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幽萬萬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抬眼看着偌大的門,唯今之計只有往前走了。
她覺得自己彷彿走到絕路,這裏有她要的東西嗎?沒有,只有她最不願見到的君猷。
她不願再見到他鋭利的眼,和他冷淡的表情,但是她卻躲不了,如今還得住進他府中,
“我們又見面了,不過你仍是什麼證據也沒找到,卻是如我所言,住進我府中了。”君猷靜悄悄的出現。
悠幽早料到他會如此嘲諷她,她要自己別在意。
“這是皇上的命令,我不能不從。”好像每次見面,他總是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
“也許你百般不願,但我可高興了,你住進來,我就不缺玩物了。”他的話總是那麼毒。
一口氣提到胸口,久久化不開,她好想轉身就走,但她卻不能。
“這樣就受不了了?”他譏諷地道。
“我不想跟你浪費太多唇舌。”悠幽儘量逼自己放鬆,不去在意他的盯視。
他了然於胸地道:“我明白,因為你只想把時間浪費在作白日夢上。”
悠幽的眼幾乎要噴火了,他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她忽然覺得落寞,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她立即回過神,這個想法實在是太荒謬了。
君猷逕自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道:“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住進來的,無法否認的,你的確是很厲害,而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別跟我説你要打退堂鼓。”
她馬上回嘴,“你放心,我不會退縮的。”
“那就跟上來,我最討厭拖拖拉拉的。”他又恢復那種唯我獨尊的樣子。
明明她就在身後,但他仍忍不住想回頭看她,他到底是怎麼了?
自接到她要住進他府中的消息後,他就一直期待著她的到來,雖然他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段期間他總是心神不寧。
在前頭帶路的他若有所思,跟在後頭的她也是恍恍惚惚的,這一切好像一場夢,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把她推向他,讓兩人緊緊拴在一起。
他將她帶到一間簡樸的房間,“從今天起你就睡這裏,你就像根草,韌性很強,不用住得太好。”他清楚的聽見她微微喘息着,他都忘了自己人高馬大的,她得用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腳步。
“我真是失望,堂堂的君猷大人竟是這般寒酸。”悠幽嘴上可不會讓他,不過他説對了,再艱困的環境她都能適應。
“你只是個待罪羔羊,沒資格住太好。”
“我根本沒罪,他們也是!”她義正辭嚴的。
君猷冷冷的回道:“光憑一張嘴能證明什麼?如今罪證確鑿,只等他們招供,你這麼做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真相如何,你明明知道的!”他不是很厲害嗎?除非他是故意的,否則他不會不知道內情。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冷硬到極點,“我做事一向講求證據,除非你拿出更有力的證據,否則他們是難逃一死。”
悠幽的腦袋轟然一聲,他果然如傳言中的冷酷無情。
“難道別人的性命就不重要嗎?可以隨隨便便定罪嗎?”她的唇在顫抖,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他,他就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怎麼會遇上這麼可怕的他?!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無緣無故的怎會惹禍上身?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奉勸你別浪費心力了,萬一最後徒勞無功,像你這麼好面子的人可是會受不了的。”他的語氣很輕。
“不關你的事。”她負氣的移開目光。
君猷語氣中帶著警告,“謀反罪最重會誅連九族,你若還想活命,最好避得遠遠的。”
“我偏要往死衚衕裏眺。”她相信人定勝天。
他陰冷的笑了,“你真是沒腦子。”
“我一定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他太自以為是了!
他只是勾唇一笑。
悠幽努力撫平自己的情緒,她向來冷靜自持,但一遇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們還好嗎?”她轉移話題。
“無可奉告!”他斜睨她,“你根本一無所有,我懷疑你能做些什麼?算了,真是無趣。我就住在小池塘那邊,我不希望半夜聽見你的哭聲。”
“我才不會!”他真的是太輕視她了。
“對,這才是我要的悠幽。”他話中似乎有著弦外之音,手一伸,撫過她的發,她明顯的一僵,他沒再開口就自行離去了。
悠幽將手擱在胸口上,忽然覺得心跳好快,臉蛋也是發燙的。他、他怎麼可以觸摸她的發呢?
她又沒有允許他!
