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隱約瞭解自己未曾波動過的、心湖首次為男人蕩起了波波漣漪,然而……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不是很嚴重吧?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很容易割捨吧?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很容易忘懷吧?
沙少琪這麼告訴自己。
但是,她卻忽略了,世上最無法用意志力控制的就是人的一顆心,理智上明明知道應該如何做最好、明明知道早該忘了他、明明知道不該再想起他、明明知道不該再沉淪下去,可那顆心就是怎麼也不聽使喚。
甚至連要裝作不認識他、不理睬他都做不到,就像此刻這樣——
「啊!這位美美的大姑娘,小生能否請教芳名呢?」
瞧見濮陽南那副裝模作樣、擠眉弄眼的滑稽樣,沙少琪實在忍不住要失聲大笑,上回見面時,自己所説的話全都丟到天邊去了。
這是在沙正嚴帶子女回莊的路途上,因為佟雲硬是要跟來,而且,纏得沙少琪叫苦連天,實在很想去向毒龍堡討點毒藥來喂喂他,讓他一見到她就肚子痛,可惜毒龍堡似乎沒有這種毒藥,所以,她只好和佟雲大玩起捉迷藏來了。
雖然趕路時躲不開,但總要打尖歇夜的吧?於是,她不是趁天剛矇矇亮時,就是趁夜晚用過膳後,偷溜出客棧去喘口氣,順便考慮一下要不要乾脆留張紙條落跑算了。
之後,就在上回見過濮陽南半個月後的這天清晨,天色慾亮未亮之際,沙少琪再一次溜出客棧,才剛偷偷摸摸的飛出城牆,就差點迎面撞上佇立在城牆外的濮陽南。
踉蹌地穩住了嬌軀,「嚇死人了!」沙少琪拍着胸脯驚魂未定地叫道:「你……你怎麼在這兒?」
誰知濮陽南卻在猛地眨眼後,硬是裝出一副「我不識你、你也不識我」的茫然神情喃喃道:「啊!姑娘在跟我説話嗎?」
「廢話!」沙少琪啼笑皆非地罵道:「現時四下無人,我不是跟你説話,難道是跟鬼説嗎?」
濮陽南聞言,連忙滑稽地東張西望一下,「咦?好像真的沒別人耶!」繼而滿臉榮幸地咧開了嘴,兩個可愛的酒窩開心地跳躍着,「啊!這位美美的大姑娘,在下能否請教姑娘芳名呢?」他彎身一揖到地。
瞧見濮陽南那副裝模作樣、擠眉弄眼的滑稽樣,沙少琪忍不住失聲大笑,將上回見面時自己所説過的話都丟到天邊去了。
「你……你幹嘛呀?」
「咱們不認識啊!」濮陽南正經八百地説:「所以,在下當然要請教姑娘芳名,才能知道姑娘是誰嘛!」
沙少琪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上回見面時自己説過的話,笑容不由得稍斂,並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並不想那樣的,可是……」她再嘆。「狂劍山莊真的是有那個規矩,我又不能不從……」
濮陽南不發一語,只是用瞭解、體諒的眼神瞅着她,但他越是這樣,沙少琪就越是狠不下心來再一次要他裝作彼此都不認識。
「算了,先不提那個了。」暫時做一下縮頭烏龜,煩惱的事先撤一邊好了,或者該説是她捨不得浪費和他相處的時刻。「你一大早就杵在這兒幹什麼呀?」
濮陽南圓圓的臉上再次展開頑皮的笑容,「有勞三姑娘動問,在下正在這兒散步,順便找蟲。」可説話的語氣還是很正經。
「蟲?」
「是啊!」濮陽南又開始眨眼了。「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在下天還未亮就起身了,應該可以找到不少蟲來吃吧?」
沙少琪愣了愣,旋即失笑。「你……找蟲吃?」嗆咳兩聲又説:「呃!你是小鳥嗎?小鳥會飛喔!你會飛嗎?」她戲謔道。
「飛?」濮陽南倏地露齒一笑,也不見他運功,就見他袍袖若有似無地微微一抖,身形便陡地拔地而起,悄然飛上官道旁的大樹頂,單足立於樹梢尖上,並隨着樹梢飄動而微微搖晃着,彷彿小鳥停歇在枝椏上一般。
濮陽南頑皮地歪着腦袋,「怎樣才叫飛呢?這樣嗎?」話落,他突地又展袖一揮,整個身軀驀地往上衝天而去,到了七、八丈高時,眼看着似乎就要力竭下墜了,卻沒想到他再次揮袍一振,身形便再度往上,如此週而復始數次,他的身影早已微小到完全看不清了,才見他彷彿飛雪般飄然落下,依然單足站在原來的樹梢尖上。
他對着目瞪口呆的沙少琪眨眨眼。「算嗎?這樣算飛嗎?」
沙少琪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句話都説不出來。
「不算嗎?」濮陽南似乎很失望地嘆了口氣。「好吧!那這樣呢?」
倏地,他足尖輕點,身軀微微飄起,繼而雙臂一展,朝另一株大樹飛去,看似要落在另一株樹上時,他又倏地揮袖一振,居然繼續往另一株大樹飛去。就這樣飛越了七、八棵樹後再飛回來,中間完全沒有借力,只靠他袍袖揮振的力量,便讓他有如小鳥一般飛來飛去。
「這樣呢?算嗎、算嗎?」彷彿等待稱讚的小孩一般,他滿臉期待地望着沙少琪。「這樣算飛了嗎?」
沙少琪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連該怎麼呼吸都忘了,哪有空閒去稱讚他!
