形閃動之際,陡覺身後左首那人也及時出手,響起一道細長的“通”聲,朝自己劈來,掌風就像剪刀裁布一般,把天空間的空氣都裁了開來。
上官靖心頭突然一動,暗道:“無形刀!此人該是邢鏗了。”
他堪堪避開迎面擊過來的一拳一掌,來不及封架,只得身形急旋,橫移五尺,一道鋒利如刀的掌風,正好擦身而過。
只聽身後右首那人口中大喝一聲,又是一道掌風直劈過來。這一汜雖是普通的“劈空掌”,但此人掌力雄厚,內勁極強,掌風有如洶湧狂濤,波瀾壯闊。
上官靖心中暗道:“這一掌少説也有數十年功力,無形刀邢鏗既在此地出現,那麼這人很可能就是終南五老的老三金鞭叟田五常了。”
他身形連連閃動,接連施展師門“遊刃身法”,才從四道各具威力,像驚濤駭浪的擎拳勁風中閃出。
這四個人各佔一方,把上官靖圍在中間,當然不會發了一掌就算;就因為他們第一掌被上官靖輕巧的閃避開去,四個人同聲怒吼,第二掌、第三掌就接連劈出。
剎那之間,一座十來丈見方的“天井”之中,掌風拳勁,來去如電,匯成一片懾人盈耳的呼嘯之聲!
上官靖志在突出重圍,不願和他們力拼,是以雙掌雖然凝聚真力,卻一直不曾出手,只是施展“遊刃身法”,一個人不住的閃動,從他們拳勁掌風中閃避遊走。
在外人看來,還當上官靖不敢和四人交手,只是在東躲西閃,其實以上官靖此時功力而言,絕不在這四個蒙面人之下,這一點只怕連他自己也未必知道。
因為他此刻接連施展“遊刃身法”,在一道比一道凌厲的掌風中游走,已經感到十分吃力。
那是他施展的乃是“遊刃身法”,金羅漢不滅和尚獨創的避劍身法。劍長不過三尺,寬不過三指,用“遊刃身法”閃避劍招,自可遊刃有餘;但掌風就不同了,功力深厚的人,一掌出手,就像一道洶湧狂濤。
這四個蒙面人都是功力深厚的一流高手。用牛刀割雞,自可把雞割了,如果用割雞的刀去割牛,那就無法割得了牛了。他用“遊刃身法”去趨避掌風,自然就十分的吃力了。
所幸這四個人在“天井”中站的雖是四角方位,但他們並沒接受過四方陣的合搏戰術,也不見他們追撲搏擊,只是各自為政,站立在原地發掌,遙擊敵人。這樣才使上官靖有機會從四人中間穿定閃避。
但凡事有一利,也必然有弊,四個人站着發掌,雖然沒有迫撲過來,窖得上官靖有遊走的機會,可是敵人若是追撲過來,所發掌力,最多隻能用上八九成,像他們這樣站着不動,發出來的掌力,每一記部可以用上十成力道,威勢自然比互相追逐要強得多。
上官靖一連避過七八記掌風,才發現他們站立不動,分前後把自己圍在中間,自己若是僅憑閃躲,就極難衝得出去;看來只好和他們放手一搏,只要逼退當前兩人,就有機會可衝出去了。
此刻正當四人一輪又一輪的揮掌劈來,上官靖突然閃到“天井”右側,左手一託,右手外引,使出“接引手”,把右前方擊來的一記“赤煞掌”朝有後方的金鞭空田五常撞擊過去。身形一個急旋,右手再次托起,左手外引,隨着又把左後方無形力邢鏗劈出來的一記鋭利掌風朝左前力“隔山打虎神拳”送去。
這兩記“接引手”使得快如閃電,但聽接連響起兩聲“蓬……蓬”大震,直震得“天井”上空沙石如雨。
上官靖無暇察看對方四人誰被震退?但他心中有數右首兩人“赤煞掌”對田五常,絕不會佔了便宜,右首兩人,以“隔山打虎神拳”對“無形刀”,吃虧的一定是“隔山打虎神拳”。
他在這一瞬間,右手“刷”的一聲,從腰間掣出青陽劍來,雙足一頓,連人帶劍化作一道清濛濛的光華朝大門外飛縱出去。
他練劍多年,根本連想也沒有想到過“身劍合一”,但這回在情急之下,縱身發劍,全身真氣轟然而發,一下貫注在劍上,居然水到渠成,身劍合而為一,一道劍光捷若神龍,寒芒四射,宛如匹練激射出去。
就在他飛射出大門之時,隱隱感到似有一團掌風擊上身來,但也只是身軀輕微的震動了一下而已;同時耳中也隱約聽到有人發出一聲輕哼!
