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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眾人驚叫聲中,轉臉衝着出手的來人一看,不由一怔!尤其方士-,更是盛怒不耐,抬眼望望雙膝跪在卓如屍邊的瑤蓮姑娘,厲聲斥道:“你這娃兒可是活的不耐煩了?難道你沒聽見葛大俠的話麼?”

    您道羅瑤蓮,既然目睹呂六奇阻止方士-探指觸取針錐,她何以卻恁般大膽,甘冒奇險呢?

    原來,瑤蓮姑娘一顆芳心,早已被孫卓如-據。“鷹爪神”撮合妹妹與“小飛虎”結成兩好,自己亦在暗中,心許孫郎,並且誓志:“願此身生與孫郎共枕,死與孫郎共穴,倘若孫郎見棄,縱然橫劍刎頸,也要挺屍孫郎面前!”

    當她隨着尚化子,在天魔宮外,遇合左湘等人,揹負孫郎屍體而出,一見之下,真不次於五雷擊頂,腦中轟然一聲巨震,幾乎在當場暈倒!

    這時,瑤蓮在神情上的變化哪能瞞得了瑤梅,當她上身微微一晃之時,急忙搶先一步,伸手扶住,才算未曾現出行跡。

    瑤梅姑娘乃是賢淑聰慧的少女,姊姊心情,哪有不洞悉之理?眼見姊姊受了這場慘重打擊,不由芳心一動,扶着她隨同眾人在奔回格鬥現場途中,湊近姊姊耳邊,低聲道:“姊姊不必難過,孫郎夭逝,諒是壽年所限,姊姊如不嫌杜郎貌醜,妹願與姊姊共事一夫,不叫娥皇、女英美於前,否則,請陳伯伯作媒,與嶽小俠撮合,你們也是天成的一雙,豈不是好?”

    瑤蓮誓志已定,聞言僅僅報以苦笑,並未立即置辭回答,瑤梅當時,似亦無法估計姊姊的心情,始終困在悶葫蘆之中。

    一雙姊妹,各懷異樣心情,隨同眾人,順着萬丈-谷底,向南奔了一陣,一氣工夫,怕不足有四、五十里,尚化子駐步,放下孫卓如屍體之頃,瑤蓮臉色越發顯得異樣,瑤梅只道姊姊,內心痛苦,並未防及其他,因為彼此尚未正名,心屬亦只不過僅是心屬而已,還未走到相互負責的境域,豈料有他!

    哪知當眾人圍向屍體之頃,瑤蓮把橫在心頭的誓言,益發堅定如鐵,正當苦無良機,與心上郎君同穴並屍,一聽葛天民慶幸方士-手指未觸及針錐,瑤蓮心中不由一動,雖還不知針錐之內含有甚麼毒素?但是觸指必死,已是不言可知之事,是以,不待葛天民把話説完,雙膝一屈,乘人不備,伸出纖嫩玉掌,五指箕張,閃電一般便向針錐抓去。

    眾人不知所以,一聲驚叫“冷麪閻羅”轉臉一看是她,不由怒上心頭,一聲輕斥,順手一撈,正好抄住姑娘右腕,氣得輕輕向後一送,雖然姑娘被推得跌坐在地,卻已覺出瑤蓮腕上的力道,並不尋常,方士-一怔之間,疑雲頓時罩上心頭,一聲驚“咦”茫然不解的問道:“蓮姑娘,你幹甚麼?”

    瑤蓮死志未遂,身被方士-一送“噗通”一聲跌坐塵埃,滿心悲慼,這時,再也無力強忍,不自禁的“哇”的一聲,滾滾熱淚立時奪眶而出,兩片櫻唇,微微顫動,良久仍未吐出一個字來!

    瑤蓮姑娘,失聲一哭,全場俱都不由潸然淚下,可是,誰也不知蓮姑娘與孫卓如究竟有些甚麼淵源?除了“小飛虎”羅瑤梅及“鷹爪神”

    陳元浩之外,其餘諸人俱都面面相覷,愕然相顧!

    “鷹爪神”睹狀之下,不覺暗暗一嘆,心道:“這娃兒,你倆還未正名,怎麼就這樣情重如-起來?”心中在想,趨前一步,順勢攙起瑤蓮,萬般慈祥體貼的圈臂拖入懷中,附耳低聲輕輕説道:“蓮兒,怎的恁樣傻法?你們未得尊長首肯,名分未正,怎能做此呆事?”

    陳元浩在説,瑤蓮依舊充耳不聞,埋首入“鷹爪神”懷中,只顧痛哭啜泣,宛如受盡委曲的小兒女,見着親人,以淚代言訴説衷曲一般!