濮陽南再次失望地垮下了臉,「還是不行嗎?」他誇張的嘆了口氣。「看樣子,我不能吃蟲了!」説着,他從樹梢尖慢慢的、穩穩的踩着階梯下來——無形的階梯。
沙少琪的嘴巴張得更大了,雙眼彷彿要掉出來似的剩着他的腳下,空無一物的腳下,直到他的腳落在地面上,她才抬眼繼續瞪着他,卻還是説不出話來。
天哪!難怪江湖傳言,妙手無影的輕功舉世無雙,這簡直是……簡直是……是……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是她親眼所見,她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能像他那般讓自己的重量完全消失,隨心所欲的操控自己的身軀,特別是他看起來實在不輕。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兀目驚歎不已,而濮陽南也很有耐心地等待她回神。終於,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而後開口,「你的……」老天!好沙啞的聲音喔!她忙輕咳幾下,清了清喉嚨,再次張口。
「你的輕功這麼厲害,那刀劍拳腳功夫一定也很可怕了?」
「拳腳功夫?」濮陽南突然很尷尬地扯歪了嘴角。「啊!功夫啊……」
沙少琪奇怪地看着他。「怎麼?你的拳腳功夫沒那麼厲害嗎?」就算是也沒什麼嘛!幹嘛這麼尷尬咧?
濮陽南更覺尷尬地哈哈兩聲,而後轉身踱開兩步,遲疑片刻後,才又轉回來面對着她。
「這事江湖上沒人知道,因為我從不跟人家交手。」他又猶豫了一下。「其實……呃!家師只教了我四種功夫。」
「四種?」沙少琪有點摸不着頭緒,四種功夫算很多了不是嗎?
濮陽南點點頭。「內功、輕功、點穴和偷術,所以,事實上,我是……呃,一點拳腳刀劍功夫都不會。」
沙少琪頓時傻眼了。「不會吧?真的一點都不會?」
濮陽南想了想。「應該算不會吧?我只有在剛出師下山時,到武館去學了一陣子一點簡陋的刀劍拳腳功夫而已,那根本算不上是什麼武功,騙騙普通人還可以,可一碰上真正的江湖人物就漏氣了。所以,我從來不跟人家交手,只要情勢不對頭,我就落跑,反正只要我想溜,就沒有人追得上我。」
聞言,沙少琪不由得錯愕地啞了口。
看情勢不對就落跑?
「所以説……」濮陽南尷尬地傻笑着。「我只是表面上很厲害,其實……嘿嘿,手底下根本不怎麼樣的。」
沙少琪深深地凝注他半晌,初時的震驚過後,隨之而起的是無法言喻的感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應該算是他的秘密,他既然保密了這麼久,現在又為什麼要説出來呢?
