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訊息,
讓人喜悦落淚,
從沒想過,
還有另一個新的自己,
可以延續今世的生命。
菲爾呆坐在地毯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是説……你是説你幫我生了一個女兒,卻沒有告訴我?」
「是……是的。」上官佑瑩心虛地囁嚅道。
「你……就是為了她要回紐約?」
「是。」
那個莫名其妙的小鬼就是他女兒?
天哪!他居然在吃他女兒的醋!
菲爾抱著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後,他才徐徐抬起頭來。
「你有她的照片嗎?」
「有。」
上官佑瑩立刻跑去取來皮包,從裏面拿出一張相片交給菲爾,維瑟馬上過來湊兩眼。
「哇~~菲爾,這小東西好像你喔!」
摸著照片,菲爾雙眼潤濕地點點頭。「她叫什麼?」
「上官潔……呃!清潔的潔,不過我們都叫她小兔子。」
「上官……潔嗎?」菲爾深深地凝住上官佑瑩,嘴裏卻呼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維瑟。」
「幹嘛?」
「我要立刻到紐約去。」
「沒問題,我馬上替你安排!」
維瑟馬上跑出去了,菲爾依然凝視著上官佑瑩。
「佑佑。」
「什麼?」
「過來。」
猶豫了一下,上官佑瑩還是乖乖地來到他身邊坐下,菲爾温柔的攬住她,兩人一起看着照片。
是的,什麼都不必再説、什麼都不用再計較,她曾經對他失望,他也曾經恨過她,任憑時光飛逝、任憑痛苦糾纏,兩人一心所愛的始終是對方。
※※※
「你要戒酒,小兔子很怕酒味的。」
「好。」
「還要戒煙,老爸連雪茄都戒掉了。」
「是。」
「不能説髒話,小孩子學習力很強,一不小心就會被學去了。」
「我知道。」
「也不能亂髮脾氣,會嚇到小兔子。」
「沒問題。」
一一承諾了下來,望著前方道路,菲爾卻越來越緊張了。
「她……呃!小兔子會……喜歡我嗎?」
往後瞄了一眼大大小小堆滿後座的禮物,想起後車廂裏也差不多堆滿了,上官佑瑩不禁浮起嘲諷的笑容。
「送這麼多禮物給她的人,就算是魔鬼她也不會討厭。」
瞟她一眼,菲爾忽地煞車在路邊停下。
「幹什麼?」上官佑瑩莫名其妙地看看窗外。「還沒到呀!」
菲爾沒有回答,逕自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然後拉去她的手為她戴上,隨即又發動引擎上路。
上官佑瑩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原來……你還留著。」
雙眼留意著前方的路況,菲爾小心翼翼地掌控方向盤,「你最好別給我摘下來,要是你敢摘下來,我馬上去找個地方喝到醉死給你看!」他威脅道。
哈哈一笑,「現在沒有一家店開著。」她打回一球。
「你想試試看嗎?」他又反擊回來。
上官佑瑩考慮了一下。「算了,我不摘下來就是了。」
這個温柔的男人已經變得很狡猾了。
「你沒有戴眼鏡了,好像也不是戴隱形眼鏡,是動了什麼手術嗎?」
「雷射手術。」
「我就猜是這樣。」
「佑佑。」
「嗯?」
「我打算跟維瑟交涉一下,把我調回紐約總公司,這樣你可以多快和我結婚?」
「……你決定吧!」
是的,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很狡猾又霸道任性,但是,他依然是個温柔的男人。
就在他們到達上官家的前十分鐘,紐約上空竟然開始下起大雪來了,不過眨眼間,眼前的道路居然全都淹沒在白茫茫的雪霧下,往車窗外看去,只見一片冰天雪地,冷冷清清的,別説什麼迎接新年的熱鬧氣氛,就連活人也見不到半個。
他們只好放慢了速度,在上官佑瑩的指揮下,終於安全地回到上官家的門前,連引擎都尚未停下來,等待中的上官家人就一古腦兒全都跑出來了,而且還來不及打招呼,就聽上官媽媽大聲吆喝指揮的聲音。