    眾人一見陳元浩,已把瑤蓮安住,無暇立刻追問個中情由,倏又轉臉低頭,望了孫卓如的屍體一眼,葛天民接續適才未竟之言,又道:“卓如屍體中的針錐,並非別物,乃是“赤面飛熊”老鬼身上那襲貂裘內的針錐,這時針錐內所含老鬼的獨門內功“九曲玄玄元英真氣”仍然未散,針錐雖説並未浸毒,但是“玄玄元英真氣”含在貂裘針錐裏面,比甚麼毒還要霸道,只要被它觸上皮膚,周身血液,全被擠上頭部,你不見卓如的屍體的死狀麼?他定是死在老鬼的“犀渠噬影”掌下,適才你如手指觸到針錐,恐怕早已一命不保了!”

    葛天民説完,全場俱是一驚!

    呂六奇雙眉一緊,吸了一口涼氣,道:“卓如屍體,論理應該帶回贛州,交他恩師“終南三子”才對,現在屍體上針錐仍未取出,而且路隔千里,要跨越武夷大山,崎嶇山路,單人都覺難走,再若身負屍體,路上就更必耽擱時日了!”

    羣雄聞言,沉吟片刻,忽見左湘抬頭望了望方士-,略一遲疑,道:“我看不如先在左近擇地寄埋,反正咱們明年上元以前,必須來此一決雌雄,那時事了,再作移柩打算,你看如何?”

    方士-轉臉以詢問的眼光望望葛天民,又瞧瞧尚化子,見他們都無異議,雙眉一緊,點了點頭,道:“老二與六奇所言,並非全無道理,人死,入土為安,肩負着屍體,跋山涉水,確非善策,不如就依着老二的意思,在此寄埋一時再説吧,我想明年上元,在場的諸位,還能少的了誰?”

    尚維三頷首示肯,側臉望着葛天民,道:“就這麼吧!時候不早了,擇地埋好卓如屍體之後,我等最好是在天亮前,趕到甘棠。”

    葛天民籲口長氣,仰面望望天已泛白的晴空,黯然一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小飛虎”杜英俊盤膝坐在卓如屍體一側,面無一點人色,呆——的望着眾人,這時,一聽葛天民同意在此寄埋,眼中熱淚,不由奪眶而出,伸手拉起師弟僵硬如冰的左手,翻身跪下,口中-切切的道:“師…師…師……弟……”説至此處,已然泣不成聲,未竟的話意,已被熱淚堵住!

    方士-黯然一嘆!厲聲道:“哭個甚麼勁?小夥子,明年上元,踏着你師弟的血跡,再到此走走!留着這副熱淚,閒時磨磨手中長劍,免得將來與仇人拚鬥時,不能得心應手!”説完,俯身掩好孫卓如衣襟,順手掖入脅下道:“走!找個隱僻妥善處寄埋,免得這班魔崽子毀屍!老二領先開路!”

    左湘向四周掃了一眼,見正西邊不遠之處,大約兩箭之地,便是一個斜坡“笑面韋馱”轉臉望望眾人,道:“跟我來!”聲出啓步,幾個起落,已到地頭。

    嶽小俠這一陣,心情非常沉悶,真如倒翻五味瓶一般,不知是酸?

    是甜?是苦?抑是辣?適才一聽師叔喊走,便已跟在左湘身後追去“笑面韋馱”落足斜坡,小俠也跟了個前後腳趕到地頭。

    小俠駐足斜坡之上,但見面前不遠,便是一片小小起伏丘陵,過去這段盆形山坳,又是南北相連的陡削絕。

    小俠湊近師叔身邊,道:“師叔,前面那顆樹下如何?”

    左湘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道:“驤兒,這裏距離魔宮,近在咫尺,卓如在此寄埋,最好擇不顯着的去處為佳,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隨説,抬手指着面前那株大樹,又道:“這顆大樹,乃是此地最打眼的所在,倘被天和幫歹徒發覺,我們在此寄埋遇難同道,他們絕不會不聞不問,非下手毀屍不可!”

    左湘話未落音,眾人已陸續趕到,葛天民挨着左湘,擦身走過,選在偏東的兩個上堆之間,轉身衝着左湘道:“老二,你看這裏如何?”

    “笑面韋馱”趨前,先把四周看了一遍,見周圍並無甚麼惹眼的地方,道:“葛大俠所見不錯,就在這裏吧。”説完,抬眼見嶽小俠已跟到面前,左湘手指腳下一塊平地,道:“驤兒,快些動手打坑,天色已經不早啦,埋好,我們還能急趕一程。”

    小俠在他師叔面前,神態本就肅然已極,孫卓如罹難身亡,內心自然更是愴然悲憤,是以這一陣,臉上始終未現一絲笑容,左湘説完,小俠面色雖然仍舊那麼陰沉不霽,但卻反手飛快的一探,只聽“嗆啷”一聲龍吟,發自身後劍鞘之內,嗡聲未落,古劍已經掣在小俠手中,跟着,手勢略一轉動,一股奪目銀虹,登時把個盆形小山坳,照得如同白晝。

    羣雄目睹小俠手中這柄神器,但見劍芒長達五寸,宛如一條伸縮不定的蛇信,純白瑩潔如玉,劍芒首端,微屈如鈎,“翻雲手”葛天民,看得怔了一怔!驚道:“這不是傳聞之中,洞玄子隨身之寶“玉鈎降魔劍”嗎?”