濮陽南聳聳肩。「我只是不想瞞着你。」
「為什……」
又一次,濮陽南用下巴指指前方的城門處,「恐怕你也沒時間追究為什麼了。」他無奈地説。
沙少琪愕然地轉身,卻見頭一個從剛打開的城門口出來的正是她的大哥沙少卿,後者一出城門,便注意到他們,腳下快走幾步就來到他們的身邊了。
沙少琪有點心虛地瞄着他。「大哥。」
沙少卿點點頭,隨即沉穩地望向濮陽南。「濮陽大俠?」
濮陽南忙正起臉色,嚴肅地拱手為禮。「不敢,濮陽南今年不過二十二,大俠之名實在擔當不起。」
沙少卿深深地注視他一眼。「那麼,濮陽公子,家父要我轉告濮陽公子,濮陽公子有恩於狂劍山莊,將來濮陽公子若是有所差遣,只要是不違仁義道德之事,狂劍山莊必然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就更不敢當了,」濮陽南苦笑。「濮陽南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從沒想過要狂劍山莊有所報償,希望沙大公子莫再提此事了。」
沙少卿的臉色依然沉凝。「濮陽公子可以這麼説,狂劍山莊卻不能如此輕待此事,無論如何,狂劍山莊會等候回報濮陽公子之日到來的。」
「沙大公子……」
「另外……」沙少卿根本不理會濮陽南的回應,他逕自往下説:「家父也要我轉告濮陽公子,舍妹已訂有婚約……」
一聽,沙少琪便愕然地瞠眼大叫,「大哥,我才沒……」但她的抗議聲卻在沙少卿的怒目瞪視下縮了回去,自己的親大哥,什麼時候是真的生氣,她當然清楚得很,譬如此刻,她知道回客棧之後,絕對少不了一頓訓了。
「……為免夫家那方説閒話,還請濮陽公子以後莫再與舍妹單獨見面談話,沙少卿先在此説聲謝謝。」説着,沙少卿便態度慎重地抱了抱拳。「好了,現在該轉告之事既然都已交代完畢,我們就先告辭了。」
説完,他拉着沙少琪就走,也不讓沙少琪和濮陽南告別。沙少琪只好向濮陽南匆匆地瞥去歉然的一眼,旋即被沙少卿帶走了。濮陽南悵然若失地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
「真有這麼難嗎?」他無奈的低喃。
***************
從外表看起來,一派斯文儒雅的皇甫雷實在不像是武林四大莊之一的鬼刀山莊少莊主,以他的氣質談吐,反而比較像是談詩論文的文人雅士,這麼個人,在狂劍山莊所有人——包括沙少琪自己——眼裏,他實在是最好的嬌客人選。
但問題是,雖然沙少琪和他很談得來,也極為欣賞他,可就是沒意思要嫁給他談一輩子。
「為什麼?」沙家老麼沙少雅追問。才十三歲的沙五小姐,正努力發揮女人雞婆好奇的天性,對挖掘別人的秘密最有興趣了。
沙少琪聳聳肩。「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嫁給他。」
沙少雅眯着眼問:「你不喜歡他?」
「喜歡啊!」沙少琪望向涼亭里正在和佟雲對奕的皇甫雷,她們回到狂劍山莊後不久,他就來了。「可那種喜歡只不過是朋友間的喜歡,就像你和我都喜歡大哥的好友顧大哥和二哥的好友仇大哥一樣。你自己想像一下吧,如果叫你嫁給顧大哥或仇大哥,你是什麼感覺?」
「才不要咧!」沙少雅脱口道。「那樣好奇怪耶!」
沙少琪立刻用那種「你看吧!」的眼光睨着沙少雅,沙少雅愣了愣,隨即恍然地瞥向皇甫雷和佟雲。
「我懂了,可是皇甫大哥好像很喜歡你,大家也認為你們最合適了。」
「不是好像,」沙少琪更正道:「他已經向我求過三次親,都被我婉拒了,但是,他就跟表哥一樣,始終不肯死心。」她不耐煩地翻翻白眼又咕噥道:「我想,我已經快要開始討厭他了!」
凡是在她不願意時,還死皮賴臉地纏在她身邊的男人,很快就會被她列入「活該被討厭者」的名單上了。
有意無意的,就在她剛説完最後一句話時,皇甫雷突然向她們這邊瞄了一眼,但她們都沒注意到。因為,她們自認為所在的荷花池畔離涼亭夠遠,她們的聲音也夠小到不會被任何人聽到,而且,沙少雅又忙着向沙少琪擠眉弄眼,沙少琪則忙着皺眉瞪回去。
「幹嘛?你臉抽筋啦?」
沙少雅橫她一眼,「我還吐血咧!」隨即又曖昧地用手肘頂頂沙少琪。「喂!姊,我聽小哥説,這趟出門你好像喜歡上某某人了,對不對?所以,你才會連皇甫大哥都要開始討厭了,對不對?難怪這回他來,你好像都不太願意陪他談天了,對不對?」
皇甫雷微微皺起眉心。
「那個大嘴巴!」沙少琪低咒一聲。
「而且,那個人還是爹最反對的黑道人物,對不對?」