「快,快,雪越下越大了,有什麼行李要拿的快點拿進去!還有,阿捷,車子開進來停這邊,氣象報告説,這會是一場暴風雪,如果不開進來的話,明天你的車子就找不到了!」
人多好辦事,一大堆禮物頃刻間就被搬空了,真正的行李反而只有兩袋。然後大家一起擠在玄關前拍掉身上的雪花,這時又聽見上官媽媽的大叫聲了。
「你們兩個,別給我動那些禮物!」
「可是,奶奶,不是説這是爹地給小兔子的禮物嗎?」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的!」
「哦!那哪一個才是小兔子的?」
大衣甫脱一半的菲爾突然僵住了動作,兩眼死死地盯住客廳中那個穿著一身雪白的小天使。
這時,上官大哥悄悄靠過來幫他完成剩下的步驟,並告訴他,「我們告訴她你是她的爹地,所以千萬別搞混了,她叫爸爸是叫我,叫爹地才是叫你,OK?」然後,他從後面推推菲爾。「別害怕,她是你女兒啊!」
臨到這一刻,菲爾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點畏懼了。
上官佑瑩瞭解地挽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前。「她會喜歡你的。」
菲爾卻還是猶豫著,立即解除他疑慮的是小兔子,她一瞧見他,就跑過來拉住他的褲管。
「你是小兔子的爹地嗎?哪一個禮物才是小兔子的呢?」
「那個……」菲爾立刻蹲下去抓住她,並用顫抖的手撫摸她的頭髮。「粉紅色包裝的都是你的。」
小兔子立刻驚喜地大叫一聲,「耶,有一半都是小兔子的耶!」旋即興奮地跑回禮物堆中找出屬於她的禮物。
菲爾卻依然呆呆地蹲在原地,上官佑瑩搖搖頭,一把將他拖起來,並推他到小兔子身邊。「幫她拆禮物啊!」
「啊……」菲爾遲疑地在小兔子身邊席地坐下。「小……小兔子,我……呃!爹地幫你拆好嗎?」一包禮物立刻丟進他懷裏。
「爹地幫小兔子拆那個……哇!哇!哇!小兔子一直想要這個的,可是奶奶説太貴了……啊!啊!啊!蕾莉也有這個,可是她都不借我玩……哇~~好漂亮喔!這是公主穿的嗎?啊哈哈哈,小兔子喜歡這個,好好玩喔……啊啊,爹地,你看這個,跟電視上的一模一樣耶……」
整個客廳裏淨聽到小兔子歡喜的叫聲,沒有人去吵他們,只是聚在客廳口默默地注視著小兔子興奮地檢視她的禮物,而菲爾則在一旁靜靜地凝視她,並替她拆禮物,時而輕拭一下眼角……
※※※
「爹地,爹地,天使,天使!」
小兔子又跳又叫,老爹地只好乖乖的往雪地上一躺,並划動雙手臂製造出一個雪地大天使。
「爹地,爹地,雪人,雪人!」
老爹地嘆了口氣,只好又貢獻出毛線帽、圍巾和墨鏡,這一切都被坐在窗邊瞧向外面的上官佑瑩和上官媽媽看在眼裏。
「阿捷還是像以前那樣温柔嘛!」上官媽媽微笑道。
上官佑瑩白眼一翻。「老媽啊!你被他騙了啦!告訴你啊!他在外面才恐怖呢!不像現在這樣……」
「可是……」上官媽媽指指窗外。「他就跟以前一樣呀!」
「就跟你説你被他騙了嘛!老媽,他……」
「若真是這樣,不是很好嗎?」
「咦?」
「這就表示他已經有辦法控制他的個性,不再濫用他的温柔了,不是嗎?」
「……」
「佑瑩,不是我愛説,但我一直想告訴你,當初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錯,你明明知道他個性就是那麼温柔寡斷,可你還是主動去追他,等追到手之後,又那麼狠心的拋棄他。」上官媽媽搖搖頭。「若是反過來説,像他這種男人,不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種男人嗎?」
上官佑瑩心虛地別開眼。「可是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樣子的嘛!」
「算了,過去的事提也沒用,現在……」上官媽媽拍拍她的腿。「你們有什麼決定了嗎?」
「他説要想辦法調到紐約來。」
「為了你吧?其實西雅圖的環境比這兒好不是嗎?」
