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一丈,他們一行三人來到呼蘭哈達山下一個小城堡。
下了馬,在城門口敲了一陣兒,不一會兒城內出來一夥男人、女人、老頭、小孩。
圖魯什見人們圍了上來,就站在人圈中心,放開嗓子喊道:“建州的親族們,為振興女真大業,保衞女真的疆土,努爾哈赤都督有令:凡懂冶煉的工匠,趕快去費阿拉報名,領證開礦鍊鐵,每月賞貂皮五十張。”
人越聚越多,可無人應聘。
圖魯什一夥一連走了三個村寨,都是如此。
這天下午圖魯什懊喪地坐在道旁的柳樹下,忽然走來一個英俊的騎士。
此人自稱叫範文憲,願向費阿拉薦舉懂得冶煉的匠人。
圖魯升一時喜出望外,連忙給他換了一匹快馬,直奔費阿拉。
這個範文憲是北宋大臣范仲淹的後代。
其先祖,明初由江西到瀋陽,逐為瀋陽人,家住撫順所。
他自幼好學勤讀,聰明過人。此次,他趁秋高氣爽,萬山紅葉之際,帶着書重,秋遊長白山,以飽覽關外名山大川。
範文憲久聞“龍虎將軍”努爾哈赤的大名,於臨山自薦。
進城時,努爾哈赤親自把範文憲接到內城,聞明瞭範文憲的家世,然後讓到內室,分賓主坐下,感慨地説:“貴公子先祖歷代都在朝內稱臣,立下汗馬功勞,但可惜,到了明代,被貶謫到關外,致使你這才學出眾之士,無人問津。”
“哼!歷來忠臣無好報!”範文憲氣道:“先祖范仲淹信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他策馬防邊,參與朝政,最後還是遭到排擠,死於征途。”
努爾哈赤藉機試探了一下範文憲的心思,就轉換了一下口氣説道:“如果有您這樣的有識之士參政,也可以力挽狂瀾嘛!”
範文憲鄙夷地一笑。
換了口氣道:“我平生最佩服唐太宗,漢武帝,也佩服成吉思汗、阿骨打。他們不愧都是開創一代江山的豪傑!如若將軍敢與大明朝分庭抗禮,小生甘願效力!”
“一言為定!”
“決不食言!”
這時,八仙桌上馬上擺上酒席。
努爾哈赤未請陪叢,只有他與範文憲相對而坐。
兩人邊吃邊談,談天説地、講古論今。
範文憲以他的博聞強識,説道:“古史可為鏡,古法亦可效。以小生之見。將軍欲取天下,金元兩朝當可效仿。”
“那麼以先生之見,我仿效如何?”
範文憲笑笑道:“恕我直言,以吾管見,您仍處於草創之初。此時,兵要精,馬要壯,然後是用兵之策,用人之道。
而眼下,您的實力不足,連統一的告示文字都沒有,何談統一?““先生所言極是!”
努爾哈赤給範文憲斟了一杯酒,謙虛地説道。
“幹事業要行家裏手。醫要華佗,農請神農。”
範文憲一捋胳膊説道:“明天我給你看個名匠!”
範文憲當即把自己的本家伯父範江鵲薦舉給努爾哈赤。
三天後,他陪着安費揚古把範江鵲接到費阿拉山城。
範江鵲十八歲離家到遼陽東山鐵故場,參加“炒鐵軍以鍊鐵工!”起初,遼東撫順很重視鍊鐵。在遼東都司二十五衞中,每衞都設鐵場,百户所,督促“炒鐵軍‘鍊鐵。同時,民營鐵場也不斷出現。
但隨着明朝政治腐敗,貪官污史橫行,有户所的頭目視礦徒為牛馬,盤剝漁利,毆打屠殺事件不斷出現,去年範江鵲不忍百户所頭目毆打。夜半將場主打死,偷偷填進爐內,第二日便告老還鄉。
努爾哈赤十分敬佩這位豪爽的老人,對他十分照顧。範江鵲對努爾哈赤也特別赤誠。範江鶴在費阿拉住了兩天,就催努爾哈赤進山探礦。
這天,努爾哈赤挑選了十匹馬,帶着圖魯什、葉克書、鐵匠羅大綱,同範江鵲一起進鷹嘴山。
範江鵲已有三十金年的採石經驗,他拿着礦石不用篩選,只要看看礦石顏色、紋路,就能準確地判斷出礦石裏含鐵多少,他腳步穩重地跟在努爾哈赤後面。
他時而撥開草叢瞧瞧,時而仰望峯巔,又時而順手敲下一塊岩石,裝進自己肩上的褡褳裏,當他們爬到半山腰中途歇息時,範江鵲迎着陽光,突然發現山頂的岩石顏色異常。
於是他爬上一塊青石,打着眼罩兒,仔細察看了一番,驚喜地喊着:“鷹嘴上是最好的鍊鐵石!”