這不過是他身劍合一飛衝出大門時電光石火般的事,等落到地上,距離大門已在五丈之外了。眼前是一片黝黑的甬道,他不敢停留,身形隨着掠起。
好在目能夜視,進來的時候已經暗暗留下記號,那另每隔幾步或是轉彎之時,都曾用腳尖在地上劃下了線條;此刻所幸身後四人並未追來,這就一路按着記號向外奔去。
也不知奔行了多少時間,照説應該早就可以退到地退出口處了,但眼前還是黑渤砌的甫道、岔路,始終沒有找到出口。
心中忽然一動,暗自忖道:“自己進來之時,雖被黑布蒙着眼睛,但用腳尖劃的記號,應該不會有錯,如今分明走入岔路來了。這隻有一個解釋,就是心機深沉的秦皓,暗中跟着自己身後,把自己所留記號抹去,再劃下錯誤的記號,引自己入伏。他既是有意引自己入伏,那就必有埋伏,何以甬道上如此沉寂,不聞一絲聲息?”
他藝高膽大,自然不懼有何埋伏,手仗青陽劍,繼續舉步朝前行去。這回處處留心,走了一段路,就會出現十字岔路,有時卻又左彎右拐,走到盡頭,又無路可通,就得回頭,心中也漸漸明白,這地下甭道,竟然分岔百出,自己已經進入他們佈置的迷陣之中,是以不需再有什麼埋伏了。
這一想,不由心中大急,高手圍攻,還有和他們放手一博的機會。像這樣把你困在黝劇黑如墨的地底迷陣之中,讓你走來走去,兜着圈子,要走到幾時才能找得到出路。
哦,不好,沈姐姐不是也追人地道來了,她極可能也被引入迷陣中來。
就在他思忖之際,突然聽到右首數丈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他如今內功精純,聲音入耳,已可分辨出那是女子的腳步聲,而且有意把腳步聲放得極輕,好像怕人聽到似的!心中不由一喜,迅快忖道:“莫非會是沈姐姐?不對,沈姐姐如果陷入迷陣,正在找尋出路,不用如此掩掩藏藏,這人雖然放輕腳步,卻走得很快,好像對地道中的道路極為熟悉。”
上官靖不覺站停下來,貼壁而立。這原是他心念轉動間的事,那腳步聲已經漸漸接近,地道中雖然沒有一絲天光,黝黑如墨,但他內功已臻上乘,目能暗視,(一般武林中人的目能夜視,仍須憑藉星月之光才能看得見,與目能暗視不同),所以甬道雖黑,一二丈之內,仍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凝目看去,果見一個苗條人影,迅快朝自己立身之處急步走來,現在兩人相距已不過兩丈來遠,自然看得清楚了;這人穿着一身淺綠衣裙,黛眉鳳目,秀髮如雲,只是粉臉上略有焦急和驚慌之色!
她,上官靖自然認識,正是碧落山莊大小姐,老夫人的義女楚琬。
她手上並沒有燈火,只是憑着熟悉的路徑,一路急步行來,右手還不時的扶着石磚;因此上官靖已經看到她,她並沒有看到上官靖。
上官靖只是靜靜的站着,沒有作聲,直等楚琬走近,才右手疾探,三個指頭一下攝住了楚琬右手脈門。
這一下楚琬自是大出意外,驀然一驚,右手用力一掙,口嬌此道:“你是什麼人?”
左手要待劈出,但她右腕被上官靖“拈花手”擒住了,不但掙扎不脱,甚至武功若失,連左手也抬不起來。
上官靖冷冷道:“楚姑娘,你掙扎也沒用,在下並無傷人之意,只希望……”
楚琬聽出是上官靖的聲音,沒待他説下去,就欣喜地道:“你果然是南宮大哥,還不快放手,我就是找你來的。”
黑暗之中,上官靖看她粉臉果然一片驚喜之色,這是真情流露,自然不是假裝得出來的,當下三指一鬆,道:“在下上官靖。”楚琬臉上繼驚喜之後,目光幽怨,幽幽地道:
“我知道你現在叫上官靖了,但是我叫慣了你南宮大哥咯!”
上官靖道:“楚姑娘找在下何事?”
楚琬一手撫着胸口,説道:“我聽説你被誘入迷陣,心裏很急,這地下迷陣足有一里見方,百多條岔路,互相貫通,你走上三個月,也休想走得出去,我……我是給你送東西來的……”
上官靖問道:“姑娘送什麼東西?”
楚琬忽然揚揚眉毛,循然笑道:“自然是你最需要的東西了。”
上官靖道:“在下需要什麼?”