上官佑瑩聳聳肩。「大概吧!」
「還有其他呢?」
「其他?」上官佑瑩搔搔頭髮。「你是説結婚嗎?」
「廢話!」
「他説等他媽媽回來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要先公證,並且辦理收養小兔子的手續。等他媽媽和繼父回來之後,再另外舉行婚禮。」
上官媽媽滿意地頷首。「其實,阿捷調不調回來紐約都無所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大哥和弟弟明年就必須搬到西岸去住,你二哥今年年底會到德州,至於我和你爸爸還有弟弟,則繼續留在這兒。不過,我的建議是你們繼續留在西雅圖,那兒比較適合你們居住。」
「-?因為工作?」
上官媽媽點頭。「對,這就是典型美國人的生活,不是跟著工作走,就是放棄工作的樂趣選擇生活上的安定。」
上官佑瑩沉默片刻。
「好,那我們留在西雅圖,可是小兔子呢?」
「如果方便的話,你們週末儘量來陪她吧!等她習慣阿捷之後,再讓她和你們一起住比較好。」
「也好。」
「還有……」
「還有?老媽,你也太羅唆了吧?」
「你告訴他你又懷孕了嗎?」
「……老媽,你不是羅唆,你是很雞婆!」
※※※
一月中,菲爾和上官佑瑩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紐約回到西雅圖,可是一個月後,他們又回到紐約過中國年。四月,菲爾決定帶老婆回台灣祭拜他父親的墳墓,因為在上官佑瑩生產後,他可能有好一陣子都不方便回台灣了。另外……
還有一件她希望他做的事。
方家老屋並沒有賣掉,也沒有出租,但固定會有人去整修清掃,這是維瑟的好意。於是,他們就直接住進這棟刻畫著許多屬於他們回憶的地方,無論是快樂或悲傷,這裏是他們築建起他們戀情的場所。
「你想她結婚了嗎?」
掃墓回來後,他們走進一家旋轉壽司店,當菲爾在替上官佑瑩泡茶包時,她突然這麼問。
「我不知道。」在杯裏丟進兩個茶包,衝進熱水後,菲爾將茶杯推到上官佑瑩面兩,再衝泡另一杯。「也跟我無關。」
「你很無情喔!」她一邊拌著芥末醬,一邊抗議。
「很好。」
「很好?」看他拌芥末醬,她不禁好意地用筷子指指他的醬油碟警告他。「喂!很嗆喔!你加那麼多會嗆死你的。」
「這樣才好吃。」
「這樣才好吃?」順手從旋轉台上取下來一盤龍蝦卵壽司,她詫異地問。「可是你以前只敢加一點點的説!」
菲爾沒説話,只是忙著從台上拿下一盤紅鮭壽司給上官佑瑩,另一盤鮭魚卵壽司給自己。
「喂!人家在跟你講話耶!」
「你要我説什麼?」
「説你現在怎麼敢吃鮭魚卵?」
「……你剛剛是在問我這個嗎?」
「……大概吧!」
「我現在才知道你跟一般女人一樣無聊!」
「哎呀!你居然敢罵我無聊!」
「快吃吧你,」菲爾又各拿了一盤龍蝦沙拉壽司和烤鰻壽司給上官佑瑩,都是她愛吃的。「待會兒又要説人家把你要吃的全拿……等等,不準拿,又不是小孩子,甜點最後再吃!」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老媽一樣羅唆了?」她不滿地咕噥,卻還是乖乖的把手收回來。
菲爾又不説話了,上官佑瑩聳聳肩,趕緊把他拿給她的壽司解決掉。反正現在的他老是一副酷酷的模樣,説話又衝,總是帶點諷刺的味道,有時候還很尖酸刻薄,無聊的時候找他頂頂嘴消遣一下還滿有趣的;重要的是,無論他説的話有多難聽、態度有多無情,他對她的心意卻始終是那麼温柔體貼,就跟往日一樣。
「咦?你……你不是那位方爾捷嗎?」
類似火雞母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身邊呱呱呱叫起來,用餐途中加上這道「配菜」還真是有點消化不良。菲爾不悦地橫眼過去,試圖讓對方收回這道配菜。
「啊!你可能不太記得我了,我是鄭家的鄰居張媽媽,」火雞母卻一點感應度都沒有,兀自哇啦哇啦叫著,難怪會被人家宰去做大餐。「我常常看見鄭太太跪著求你不要走,所以對你的印象特別深刻。」説著,她還不請自坐地硬擠入上官佑瑩身邊,兩眼卻只專心在對面的方爾捷身上。