努爾哈赤聽了,興奮地跳起來,他幾步竄到青石上,把範江鵲攔腰抱下來,順手搶過範江鵲肩上的褡褳,説道:“範老,快走,去看看。”
山腰以上樹木漸少,長滿枯草的山腰,野藤遍地,山坡漸陡,走起路來,異常困難。
範江鵲由於多年的生活煎熬,身體十分虛弱,他越走越覺得腳步沉重,慢慢地落在後邊。
走着,走着,努爾哈赤回頭一看,發規範江鵲落得老遠,就停下腳步,噔噔地跑下來,跑到範江鵲身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背到身上。
範江鵲十分過意不去,趴在努爾哈赤背上連連哀求道:“將軍!將軍!快把我放來!你比我金貴,還要領着千軍萬馬去打仗!”
努爾哈赤嘿嘿笑道:“沒有你,就造不出弓箭!”
從山上跑下來的葉克書聽到兩人的對話,十分感動地説道:“你們倆都重要!還是我來背吧!”
葉克書説罷,雙的一伸,本等範江鶴雙腳着地,就從努爾哈赤身上將範江鵲背在自己身上。
他們説着,笑着,不一會兒來到鷹嘴岸,連聲讚道:“好料!好料!保證出好鐵!”
鷹嘴岸寸草不生,一般人別説採石,就是想爬上去也十分困難。
起初,範江鵲要爬,被努爾哈赤勸阻了,接着圖魯什自報奮勇,要第一個登上去,結果也被努爾哈赤攔住了。
努爾哈赤笑道:“我和葉克書從小都在深山裏採過參,爬過山,還是我倆去。”
眾人爭執不過,就由葉克書打頭,努爾哈赤隨後,象壁虎似的攀崖而上。
努爾哈赤和葉克書爬上崖頂,用錘叮叮噹噹地鑿起岩石來。
岸上的岩石經過多年風吹日曬,已有不少縫隙,鑿了一陣子,岩石塊就唏裏嘩啦地從岸頂上滾下來。
不久,崖下的岩石堆了一大堆。
努爾哈赤見崖下崖石已夠馱運,就停下錘,準備下山。
正當努爾哈赤把鐵錘背在肩上,想順原路下崖晨。
突然腳下的岩石鬆動,接着,一個趔趄,滾下山崖。
葉克書看見,失聲地驚叫道:“將軍”
努爾哈赤突然失腳落崖,眾人一時心驚肉跳,圖魯什望閲數丈高的山崖,向落崖的努爾哈赤驚叫着,不顧荊棘刺臉,撲了上去。
努爾哈赤滾下去時,順勢翻滾着,起初,他有些發潛,但剎間,他清醒過來了,翻着,滾着,一把抓住懸在崖畔上的一株古藤,順騰而下。
當他雙腳落地時,望着圍上來的同夥哈哈大笑,眾人卻流淚不止。
範江鵲抓住努爾哈赤傷了的右手,呼啦扯開白褂衣襟,邊包紮,邊喃喃地説:“您是將軍,都司,眼下能同我們這些庶民同甘共苦,已夠我們感激涕零的了,如果您萬一出了個三長兩短,豈不叫我們遺憾終生嗎?”
