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鴻門宴。
在接到卡羅家的燙金請帖,莫斐斯的心裏即有預感將面臨他有生以來的一大考驗,尤其是請帖末端的署名是工整的克莉絲汀娜。
附註是,攜伴赴會。
是什麼樣的心態讓她寫下這一句多餘的紅字?特別這句話上頭還做了個星字記號表示重要,非要他在她二十四歲的生日宴會攜伴參加。
老實説他並不瞭解克莉絲汀娜,訂婚兩年來,兩人見西的次數不超過十次,而且從未獨處過,禮貌性的親吻僅在訂婚那日,過後即維持不近不疏的相處方式。
印象中的她高雅有禮,進退間的分寸拿捏得宜,擁有皇族的血統使她多了一份尊貴感,看似和善卻比他更難讓人親近,似乎厭倦他人的碰觸,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聯姻之事是對方透過蘿貝塔夫人之手牽起,由於當時他並不在意迎娶誰為妻,單就卡羅家和皇室關係密切來説,對萊斯集團在業務擴展方面相當有助益,因此他才毫不考慮的答應。
這兩年由於姻親關係的緣故,他提供不少金額給卡羅家支付債務,而卡羅家族則負責幫萊斯集團打點政治關係,讓政商聯盟更獲利無窮,各得其益。
據他所知,卡羅家族的債務現已大多還清,若是此番聯姻破裂,萊斯集團會受到較大的衝擊,將失去政治力方面的支撐,很多重大工程將延誤,甚至無法獲得優惠待遇,股價可能會大幅度的滑落。
因此他不得不來探探口風,先做好應變措施,使得損失降到最低,不致侵襲到集團的根基。
「為什麼我有入虎穴的感覺?」一樣接到請帖的傑漢生拉拉領帶,有種他是獵物的錯覺。
他的另一半是臨時被拉下英航的風雨潮,而此刻正在和裝扮成東方娃娃的朱黛妮討論誰的波大,誰的鼻子造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中國人的一句古諺,非常適用。」一臉閒適的莫斐斯不見緊張的啜著雞尾酒。
「你一點都不擔心事有蹊蹺,公司十幾萬張口可不能斷糧。」傑漢生説是這樣説,不過表情倒似無事人一般輕鬆。
「既來之,則安之,我不會置員工生計於不顧。」他另有一番打算,暫時不能透露。
「希望如此,我不想看艾德爾家族一蹶不起。」雖然非出自他的手所敗。
莫斐斯眼觀來自四面八方猜測的目光,不時打量他們四人形成的小圈圈。「也許會有些小震盪,但不傷公司體制。」
樹大有枯枝,愈重難以清,他必須大刀闊斧地一次清除,免留後患。
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看出誰是真正為公司效力的人,誰是貪圖利慾的企業腫瘤,不需要他費太大心力,無利可圖自然會自遞辭呈,免落人話柄。
並非他逼迫他們離去,而是他們自願請辭,他容忍這些挖空牆角的蟻鼠太久了,就趁這次機會來個清倉大掃除,只留下有用的人才。
「你想克莉絲汀娜發函給我幹什麼?我和她八竿子打不著吧!」她是那種他最怕的冰温美人。
想偷香又怕凍得一身傷。
莫斐斯開玩笑的説:「説不定她看上你,想來個新郎交換。」
「你別嚇我好不好,沒看見我帶伴來了嗎?」他可是千求萬求才求得風雨潮勉強點頭呢!