「老實説啊!我也很受不了鄭家那個女兒,從小就是那樣,總是用那種手段讓身邊的人為難,看起來柔弱無助,其實是個自私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要不到,她就會使出各種無賴招數來得到!」火雞母做作地搖頭嘆息。
「聽説後來她跟一個和你同樣温柔又斯文的男孩子結婚,照道理説,這樣應該很美滿了才對吧?可是沒多久她就跑回孃家哭訴,要死要活的説那個男孩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了。真是奇怪,人要吃飯吧?要吃飯就得工作吧?老公出門上班賺錢養她哪裏不對了?又不是什麼大富豪,哪有時間隨時隨地陪著她鬧呀!」
端起上官佑瑩尚未喝的茶飲了一大口,火雞母又繼續往下説。
「後來她是怎麼離婚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又嫁給了另一個温柔又有錢的男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兒,但是年紀大一點應該比較能夠容忍她的任性吧?沒想到不到半年,那個人就説他實在受不了那個女人,抱怨她老是把別人當傻瓜,只要人家稍微不順從她的心意,她就又哭又尋死,搞得他精神衰弱。」
上官佑瑩聽得都傻了。
「一個月前她又回孃家住了,聽説他們現在正在辦離婚,而且……啊!不好意思,我老公兒子他們要走了,以後有空再聊啊!」語畢,火雞母又迅速退場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説自唱,不禁讓人懷疑她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難道她都不擔心認錯人、找錯對象、説錯話?
或是她只是想客串一下八婆,對象是誰都無所謂?
菲爾默默地把火雞母用過的杯子拿開,再另外泡了杯茶給上官佑瑩,然後,他問:「這樣你還要我去對她説那一句話嗎?」
「……」
好像已經變得很無意義了!
※※※
自從上官佑瑩懷孕之後,倒是沒害什麼喜,也沒什麼特別不舒服,只是肚子開始腫起來,而且早上常常會爬不起來而已。
就像現在,感覺到身邊的人起身了,她卻只會咕噥一句「我要吃中式早餐、西式中餐」,然後翻個身又睡去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衝浴的聲音、穿衣的聲音,最後是廚房傳來的聲音,她不覺微微的笑了。
待她再次清醒時,是被他搖醒的。
「你不是説十一點HBO有部片子一定要看嗎?真是,自己起不來又不定個鬧鐘!」
哦,對喔!
她揉揉眼睛,趕緊起身下牀去衝浴,當她要穿上孕婦裝時,他又突然跑進來找吹風機幫她吹乾頭髮。
「我就知道,懶惰也不是這種懶法,吹乾頭髮會很花時間嗎?將來你要是開始犯頭痛的毛病,我一定會在旁邊幸災樂禍罵活該給你聽!」他碎碎念、碎碎念。「好了,你待會兒是要吃早餐,還是中餐?」
「唔……早餐吧!」準備好了不吃多浪費啊!
然後他又出去了,她穿上他為她添購的幾百件孕婦裝其中一件,在鏡子中瞧瞧自己:嗯!不錯,容光煥發,眼神得意,笑容愉快,百分之百就像個被丈夫寵壞的妻子!
不久,她已經捧著稀飯在客廳看電視了。
「阿捷。」
「嗯?」
「我們什麼時候回西雅圖?」
「看你。」
「看我……咦?怎麼沒有花生面筋?」
「你是在餐廳點菜嗎?有得吃就吃,還敢給我挑剔,都已經這麼多菜了……下次給你一碟醬瓜就夠了!」
上官佑瑩聳聳肩。「吃稀飯就是要配麪筋才好吃嘛……啊!你要去哪裏?」
「買報紙。」
可是他回來時手上卻多了一罐花生面筋,「順便買的。」他説。
上官佑瑩實在很想問問他報紙買到哪裏去了?是不是在回來路上看完之後就扔了?他看報紙可真快啊!是不是隻看標題?