“你這人!”楚琬嬌咳道:“難道你不想出去?”
上官靖道:“你……”
楚琬已經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迅速塞入上官靖手中;低聲道:“我不能多留,你出去了,只要不忘記我就好,我要走了,大哥,你多保重!”
她眼中忽然起了一陣霧水,迅快的轉過身去,正待舉步!
上官靖低頭看去,她塞過來的東西是一支精緻的火筒,和一張摺疊很小的箋紙;這就抬目叫道:“楚姑娘,請留步!”
楚琬低低地道:“你看了字條,就會明白,我是冒死偷進來的,不能多留,你是我的大哥,永遠是我的大哥……”
話聲甫落,就低着頭急步朝來路奔行而去。
上官靖原有許多話想問她,諸如這假扮孃的是什麼人?沈姐姐有沒有被誘人迷陣來?看她行動如此慌張,就不好多問了。
自己目能暗視,火筒自然用不着了,這就揣入懷中,然後把摺疊的箋紙打了開來,目光一注,心中不禁大喜;原來這張紙上只寫了兩行小字,字跡也十分潦草,想系匆促寫成,但卻是這一地區迷陣最近出口的走法。
她説過地底迷陣足有一里見方,百多條岔路,想來一定分為幾個地區,可惜她走得太匆忙,來不及多問;目前雖不知沈姐姐是否入困?自己能找到出口,不如先出去再説。
正待舉步之際,突聽又有一陣輕快而細碎的腳步聲,從右首一條甫通中傳了過來,心想道:“莫非楚琬又回來了?”
心念方動,只見一條苗條人影已經到了二丈以內,急忙凝目看去,這女子長髮披肩,穿的是一身葱綠的衣裙,面上覆着一層薄紗,她,不是楚琬,竟會是管巧巧!
“這倒來得正好,”上官靖心念閃電一動:“只要把她擒住,就可以問出許多事來了。”
是以依然貼壁而立,凝神以待。
管巧巧走到一丈左右,忽然停了下來,“咳”的一聲輕笑,説道:“上官少俠好靈的耳朵,你大概聽出我的腳步聲來了?”
上官靖只好應道:“在下不但聽到,而且也看到你管副總管了。”
“你看到我了?”管巧巧驚異地道:“地道這麼黑,你怎麼看得到呢?”
上官靖道:“在下何用騙你?”
管巧巧舉手掠了一下肩上秀髮,嬌聲問道:“那你看我在做什麼呢?”
她舉手的姿勢,居然十分嬌美,媚態如畫!
上官靖黔然道:“副總管搔首弄姿,可惜不是時候,在下如要突起襲擊,只怕你沒有還手的機會。”
“看來你果然看得見。”
管巧巧的話聲中不期流露出驚詫之音。接着又説道:“我是特地找你來的,上官少俠何用出手襲擊我呢?”
上官靖聽得一怔,她也是找自己來的,一面問道:“副總管找在下何事?”
“管巧巧唁的一聲輕笑,説道:“別人可以來找上官少俠,難道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上官靖心中暗道:“看來她是跟着楚琬身後來的,如果不把她擒住,楚姑娘是為了救我,這下豈不害了楚姑娘了?”
心中閃電一動,右手也隨着抓出,三個指頭一下攝住了管巧巧右手脈腕。
管巧巧一點也沒有掙扎,任由他扣着有腕,身形一轉,口中“嚶!”一聲,忽然縱體人懷,一個軟綿綿的嬌軀,朝上官靖懷中偎了過來。
上官靖推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被她鬧得手足無措,只好指頭一鬆,放開扣着她的手腕,冷冷説道:“副總管不怕在下點了你的穴道,把你擒回去嗎?”
管巧巧站住身子,眨動一雙俏而且美的大眼睛,幽幽説道:“我偷進地道來找上官公子,是為了……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就是你把我殺了,也是我遇人不淑,我也只有認命了。”
“遇人不淑”這四個字,應該是她掉錯了文,否則怎麼會説出這句話來?
上官靖還當自己耳朵聽錯了,忍不住問道:“你説什麼?”
管巧巧忽然從眼角湧出兩顆晶瑩淚珠,低聲道:“難道遇人不淑,這四個字是我用錯了?我管巧巧活了一十九歲,還是處子之身,上官公子就是不要我,我活着雖不能進你上官之門,死了也要做你上官家的鬼,我會從一而終的……”
黝黑的地道中,她是看不見上官靖的,但上官靖卻看得見她,她在説話之時,十分認真,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順着粉腮滾落,此情分明不假,一時之間,可把上官靖弄糊塗了,怔怔地道:“管姑娘,你在説些什麼?”