「我要撕了那張嘴巴!」沙少琪咬牙切齒地怒罵。「不!我要把它縫起來,讓他一輩子再也張不了嘴!」
沙少雅好奇地打量她片刻。「嘖嘖!姊,看你這個樣子……好像是真的喔!」
沙少琪恨恨地瞪她一眼。「你管我!」
沙少雅輕輕的眨眨眼,繼而湊過腦袋去低語。「姊,別這樣啦!告訴我啦!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爹在內,好不好啦?何況,如果對方真的是黑道人物的話,説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出點點子喔!」
沙少琪懷疑地斜睨着她,沙少雅立刻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我發誓絕對不告訴任何人,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沙少琪蹙眉考慮片刻後,終於嘆口氣認輸了。她知道,若是不説出個所以然來,小妹肯定會上天入地的纏着她,搞不好連茅房也會跟進去幫她擦屁股、洗澡時幫她擦背、睡覺時作她的枕頭、吃飯時幫她夾菜、練劍時還幫她耍劍呢!
天哪!太恐怖了!
算了,反正小妹只是喜歡知道人家的秘密而已,並不是三姑六婆,她要是保證不會説出去,就絕對不會説出去,這也是她能知道那麼多秘密的緣故。
沙少雅依然滿臉期待地望着她。「姊?」
「好吧!我想我是喜歡他的,行了吧?」
皇甫雷的臉色倏地沉下。
「真的是黑道中人?」
沙少琪輕嘆。「是啊!」
「哇!」沙少雅忍不住驚歎。「那你怎麼辦?」
「我也不確定,不過……」沙少琪沉吟着。「我想,如果我能肯定自己是真的很喜歡他的話,那麼,我會用兩年的時間設法去説服爹接受他。」
「如果爹就是不答應呢?」這個不答應大概「只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
「那麼,我就離開狂劍山莊跟他走。」沙少琪毅然決然的道。
沙少雅聞言,驚訝得微張着小嘴,一時説不出話來。
沙少琪聳聳肩,「或許……我會考慮到這地步,就表示我已經喜歡他那麼多了吧?」她喃喃道。「不過,我才見過他五次面,又好像太快了點兒吧?」
沙少雅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各種秘密)的過來人,她很快就接受了這波浪的衝擊。
「如果是一見鍾情,一眼也就夠了吧?」
「那倒是,」沙少琪難得露出羞赧之態,「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連話都沒説半句,甚至還隔着一段距離呢!我們只不過是互視了片刻,然後……」她低喟。「我就再也忘不了他了。」
「哇……」沙少雅滿眼的羨慕,少女情懷也悄悄的被勾起了。「他一定又英俊又瀟灑,還是個大英雄!」
誰知道沙少琪竟然噗哧失笑了。「錯了,小妹,他一點兒也不瀟灑,也不是什麼大英雄,我想,基本上一個體型比較龐大的人是瀟灑不太起來的吧?」
沙少雅微微一愕。「呃?體型龐大?不是吧?姊是説他……很胖?」
「不是很胖啦!是有一點兒胖而已啦!」沙少琪頑皮地笑道:「不過,因為他很高,所以感覺上就比較龐大了。」
沙少雅不覺傻了。「真是輸給你了,姊,你……像皇甫大哥那樣英俊瀟灑又斯文儒雅的人你不喜歡,偏偏去喜歡一個胖子?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呢!」沙少琪立刻送她一顆爆栗。「告訴你,他雖然不瀟灑,但是很可愛,也很好玩,脾氣好得不得了,如果有機會見到他的話,説不定你會比我還喜歡他呢!」
「不可能!」沙少雅敬謝不敏地猛搖頭。「我對胖子沒興趣,事實上,我最討厭胖子了,看起來既懶又蠢更遲鈍,我最討厭那種人了,」
沙少琪又呵呵笑開了。「不,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一定的,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你絕對會喜歡他的!」
「才不會!」
「會,一定會!」
「才不……」
這頭在玩拉鋸戰,涼亭那頭,皇甫雷頭一回輸了棋,俊美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只是垂眸遮掩住眼中的陰狠光芒。
他得加快腳步了!