「阿捷,我們明天回去好了,我想去史凱基特山谷看鬱金香和水仙,還有下個月的西北生活慶典,而且啊!嘿嘿嘿,去年的弗蒙特節沒有看到裸體腳踏車騎士,今年説不定可以看到喲……」
當門鈴響起時,她還陶醉其中兀自説個不停,菲爾受不了地搖搖頭,並起身去開門,不意門一開他就怔住了。
「……對不起!」一説完,他便待把門甩上。
「等等,爾捷!」門外的人立刻把半邊身子硬擠進門縫裏。「我聽張媽媽説你回來了,本來還不太敢相信,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爾捷!你是為我回來的,對嗎?對嗎?」
菲爾漠然注視著鄭曉芬,一眼就注意到她變了,儘管依然嬌柔纖細,卻已失去了往日那份純純的氣質,也許是因為她「耍」了太多男人吧!
「鄭曉芬,你應該長大了吧?不要以為只要裝成林黛玉,就一直會有賈寶玉來讓你騙,這種把戲玩多了就沒人會上當了。」
「我不懂你在説什麼,爾捷,我一直好想你呀!」鄭曉芬哀怨地瞅著他,並怯怯地捏著他的衣袖,卻立刻被甩開。「雖然有別的男人呵護我,但怎麼也比不上你,爾捷,我真正愛的人只有你一個呀!」
「我承受不起,鄭曉芬,你的愛太自私太可怕了!」菲爾嘲諷地斜睨著她。「不,是你太可怕了,你把所有對你好的人全都耍得團團轉,卻還能表現出最可憐悲慘的人是你,但是,戲演太多了,終究會露出馬腳的,這就是為什麼除了你父母之外,所有在你身邊的人都待不久的緣故。説老實話,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不要臉的女人了!」
鄭曉芬卻是一臉不解地搖著頭,「我不懂,我不懂,」她無助地猛掉眼淚,又委屈又無奈。「為什麼你們大家都這樣罵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原本就是這樣的啊!你們留在我身邊不就是因為喜歡我這樣,不是嗎?那又為什麼要責怪我?我到底哪裏錯了?」
菲爾開始不耐煩了。「拜託你別再作假了,鄭曉芬,沒有人會喜歡你這種女人的,更沒有人願意留在你身邊,你這種手段實在令人厭煩啊!」
「可是,爾捷,」鄭曉芬期待的雙眸可憐兮兮地瞅住他。「當初你女朋友如果沒有離開你,你也不會氣得離開我,不是嗎?你還是會留在我身邊繼續温柔的呵護我,不是嗎?當你必須有所選擇時,你還是會選擇我,不是嗎?所以,如果時間再久一點,讓我行機會在你心中佔據更重一點的分量,那時候再讓你女友離開,你就不會生我的氣了,不是嗎?」
哪壺不提提哪壺,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到他當年如何令女友失望而離開的事實。菲爾聽到這裏,雖尚能強忍住甩她一巴掌的衝動,卻抑制不住破口大罵的慾望。
「你這個花痴,我……」
「不要,阿捷,」上官佑瑩突然從菲爾身後冒出來阻止他。「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是在作戲,也不是故意耍別人,她就是那樣啊!」
「你……」鄭曉芬吃驚地瞪住上官佑瑩,「你怎麼也在這兒?」繼而更震驚地注意到上官佑瑩的肚子。「你……你……你……」
上官佑瑩摸摸自己的肚子。「阿捷的。」
鄭曉芬倒抽一口氣,「你……你竟然又搶先一步奪走我的男人了!」她絕望地撫著額頭。「天哪!為什麼我總是慢了一步呢?」她悲愴地低喃,傷心淚滾滾而下。「為什麼我的生命這麼悲苦?天哪、天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呀?」
「你……」
「阿捷!」上官佑瑩再一次阻止菲爾發飄,她低低的道:「我們不是説好了,追在你後面的女人由我來打發嗎?」
菲爾繃緊臉色沉默片刻,繼而憤然地轉身進屋,上官佑瑩這才把哭兮兮的鄭曉芬請進屋裏,不料,這個超級戲劇化的女人,一進屋就對她跪下了,而且那模樣好似打定了主意,上官佑瑩若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就死也不會起身。
「求求你,把爾捷還給我吧!我沒有他會死啊!」
「是嗎?」上官佑瑩好笑地睨著她。「可是你到現在還沒死啊!」
一箭就中靶心,鄭曉芬頓時窒住了。「我……」