    小俠古劍在手,葛天民説完,點頭微微一笑,忽然心中陡起一念,雙眉一緊,面生悔容,忖道:“今夜怎的那麼自負?為甚麼不請出神器來誅除老鬼呢?幸虧還未落敗,否則,豈不空負潮音巖的一段奇緣嗎?倘若此寶,再落入赤面老鬼手中,俠義名門之士,便永遠不能抬頭了!真糊塗!”

    小俠心中雖在暗暗自悔自責,可是手上,卻未停止,抖腕衝着師叔指定的地面,反劍一揮,劍芒暴長間“咯吱,咯吱”一陣聲響,地面石塊,俱被劃得粉碎,停手微一比量,長約一丈,寬有五尺,見已足足夠用,反手緩緩歸劍入鞘,暗暗又由丹田提一口真氣,雙掌平胸,就勢向前一推“轟”的一聲,石屑土塊隨掌震出二丈多遠,地面登時現出一個,五尺多深的窀穴。

    小俠演出這手功力,在場羣雄,俱都懼然一驚!尤其左湘,益發面呈驚疑,茫然不知所以的望着小俠出神!

    小俠眼見眾人個個面露驚容,他卻故作不知,低頭先把坑底看了一眼,折身行至“冷麪閻羅”面前,道:“前輩偏勞了,孫師兄後事,容我們平輩弟兄,替他料理吧,這事可不能再勞前輩煩神,否則,那就太不像話了!”隨説,伸手接過孫卓如的屍體,轉身緩緩走到坑邊,晃身一縱,人已飄落坑底,順臂先把屍體放平,回手撿過一方青石,塞在屍體頭下,挺身竄落坑邊,才把些許土塊,向下一推,屍體尚未蓋住,驀地,白光一閃,一個絲絹小包,閃電一般飛向屍體射去!

    眾人一驚之下,二十多隻目光,不約而同的齊向瑤蓮姑娘瞥去,個個在一怔之間,話還未曾出口,瑤梅一聲悲慟,一個箭步,縱落瑤蓮身側,雙手抱着瑤蓮右臂,哭泣着嚷道:“姊姊你怎的把頭上青絲全都削了?難道你就忍心不管妹妹了嗎?”

    “鷹爪神”自從在谷底,發覺瑤蓮寄情卓如,萌生殉情死志之後,老俠生怕瑤蓮有意外之舉,是以把她拉在手中,隨眾奔至幽谷坡坳,這一陣始終未準瑤蓮離他左右,適才嶽小俠展那招“先天射極無形真氣”老俠一怔之間,瑤蓮已偷偷把頭上青絲,全部齊根削斷,順手裹在一方絹帕之內。

    當小俠由方士-手中,接過孫卓如的屍體,瑤蓮知道,這是親睹孫郎遺容最後的一瞥,不禁滿心哀痛,均由淚中暗暗發出,小俠送屍入穴之間,臂上用力,乘人不備之頃,抖手一甩,絲絹小包,已拋至坑內。

    “鷹爪神”看得雖是一驚!但是並未發覺瑤蓮有何異樣,她那一隻小手,仍然扣在自己掌心之中,老懷這才稍覺寬鬆。適才眾目投向瑤蓮,陳元浩也隨着眾人轉臉望望身邊的瑤蓮,但卻並未察覺出可疑之處,正當暗自狐疑不定之際,忽然瑤梅一聲哀慟尖叫“鷹爪神”聽得一怔!抬眼一看瑤蓮頭上,哪裏還像一個姑娘?簡直成了個毛髮蓬亂的乞丐。

    眾人一見瑤蓮出此一着,雖都知道這是姑娘志在殉情,可是仍有多數人,並不知曉他們彼此間的關係,究竟已經到了甚麼地步?

    “鷹爪神”睹狀,暗自一聲喟嘆!抬眼見瑤梅仍在抱着她姊姊痛哭,氣得二目圓瞪,怒衝衝的喝道:“梅丫頭你還哭甚麼?人各有志,誰也勉強不了誰,還不走開!”

    左湘見狀,怕又突生鉅變“鷹爪神”話音未落,乃大聲吩咐嶽文驤道:“驤兒,快些封土,事了還可急趕一程!”

    嶽小俠內心雖然也在痛悼卓如師兄慘遇,但是目睹瑤蓮姑娘三番兩次殉情自毀,卻也真怕再生意外,左湘話剛出口,嶽文驤未等説完,揮動雙掌,對着坑邊的碎石土塊一推“轟然”一聲巨響,窀穸立被封得嚴密合縫。

    眾人惟恐留有痕跡,七手八腳的,又把面上虛土推平,而後小俠撿起一塊長達五尺的花石,暗把真氣一提,俯身插入屍體頭部前面,地面僅留尺許,作為暗記,挺身立起,籲口長氣,看看師叔左湘,正想説聲:“走吧!”一語還未出口,只見師叔提身一晃,向前飛縱中,大聲道:“快走,趁着天還未亮,大家行走方便一些!”隨着話聲,當先撲向谷底,折身便向正南疾馳!