*****************
往常,皇甫雷很懂得適可而止,絕不會在人家家裏待到人家不耐煩還死賴着不肯走,至多不會超過半個月,他就會主動告辭了。可這一回,他卻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硬是在狂劍山莊裏逗留了快一個月還不滾。
既然他沒離開,佟雲當然也跟他拗上了,兩個人好像在比賽耐力一樣,誰也不肯先走,而沙少琪也樂得讓他們兩個互相牽制,省得他們沒事就來騷擾她。天候也開始熱了,最好他們能熱昏頭地打上一架,她好開賭簽註小小地賺它一筆。
然而,當佟雲的父親遣人快馬送來急函時,大家卻十分慶幸皇甫雷還未離開,因為這件急事似乎也只有鬼刀山莊才幫得上忙。當然,無論幫不幫得上忙,佟雲還是立刻告辭趕回去了。
「奇怪,家父已經和毒龍堡談過了,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呢?」
聽完沙正嚴的敍述後,皇甫雷蹙眉發出疑問,而沙正嚴則頗為無可奈何地直嘆息。
「事情應該是就此了結了才對,可是……」他搖搖頭。「誰知道佟震竟然在賠罪宴這種場合裏也要喝醉鬧事,而且,把毒龍堡的兩位香主給打傷了,所以才被毒龍堡的人抓起來。」
「怎麼會這樣……」皇甫雷聽了,眉宇攢得更深,「那就麻煩了……」可忽而又展眉微笑。「不過沒關係,我會跟家父一起去處理,總會把人給救回來的,反正都是自己人嘛!」説着,他似有意、若無意地瞅了沙少琪一眼.「我想,毒龍堡主也不好太過為難我們才對。」
沙正嚴也瞄了臉色難看的女兒一眼。「那就麻煩賢侄了。」
皇甫雷離去後,沙正嚴也沒有多説什麼,只是淡淡地拋下那麼兩句。
「皇甫賢侄會是個好丈夫,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這算什麼?
強迫中獎嗎?
沙少琪氣得連晚膳都賭氣沒去吃,只是在房裏踱來踱去,順便指天指地、罵東罵西,沙少雅則在一旁純看熱鬧。
好久沒見識到姊姊冒火的雌威了。
「我就是不嫁給皇甫雷,爹又能拿我怎麼辦?」沙少琪咬牙切齒地道。
「也不怎麼辦,」沙少雅聳聳肩。「頂多狂劍山莊和鬼刀山莊之間的情況會越來越僵,若是大表哥再出什麼事的話,可就沒人救啦!」
沙少琪停住了腳步。「皇甫雷應該不會是這種人吧?」
沙少雅再一次聳肩,「難講喔!看得出來皇甫大哥是真的很喜歡姊,也許他也開始着急了也説不定。」她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你沒聽他下午離去前所説的話嗎?他説自己人,對吧?自己人才要盡力幫忙,如果不是自己人呢?」
沙少琪咬了咬牙,「該死的大表哥,明明知道自己一喝醉就容易出事,又偏偏那麼愛喝!」説着,她又開始來回踱步。「好,想個辦法讓他戒酒,那就沒事了吧?」
「是嗎?」沙少雅嘲諷地笑了。「大表哥要是那麼容易戒酒,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有時候,她這個姊姊好像也會變笨一下。
沙少琪又停下腳步。「那就……等又出事的時候再説吧!」
「再説?説什麼?」沙少雅斜睨着沙少琪。「説你要嫁給皇甫大哥嗎?」
「才不……」
話還沒説完,咻地一下,-從窗外突然飛進一粒小石子,上面還裹着一層紙,「誰?」沙少琪立刻閃到窗邊往外一探……啥也沒有!隨即又搶過沙少雅手中的石子,拆開包裏的紙一看……「咦?」然後便拉着沙少雅飛身出去了。
狂劍山莊左側的樹林內,一高一矮兩條人影迅速地掠向另一頭蜿蜒的小溪。未幾,林盡溪現,就在溪邊,一個高而微胖的人影背手靜靜地等候着。
「濮陽南?」
皎潔的月光下,雙方的五官清晰可見,濮陽南又是滿面笑容、酒窩深陷地深深一揖。
「三姑娘別來無恙?」
沙少琪噗時一笑。「你怎麼老是來這一套?好驢哦你!」
「這是禮數呀!三姑娘。」濮陽南笑盈盈地轉向一臉好奇的沙少雅。「這位必定是五姑娘吧?」
「沒錯。」沙少琪推推沙少雅。「小妹,他就是濮陽南,妙手無影,聽過吧?」
