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黎明,船已進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
艙門啓處,夏。總管滿臉含笑的拱拱手道:“現在沒關係了,四位只要不到前面去,也可以在後梢甲板上站站,艙門也用不着關了。”
何嘉嘉問道:“夏總管,你住在那裏?”
夏總管聳聳肩,陪笑道:“本來這後艙是留給兄弟住的,現在住了四位,兄弟只好到前艙去了。”
何嘉嘉道:“前艙住的是些什麼人?”
夏總管道:“那是少林、武當和車大先生門人,另外是一個姓岳的少年和一個姓凌的姑娘。”
嶽小龍聽的暗暗忖道:“原來兩個假冒自己的人,也在船上。”
只聽何嘉嘉道:“哦,夏總管,那姓岳的和姓凌的,是那一派的?他們沒有投到你們島主門下?”
夏總管目光一溜,朝嶽小龍,凌杏仙兩人笑笑,道:“沒有,他們原是夫人邀來的,這次也是夫人交待,准許他們離島,兄弟也不知他們的來歷。”
嶽小龍看他有意無意的望了自己兩人一眼,驀然想起昨天晚在銅沙宮,他也曾望着自己隱身這處聳肩一笑!莫非他已看破自己兩人的身份?這似乎不可能,看他那份大而化之的顢頂模樣,那會識破自己來歷?
夏總管陪着小心説道:“姑娘們需要什麼,只管吩咐他們,兄弟要到前艙去了。”
説完,拱拱手,踏着甲板而去。
不多一回,一名水手替四人送來早餐。那是一鍋稀飯,一盤家常餅,和四碟小菜,大家一晚沒有好睡,正感腹中飢餓,也就吃了個飽。
中午時光,海面上出現了一點白影!那白影漸漸接近,原來是一雙白色的鴿子,一陣撲撲輕響,倏地雙翼一斂,落到中間那支桅杆之上。
嶽小龍看到飛鴿,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準是挹秀館發現自己四人無故失蹤,通知船上來了,但他們那裏知道自己四人,還是夏總管領上船的呢?”
心中想着,只見一名水手,匆匆奔去前艙報告,接着夏總管施施然行來,從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迎風招展了幾下。
那白鴿敢情是認旗不認人,這時才翩然飛下,落到夏總管肩頭。
夏總管從它腳上,取下一根竹管,順手一把捏住鴿頸,朝海中丟去,原來那白鴿已被他一把捏死了!
夏總管倒轉竹管,取出一小卷紙條,打開看了一眼,雙手一搓,把那紙條搓成粉碎,轉身又朝前艙而去。
嶽小龍望着他後形,暗想:“看他捏死鴿子,毀去書信的舉動,那真是背叛銅沙島了。”
快近傍晚,東首海面上,忽然發現了一點黑影,那正是從銅沙島來的方面。晚餐之後,那點黑影,已然放大了不少,遠遠望去,已可看到一點風帆的影子。
皆因兩條船同樣滿掛風帆,破浪而行,又是在同一樣直線上行駛,速率也自然相同。
天色黑下來了,海風漸轉強烈!
一條人影,悄悄走入後艙,低聲道:“姑娘們還沒睡吧?”
何嘉嘉聽出是夏總管的聲音,問道:“有什麼事?”
夏總管道:“諸位大概也看到了,咱們後面,正有一條船跟蹤駛來,那條船,不用説是追四位來的了。”
大家回頭望去,那條小船果然像是追自己的船來的!
夏總管續道:“來船雖然只有一道風帆,但因船身較小,駛的十分輕快,據估計大概再有一個更次,就可追上咱們了。”
何嘉嘉臉色微變,回頭道:“大師姐……”
姬真真冷冷的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夏總管陪笑道:“兄弟不是這個意思?”
姬真真道:“那是什麼意思?”
夏總管道:“咱們船上,準備有一條小船,四位此刻下船,還來得及。”
何嘉嘉道:“咱們下了小船,他們就迫不上麼?”
夏總管道:“從這裏朝西,不到三十里,就是寶山縣,咱們這艘大船,是朝北去的,來船追的是大船,夜色之中,自然不會顧到小船,再説,有一個更次,小船也快近岸了。”
何嘉嘉作不了主,回頭過去,問道:“大師姐意思怎樣?”
姬真真道:“就這樣辦吧。”説完,倏地站了起來,揮揮手道:“小船在那裏?”
夏總管伸手一指,低聲道:“就在左首船舷上,兄弟帶路。”
當先朝左首甲板上走去。
姬真真望了嶽小龍兩人一眼,冷冷道:“逃命大概不用人請了吧?”
轉身往外行去,嶽小龍聽她話聲這般冷做,心頭不禁有何嘉嘉低聲道:“賢弟妹快來嘛!”
嶽小龍、凌杏仙跟着過去,果見左百船舷上,縛着一條小船。夏總管身若猿猴,輕輕一躍,翻落船舷,從身邊摸出一把匕首,三兩下就割斷了繩索,把小船放下水面。一手攀着船舷,招招手,低聲道:“四位請下來吧!”