管巧巧低頭擦着淚,忽然又咭的一聲破涕笑了出來,説道:“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
上官靖道廣在下確實聽不懂姑娘的意思。”
“這怪我説話太急了。”
管巧巧嬌羞地道:“你還記不記得剛才用掌風吸去我的蒙面輕紗?”
上官靖點頭道:“在下記得。”
管巧巧臉上浮起了甜甜的笑容,問道:“你自然也看到我的面貌了?”
上官靖點頭道:“在下看到了。”
管巧巧幽幽的道:“這就對了。”
話聲出口,地道雖黑,她粉臉上還是飛起兩片紅暈,好像不勝羞澀!
上官靖訝然道:“在下還是聽不懂。”
“唉!你這人……”管巧巧輕咳道:“人家已經説得這樣明白了,你難道是木頭人?”
上官靖道:“在下真的不懂,姑娘最好説得明白一些。”
“好嘛!”管巧巧接着道:“我從十歲起,師傅就給我戴了面紗,她老人家要我在神龕立下重誓,從我及笄之年起,有人揭開我面紗,看到我面貌的人,就是我……的……丈夫,從一而終,終身不貳……”
上官靖聽得駭然道:“在下當時是無意的,姑娘作不得真……”
管巧巧沒待他説下去,就截着道:“這是我們教中的規矩,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但這就是神的安排,我説過,就是你上官公子不要我,我這一生也是你的人了,我會從一而終,至死不渝。”
“管姑娘……”上官靖道:“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
管巧巧幽幽的道:“我進來找你,就是要把我心裏的話告訴你,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夫君,你進入了迷陣,我自然要全力來營救你,但我也不能叛離師門,所以我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伸手遞了過來,低低的道:“我知道你是為解藥來的,這裏面是三種解藥,裏面都有字,我偷出解藥來,只是為了解救許多人的生命,我想神一定會寬恕我的,你先收下吧!”
上官靖想不到她居然會給自己解藥,不覺欣然伸手接過,説道:“管姑娘,在下想不到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在下應該代表所有中毒的人謝謝你。”
“不用謝我!”管巧巧羞澀一笑道:“我全是為了你……”忽然抬起頭來,又道:“你一定聽人説過,管巧巧善於用毒,是個心思惡毒的人,對不?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上官靖不覺問道:“那會是什麼人呢?”
管巧巧微微搖頭道:“以前的副總管,並不是我,只是用了我的名字,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接着又問道:“方才楚姑娘偷偷地進來,一定告訴了你這一地區最近的出口了,對不?但你一個人出去了,不想再救人嗎?”
上官靖心個一動,問道:“救人?你説……”
管巧巧道:“自然是你的同伴了。”
上官靖急急問道:“你是説沈姐姐,果然也被誘入迷陣?”
管巧巧眼中閃着嫉妒之色,披披嘴道:“看你説到她,你就急成這個樣子。”
上官靖道:“姑娘別誤會了,沈姐姐是我孃的義女。”
“我才不會有誤會呢!”
管巧巧道:“直到目前,我已經承認你是我從一而終的……夫君,你……你還不肯認我……”
上官靖忍不住伸過手去,輕輕地握住了她的纖纖玉手,説道:“管姑娘,在下……”
他想説這是誤會,但説這話也沒有用,她已經斬釘截鐵的表示,就是自己不要她,她也會堅持從一而終,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説才好。
管巧巧一個嬌軀又緩緩的侵入他懷中,幽幽的道:“你不用再説了,你要説的話我都知道,這是上天的安排,我不會怪你的,只要你心中有我這個人就夠了。”
上官靖玉人在抱,心頭一陣感動,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吻着她的秀髮,柔聲説道:
“管姑娘,你只管放心,在下不會忘記你的,只是你既然有一顆善良的心,應該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是危害武林,殘殺無辜的惡事,你怎不跟我出去?我娘是碧落山莊從前的老夫人,各大門派對她老人家一樣十分尊敬,你自然也可以棄惡向善,棄暗投明。”
管巧巧把一顆頭埋在他懷裏,只是不住的搖頭,幽幽説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總算真的有了真心待我的人,我要謝謝你,對我説這番善意的話,但你不明白,我……不能走……”
上官靖忍不住用手輕輕托起她的頭來,問道:“為什麼?”
管巧巧滿面淚痕,悽苦的道:“你不會知道的……”
她這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嬌容,看得上官靖心頭大是不忍,柔聲道:“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管巧巧幽幽地道:“有許多話,我是不能説的,你是……是我夫君,我也不能説……”
突然口氣一轉,接着道:“你的沈姐姐已被誘入迷陣,只是還在前面……”
上官靖道:“你肯領我去嗎?”