    眾人心境,雖然亦如左湘急欲離開斯地,換換令人沉悶的空氣,但是一當即將撇下一個罹難的後生同道遠離而去之時,不免心中俱感一陣哀痛,但是,又怕撩起瑤蓮姑娘的悲慼,個個不覺暗含一把熱淚,轉臉望望露出地面尺許的花石,黯然一嘆,接着左湘的足跡,飛一般地向南急追!

    “鷹爪神”陳元浩心中更是痛慮交攻,一面痛悼卓如慘死,一面又憂慮瑤蓮本身的安危,左湘啓步之頃,老俠惟恐蓮丫頭又生甚麼枝節,是以手握瑤蓮左臂,益發不肯放鬆。“笑面韋馱”擦身而過“鷹爪神”轉身,帶起瑤蓮,提身便向幽谷南端疾撲。

    瑤蓮姑娘,內心這時只覺恍恍惚惚,自己手臂被陳元浩握住,真像懵懂的小兒一般,被人牽着向前急奔。

    這一行眾人,總共是七男三女,左湘領先,嶽小俠殿後,一個接着一個,向南疾如行雲流水似地疾馳。

    洞宮山脈,萬丈巖南端出口,便是屏南縣的大鎮甘棠。

    左湘一行十人,在萬丈-谷底,奔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東方已經泛現曙光,這時,甘棠北街口已遙遙在望。

    八閩,素以蠻荒着稱,但是,棠口、甘棠、平湖等鎮甸,在洞宮山脈中,卻是不像深山幽村那麼荒僻,是當地土著各攜山中產品,以物易物的交易所在,可説吃、喝、用具應有盡有,是以每日天一放亮,甘棠街道兩旁,便集滿了各式各樣的山地土產,等待着交換買賣。倘若當日不能換得自己所需之物,土著們只有仰賴當地商賈代易,不過必須付出商人所需的苛刻佣金才行。

    因之,土著多願與物主直接交換,然而每筆均不能盡如理想,如果偶遇萬不得已,還是隻有忍痛一途,求助掮客奸商代辦,所以鎮上,每到天亮以後,格外顯得人聲鼎沸,吵鬧不堪!

    左湘等人,男男女女,前後接踵進入甘棠北口,沿街土着,忙不及待的起身歡叫,其中幾個健者,飛步躍至左湘眾人面前,伸出蒲扇般大手,不問皂白,探臂便抓。

    葛瑤姑一驚之下,眼見兩個年輕土著,伸掌抓到,姑娘氣得小嘴一嘟,一聲清喝,抖掌便要朝着土着臉上摑去,忽聽“翻雲手”身後喝道:“瑤兒不可!”

    瑤姑聞聲一怔!急忙把手撤回,頭還未曾折轉,忽見呂六奇一個箭步,攔在面前,笑道:“姑娘不要誤會,土著們並無惡意,因為這裏常有漢人到此經商,和他們以物易物,我們這一羣,他們又以為是行商了!你適才未聽他們歡叫嗎?”説完,折身又對幾個土著“哇啦,哇啦……”説了些令人難懂的方言,土著們一聲歡笑,才行散去,緩緩步走回自己原位,不時仍回頭送來驚愕的目光!

    葛瑤姑俏臉微微一紅,又聽葛天民在身後責道:“小女兒家這等性野,怎麼出手就想打人?”

    尚化子咧嘴“吃吃”一笑,道:“姑娘家這麼野,看你將來到哪裏去找漢子!”

    化子一説,登時把個瑤姑羞得面色如赤,可是在爺爺面前,又不敢對化子出言無禮,氣得小嘴嘟起老高,狠狠白了化子一眼,折身便向瑤梅姑娘身邊撲去,低聲恨道:“死化子!”

    化子話將説完,葛瑤姑礙於爺爺在旁,不敢多頂嘴,身邊的“冷麪閻羅”方士-,卻不平的罵道:“你這老化子,虧你還是個長輩,怎麼這樣嘴沒遮攔?小丫頭面前也恁般信口胡言,真是為大不尊!”

    尚維三哈哈一笑,道:“好,好,好,算你這老兒知道尊卑之分,他們幾個後生娃娃,都是連日不眠不休的奔走,你今天該以尊長的身分,慰勞他們一頓啦!”

    “鷹爪神”手中仍在挽着瑤蓮未放,化子説完“嘿嘿”一笑,道:“化子也有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猴子似的,只要被他抓到一點話柄,馬上就順-直爬!”

    左湘呵呵一笑,道:“不怪尚兄急着要吃,恐怕大家都已餓了。況且諸位連日勞頓,也真該找個地方進食調息了!”