嶽小龍暗暗道:“看他平時連走路都施施然好像跑不動的樣子,身手居然如此俐落。”
心念轉動之際,但見人影一晃,姬真真、何嘉嘉已經翩然飛落小船,這就低喝一聲道:“妹子,我們下去。”
夏總管等兩人落到船上,右手一鬆,放開了大船船舷,一陣海浪湧來,小船立時起了簸動。
夏總管一手操起一支木嗓,劃了兩下,一面叫道:“大家快坐下來,不然這小船就非翻不可。”
這艘小船船身不大,最多也只能容得下五人,等大家坐定,夏總管問道:“四位之中,有沒有會使槳的?”
何嘉嘉道:“糟糕,我們沒使過槳,這可怎麼辦呢?”
嶽小龍道:“在下還可以劃。”
姬真真冷冷的道:“不會劃也得劃,我們總得把船弄到岸邊去。”
夏總管笑道:“其實使槳也並非難事,只要朝前劃就是了。”
何嘉嘉問道:“你要我們划槳,槳呢?”
夏總管哦了一聲道:“兄弟真是糊塗,槳就縛在船舷上。”
果然船舷兩邊,恰好有四支木槳,每人取了一支,順着水勢,用力朝前劃去。
這陣工夫,只見那艘三桅巨船,早已乘風破浪,駛出數十丈外。
何嘉嘉咦了一聲,道:“夏總管,大船去遠了,你如何追得上去呢?”
夏總管坐在船尾,一手划槳,聳聳肩,笑道:“何姑娘,你倒替兄弟想想看,我還能回去麼?”
姬真真倏地抽出劍來,冷笑道:“夏緣楷,你不能回去,那我送你回去吧!”
何嘉嘉吃驚道:“大師姐……”
姬真真冷叱道:“此人留他不得。”
嶽小龍暗暗忖道:“此女當真心狠手辣,人家冒險把她們救出,她卻居然要殺人滅口!”
只見夏總管聳聳肩笑道:“姑娘縱然要殺了兄弟滅口,那也該等了上了岸再動手,這裏四顧茫茫,一片汪洋,沒有兄弟把捻,姑娘只怕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呢!”
姬真真臉上一片冷漠,回目四顧,冷然道:“也好。”
大家再也沒有作聲,只是用力朝前劃去,一陣工夫下來,不會划槳的人,也漸漸熟練了。好在夏總管在船後把掄,雖然一片汪洋,夜幕低垂,看不到邊際,但船卻一直朝西駛去。
船上四人論武功身手,縱然不弱,可是經過一段時間不斷的用力划槳,終究比不得水手們,人家從小熬練出來的,武功高也未必管用。漸漸四個人都劃得汗流夾背,手臂疼軟,依然望不到陸地的影子。
時間差不多有一個時辰!
何嘉嘉忍不住問道:“夏總管,怎麼還看不到海岸?”
夏總管悠閉的坐在後梢,一手把柁,然髯笑道:“快了。”
何嘉嘉道:“你説離岸只有三十里,咱們劃了還沒有三十里麼?”
夏總管聳聳肩道:“有,自然有,只是你們先前十里,有的推,有的扳,力道互相抵消,要不是兄弟花把得牢,早就在水面上團團轉了,因此,你們雖是劃了十里,事實上最多也只行駛了三四里光景。第二個十里,四們運槳,已經較為純熟了些,但十里路,濃然要打個七折,只能算個七里……”
何嘉嘉道:“那有這麼羅嗦,我問你還有多遠?”
夏總管連聲應是,道:“是,是,兄弟就是在計算路程,後面的十里,四位後力不斷,也得打個八折,其實算起來,咱們雖是劃了一個時辰,大概只有十六八里路程,三十里除了十七八里,不是還有十二三里?”
何嘉嘉道:“那麼怎會看不到岸?”
夏總管緩吞吞的道:“這沿海一帶,沒有高山,要是在大白天,早就看到了,你們若是不信,看看東南北三面。水和天連接的地方,不是有一條白線,那是天光,但咱們前面,水天連接之處,卻早一道黑線,那黑線就是陸地了。”
大家聽他一説,忍不住掄國朝四外遠望,他説的果然不錯,前面遙遠之處,水天之間,確有一條黑線。無疑那是陸地了。
打槳的人,不禁全都精神一振。
突聞嶽小龍低咦道:“夏總管,咱們後面那點黑影,是不是一條船?”
夏總聽的一驚,急忙回過頭去,凝足目力,望了半晌,突然“嗨”了一聲,慌慌張張的道:“糟糕,這條船對着咱們駛來的,那準是追蹤咱們來的了,不是青衣堂主向遇春,就是黑衣堂主班遠親自趕來了,這可怎麼辦?”
何嘉嘉道:“那條船還遠着呢!”