「你不用顧忌我,我對你沒企圖。」風雨潮聞言連忙搖搖手,表示此事與她無涉,而她説的是真的,兩人就是不來電。
「哇!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不要這麼直接刺傷我脆弱的男性自尊好不好?」他的行情又降低了。
她笑了笑指指朝他拋媚眼的紅髮尤物。「她如何?夠彌補你破了個洞的傷口吧?」
「嗯!三十八E,巨乳型美女,可是我會不會……窒息。」他還是保持觀望態度,美女又不只她一人。
「喂!你這人未免太挑剔了吧!有得吃就趕快夾來吃,你當自己真的很受歡迎呀!」嗟!大嫌大,小嫌小,真是難伺候。朱黛妮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説。
「堂哥,你的小修女欺負我。」傑漢生假意哭訴,眼神不忘瞟瞟四周的美女。
人生得意須盡歡,看美女總好過被兩個台灣來的潑婦攻擊。
「乖,待會拿顆糖給你吃。」莫斐斯的表情十分正經,看不出一絲戲弄。
傑漢生笑得很假的道:「你也太偏心了,手足不如衣服。」
衣服即女人。
朱黛妮暴力的一笑,「你的衣服論讓我聽了很不爽,不介意我扁你兩拳吧!」
「氣質呀!你多少文雅些,別讓堂哥丟臉。」女人喔!三分天生七分妝,經專人一打點,他幾乎認不出眼前的東方美女是壞脾氣的小修女。
俏麗的短髮別上珍珠髮飾,削肩的曳地禮服綴滿小白花,左肩有道貼紙式的紋印,使她整體看來既清純又帶著半挑釁的野性美。
當然高明的化妝技巧是一大功臣,讓她圓呼呼的小臉瞬間變得立體,增添東方女孩的神秘氣質與西方女人的嫵媚,叫人不由自主的陷入迷惑中,意欲窺伺她黑眼下的秘密。
如果她不開口就更完美。
若有人打算拍化妝前與化妝後的廣告,她是不二人選,簡直化腐朽為神奇。
「小潮潮,我要是打腫你男伴的豬頭,你會不會心疼?」朱黛妮摩拳擦掌地準備著出手。
「請儘管使用,我和他的關係比水還淡,打贏了我請你吃廣東燒賣。」還是她的青梅竹馬小男友可愛,他……打死算了。
可以減少禍害。
「真的?」她好久沒吃到家鄉的口味,好垂涎喔!
「黛兒,別胡鬧,回去我叫廚娘烤個起司蛋糕給你吃。」莫斐斯可不樂見自家人自相殘殺。
起司蛋糕?朱黛妮兩眼倏亮。「你太過份了,老用高熱量食物餵我,存心要我穿不下修女服呀!」
「原來你不喜歡此刻的裝扮,我們馬上去退回專櫃,起司蛋糕也不必烤了。」他一副苦惱的忍著笑意。
「你……呃,我這個人是很隨和的,絕對不會拒絕別人的『捐獻』,你不用麻煩了。」她恰巧非常喜歡身上這一套珍珠飾品。
「沒關係,我不怕麻煩,為了討我心愛的人的歡心,我以後絕不再亂買東西給你。」她眼中的愕然更可愛。
啊,怎麼會這樣?「莫斐斯,我不吃起司蛋糕會變得很瘦很瘦,然後會被風吹走。」
「我會拉住你,而且瘦一點才不會撐破修女服。」瞧!他多為她著想。
「我覺得現在的穿著也挺好的,不一定要穿修女服。」蕾絲花縫得多美,栩栩如生。
他一臉關心的捏捏她的粉頰,「千萬別勉強自己遷就我,我不想看你不開心。」
「我哪有不開心……等等,莫斐斯,你敢耍我?!」差點被他騙了。
她是地攤界的虎豹小霸王,上帝名下的無敵修女,只有她騙人的份,哪有人坑她的道理,豈料剛才一個不小心就上了他的當,太失策了。
沒良心的小潮潮還在一旁笑得亂沒氣質,另一個大概怕挨她的拳頭,只是很含蓄的笑著不敢太放肆。
很可惜他們兩人之間未迸出火花,不然她要吃著花生收門票,大賺他們的戀愛金。
「有嗎?我一直順著你的意思,沒有半點違逆。」莫斐斯的表情十足的無辜。
「少來這一套,一肚子壞水,我看穿你的陰險狡詐了。」她姓朱,但不表示她有一顆豬腦袋。
她一説,其他人皆開懷地笑了起來,歡樂氣氛波及了四周,人人好奇的側目一看。