    眾人邊説邊走,已走至甘棠十字街心,正好是一家闊寬的飲食攤,除了這一家之外,其餘多是簡陋不堪。

    説這家飲食攤寬闊,在荒僻的甘棠鎮上,並不為過,攤子雖然臨街擺設,而攤子後面,卻有一溜草房,供食客歇腳,而且房後還有第二進院落,好像是一個天井,不過俱是蓬門柴户,陋室-牖。

    左湘領着一行男女,率先進入第二進院內,揀內進偏靜的廂房,眾人先後魚貫而入,七手八腳,搬過兩張竹桌,拚湊一起,呂六奇去了不久,兩個土著,手上各端兩大盤熱氣騰騰牛肉,後又送來一-當地認為上選的燒酒,及碗、筷等物。

    眾人早就餓極,這種粗食,已不屑謙讓,各自隨手抄起一隻土碗,有的倒酒,有的直接了當的,夾起一方牛肉,蘸着桌上另備的滷汁便向嘴裏送,唯獨尚化子最怪,獨自一人,悶聲不響,蹲在地上,-着小眼,手把酒-,一碗接一碗,只顧灌酒。

    小俠與化子,相處日期較久,往常倒可出言取笑,但他這時,當着師叔面前,卻也不敢放肆,手上拿着牛肉在吃,看着化子這副好酒如命的德性,只得邊吃邊搖頭地暗自竊笑,方士-原來也有好酒之癖,一見化子蹲在-邊,自顧自地手把酒-,大灌酒不息,氣得衝着化子吼道:“你這貪嘴的死化子,蹲在那裏只顧自己牛飲,還有個完沒有?”

    化子卻不理不答,仍舊手把酒。方士-一吼,引頸“咕嚕”一口,先把碗中餘酒喝完,舔舔嘴唇,回頭望望“冷麪閻羅”翻翻白眼,道:“偌大年紀,還這麼沒出息,等我喝完了,你再喝不就得了嗎?”

    方士-氣得拿着土碗,挺身站起,兩步撞到化子跟前,大聲道:“走開,先讓我倒兩碗解解饞再説!”

    眾人一聲鬨笑,葛天民笑着嚷道:“看這兩個老沒出息的,你們可別為了搶酒,打破了人家的碗哪!”

    “翻雲手”這麼一説,全室又是一聲鬨然!

    一頓飯,眾人吃到停箸,桌上盛牛肉的盤子,已添到八個之多,地上一-酒,亦喝得涓滴不留,十人中有九人均酒足飯飽,僅有瑤蓮姑娘,經妹妹百般勸解,才勉強吃了一塊牛肉。

    驀地,瑤蓮姑娘緩緩站起,這時臉上雖已不現淚痕,卻仍舊面色蒼白,微微一陣搖晃,姍姍退後兩步,衝着在坐的幾個長輩,襝衽一禮,悲切切的説道:“幾位前輩,小女姊妹,這次奉恩師之命北上休寧,借用武林至寶“九龍旗”未能克盡厥職,實在含羞負愧,現此旗既已落入“赤面飛熊”之手,並訂有明年上元之會,小女實無久留必要,應該即刻南返蝸居覆命,並代邀師尊,屆時參加這場羣英盛會。”至此微微一頓,繼道:“幾位前輩急欲返贛,小女則應取道雲霄逕回海南,彼此既然路不同途,小女這就告辭,先走一步。”説完,折身又對瑤梅説道:“妹妹終身,既由陳伯伯代為作主,愚姊此番回山當代妹妹稟告師尊,望妹妹隨杜小俠回贛,安心等候師命,萬不可意氣從事,沾辱恩師!”

    眾人聽得雖是一怔!卻也無法出言相阻,正自略一遲疑之際,忽然又見瑤蓮晃晃蕩蕩,行至嶽小俠面前,襝衽深深一禮,道:“少俠,孫卓如之死,小妹已視同至親血仇,縱或舍此殘身,也要代他手刃元兇方肯罷休,但是若論赤面老賊一身修為,小妹自知絕非敵手,來年上元,大敵仍由小俠獨擋,小妹並無別求,屆時但請少俠廢掉老鬼武功之後,千萬給他留一口氣,容小妹……”

    少俠一見瑤蓮對他深深一禮,本就一怔!不知姑娘究欲何為?這時一聽話音,便已洞悉姑娘心意是想親雪此仇,瑤蓮説到最後益發顯得聲細如絲,嶽文驤知姑娘內心這時痛苦已極,是以不等瑤蓮説完,急忙挺身立起,道:“蓮姑娘放心,到時小弟準把赤面老鬼,送到姑娘面前,聽憑姑娘處置!”

    瑤蓮聞言,感激得杏目中登時淌出二顆晶瑩淚珠,折身又對在座的長輩施禮,道:“各位師伯、師叔,小女告辭,明年上元再會!”説完,頭也不回,逕自奔出門外,穿過街心轉身向南而去!