夏總管道:“我的大小姐,你不想想。咱們離開大船的時候,後面那條船不是遠遠得很麼,等他們迫上大船,發現咱們乘小船走了,再回頭追來,少説也得個把時辰。照理咱們比他們先走,該有二三十里距離,那就看不到咱們這條船的影子了,但現在咱們已可看到他們的船,換句話説,他們自然也已看到咱們的船了。在海面上雙方可以看到船隻,那就是已在十里之內。由此可見對方那條船,來勢比咱們要快的多了,照眼前的情形看來,只怕咱們還沒登岸,就會被他們追上了!”
何嘉嘉道:“你很怕麼?”
夏總管道:“要是給他們追上了,咱們誰都休想活命。”
姬真真冷聲道:“你把生命看的很重。”
夏總管滿臉焦急,苦笑道:“大姑娘,螞蟻尚且貪生,兄弟……兄弟……”
他這一急,簡直説不出話來。
何嘉嘉道:“向逢春和班遠,武功很高是不是?”
夏總管連連點頭,道:“兄弟聽説向堂主練成乙木神功,掌風出手,如萬木擠軋,可以把人擠成粉碎,班堂主號稱攝魂掌,不論你武功多高,只要接他一掌,十二個時辰必死……”
姬真真冷哼道:“故神其説。”
夏總管急道:“兄弟説的句句是實,姑娘也許還不知道,這四大堂主,是昔年有名的四大天魔……”
倏然住口不言。
姬真真道:“不論對方如何厲害,但真要給他們追上,若是在船上動起手來,咱們無疑先吃了虧,因此必須及早趕上岸去。”
夏總管沒命的應“是”,道:“是、是、咱們越快越好,及早趕上岸去才好。”
嶽小龍、凌杏仙始終沒作聲,那是因為姬真真生性冷做,根本沒把自己兩人瞧在眼裏,兩人自然看的出來,也不願和她多説。
大家各自運力划槳,小船頓時快了起來,衝浪前進,直線朝海岸駛去。前面陸地,逐漸接近,後面那條沿,也在漸漸放大。
又過了頓飯時光,前面已可隱紅色的看到港灣,同時也可以隱隱看到後面那條船上,八名大漢運槳如飛,銜尾直追而來。雙方相距,雖然還有一二十丈距離,但對方來勢,確實比自己要快的多!
夏總管頭上汗水直流,拚命的掌着挖,一面氣息咻咻的道:“四位現在務必聽兄弟指揮,兄弟説的左邊,就是何姑娘、紀少俠兩位,右邊就是姬姑娘和紀姑娘,好,大家記住了,千萬不能弄錯!”話聲才落,突然喝道:“左邊速停!”
只聽夏總管接着喝道:“劃!”
何嘉嘉、嶽小龍就雙槳同發,奮力一劃,小船飛一般衝進一條港灣。
後面那條船沒防到他們會突然拐彎,收勢不及,乘風破浪,朝前衝出十餘丈遠,才急急掉頭追來。
這一下雙方距離,又拉遠了一大段!
但聽後面船上,傳來冷厲的聲音喝道:“夏總管,你是不要命了?”
聲音不響,但老遠傳來,清晰得如同對面説話!
夏總管站在船尾道:“糟糕,來的果然是心黑手毒的班堂主,這回真的要了老命!”一手把掄,回過頭去道:“屬下就是為了要命,才不能讓你班堂主追上啊!”
他雖在情急之下,但這話卻説的大是輕鬆,含有調侃口氣!
何嘉嘉噗哧笑出聲來,道:“夏總管,你這句話答的好!”
夏總管聳聳肩,得意的道:“姑娘誇獎了。”
嶽小龍心中暗道:“看來這位夏總管對她着了迷,才不惜背叛銅沙島,甘冒生命危險,把她們救出島來,自己兩人算是叨了兩女的光。”
這樣又過了頓飯工夫,後面的船隻,已愈迫愈近,夏總管低聲喝道:“右邊準備,咱們又要轉彎了,好,右邊快停!”
又是一個急轉,浪花飛濺,小船輕快的駛入右首港灣。
夏總管接着喝了聲“劃”,四支木槳,打起嘩嘩水聲,舟行如飛!
這條港灣,江面已不似外江那麼寬闊,黑夜間,看不清兩岸景物,但覺堤上蘆葦叢生,似是己駛入內河港灣之中。
後面快艇八槳齊飛,緊迫不捨,眼看相跟不到十丈!
姬真真冷聲道:“夏總管不用再劃了,咱們就會會那姓班的,看他又能怎樣?”
夏總管搖搖頭道:“姑娘武功縱然不弱,但要鬥那攝魂掌班遠,可還差得……”
他底下自然是“遠”字,但話聲未落,姬真真突然柳眉一挑,冷叱道:“我叫你靠去,你還不快快靠岸?”
夏總管道:“好,好,靠岸,靠岸!”