不善言詞的圖魯什見努爾哈赤突然落地,就未等範江鵲包好扎傷口,上前攔腰將努爾哈赤抱起。
努爾哈赤感激地望着圖魯什被荊棘刺破的雙頰,説道:“看你這張關公臉兒。”
隨之小心翼翼地將圖魯什面頰的血道子操幹。
眾人見努爾哈赤談笑風生,也就破涕而笑,趕忙收拾起鐵礦石,裝起褡褳,揹着下山。
傍晚,努爾哈赤一行馱着鐵礦石回到茨阿拉山城。
第二天,努爾哈赤又馬不停蹄地帶着一夥歹r、在城北門外,依山傍坡,就地為穴,用黃土、石塊、耐火泡砌起一座鍊鐵爐,架起風箱,又鋪設了鑄場,萬塘,然後由幾十名工匠將礦石粉碎,運來在山裏燒好的木炭,就開始生火鍊鐵。
夜晚,爐火熊熊,風箱呼呼,努爾哈赤親自為工匠們敬酒遞飯,他時而同工匠一塊拉風箱,時而搶起鐵錘破砸礦石,時而登上台階,觀察爐火。
黎明時分,範江鴿看爐底管處流出金紅的鐵水,馬上令守在風箱後的三個工匠加大風力,不一會兒,鐵水慢慢地流進鑄場,變成生鐵。
當天,努爾哈赤設宴慶祝,並贈給範江鵲良馬十匹,紫緞四丈,這樣連續七天,把馱來的鐵礦石全部化為生鐵、熟鐵。
費阿拉山城鍊鐵的消息不脛而走,此事很快傳到納林布錄的耳中。
這天傍晚納林布靈剛剛吃過晚飯,回到葉赫城中最高的小樓上,躺在軟牀上閉目養神。
忽然樓門吱哪被一個女阿哈打開。
隨之跟着進來自己安插在費阿拉山城的“耳目”。
起初納林布錄還不以為然,但當他發現那當工匠的“耳目”,神色緊張地進來時,料定有不祥之兆。
於是霍地站起,問道:“費阿拉有何消息?”
那充當“耳目”的工匠,把努爾哈赤親自率領工匠鍊鐵的事一五一十地細講了一遍。
納林布錄聽罷,暗自驚歎道:“這還了得!精兵加上利器,豈不等於努爾哈赤如虎添翼?”
想到這裏,他不寒而慄。
那“耳目”見王子頹喪的樣子,半天不敢開口。
最後還是納林布錄問道:“建州鍊鐵,必須阻止!老工匠,你有何良策?”
老工匠把一把木椅移近軟牀坐下。
他神秘地小聲説道:“努爾哈赤與其弟舒爾哈歷來有隙,據我所知。
舒爾哈赤好吃懶做,貪財喜賄,同時心胸狹窄,嫉妒心強,他曾風言,要與努爾哈赤比比高下,另外,費阿拉的產業,有舒爾哈赤的多半。如果見縫加楔,豈不漁翁得利?““妙!妙!”
納林布錄聽“耳目”一番陳述。
連聲稱好。
隨之叫阿哈取出黃金十錠,翡翠手鐲兩對,瑪瑙鼻煙壺一副,女人首飾七年,包做一包,差老工匠連夜返回,將禮物送給舒爾哈亦。
老工匠名叫聶赫。
靠他那如簧之舌,得到納林布錄的信任。
古勒山一戰兵敗後,納林布錄就想在費阿拉大營裏安幾個“釘子‘,以便及時探聽消息。
所以,當努爾哈赤招收各類工匠時,納林布錄就讓聶赫假冒工匠,打入費阿拉山城,住在北門外。
他白天干活,晚上四處奔走,探聽消息。
聶赫在眾人面前卻扮作老實人,人們很難識破他的真面目。
這天,聶赫回到費阿拉山城。
白天干了一番木匠活,晚上就拎國納林布錄的厚禮,去見舒爾哈赤。
舒爾哈赤的住處與努爾哈赤的院落房屋,遙遙相對。
夜晚,樓內的燈燭光彩四射。
聶赫拎着藍布包裹來到大門口,站在門前,抗了拭額上的汗水,整了整線紫色的旗袍,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不一會兒,一個阿哈開門把他讓進門裏。
他向阿哈説明來意,阿哈領着他,在一盞紗燈導引下,向舒爾哈赤的住室走去。
舒爾哈赤正煩躁地繞着圈子。
忽然阿哈推門進屋。
他順手將帶的禮物放在南牆邊的桌上,然後打開包裹,亮出金爛爛的禮品,隨這將聶赫介紹給舒爾哈赤,舒爾哈赤滿臉堆笑地説道:“多謝納林布錄貝勒的偏愛。”
“何止偏愛!”
聶赫打完千,馬上湊近舒爾哈赤,館媚地説道:“納林布錄貝勒十分欽佩您為人厚道,心地善良,如果費阿拉的人都象您這樣,葉赫、建州兩部,哪能動起干戈?”
“在費阿拉,我算老幾?!”
聶赫幾句話,挑起舒爾哈赤心頭的積怨,他馬上發起牢騷。
“哎喲!您可別這麼説!”
聶赫耍起欲擒故縱的手腕,離問道:“白山黑水幾千裏,誰還不知道建州有名的貝勒舒爾哈赤?在蘇子河畔,除了您,誰能跟‘龍虎將軍’平起平坐?”
“哼!”