「好了,先起來吧!」上官佑瑩把鄭曉芬拉起來硬塞到沙發上,並拿了一盒紙巾給她,之後才在她旁邊落坐。「不,你不會死,就算你真的很想死,你也不會死,因為你不敢,對你來説,死亡更可怕,畢竟,人一旦死了,就註定絕對沒有人會呵護你、寵愛你了。」
鄭曉芬低首拭淚垂眸無語。
「瞧,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上官佑瑩輕聲道。「其實,以前我也很氣你,氣你太會演戲,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沒有演戲,因為你就是這樣。但我老實告訴你,沒有任何男人能夠忍受像你這樣的女人的。男人願意呵護女人,卻不願意被女人綁得死死的,也沒有男人能夠讓女人綁得死死的,除非你能工作養他,那就還有話講,可是你若是要靠他過活,他就沒辦法隨時守候在你身邊啊!」
又扯了一張紙巾給鄭曉芬,上官佑瑩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
「不過,就算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你也聽不懂吧?或者聽懂了你也改不了。所以,我只好換個方式告訴你——阿捷永遠不會留在你身邊的,就算你在他前面跪一輩子,或是死給他看,他也不會要你的,你還是死心吧!」
「但是如果你……」
「不,我在不在根本沒什麼差別,」上官佑瑩淡淡地道。「過去五年裏,我也不在他身邊啊!但是他回來找你了嗎?」
「……」
「而且,如果你不能改掉這種過分貪求的個性,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接受你的,這是我給你的忠告。另外……」上官佑瑩朝廚房方向望了一眼。「我曾經擔心當年阿捷的做法是不是會造成你一輩子的傷害,但現在看起來,傷害你一輩子的是你自己,不過,我還是希望阿捷能跟你道個歉。」説著,她大聲喚出菲爾。
「阿捷,你答應我的事呢?」
菲爾冷冷地瞟鄭曉芬一眼。「我説過了。」
「咦?真的?什麼時候?」上官佑瑩一臉詫異。
「一開門我就説了。」
上官佑瑩雙眉一挑。「你不會只説了那三個字吧?」
「不然呢?」
白眼一翻,上官佑瑩受不了地把他拉到鄭曉芬面前。「告訴她為什麼!」眼見他嘴一張似乎就要拒絕,她馬上追加一句,「否則你就別想進產房看我生孩子。」
菲爾僵了僵,繼而咬緊牙關片刻,最後終於不甘不願地轉向鄭曉芬。
「對不起,當初你向我告白時,我應該堅拒你的,我也不應該屈服於你的同學、助教和父母的哀求再去看你,讓你產生虛幻的希望而造成後來許多痛苦。其實我根本沒喜歡過你,雖然我的個性温柔軟弱,但我喜歡的是像佑佑這種堅強又會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子,是她很體貼的為我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又很窩心的為我著想,甚至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才會愛上她的。」
他雙目倏地泛出輕蔑之色。「至於你這種女孩子,只會讓人覺得很累、很煩,從你身上,我感覺不到絲毫感動或眷戀,我根本不想去見你,即使不得已去見你,剛一見到你我就想逃開了,但是我沒有,這是我不對,如果因此而造成你後來的痛苦,我很抱歉,希望你原諒。」
語畢,他斜睨向上官佑瑩。「這樣可以了吧?」
「嗯!好,」上官佑瑩讚許地點點頭。「這樣可……」
「不可以!」鄭曉芬驀然發出絕望的尖叫。「不可以,我不能原諒,我絕不原諒!所以,你要補償我,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要像以前那樣疼愛我、呵護我、事事順從我,要……」
又來了!
上官佑瑩長嘆,菲爾則逕自回到廚房裏準備午餐。
這種女人大概註定要痛苦一輩子吧!
好不容易通知鄭曉芬的父母來帶她回去,當天晚上,兩人就逃難似的飛回西雅圖了。
唔……至少十年之內不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