突然扳轉後掄,船身一側,朝右首堤岸衝去,但聽船底一陣沙沙聲響,立時停了下來。
夏總管聳聳雙肩,拱手笑道:“兄弟已把四位送到地頭,該可以走了。”
腳下一頓,一頭朝蘆葦中鑽去。
姬真真冷喝道:“你給我站住!”
十指連彈,但聽得一陣嘶嘶細響,十縷尖風,直向夏總管身後襲去,但這蓬急如星火的暗器,打入蘆葦叢中,聽不到絲毫聲息,自然也沒打到夏總管的身上。
嶽小龍瞧在眼裏,心頭大是氣憤,忍不住道:“夏總管對咱們總是有援手之德,姑娘這般驟下殺手?於心何忍?”
姬真真臉色鐵青,怒哼道:“你倒教訓起我來了,哼、姑娘要不是瞧在紀叔寒的份上,早就叫你識得厲害!”
何嘉嘉急忙叫道:“大師姐……”
嶽小龍聽的大怒,正待反唇相譏。
瞥見一道入影,凌空而來瀉落船頭,正是那黑衣堂主班遠!
班遠面目冷肅,兩道寒電般目光,望了四人一眼,冷笑一聲道:“夏緣楷呢?嘿嘿!你們四人還是束手就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八名黑衣勁裝大漢同時圍了上來。
姬真真連瞧也沒瞧他們一眼,冷冷的道:“姓班的,沒有動手之前,鹿死誰手,還難預料,你不嫌話説的太滿了麼?”
班遠怒聲喝道:“大膽丫頭,你是找死!”
一揮手,吩咐道:“你們先去把夏緣楷抓來。”
八名黑衣漢子答應一聲,腳還未動!
突聽有人沉聲道:“班遠,你轉過身來,看看我是誰?”
這聲音起自班遠身後,口氣似是不小!
班遠臉色突變,以他的功力,來人到了身後三丈,居然會一無所覺,倏地轉過身去,他目光一抬,不禁怔住了!
原來在他身後不遠,站着一個身穿一襲破舊青衫的文士。這人臉色蒼白,嘴上留着幾莖蒼蒼鼠髭,一付落拓模樣,但他卻揹負雙手,悠然站在那裏,似是絲毫沒把攝魂掌放在眼裏。
他,不就是銅沙島主夫婦待若上賓的那個中年文士——慕容先生?
嶽小龍驟睹此人,心頭不期一怔,自己在銅沙宮地窖不是明明看到他躺在棺中,奄奄一息,怎的又會在這裏出現”
不,自己在銅沙宮地窖倌木右見到的人,幾乎全都活着,全已好好的出來了,這件事當真如夢如幻,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任人如何説法,都不會相信。
班遠乃是久經大敵這人,他心頭雖感震駭,但仍能保持着鎮靜,緩緩説道:“閣下什麼人?”
青衫文士道:“你真的連區區也不認識了?”
班遠冷哂道:“江南慕容青桐,老夫焉有不識之理,只是閣下難以令人置信?”
嶽小龍道:“原來他叫慕容青桐。”
慕容青桐淡淡一笑道:“你認為區區已被裝進棺材裏去了麼?哈哈!就憑几杯迷仙酒,兄弟就任人擺佈,那也未免大小覷慕容青桐了!”
他目光一掃八名黑衣大漢,又道:“班兄方才不是要他們去抓夏緣楷麼?兄弟可以指點你一條路,夏緣楷奉我之命,好好躺在銅沙宮地底棺木之中,你要抓他,不妨回去瞧瞧。”
班遠聽的不勝駭異,身不由己退後一步,道:“如此説來,方才那夏緣楷就是老哥了?”
這下連姬真真、何嘉嘉也大感意外,她們還以為夏緣楷是中了“惑心術”才聽從命令,帶領自己等人出海,焉知這夏緣楷,竟然會是連銅沙島主都十分忌憚的慕容青桐所喬裝!
慕容青桐得意一笑,道:“班兄沒想到吧?”
班遠不敢得罪,拱手道:“兄弟奉命而來,不知夏緣楷就是老哥,方才多有開罪之處,還望老哥曲宏才好。”
慕容青桐道:“兄弟不喜多説,班兄可以走了。”
班遠聽的一呆,道:“這個……”
慕容青桐冷漠的道:“這個什麼,兄弟叫你走,你還不快走?”
班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但他自知真要翻臉,自己決非慕容青桐之敵,是以不敢頂撞,陪笑道:“慕容老哥明鑑,兄弟奉命行事,這四人……”
慕容青桐臉色一沉,道:“這四個娃兒,是兄弟叫他們跟出來的,你告訴齊天宸,都記在兄弟帳上好了。”
話聲一落,再也不去理會班遠,一手託着下巴,朝四人道:“娃兒們,還不快跟我老人家走?”