只有其中一對相偕而來的男女大感不快,就這番情境看來,好像他們的計策未如預期的展開,心中納悶地顰起眉頭,決心來下下重藥,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
看別人痛苦就是一種豐收。
男子嘴角噙起一抹邪笑,手挽著女子走近他們,「沒想到你們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完全無視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最好颳得他們一身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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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來者,莫斐斯的護衞動作十分明顯,不怕流言纏身地摟著嬌小的愛人,神情淡得叫人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微微散發拒人於外的排斥感。
傑漢生的舉止就不敢大囂張,僅以眼神暗示風雨潮到他身邊,要她萬一有事發生時大可躲在他身後,千萬不要強出頭。
不少人以看戲的心態在一旁觀望,艾德爾家族的內鬥不看可惜。
其中還有父子相殘。
「二叔,你的品味真是不高,我丟掉的鞋你也穿得合腳。」暴風雨嗎?他倒想親手製造。
「你……」伊莉絲一臉怒意地跨出一步,可一隻手立即狠狠地扯回她,不許她丟他的臉。
喬治雅克-艾德爾先瞄了一眼不同心的兒子再看著莫斐斯,「聽説你也不賴,弄了個萬人騎的小修女暖被。」
「你他×……」朱黛妮的第一句髒話沒來得及罵出口,厚實大掌已先一步覆住她的嘴。
「二叔説錯了,是純情小修女,我可不像你老人家精力充沛,養了七個情婦還不過癮,打算再娶第八任老婆。」他的語氣很輕很淡,卻足以撩起火花。
「七個?!」伊莉絲驚呼,自己居然不是唯一的,而且他還想娶老婆?
「小小的興趣而已,總不能指望兒子來送終,也許我再婚的妻子能生個好子嗣給我。」他用力捏痛伊莉絲的手臂,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情婦是被豢養的寵物,沒權利插手男人的事,他有錢愛養幾個女人就養幾個,其中最年輕的今年剛滿十七歲,比他兒子還小。
「可笑!」傑漢生小聲的一嗤,老頭子在外的私生子無數,他何愁無人送終。
莫斐斯以一貫淡漠的口吻道:「以二叔的年紀怕等不到,二十年後你恐怕是白骨一堆。」
「你説我活不長?!」喬治雅克-艾德爾將怒氣發泄在情婦身上,五指深深地掐入她的臂肌。
伊莉絲不敢呼痛,身為情婦就是任人作踐,誰叫她貪圖物質享受,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莫斐斯看輕她,認為她是個不受寵的女人。
「我是以專家的統計下評論,如果老人家不懂節制,一心要幫晚輩分憂,過度的操勞可會損及健康。」人該適可而止。
温温的戰火看似平淡無波,實則暗潮洶湧,鬥得厲害。
面上一怒的喬治雅克-艾德爾朗笑道:「小輩不長進就要讓賢,一個大家族怎好讓血統不正的雜種來領導呢!豈不端著大腿請狼啃。」
「人若太貪心就什麼也得不到。」眼一沉,莫斐斯先給予警告。
「該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長子和次子不過相差一歲,他不甘心什麼都沒有。
四周氣氛的緊繃連傻子都看得出來,被捂住口鼻快喘不過來的朱黛妮才不管他們叔侄倆殺得天昏地暗,張口咬痛了莫斐斯,他手一鬆她立即大口的呼吸。