    瑤梅一見姊姊含淚頹然離去,芳心大慟,正欲挺身追去,忽然被“鷹爪神”伸手一把拉住,道:“梅兒,讓你姊姊去吧,你如追出去的話,更會增加她內心的痛苦!”

    陳元浩此語一出,葛天民、左湘不約而同的接道:“梅姑娘,你陳伯伯説得不錯,瑤蓮此去,你儘可放心,至少在明年上元以前,絕不致於發生甚麼意外。”

    瑤梅見在坐長輩俱皆出言相阻,只得黯然一嘆,又無精打采的迴歸原坐,暗向肚中吞淚!

    梅姑娘才一坐定,左湘即道:“此去贛州,須經延平府、明溪,順流入江西瑞金至贛州,沿途雖是出洞宮山脈,再入武夷山,但是一行老小男女形形色色,總是未免顯得有些惹眼,依在下之意最好是分三批走,不知幾位老英雄以為然否?”

    葛天民、方士-忙道:“左老二高見不錯,如此就煩你先把人員配搭一下吧,免得中途遇上意外吃虧,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左湘眼珠,滴溜溜一轉,望望少俠,又看看葛瑤姑,心中立時有了主意,當下吃吃一笑,側臉衝着葛天民道:“還是葛兄分配,比較妥當!”

    尚維三咧嘴怪聲怪氣的一笑,道:“你這假牛鼻子少玩花樣,你怕回贛州不能交賬是不是?”

    葛天民聽得一怔!不知化子語中含意何在?轉臉卻見左湘在那裏微笑不語,正想問個究竟,忽聽“冷麪閻羅”方士-罵道:“窮叫化,愈來愈不是東西,説一句話還吞吞吐吐的,真討厭!”説完,瞪了化子一眼,又道:“來,我分配!”隨説,環顧一眼,道:““小飛虎”瑤梅,隨假牛鼻子及葛大俠先頭開路,充當先鋒;老朽同陳大俠、六奇老弟居中;窮叫化,瑤姑娘和少俠殿後,由此四天趕到地頭,今天算是第一天,用“赤鬼必亡”四字,分別替代每一天的暗字,沿途留字,引導後批跟進,倘如遇有意外,在遇事地點,除用暗字之外,另加一個“火”字示警,以便後批趕往援救!”

    “冷麪閻羅”方士-此語一出,立刻給在座眾人的心湖中,掀起了不同的反應……

    左湘雖然知道師-嶽文驤在贛州已經有了南宮翠娥,但他卻以為,這英俊颯爽的-兒,再多娶上幾房媳婦也不為過,反正恩師對這種事情也不太反對,是以內心倒非常願意驤兒多和葛瑤姑親近親近。

    葛天民早已看出瑤姑對少俠有意,方士-這樣分配,也樂得孫女能配此佳婿,終生落個美滿歸宿,是以心中委實樂不可支,而葛瑤姑更是求之不得,這樣分配,正中下懷,芳心不禁暗自高興不已。

    方士-這樣搭配人員,卻也是別具一番用心,因為他目睹少俠及瑤姑二人的人品,正是恰好一雙,老年人又有幾個不願意替年輕人撮合好事的?成人之美,誰説不是一件善舉呢?

    惟有尚化子則不然,因為他不但對嶽少俠摸得極清,就連這幾個女娃兒,亦都-如指掌,他知道贛州的南宮翠娥,已是令人極其難惹的母老虎,再加上“無雙玉女”徐曼霞、謝婉瑩、陳鳳斐,亦都暗戀少俠,更且俱皆以心相許,陳、謝、徐三個姑娘的大事,尚且懸而未決,這時又來一個葛瑤姑涉足其間,豈不是益發困難不堪嗎?

    方士-更像是有意在捉弄他,單把化子夾在其間,倘若稍有不是處,化子縱使跳進黃河,也洗濯不清!

    “冷麪閻羅”分配完畢,眾人都是會心而又滿意地頷首一笑,惟獨化子氣得小眼一瞪,轉臉怒衝衝的望望“冷麪閻羅”暗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老鬼,怎地恁般陰損,你想將他們一雙年輕後生撮合,自己卻龜縮一邊,不敢出面還倒罷了,把我攪在他們中間淌這趟混水,你這不是存心跟我為難嗎?”

    尚化子心中,雖在氣惱,可是嘴上卻無法立刻道破,權衡當前之勢,在場各人心情,他哪有看不出來的?倘若一言有失,哪方面都不討好,老化子心念閃電般一轉,氣得撇開正題,轉個彎衝着方士-,提着破鑼似地嗓音,高聲罵道:“你這該死的老鬼,肚子裏灌飽了黃湯,盡會打些如意算盤,你想的倒好,知道返贛途中,將要遇到勁敵,卻安排些好手開路,猛將殿後,自己反而躲在當中,又仗着陳老兒和呂老弟壯你狗膽,難道不怕別人恥笑,罵你膿包嗎?”