攝魂掌班遠真可惹不起這位難纏的老魔頭,但又不甘心眼睜睜的看他把四人帶走,口中乾笑一聲,道:“慕容老哥定要強出頭,豈不叫兄弟為難麼?”
説話之時,雙手微微一拱,他表面説的客氣,但這一拱手,一股如山暗勁已無聲息的直嚮慕容青桐身前撞去。
慕容青桐似是不會防他有此一着,等到一股無形潛力,撲到身前,陡然警覺,匆忙之間,雙掌疾發,人已身不由己的向後連退了幾步。
攝魂掌班遠卻站在原地,紋風不動。
慕容青桐目注班遠,嘿然冷笑道:“班遠,你居然敢出手偷襲區區,那是有意和我較量較量了?”
班遠面目冷肅,心頭卻已暗暗動疑,忖道:“慕容青桐一身功力,不在教主之下,自己剛才只用了五成真力,就算他不曾防備,也不至於雙掌同出,還被逼退了幾步之多。”他原是心機極深的人,縱然心頭已經動疑,臉上依然絲毫不露,冷冷説道:兄弟奉命而來,必須把四人擒回島去,但慕容老哥既然出面,兄弟又不能不賣老哥的面子。”
慕容青桐傲然道:“正是,你告訴齊天宸,就説他們是區區帶走就是了。”
班遠皮笑肉不笑的道:“但在兄弟來説,總是奉命行事,就這樣回去,那是有虧職責,固此,兄弟倒想到了一個辦法……”
慕容青桐雙眉一皺,不耐道:“區區不喜歡多言,我説過要把他們帶走,不會管你什麼辦法不辦法。”
班遠並沒理會,依然接着説道:“兄弟這辦法,就是以他們四人作為賭注,兄弟想和老哥討教四招,若是兄弟一招也接不下來,老哥只管帶他們走路,兄弟也算盡了責任,只不過這四招,仍以點到為止……”
慕容青桐聽的不耐,揮手道:“區區從不知道什麼叫做點到為止,一經出手,非死即傷,班遠,你不是我的對手,快走開吧!”
班遠乾笑道:“兄弟自知不是慕容老哥對手,但四招之下,死倒還不至於,傷也許難免,但帶點傷回去,也算是有了交待。”隨着話聲,雙掌緩緩提起,逼視慕容青桐,冷喝道:“老哥請賜教了。”
慕容青桐雖然站着不動,但已顯的有些不安,沉聲道:“班遠,我想你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二十年來,區區練成了什麼功夫,哈哈,兄弟只須一揚手,你就沒命了,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好!”
班遠見他色厲內荏,心中更已料到了七八分,突然大笑道:“慕容老哥練成了什麼稀世神功,兄弟正好開開眼界!”雙掌提胸,虎的跨上一步,獰笑道:“慕容老哥大概自恃身份,不願先出手了,兄弟有傴!”
左掌揚處,呼的一聲,朝慕容青桐攻了過去。
慕容青桐縱身一躍,疾快的向旁邊閃讓開去。
班遠冷嘿一聲道:“原來老哥是有心相讓,那就再讓一招試試!”
語氣之中,滿含譏諷!
只聽得嶽小龍等四人,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那班遠先前似是對慕容青桐十分忌憚,何以忽然之間,態度完全改變了?”
這真是説時遲,那時快,班遠隨着話聲,左掌還未收轉,右掌又是呼的一聲,直劈而出。他這第二掌,比第一掌來的更快,慕容青桐閃出的身子,尚未站穩,班遠掌勢,已閃電般攻到!凌厲強勁的掌風,隨掌而出,帶起了呼嘯之聲,直逼過來,威勢相當驚人!
慕容青桐連轉念都來不及,匆忙之間,一吸真氣,身形急旋,向後疾退了三尺,避開一擊,但已是十分驚險。
旁觀四人已知慕容青桐武功極高,當然不會替他耽憂,但奇怪的他何以只是施展小巧功夫,閃避對方攻勢,依然不肯出手還擊?
要知這條小船,長不過兩丈,寬僅七尺,慕容青桐第一次旁躍,第二次後退,他這時站在船頭邊緣,已是無可再退,口中沉聲喝道:“班遠,你莫非真要逼我出手麼?”
班遠突然仰天一聲狂笑,喝道“你真是慕容青桐?很好!”
雙掌驟揚,強勁潛力,潮湧而出,這一下掌風橫及四五尺寬,猛嚮慕容青桐捲去!船上四人聽的方自一怔,班遠這句話,分明是説他並不是慕容青桐了?
就在此時,但聞慕容青桐輕喝一聲:“你們還不快走?”
只見他雙臂一振,人已借勢騰空而起,拔起兩丈多高,斜向堤上飛去!
班遠冷笑一聲,雙手一抬,那擊出的排空狂飈,忽然跟着翻起,掌風行嘯,緊追慕容青桐身後擊去!