舒爾哈赤聽到“龍虎將軍”四字,如同火上澆油,一種難言的酸味襲上心頭。
他抓起長把的資壺,本想為聶赫倒碗茶水。
但由於過份激憤竟將瓷壺摜在地上,説道:“吃苦受累的是我,享受榮祿的是他。如今人家又是都督,又是將軍,統領千軍萬馬,可我……”
聶赫露出憐憫的神色,對舒爾哈赤説道:“這就怪大貝勒努爾哈赤了,都是同母所生,情同手足,本應多加關照,遇事多加商量,各自分擔些榮辱,這也是人之常情呀!”
“商量個屁!”
舒爾哈赤此刻已氣得兩眼通紅,嘴唇發抖。
他發泄道:“別的不提,就是這次找礦鍊鐵來講,他從來也沒和我打招呼。”
聶赫見時機成熟,便挑唆道:“誰不知赫圖阿拉一帶山青水秀,是塊風水寶地,可這些天,白天晚上黑煙滾滾,弄來弄去,還不破了風水?”
“破風水?”
舒爾哈赤如夢初醒,自語道:“我不能跟他勞折騰,老了受窮。他要再鍊鐵,我就跟他拼了。”
“拼?”
聶赫搖搖頭,冷笑道:“誰不知大貝勒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您小胳膊能擰過他的大腿嗎?”
“擰!擰!這回非擰不可!”
舒爾哈赤説着叫帖身阿哈馬上去叫來二十個身強力壯的阿哈,連夜去扒鍊鐵爐。
夜黑如漆。
舒爾哈赤帶着二十個阿哈,一個個手握秋鎬,高舉火把,直奔城北門外鍊鐵爐。他們二十多人,僅用吃頓飯的工夫,就把爐身扒倒,風箱砸碎,剩下的礦石都扔進水溝裏去了。
等努爾哈赤聞訊趕來,一切都蕩然無存。
努爾哈赤見此情景。
不由怒火沖天,厲聲問道:“二弟,你想幹什麼?”
舒爾哈赤手執手把,不甘示弱地説道:“費阿拉城不是你一個人的,我想幹哈,就幹哈!
不用你來教訓!“
努爾哈赤為顧全大局,只好離去。
這一天,努爾哈赤正同額爾德尼研究創制新女真文字。
忽然北門衞士來報:葉赫、哈達、烏拉、輝發四部派使者求見。
努爾哈赤一怔,馬上整衣戴帽,出門接見四部使者。
四部使者進廳後,由葉赫部使者代表四部來使,對努爾哈赤陳述道:“吾等兵敗名辱,自今起願重修舊好,並聯姻結親,永世和睦。”
努爾哈赤聽後甚喜,當即差人宰牛馬祭天。
長桌上設扈酒,塊土及肉,血骨各一瓷盤。
然後,四部使者跪拜道:“結盟之後,若背盟誓,當如此上,如此骨,如此血,千萬萬剮,死無葬身之地,如永世不變,欽此酒,食此肉,當福祿昌盛。”
努爾哈赤接着對天誓日:“爾等若守約,既往不咎,如不遵者,吾乃討之。”
祭畢,努爾哈赤宴請來使。
第二天,來使走後。
舒爾哈赤叫兩個阿哈抬着一筐鐵槍、馬叉、長矛和一些碎鐵片,喜氣盈盈地來到努爾哈赤家門口,叫守門阿哈找來努爾哈赤,高興地説道:“大阿哥,扈倫四部已臣服盟誓,這回該息兵耕田了吧?”
努爾哈赤頓時濃眉豎起,指着那筐鐵器片問道:“這鐵是從哪兒弄來的?想幹什麼?”
“提我特意叫阿哈從武庫裏挑來砸碎,準備鑄鐵碑用的。““什麼碑?”
“古勒山之戰永垂千古!”
努爾哈赤馬上大笑道:“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你以為天下就會從此太平啦?”
他親切地湊到舒爾哈赤身邊,又説道:“切莫相信納林布錄那一套,快把武器碎鐵抬回去吧!”