    “冷麪閻羅”生成一副毛躁脾氣,素來受不了別人責罵,這次好像一反往日常態,似是心中已有計較,任憑尚化子滔滔不絕的叱罵,他卻坐在一邊,微笑不語,氣得化子小眼一瞪,正欲開口再罵,忽然,葛天民手-頷下花白長-,呵呵笑道:“尚老弟,方兄這樣分配,非常適當,現在天已不早了,大家既已酒足飯包,我看就此上路吧!”説罷,手挽左湘,挺身立起,轉臉望望身後的“小飛虎”及瑤梅姑娘,道:“姑娘,咱們先走一步!”説完,道聲:“贛州會!”折身便自離去。

    尚化子一聽葛天民,就着方士-的話坡,向下急溜,不禁心裏更氣,正自暗罵不已,一見“翻雲手”拉起左湘,轉身就走,這下真把個遊戲人間的老化子,氣得話都説不出來,只是瞪着一雙小眼,望着葛天民與左湘的後影發怔!忽然,左湘向前走了幾步,轉頭-着眼,神秘一笑,更把化子激得怒氣陡長,不覺暗暗罵道:“矮陰鬼,休要得意,咱們回到贛州,再算這筆陳債,那時候還怕母老虎不找你撒潑嗎!”

    老化子-着一對小眼,喃喃不已,氣還沒出完,方士-“鷹爪神”呂六奇,繼又站起,道聲:“再會!”又急急的跟着左湘等人蹤跡而去。

    這時蓬牖之中,僅剩下嶽少俠、葛瑤姑、老化子等三人留在室內,面對狼藉滿桌的盤盞,坐在那裏。

    嶽文驤一見眾人紛紛離去,心情彷-立時鬆弛了不少,不似先前那等束手束腳,令人沉悶難耐,只覺精神陡然一振,側臉望望沉吟不語的老化子,嘻嘻一笑,道:“怔個甚麼勁?還不叫過店家,會罷飯賬,我們也該跟着上路了!”

    尚維三“嘿嘿”一笑,道:“我的少爺,他們一羣,除了兩個後生之外,無一不是輩尊位長,難道他們這羣老鬼,還會揩我們的油賬嗎?

    呂六奇早就會過了,咱們只管上路追吧!”

    少俠聞言,嗤然一笑,罵道:“老叫化一句話總要繞上三千里,嘮叨不休,真討厭!”折身望望面罩紅暈的瑤姑,又道:“姑娘走吧,我們也須急趕一程了,免得耽擱四天的限期。”

    瑤姑聞言,臉上好像突覺一陣火辣如燒,不知怎的?連周身上下,亦有一種從未經過的感覺,就連自己雙腿也似不願順從指使一般。少俠説完,瑤姑娘那嫣紅桃腮,雖曾笑靨綻現,瓠犀半露,但是苗條的身形,卻未見她行動,仍然螓首低垂,只顧撥弄披在胸前的劍穗!

    嶽文驤目睹瑤姑這副神態,心中不免一動,正當欲言未言之頃,忽見尚化子氣沖沖的小眼一瞪,怪聲怪氣的嚷道:“姑奶奶,還不起身趕路,儘管在這裏耗着不動則甚?莫非還想等着花轎到此迎娶不成?”

    尚維三此語一出,嶽文驤轉臉一聲清喝:“老化子,又在胡嚼甚麼舌根?”

    哪知少俠話音未落,忽覺身邊風聲颯然,電光閃爍間,只見一條纖秀的身形,如飛一般,破空疾向化子面門撲去。

    少俠知是化子已把瑤姑激怒,不禁暗自笑道:“老化子,惹吧,看你今天怎麼下台?”

    嶽文驤竊笑心念,才將一轉,忽聽瑤姑,懸身空中,對着尚維三喝道:“鬼化子,你如再敢口齒尖損,今天非把你的門牙砸掉不可!”出手便向化子面門抓去。

    尚維三豈是好相與,尤其是在潮音巖經普陀散人的指點,已把“乾元離火掌”修習得已到火候,這時的化子,早非往昔可比,瑤姑飛身撲到,雖然身形手法奇快無比,但是要想得逞,卻也千難萬難。

    瑤姑纖掌遞到,正當間不容髮之頃,只見化子挫腰一晃,人已脱出瑤姑掌外,跟着轉頭,衝着姑娘,擠眉弄眼,神秘一笑,折身便往外闖。

    瑤姑畢竟是稚氣未脱,抓出一掌,一見落空,又見尚化子鬼鬼祟祟的折身逃逸,小姑娘心裏哪肯甘服?不覺一聲尖叫:“死化子,哪裏走!”聲出身動,肩頭微微一晃,提身-定尚維三的後影,便向門外追去。

    少俠情知化子是在弄鬼,有意激怒瑤姑,隨後急追,不覺暗暗一笑,抖袖亦隨二人身後追出。

    小俠走出店外,轉身向南一看,只見化子與瑤姑,一前一後,擠在人羣之中,不住的分人奪路,向南急闖,三人前後接踵,出了南街口,忽見尚化子在飛也似地疾馳中,轉身望望瑤姑,嘻嘻一笑,道:“傻丫頭,追我則甚?還不湊着機會,跟心上人談談,告訴你,過了村,可沒有店啦,將來後悔,你可休怪我化子不成全你!”