就在這千鈎一發之際,班遠但覺自己已追過去的掌風,被突如其來的一股無形的潛力,在橫堵裏一撞!震力奇強,居然把自己掌風,撞開了數尺,心頭不禁驀然一驚,沉喝道:
“來的是何方高人?”
只聽有人緩緩説道:“班遠,你不妨轉過身來,看看我是誰?”
聲音起自班遠身後,口氣居然和方才慕容青桐如出一轍!
嶽小龍等人原站在班遠對面之處,照説該看到班遠身後的人,但此刻大家都注意到騰身飛去的慕容青桐,誰還留意班遠身後?這一聽到喝聲,齊齊舉目瞧去,果見班遠身後,負手站着個人!
攝魂掌班遠,自然更大大的吃了一驚!方才那假冒慕容青桐的人,也就是假扮夏總管的人,他是從蘆葦中鑽出來的,俏悄站在自己背後,還情有可説。此人凌虛一掌,撞歪自己掌風,又人不知鬼不覺的落到自己身後,來的人功力之高已可想見!他心念電轉之際,人已迅疾轉過身去!
星月之下,只見身後站着的人,竟然又是一個身穿破舊青衫,臉色蒼白,嘴上留着幾莖蒼蒼鼠髭的落拓文士,揹負雙手,悠然而立卜這付模樣,不是那慕容青桐還有誰來,
班遠眼看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心頭又驚又氣,冷然喝道:“閣下是誰?”
慕容青桐悠然道:“班兄怎麼連區區也不認識了?”
這句話,又和先前那個慕容青桐的口吻,一模一樣。
嶽小龍、姬真真等人一時也給弄糊塗了,心中暗道:“到底這人會不會就是方才那個慕容青桐呢?”
班遠目光冷厲,嘿然道:“如此説來,閣下倒是貨真價實的慕容青桐了?”
那慕容青桐目光一抬,微笑道:“班兄可是懷疑兄弟也是假的了?”
班遠黑袍波動,右掌緩緩舉起,心登時泛起一股紫氣,頃刻之間,五指粗脹,悉成紫色,口中厲笑道:“很好!”
左足突然跨進,掌風暗啞,快似雷奔,朝那慕容青桐當胸印去!
那慕容青桐揹負雙手,悠然靜立、不躲不閃,動也沒動,生似對那班遠擊來的一掌,根本沒有那回事一般!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的事,班遠一掌拍上那慕容青桐前胸,只聽蓬然一聲,如擊敗革!
慕容青桐依然站在原地,恍如不覺!
班遠卻身不由己的向後連退了三步!
慕容青桐淡然一笑,道:“班兄的紫煞掌,兄弟已經領教了。
班遠臉色大變,左手一揮,突然雙手頓處,身形騰空飛起,落到數丈外那艘小舟之上。
八個黑衣勁裝大漢緊隨班遠身後,紛紛掠起,這幾人身法全部極快,去如驚霆迅雷!
轉瞬間,那小舟八槳齊飛,已然駛出老遠。
姬真真目睹班遠去遠,轉身朝慕容青桐襝衽一禮,道:“承蒙老前輩相助,驚退強敵,愚姊妹感激不盡。”
她雖是向人道謝,但説來還是那麼冷冰冰的!
就在此時,突聞嘶的一聲,一道人影像殞星般從堤上飛墮。落到慕容青桐身邊,口中叫道:“師傅,原來是你老人家趕來了,徒兒還當真是慕容老前輩了呢!”
大家聽的一怔,原來這位驚退攝魂掌班遠的,依然不是真的慕容青桐!舉目瞧去,只見來人正是先前假扮夏總管,後來又假扮慕容青桐的那人!
這時他已從臉上撕上面具,露出本來面目,竟然是個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看去二十還不曾出頭!
那慕容青桐突然呵呵一笑,望了四人一眼,帶笑罵道:“小子,要不是為師趕來,你這條小命還保得住?為師已把班遠趕跑了,就算假扮個仙榜第一高手,有何不可,你偏要當着人家,拆師傅的台。”
原來他方才連説話的口氣都是偽裝的,這回變成一個蒼老的口音。
那英俊少年吐吐舌頭,道:“要不是你老人家一再告誡不準徒兒露出咱們來歷,徒兒真想鬥鬥那姓班的呢!”
那扮慕容青桐的老者道:“不錯,咱們師徒目前還不宜亮相,哼!憑你這點能耐,比起班遠來,不差一萬,也得差上八千。”
英俊少年訝異的道:“徒兒和班遠不差一萬,也差上八千?”
那老者嘿嘿笑道:“傻小子,一萬天,不就是三十年?”
英俊少年聳聳肩,扮了個鬼臉,笑道:“名師出高徒,徒兒鬥不過班遠,那是你老人家的事了。”
那老者叱道:“好小子,你自己偷懶貪玩,從不好好用功,還敢編排師傅?”
嶽小龍等人瞧他們師徒鬥嘴,不覺暗暗好笑,敢情他們師徒平日説笑慣了!