事隔不久。
果然不出努爾哈赤所料,大布錄偷偷將明安送往建州的四十匹好馬中途截住,自己留下20匹,然後將另二十匹送給哈達城;同時將建州部所屬的安褡拉庫寨的寨主劫到哈達城,誘寨主降服。
那寨主哪裏肯降服,於是大罵納林布錄背信棄義不得好死。
納林布錄一時暴跳如雷,當場將安榕拉庫寨的寨主及阿哈十多人殺死,丟到哈達城北的小溪裏,當時清澈的泉水,立刻變成殷紅的血水。
於是在哈達城流傳起“北溪流血,大難臨頭”的種種傳説。
不少城民,害怕禍起,逃至他鄉。
哈達部酋長孟格布錄想把此事真相告訴城民,卻被納林布錄知道,準備踏平哈達城。
孟格布錄向努爾哈赤求援,納林布錄得知,又設計拉攏孟格布錄,對付努爾哈赤。
這年秋天,努爾哈赤起兵攻打哈達城,一舉掃平了哈達部。
哈達部歸屬了建州部,其酋長孟格布錄降服後,企圖謀殺努爾哈赤被識破而問斬。
但是,納林布錄並不甘心,他在積蓄力量準備與努爾哈赤再較量一番。
這一年,努爾哈赤在節節勝利擴大疆土的基礎上,與眾首領總結了多年的作戰經驗與教訓,決定改“牛錄”製為旗制,取消了以往按氏族,部落臨時組織牛錄,選派牛錄頭領的方法,代之以黃、紅、藍。
白、四旗。這樣,把建州境內及歸順臣服的其它部族,以及散居的女真人,用正式的、長期的官方組織形式統一起來。
這一天,為慶賀四旗的誕生,努爾哈赤特意將各旗頭領如集到城內大廳,共議旗幟徽標。吃過早飯,額亦都、費莫東、安費揚古、扈爾漢先後騎馬來到。
努爾哈赤喜氣洋洋把他們迎到大廳,親自為他們端上新摘的紫葡萄,以招待這些戰功卓著的功臣。
大夥圍坐在長炕上,你一言,他一語地議論起旗幟。
這時,遲到的圖魯什手握一卷五色紙,氣喘吁吁地進來,他把紙卷往炕頭一扔,説道:“我看就一旗一色,黃者為先吧!”
“為什麼?”額亦都笑着問道。
“那還用問?”圖魯什一手脱鞋,一手抓葡萄,贈着屁股上炕,笑道:“老話説‘黃農當王’嘛!”
“嗬,粗大哥,還真有人細玩意呀!”
努爾哈赤異常興奮地笑道:“説出話來,還有很有據。”
“歷來黃者為先,黃者為貴。”
圖魯什賣着關子,説道:“黃袍是帝王之服,黃榜為皇帝文告,黃金為諸物之首……”
圖魯什還要歷數“黃”字之責,額亦都馬上接過話道:“那就依你的!不過,你忘了一個根本的,就是‘黃旗紫蓋’。”
“‘黃旗紫蓋’是什麼意思?”
圖魯什瞪着圓眼不解地問道。
“這就怪你看‘三國’不到家嘍!”
額亦都笑着説道:“《三國志》裏有話説‘黃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荊揚之君手。”
“什麼之乎者也,我不懂,乾脆你就説個明白。”
圖魯什焦急地耍着性子。
“歷來傳説,天空出現黃旗紫蓋狀的雲氣,為出皇帝之兆。”
額亦都解釋着,又抓起一粒葡萄,剛要往嘴裏送,被圖魯什一手奪去,説道:“那好!就依你説的。”
於是,眾人在説説笑笑中,初定了四旗的順序,並規定各旗大小為六尺見方,上繡金雲龍,旗杆長一丈五尺五,接着議論各旗之主。
正當大夥議論熱烈之時,範文憲送賀禮來到。
努爾哈赤親自把範文憲迎到屋裏。
眾人落坐之後,談起民族稱呼,範文憲建議:“漢與女真有隙始於金。由於金朝宋代,其政不明,錯殺無辜,使漢人視女真為洪水猛獸。所以,以鄙人之見,女真族更名為好。”
眾人表示贊同。
於是你一言,他一語,議起新的民族名字。
安費揚古琢磨了半天,説道:“過去有的漢人稱女真為滿殊。我看‘滿殊’二字頗有吉祥之意,菩薩中不是有‘曼殊師利’的佛號嗎?”
他説着激動地站起來,又説道:“如果我們取滿殊第一字,取建州之尾字,豈不可稱滿洲之族嗎?”
“妙哉!妙哉!”範文憲連聲稱讚,然後補充道:“滿字偏旁為水,若州字再加上水旁,就是‘洲’字。這樣,‘滿洲’二字就含有水意,也意味着滿洲民族有如水般長流不息,永遠強大。”
眾人聽罷,讚不絕口,隨之將女真族,改名為滿洲族,由額爾德尼創制的新文字,稱為滿文。
滿文的使用,滿洲族四旗的確定,很快使原建州各部以及被征服,歸順的分散的女真人統一起來,親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