男人打仗,女人為什麼只能在後方縫衣裳,沒道理要她啥事不做的當花瓶,讓她插插花、放放火有何關係,滅火大隊在側有何懼。
不過男人真的很無聊,已經夠有錢了還嚷著:我要錢,爭權奪利只為更有錢。
沒錢是日子難過,有錢是心難受,天底下有太多東西是金錢買不到,不快樂的富人比比皆是,而他們總是質疑窮人的笑容為何和黃金一樣美。
「黛兒,你好凶悍。」眼一低,莫斐斯眼泛縷縷笑意。
「少給我嘻皮笑臉,你差點害我不能呼吸,我沒找你算帳就該自我懺悔。」人太多,空氣就髒,真不想再待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他想起那則鬼壓牀的趣事。「又不能呼吸了,要我幫忙嗎?」
「你敢取笑我!」她一張臉通紅,表示她也聯想到那日無知的言談。
「你是我的寶貝,我怎忍心讓你『不能呼吸』?!」解救她最好的方法是人工呼吸。
「討厭啦!我要跟上帝講,你欺負她的女兒。」她噘起小嘴的嗔態令人心口發熱。
不只是莫斐斯感受到她如火的熱力,喬治雅克-艾德爾也不免心動,東方女子特有的滑細膚觸引人直想親近,他想換換胃口了。
「何必惺惺作態,你早和莫不乾不淨了,上帝也救不了你沉淪的靈魂。」實在看不慣兩人的打情罵俏,大吃飛醋的伊莉絲不顧金主的阻止硬是出聲。
「要你管,人家拔牙你幹麼喊痛,莫名其妙嘛!」就算是不乾不淨也輪不到她來教訓,何況她小修女還是「冰清玉潔」的小原礦。
未開採過的。
「我是見不慣你濫用上帝之名掩飾自己的污穢勾當。」上帝有眼必撕了她的嘴。
朱黛妮火大了,「你這麼能言善道去當修女呀!我就不信天生淫婦的你會耐得住三天沒男人。」
「你説我是淫婦?!」她太放肆了,這個矮種東方人。
「你喊那麼大聲給誰聽,怕人家不曉得你是淫婦呀!」她快意地揚起囂張的下巴。
經她一提,伊莉絲這才發覺四周投向自己的不屑目光,大部份是俱樂部的常客。「你是故意的?」
「沒錯,誰叫你笨到分不清場合。」而她不怕丟臉,因為她不是英國人。
大不了落跑,她還有後路可退——回台灣。
「你以為真能一帆風順嗎?待會你可別哭著跑出去。」她等著幸災樂禍。
她是什麼意思?「我會盡量哭小聲一點,不讓你聽見。」
「你大概不曉得這是誰家吧?」伊莉絲惡意的一笑,眼中閃著邪惡光芒。
「啊?!」的確沒人知會她,朱黛妮瞄了瞄身旁神色複雜的莫斐斯。
「黛兒,等一下我再解釋給你聽。」她的個性太剛,他怕事先説明她不肯來。
「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她小聲的與他咬著耳朵。
伊莉絲正打算火上澆油的挑撥好讓他們當場翻臉,如雷的掌聲卻突然響起!眾人的視線有志一同地向上眺望,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一位冷豔的栗發美女。
走過傑漢生身側的喬治雅克-艾德爾眼神嚴厲地瞟了他一眼,似在責怪他不懂事,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
父不仁,子卻不能不理,他主動地開了口,「父親,近日可好?」
「如果你肯回到我身邊助我一臂之力,我會過得更好。」他無法諒解他的背叛。
前後娶過七任妻子,一共生育八名婚生子,傑生的出生是意料之外,從一開始,他就只是算計第二任妻子孃家的財富,從未有過和她白頭到老的打算。
因此他在辦那檔事時即特別留意,在她尚有利用價值時不付出真心的虛與委蛇。
僅有的幾次的魚水之歡竟始料未及的使她受了孕,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勉強和她維持幾年婚姻關係,直到孩子大約三、四歲左右離異,另娶對他事業有助益的妻子。
孩子對他而言不過是一種工具,可以幫助他擴展事業版圖,讓他以聯姻或其他方式聚集更多的財富。