只見那老者忽然回過頭來,説道:“老朽師徒還另有事去,班遠雖被老朽驚走,只怕未必死心,長江兩岸都有他們的眼線,此地不宜多留,你們只要趕到松江,就會有人接應了。”
説完,大袖一揮,身形破空飛起。
那英俊少年一雙目光落到何嘉嘉身上,痴痴的望了她一眼,才含笑拱撣,身形一弓一彈,去如流矢,緊隨那老人身後,急追而去。
何嘉嘉低聲問道:“大師姐,你看這師徒兩人,是何來歷。”
姬真真沉吟道:“看不出來,但此人能硬接班遠一記紫煞掌,在武林中人已可説是寥寥可數的人物了。”
何嘉嘉眼波掃了嶽小龍兩人一眼,又道:“那麼我們如何走法呢?”
她這意思,自然是把兩人也拉在一起。
姬真真道:“自然往松江去了,我想那班遠説不定真會回頭趕來,咱們最好想法子改裝一下……”話聲微頓,面色嚴肅,望着嶽小龍,冷冷問道:“你們身邊,有沒有面具?”
嶽小龍道:“在下兄妹,從不使用面具。”
姬真真冷笑道:“從不使用面具的人,今天也得使用,不加上一付面具,隱去本來面目,只怕沒趕到松江,半路里就被人截住了呢!”
探手入懷,摸出一付人皮面具,遞了過來,一面回頭道:“嘉嘉,你也取出一付給她。”
嶽小龍聽她這麼説法,只好伸手接過,但他從沒使用過人皮面具,對這張薄如蟬翼,握在手裏又軟又小的面具,不知如何用法?
姬真真冷峻的臉上,忽然綻出一絲微笑,款步走近嶽小龍身側,説道:“拿過來,我給你戴。”
伸手取過人皮面具,替嶽小龍戴好,然後雙掌在他臉上輕輕勻貼了一回。這時何嘉嘉也替凌杏仙戴好了面具,接着兩人又各自取了一付面具,戴到臉上。
姬真真隨手挽起長髮,梳了個頭,一面摸出一個粉盒,輕輕撲到發上,變成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
何嘉嘉扮的卻是一個面有菜色的小姑娘,剎那之間,兩個年齡相仿的師姐妹,變成了老祖母和小孫女。嶽小龍改扮的是一個四旬左右。眼角間堆滿了皺紋的中年人,凌杏仙也成了中年婦人。
何嘉嘉從懷中摸出一面精巧鏡子,遞了過來,笑道:“你們看看,像是不像?”
凌杏仙一手接了過去,照照鏡子,仰臉笑道:“大哥,看來我們年紀差不多呢!”
姬真真冷聲道:“記着,你們是一對夫婦,到松江探親去的,快把寶劍藏好,別叫人家看出破綻來。”
嶽小龍給他説的臉上發熱,凌杏仙更是羞不可仰,差幸戴了面具,旁人看不出來。
姬真真話聲一落,回頭道:“嘉嘉,我們快先走一步才好。”接着又朝兩人道:“我們在松江大街上見。”
説完,兩條人影,連袂飛上岸去。
嶽小龍道:“杏仙,我們也該走了。”
凌杏仙忽然緩緩偎入嶽小龍的懷中,仰臉道:“龍哥哥,我們到了松江,就不要再和她們在一起走,好麼?”
嶽小龍皺皺眉頭,説道:“我們雖然逃出銅沙島,但前途茫茫,我也不知該到那裏去才好?”
凌杏仙道:“我們要救姑媽,我看只有去找黑氅老前輩了。”
嶽小龍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但如何找得到他呢?”
凌杏仙眨眨眼睛道:“我們也只有再回到魯山去,先找豆腐老丁。”
嶽小龍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兩人把寶劍貼身藏好,然後雙雙躍上岸去,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往西行去。一會工夫,天色業已大亮,田野間開始有農夫工作,嶽小龍問明瞭去松江的路徑,匆匆趕路。中午時分,趕到南翔,兩人在一家麪館中打尖,要了一籠饅頭和兩碗湯麪。等到吃完,嶽小龍探手入懷,正待取出一綻碎銀,忽然發覺自己懷中,多了一個紙團,急忙取出,打開一瞧,只見紙條上歪歪倒倒的寫了一行字,那是:
“欲救爾母,必先找到伏魔法藏,”字體潦草,下面也沒有具名。
嶽小龍看的方自一呆,暗想:“這字條是誰放在自己懷中呢?看這口氣,莫非是樂老人家……”
凌杏仙看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團,只是看個不停,只當又是何嘉嘉約他在什麼地方見面,心中一氣,不覺哼道:“又是她們約你在什麼地方相見,哼,有話當面不説,就是這麼鬼鬼崇崇的,分明就是礙着我嘛。”
嶽小龍知她又誤會了,微微一笑道:“杏仙,你先看看,這是誰寫的?”