    瑤姑聽化子這樣一説,並非話不投機,芳心不由一動,只是姑娘好強心勝,有意要在心上人面前,顯露幾手家傳輕功,是以化子話音一落,佯嗔道:“死化子,還在尖損,看我不撕爛你的腮幫子才怪!”説着,身法現得更快,幾個起落,便是四、五十丈!

    小俠隨在瑤姑身後,見姑娘這份美妙輕盈的身法,不禁亦在暗佩不已,忖道:“瑤姑娘年紀雖比她們都小,可是天資稟賦,卻比她們要高,只要好好修習,將來恐怕亦是武林中,極難得見的高手!”

    小俠心中在想,眨眼之間,就是十幾里路,只見尚維三沿着山路,向南急奔中,折身倏又轉向西南而去,嶽文驤緊隨二人身後,順着一座高插雲天的大山,步步沿山向上攀爬,盞茶工夫,三人便已登至山頂。

    這時,尚維三仍在瑤姑、小俠二人之前,向西偏南飛奔。小俠落在最後,正當向前疾走,忽見尚維三回手一招,折身便向山頂北端一座叢林撲去,而且身法,比前更快,心知有異,連忙趕了上去。

    瑤姑一怔間,還未回過味來,忽覺柔荑已經被人握住,驚懼之下,轉臉一瞥,見是小俠,臉上紅雲才將浮動飛昇,只聽嶽文驤俯在耳邊,説道:“姑娘有警,快走!”

    瑤姑還未答話,只覺一股奇異力道,發自小俠掌心,跟着,再一提身,忽覺身輕如燕,隨着小俠,兩個起落,便已縱入林中。

    小俠、瑤姑,仍然不明化子有何發現?只見化子這時,躲在一顆大樹背後,正自凝神向山麓的大路上注視。

    小俠睹狀,心中會意,急忙亦把瑤姑拉過,選定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背後,隱定身形,順着尚化子的目光,向下一看,只見嶺旁大路快到峯巔的一段路上,來了八條精壯大漢,押解着一名困囚已久的漢子。

    因為隔得較遠,九個人面貌,無法一目瞭然,但是八條大漢,個個手中捧刀持劍,而被人囚禁押解的漢子,遠看上體赤裸,一絲不掛,下身只穿一條單褲,好像已被撕碎一般,褲管吊着好幾片碎片,蓬頭赤足,一跛一跛的向嶺頂攀爬。

    小俠看得正在暗驚不已,九條人影,已漸自走近,再一細看那被囚的漢子,大約在五旬以下,白淨子臉龐,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胸前兩隻銷子骨內,卻穿着兩條食指粗細的牛筋

    ,牽在身後一條大漢手中,其餘的幾個大漢,亦都橫眉立目,捧刀仗劍,如身臨大敵一般,尾隨身後,慢慢的跟進。

    被囚的漢子,彷-已經無力支持,臉上亦被苦容所罩,一跛一跛的走了幾步,低頭看看鮮血淋淋的腳跟,頭還未曾抬起,忽然身後大漢甩起手中牛筋“啪”的一聲,鞭了被囚漢子背脊一下,喝道:“小子,這不是你當總鏢頭的時候啦,今天落在太爺們手下,乖乖的走,少費話,要是你把太爺惹惱,這裏正是給你——“剝皮烤”的好去處!”

    小俠聽得不禁一怔!心道:“總鏢頭?這又是哪一家的總鏢頭?”

    小俠心念,才將一轉,忽聽另一大漢一陣獰笑,道:“老二別急呀,怕他到了洞宮山,乜總壇主,還會不拿這份上禮厚待佳賓?”

    小俠聞言,大吃一驚!雖然不知道被囚的漢子究竟是誰?但是一聽“乜總壇主”不是赤面老鬼有誰?正欲縱身攔截,忽然又聽被囚漢子,一聲徹霄苦笑,厲聲道:“姓茅的,別神氣,我劉元曜有死而已,若想要我就此答應你們要求,勢必登天還難!”

    嶽文驤這下真已無法再忍,心道:“我當是誰,原來這一被囚漢子,就是贛州三江鏢局的總鏢頭劉元曜,今天真是天緣湊合,倘若錯過,一經把劉鏢頭解到天魔宮,日後就更加不好辦了!”心念閃電般一轉,正欲飛身而出,劉元曜身後大漢,又把牛筋掄起,急如驟雨一般,向劉元曜脊背上猛抽。

    小俠目睹這幕慘象,哪裏還敢怠慢?真氣一提上身未動,尚未縱起,驀然電光一閃,兩條人影,已先他而出,還未落地,就聽得一聲震耳清喝:“狗賊,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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