他從不否認自己要錢也要權,而且不願老是屈於人下,權傾一世、呼風喚雨是他最終的目標,他要成為人上人,最後入主首相一職,與皇室平起平坐。
八個子女中已在他的安排下嫁娶了七名,對象皆是名門之後或是貴族之家,唯獨被他忽視的三兒子以浪蕩子之態逃過他的指婚。
但是他從未想過傑生竟是深藏不露的能人,原來他的經商手腕不下那些商場高手,舉手談笑間就將他私吞的利益不露痕跡的過了回去。
至此,他才明瞭他所謂的風流假相只為掩人耳目,主要是不甘淪為他手下的棋子。
果真是虎父無犬子,他既是讚賞又是怨恨,如此才能卻不為他所用,反而盡其所能的打擊他,實在讓他氣憤難平得想叫人給予他一番教訓。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莫斐斯鬥得厲害,因此他雖痛恨小雜種剽竊艾德爾家族的產業卻不能殺了他,因為他是第一嫌疑人。
不過,他能借刀殺人,讓卡羅家去實行報復,一樣達到他要的效果。
「父親,心貪的人通常沒好下場,我勸你見好就收,別最後落得什麼都沒有。」傑漢生一説完即挽著風雨潮走開,迎向今日的壽星。
氣得眼睛冒火的喬治雅克-艾德爾不發一語,拉著妒恨滿面的伊莉絲走向他的籌碼——克莉絲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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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她唯一的名字。
膚似凝脂,柔膩如絲,身材勻稱豐滿不見瑕疵,雍容華貴的典雅氣質無人能出其右,清豔絕倫的眼神充滿貴族的驕傲,像朵純白的玫瑰渾身佈滿尖刺。
她在微笑,卻笑得像下雪的倫敦,美麗但帶著沁骨的寒意,讓人有種夢幻的遐思,可是怎麼也走不近。
克莉絲汀娜-卡羅,她的全名,一朵驕傲高貴的英國玫瑰,她緩緩地朝她的未婚夫走近,賓客紛紛自然地向後移一步讓出一條路。
「好久不兒,艾德爾先生。」她伸出右手,神情微帶興然。
莫斐斯執起她的手背一吻,「顯然還不夠久,卡羅小姐。」
卡羅小姐?莫非她是……心口一訝的朱黛妮終於瞭解伊莉絲的譏諷所指為何,眼前的女子是少見的美女,連女人見了都會為之怦然心動。
但是很奇怪,她心裏一點醋意也沒有,彷彿看到鏡子中的莫斐斯,他們兩人的性子極為相似,若沒遇到對的人是激不起火花的。
試問兩塊冰塊如何相處,互相凍來凍去嗎?
不過,更可怕的一件事發生了,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克莉絲汀娜的冷性子,適合中和她的烈性子。
「這位是你『傳説中』的情人嗎?」克莉絲汀娜語帶玄機的望向清靈的東方佳人。
他似有所悟的一笑,「是的,她就是愛生是非的風所傳言的小女人。」
「她很適合你。」清澈的眼是最甜的泉水,不帶一絲污垢。
「謝謝,她是上帝送給我的貼心禮物。」莫斐斯寵溺地按按朱黛妮的手心。
愛,由心手傳送。
「我可以和她説句話嗎?」想借用人家的「東西」得先打個招呼。
「請便,她的脾氣不小,若有得罪請勿見怪。」嗯!這丫頭竟然捏他。
什麼嘛!她都還沒開口就先毀謗她。「你別聽他胡説,我是相當和善的人,上帝選中最無私的人。」
當場有小小的嘔吐聲和不以為然的嗤聲發出,克莉絲汀娜不經意地一瞟,嘔吐的是另一位出色的東方女孩,嗤笑的是「他」。
「我想提出個無禮請求,希望你能應允。」她的表情誠懇而有禮。
好迷人的舉止,這才叫美人。「沒關係,你儘管説,千萬別跟我客氣。」
自己和她真是天地之差——優雅與粗野。
「今天是我生日,可否允許你的男人陪我開舞?」克莉絲汀娜的笑容竟帶有一絲頑皮。
「沒間……題……」啊?!她剛説了什麼?