凌杏仙賭氣道:“我才不要看呢,她如果要讓我看,還會偷偷的塞在你懷裏?”
嶽小龍道:“你就看了再説好不好?”
凌杏仙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不禁臉頰發赦,抬目問道。“這是什麼人寫的呢?”
嶽小龍道:“我想大概是樂老人家了。”
凌杏仙道:“就是照他説法,我們又到那裏去找那東西呢?”
嶽小龍低聲道:“看來這伏魔法藏,關連極大,我們只有見到了黑氅老前輩,再作道理。”
正説之間,瞥見從店門外走進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漢子,剛一坐下,就轉臉朝自己兩入不住的打量。
嶽小龍摸出一錠碎銀,低聲道:“我們該走了。”
凌杏仙跟着站起,回過店賬,堪堪走出市鎮,突聽身後有人沉聲喝道:“兩位請等一等。”
嶽小龍回過頭去,這沉喝之人,正是麪館中那個黑衣漢子,不覺停步問道:“兄台可是和在下夫婦説話麼?”
凌杏仙聽他説出“在下夫婦”四字,只覺一陣羞澀,幾乎不敢看他,但心頭卻感到甜甜的喜悦!
那黑衣漢子冷嘿道:“不和你們説話,這裏還有第四個人?”
嶽小龍微微一怔,望着他問道:“在下和兄台素未謀面,不知喚住在下,有什麼事?”
黑衣漢子道:“兩位從那裏來的?”
嶽小龍道:“寶山。”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道:“往那裏去?”
凌杏仙聽的有氣,忍耐不住搶着説道:“我們到那裏去,你也管得着?”
她這一開口,頓覺露出少女的嬌脆聲音來。
黑衣漢子打量了凌杏仙一眼,突然向前跨上一步,沉嘿道:“聽你口音,不像是個四十幾歲的人吧!”
右手一探,朝凌杏仙肩頭抓來。
嶽小龍橫跨一步,擋在凌杏仙身前,冷冷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朋友膽敢這般無禮?”
黑衣漢子一抓落空,突然化抓來拍,斜向嶽小龍肋下拍來,中途變招,出勢迅快!
嶽小龍瞧的勃然大怒,左手一翻,三個指頭,輕輕朝前一撮,扣住那黑衣漢子右腕,他這一下,使的是和奕仙樂天民下棋時學來的擒拿手法,連他自己都不知如何一來,就正好扣住對方脈腕。
黑衣漢子用力一掙,但覺被扣右腕、隱隱麻木,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心頭大驚,左手握拳,一記“黑虎偷心”猛向嶽小龍窩搗來。
嶽小龍那容他出手,三指一緊,扣住他右腕,突然往下一頓,接着又往下摔去!
要知那奕仙樂天民的一付棋子,乃是寒鐵所鑄,每顆棋子,又冷又重,嶽小龍一連和他下了幾天三個指頭上,每一步棋,無形中都要全身貫注力道。指上勁力,早已熟練,這一拉一摔,無意之間,就用上真力,那黑衣漢子如何經受得起,一個身子當場被摔出七八步遠,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衣漢子這一跤摔出的不輕,半晌工夫,才從地上站起,望了兩人一眼,口中冷冷一笑,轉身疾奔而去。
凌杏仙眼看龍哥哥輕而易舉的把黑衣漢子摔了出去,不覺回眸一笑,喜孜孜的道:“龍哥哥,這一記手法,就是跟樂老人家學來的?當真叫人防不勝防,方才連我也沒看清楚,你就把他摔出去了,再有人來,讓我試試好麼?”
嶽小龍笑道:“好吧!看來這一路上,準有你試的。”
兩人腳下加緊,一路朝松江奔去。
説起松江,倒是一個大大有名的地方,松江的名勝,有九峯三卯,和李大白醉過酒的醉白池,但一般人提起松江,不一定會是認識這些名勝古蹟,但卻沒有人不知道松江的四鰓鱸魚。
説也奇怪,鱸魚,天下皆有;但只有松江秀野橋下出產的鱸魚,才是四個鮮紅魚鰓,不説旁的地方,就是同一條江流中,在其他橋下捕得的妒魚,硬是隻有兩個魚鰓。
天下造物之奇,莫過於此,寫到這裏,正當秋風送爽的季節,不禁使人起青菜鱸魚之思,也使人懷念江南不止!
閒言表過,卻説岳小龍、凌杏仙兩人,趕到松江,已快是黃昏時分,松江原是府治所在,城市街道寬闊,商肆林立,這時正當華燈初上,到處一片燈火,行人往來,顯得甚是熱鬧。
兩人正行之間,忽見人叢中走出一個少女,一把抓住嶽小龍的手,嬌聲叫道:“啊,張大哥,張大嫂,你們也到城裏來了,我奶奶就在那裏,快來嘛!”
那少女垂着兩條黑油油的長瓣,説起話來又甜又嗲,正是何嘉嘉改扮的,她一手拉着嶽小龍,往路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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