管巧巧甜甜一笑道:“我若是不肯領你去,還會告訴你嗎?我方才不是已經説過,我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了。”
上官靖問道:“你有妥善的安排?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呢?”
管巧巧便在他懷裏,幽幽的道:“你是老夫人要他們把你引人地道來的,如果你逃脱了,老夫人一定會十分震怒,而且也會想到是有人把你放出去的,當然嫌疑最大的是楚姑娘,她一向和我很好,我不忍她被連累,所以另外安排了一個人。”
上官靖道:“另外安排了一個人?”
“這個你不用管!”
管巧巧嫣然一笑,道:“反正有他留在迷陣裏,就不會有人知道你已經脱困。”
上官靖疑惑的道:“這人會是誰呢?““這也是事有湊巧。”
管巧巧咭的笑道:“這人是在你們入伏之後不久,才找進來的,剛巧給我遇上,差點我還認為是你呢,我正想不出救你的辦法,這才靈機—動,把他引入了迷陣……”
上官靖道:“在下知道了。”
管巧巧道:“你知道什麼?”
上官靖道:“你看到他,差點認為是我,那只有一個人,就是假扮在下的花豹侯元了。”管巧巧依在他懷裏,心頭洋溢着甜密和温羣,咭的輕笑道:“你果然聰明!”接着又道:“有他抵了你的數,你逃走了,就沒有人會發現,我和楚姑娘也就沒有嫌疑了,至於沈雪姑,也許是她自己發現出口的,這就與人無關了。”
上官靖喜道:“我真該謝謝你!”
兩人依偎着喝喂細語,上官靖心裏這一喜,情不自禁的雙臂一環,把她一個嬌軀擁得緊緊的。
管巧巧仰起臉,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上官大哥,夫君,我太高興了,你我有這一刻相聚,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就是死了,我也會安心的……”
吐氣如蘭,口脂微聞!
上官靖更是情難自已,她底下的話還沒説完,嬌小的櫻唇,已被他兩片熾熱的唇所堵住了!
她感到既窒息又興奮,一個嬌軀就和他抱得更緊了。
地道中本來就黝黑如墨,沉寂得沒有一點聲息,現在就更靜了、靜得可以互相聽到對方心房的跳動。
兩人都沉醉在甜密的吸吮之電也不知有多久?管巧巧才羞澀的嗯了一聲,喘息着推開他身子,悄聲道:“我出來好一會了,我們快些走吧!“上官靖問道:“你和我一起去嗎?”
管巧巧道:“我只能領你到前面,進入另一個地區之後,就要你去找她了。”伸手塞過一個紙團,低聲道:“我已經在上面劃了通道,你只要照着箭頭走,就可以找到沈雪姑娘,也可以找到出口了。”
上官靖問道:“在下想問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告訴我?”
管巧巧幽幽的道:“有些話,我縱然是你的人,也不能告訴你的,不過你説説看,可以説的,我一定會説。”
上官靖道:“那假扮家母的是什麼人,你能説嗎?”
管巧巧咬着下唇,微微搖頭道:“不能,不是我不肯説,因為她……和我有很深的關係,你不會怪我吧?”
上官靖道:“你已經説過,我怎麼會怪你呢?哦!那麼你們是什麼教,你總可以説了?”
“白衣神教!”管巧巧道:“好了,我該送你出去了。”
上官靖心知多問了,她也不會説的,當下就由管巧巧領路,拉着他的手,東轉西轉,走了一陣。
管巧巧忽然停了下來,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我只能送到這裏,你一直往前走,經過兩次十字岔道,就往右彎,隨着就可以看我紙上劃的箭頭尋去,我不再送你了,你多珍重!”
她説了這幾句話,眼中就充滿了淚水。
上官靖輕輕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低聲道:“巧巧,但願你記着我的話棄惡向善,棄邪歸正,我們都會期待着你的。”
管巧巧兩行淚水,又順着粉腮流了下來,咽聲道:“你快去吧!”
上官靖道:“那我走了。”
轉身循着百道急步行去,他日能暗視,自然走得極快,依照管巧巧所説,經過兩個十字岔路,剛向右轉,就看到一個黑衣漢子貼壁站在那裏。
上官靖奔行而來,他自然看不見,甚至連風聲也沒聽到,就被上官靖一指制住了穴道。
然後把手中的紙團打了開來,原來她在紙上劃的是這一地區的迷陣道路,縱橫交岔,足有二十來條之多,圖上果然劃了許多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