怎麼沒聽過?輕功獨步武林、妙手偷遍江湖的妙手無影嘛!可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沙少雅睜大眼盯了老半天,才突然説:「姊,難道他就是你喜……唔……」
沙少琪若無其事地捂着沙少雅的大嘴巴,朝濮陽南笑道:「嘿嘿!這麼晚找我出來,還要我帶着小妹一起,不知道有什麼事嗎?」
濮陽南淡淡一笑。「上回大公子要求我以後不可以再和三姑娘單獨見面談話,所以,我才會要求三姑娘帶着五姑娘一起來的。」
「哦!那是有什麼事找我呢?」
「那位……」濮陽南抬手一指,沙少琪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不遠處的大石下,似乎有個人蜷曲在那兒。「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那位應該是三姑娘的親戚吧?」
「咦?我的親戚?」沙少琪忙飛身過去一看……「呀!大表哥!」
「他似乎只中了毒,所以,我點了他的穴道.免得毒性蔓延。」濮陽南解釋道:「我想,毒龍堡的那些解藥應該還在三姑娘這兒吧?所以,我才把他帶到這兒來。」
沙少琪又飛身回來,「是你救了他?」她感激地問。
「倒也不是,」濮陽南頑皮地眨着眼。「只不過是我一時手癢,想摸個東西來玩玩,卻沒想到摸來的恰好是三姑娘家搞丟的東西,所以,就順便給三姑娘送回來羅!不過有點髒就是了。」
沙少琪也跟着擠眉弄眼道:「沒關係、沒關係,你上次給我的東西還在,用那個洗一洗,保證裏裏外外都乾淨了。」
「耶?姊,」沙少雅突然插了進來。「那盒毒龍堡的解藥不會也是他給你的吧?」
沙少琪摸摸她的腦袋。「沒錯,就是他給我的。」
「哇!好酷喔!」沙少雅讚歎道:「你還真是來去自如耶!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什麼地方是你進不去的吧?」
「唔!這個嘛……」濮陽南裝模作樣地沉吟了好半天。「好像是沒有吧……哦!有!」他忽然咧嘴一笑。「閻王老太爺那兒我還沒去逛過呢!」
沙少雅笑了。「算了吧!去了你就回不來啦!」
「説的也是,」濮陽南正經八百地點點頭。「好,我一向從善如流,就接受五姑娘的勸告,放棄去找閻王老太爺下棋的念頭就是了,還是找五姑娘對奕比較安全,不過……呃!我好像不太會下棋哩!」
沙少雅忍不住失笑。「哦!姊,他真的好好玩耶!」
「我就説吧!」沙少琪得意地説。
「不過,他還是很胖。」沙少雅評論道。
「啊!五姑娘這就錯了,」濮陽南忙做更正。「我這不叫胖,叫圓,我只是圓一點而已,而且,像我這樣,冬天都不會怕冷喔!」
「是喔!圓,你那張臉最圓了啦!」沙少雅笑道。
「是啊、是啊!」濮陽南忽地又抬手一指天上。「很像她吧?」
「沒錯、沒錯,真的很像!」沙少雅笑個不停。
「小妹,外表算不得準的,告訴你,他的輕功真的是嚇死人喔!」沙少琪忍不住炫耀道。
「真的嗎?」沙少雅雙眸一亮。「喂!表演一下吧?」
「好,」濮陽南一頷首。「那我也順便告辭了,天晚了,我不好耽擱兩位姑娘太久。」話落,他就轉身對着小溪對岸的樹林,再次踏着無形階梯往上攀。在暗夜裏,如果不仔細看,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那兒有個階梯專供人爬上樹呢!
沙少雅瞠目結舌地看着濮陽南一步步地爬上樹梢站定,只見他回過身來又是深深的一揖。「濮陽南告辭。」
而後可硪恍,雙臂一展,宛似大鵬鳥般飛向遠處,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過了好半晌後,沙少雅才喃喃道:「天哪!他那也能叫輕功嗎?」
沙少琪早見怪不怪的走開去扶起佟震,沙少雅忙過去幫忙託着佟震的另一邊,順便告訴沙少琪。
「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