燦爛一笑,克莉絲汀娜説了句謝謝,挽著莫斐斯走入人羣中央。
音樂響起。
「我不曉得你有作弄人的天份。」不忍回頭看心上人怔忡的懊惱表情,她一定很後悔話説得太滿。
「人都有許多面,你看不見我的,我也看不見你的,很公平。」她從不認為錯過他是一種遺憾。
「特地送來請帖有何用意?你不像多事人。」莫斐斯防備的問。
「邀請我的未婚夫有何不對?」她自覺好笑地揚起嘴角,「你不是糊塗人,何不猜猜我的用意。」
「關於我們的婚約?」浪漫的華爾滋舞曲輕揚,兩人的舞姿曼妙炫人。
「一半一半。」她吊他胃口。
「某人向你嚼了舌根,而你作了某種決定。」他其實不難猜到。
「聰明。」她發出銀鈴般的輕笑聲,隨著旋律踩舞步。
先是伊莉絲以痴情女子的姿態來找她博取同情,哀哀泣訴莫斐斯的薄倖,懇請她容許她的存在,她不會同尊貴的她爭奪男人的心。
本就無心何來爭奪,她的天真令人好笑。
話鋒一轉她指向介入的「第三者」,哀悽的神色倏地咬牙切齒,極盡棄婦所吐惡毒的語言,並滿懷心機的懇求她不要解除婚約,説他需要她的幫助,在事業上。
很高明卻令人鄙夷,以為女人天生善妒,因她的出現及一番假情假義的勸説,自己定當醋意大發,以退為進的加以挑撥,她太小看了卡羅家的人。
如果她愛莫斐斯也許會打翻醋缸大鬧一場,可惜她同他一般不懂愛。
「你的決定呢?」
她笑了笑,「談個交易吧!」
「交易?!」
「我要他。」她看向正極力保護兩位東方美女不受伊莉絲惡語傷害的傑漢生。
「他?!」莫斐斯詫異的不知該説什麼。
「一對一交換,我這人一向講究公平。」他很對她的胃口,具有挑戰性。
莫斐斯笑得很淡,「你要他的人還是才能?」
「有分別嗎?」
「前者任你使用,至於後者嘛!他對我有極大的存在意義。」他不説明。
「如果我很貪心呢?」她試探的問。
「貪心通常得不償失,聰明的人不會做傻事,除非你想與他為敵。」也言盡於此。
克莉絲汀娜輕嘆一聲,「你真是做生意的好手。」
「多謝讚美。」莫斐斯睨了一眼表情不快的心上人,她在生悶氣。
氣自己的一時嘴快。
「沒得商量?」她不放棄一絲希望。
舞曲快結束了,「你只剩下三秒鐘。」他已知道她的答案。
她幽幽一喟,「好,成交,你這個奸商。」
「不客氣。」
音樂停,舞畢。
兩人優雅地互行一個禮,然後……背道而行。
一臉高深莫測的莫斐斯走向快冒火的愛人,堅定而深情的吻上她,沒有一絲遲疑。
表情冷傲的栗發美女則款款的走上為舞會搭制起來的平台,手一舉,現場立刻鴉雀無聲。
「我,克莉絲汀娜.卡羅在此宣佈,與莫斐斯-艾德爾解除婚約。
一陣交頭接耳的轟然聲響起。
其中,有兩張得意的笑臉以為自個兒的陰謀得逞,各懷鬼胎地準備接收他們所要的。
一是人,一是權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