不行,她不能再受他影響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
仔細思考,再加上一番沙盤推演,趁着君猷不在,悠幽決定潛入君猷的書房,看看能不能有意外的發現。
事情的發展比想像中順利,一路上悠幽都沒碰上任何人,而君猷的書房也沒上鎖,他一向在這裏辦公,重要文件應該也放在這裏才是。
這不是她要的!悠幽小心翼翼地打開書櫃,將文書照原來的樣子放好。
他的書房好大,若每個角落都找,恐怕天都黑了。
靜下心來思考,這件謀反案是近來的案子,君猷應不會將資料陳封起來才是,因此,她決定由桌子附近找起。
找了好一會兒,終於讓她找到了!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不是當小偷的料?”君猷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淡淡地吐了一句。
悠幽的心頓時結成冰,臉色刷白!他是何時回來的?她只顧著找東西,居然忘了要提高警覺。
“我好心收留你,不料你包藏禍心,不但不感激,還恩將仇報。”
她自知理虧,但那又如何?
“為了勝過你,我只好不擇手段。”她儘量説得理直氣壯,但氣勢根本服不了人。
君猶眼中射出冷光。真是好樣的,即使她不怕他,也不能如此藐視他的存在!
“説得好,但你卻被我逮着了。”他跨入屋內,書房裏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稀薄。“我該如何處置你?撕裂你?折磨你?還是凌遲你?你選擇哪一樣?”
悠幽退向門邊,惡魔就是惡魔,居然還讓人選擇。
“留給你自己決定。”不必假惺惺的。
“呵,你居然還有話説。”真是不懂得反省的傢伙!
她露出鄙夷的表情,“對你不用太客氣。”
君猷笑得駭人,朝她伸出手,“把東西還給我,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別當我是三歲小孩,你一向有仇報仇,根本不可能放過我。”她警戒的瞪着他,將手上的資料握得死緊。
“你手上的東西除了我之外,其餘人要是看了,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不是在開玩笑。
悠幽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勇敢的迎視他,“我要是顧忌那麼多就不會闖進來了。”
看來她真的不怕死。君猷冷哼。
“由此看來,我領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你不值得人家對你太好!”他決定採取鐵腕政策,否則她就要爬到他頭上了。
他快如閃電的朝她走來,悠幽驚慌之下打開手中的密函,只見上頭寫著——
此案終結,熙平王夫婦摘去官職,處以極刑,兩女流放邊疆。
悠幽如遭雷殛,密函掉落地上。
君猷來到她面前,沒將密函撿起,而是將它用力踩在腳下。
悠幽感到無法呼吸,這就是她連日來奔波的結果?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居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他憤怒的掐住她細嫩的脖子。
悠幽張大眼看着他,沒有掙扎,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她只知道他的陰鷙,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這一刻,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著無關緊要的事。
她以為他會掐死自己,但他卻鬆了手,將她推倒在地。
“我忽然改變主意,讓你就這麼死去太便宜你了。”
她撫着絞痛的胸口,冷眼睨着他。
“我是很想毀了你,但我不想就這麼放過你,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她嗤了聲,“誰求誰還是未知數。”
他看得出她一心求死,但他不會讓她稱心如意的。
“哈!你能對我構成什麼威脅?總有一天你會苦苦哀求我的。”
她無畏的回瞪他,“你太心狠手辣了,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但這案子並不單純,你明明知道卻坐視不管。”
“執行的人是我,犯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還是,你想親眼看看他們的死狀?”
她搗住耳朵,“你太恐怖了!”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這就是我,你看清楚了,是你自己往泥淖裏跳,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冷然的氣息撲向她的臉,殘酷的眸子裏沒有一絲一毫憐惜,
“你到底想怎樣?”她閉上眼,不想再看到他。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萬分痛苦,而這一切都是他帶給她的。
“不怎麼樣,但我不會殺了你的,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他用力拉起她,讓她的視線對上他。
“我不是你的附屬品,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我明天就搬出去。”她説出心底的決定。
“想一走了之?沒那麼容易!這裏豈容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我從沒想過要來這裏!”她強調。
君猷置若罔聞,邪笑著,“你逃不了的。”
“你想把我囚禁起來?”她臉上血色盡失,“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不可一世地道:“因為我對你產生了興趣。”
悠幽沒有多大反應,她當然明白他指的興趣就是如何糟蹋她。
“接下來的日子,我想對你幹嘛就幹嘛,你別企圖逃跑。”
這話彷佛判了她死刑。
“不要——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的手一放,讓她重重跌到地上。
“得了吧,我聽夠了你這麼説。”説完,他狂妄的大笑幾聲,大步踏出書房。
“走開……
悠幽眼中凝著淚,外頭沒有飄雪,卻讓人感到悲慼。
莫非這就是她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