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洪堡特大學,簡稱柏林大學,是歐洲第一所現代大學,其學術聲望名聞遐邇,造就出不計其數的學術人才,尤其是數學方面,學術評鑑為全德第一,邵曉婕即是要在這兒修讀數學博士學位。
在得知可以安心到德國來留學之後,邵曉婕即先行回台辦理手續,隨即又趕回德國來上夏季課程。至於那位指導教授也因此辭掉台灣的教職,和邵曉婕一道回到德國來繼續擔任她的博士指導教授,直至此時,其他三姊妹才知道原來那位哈曼教授竟然是邵曉婕的真命天子。
她真是很努力在驗證“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這句俗話。
而這隻會咬人的狗一見曉笛就張口咬,“他是學什麼的?”
三姊妹三種個性,雖然她們同樣疼愛小妹妹,同樣關心小妹妹未來的幸福,可是她們在意的卻各自不同;邵曉曇在意的是孟樵的個性,邵曉麗在意的則是他的外表。
至於邵曉婕,想當然耳,她在意的是孟樵的腦袋瓜子裏有幾顆有用的細胞,而且,她比兩位姊姊更加計較,也許是因為她是學數學的,所以比其他人理智得多,也現實得多,當然,也有可能是反過來,總之,她很堅持的認定男人若沒有腦子,就沒有能力帶給女人幸福。
曉笛想了一下。“他正在修生態學碩士學位。”
生態學?相當冷門的學科,不過要修碩士的話嘛……
勉強算六十分好了。
“他有沒有計畫將來要做什麼?”
他現在已經在做什麼了!
正待回答,兩眼一眨,曉笛腦子裏忽地浮現一股頑皮的意念,想捉弄捉弄這個老是一板一眼的姊姊,她合上嘴眼珠子一轉,計畫雛形立刻出現了,其他的,就隨機應變吧!
“他打算讓他老媽和哥哥們養。”
“-?!”
“他老媽有一家化妝品公司,很有錢的。”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還有他三個哥哥,一個賽車手,一個奧運游泳選手,還有一個太空梭駕駛,都好能幹,而且很溺愛他這個矬矬的小弟弟,因為他矬得連該怎麼過生活都搞不太清楚,所以,他們只好加倍照拂他,而他也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他們的疼愛,所以我只要跟他結婚,他們自然也會很疼愛我,這樣我不是就很幸福了嗎?。”
鏡片後的瞳眸險些凸破玻璃,邵曉婕震驚地瞪住曉笛,嘴巴無法置信地微張,半晌後,甫氣急敗壞地回身去打電話。趁三姊忙著對大姊大加責難之際,曉笛忙抱著差點笑爆的肚皮溜之乎也。
贊,總算整到她們一次了!
之所以會在人羣中特別注意到那位高雅的中年女人,是因為她覺得那女人很面熱,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究竟是柯林頓的老婆?還是伊麗莎白女王?
又之所以死瞪住那女人不放,是因為那女人先死瞪住她不放,並且用那種挑選豬哥牛妹的眼光端詳她,眼底興味盎然,而且還有一份若有似無的批評意味。
兩人相互瞪視許久,然後,那女人笑眯眯地對曉笛招招手,她只猶豫了一下下便毅然走過去。
“你好漂亮。”女人説。
曉笛裝了一下鬼臉,“我二姊才漂亮呢!”
女人更是笑吟吟:“我叫瑪莉安娜,你呢?”
“我叫邵曉笛,不過你可以叫我……”
“曉笛嗎?”女人似乎很高興。“很好的名字。”
好在哪裏?
不過,聽了瑪莉安娜叫她的名字,她不禁感到有點意外,外國人念中國人的名字一向念得很奇怪,尤其是第一次聽,第一次説的話,可是瑪莉安娜卻説的很正確。不會跟別人一樣擅自把她改名為“肖滴”台灣話(瘋豬):起肖的母豬。
“我們以前見過嗎?”愈看愈覺得對方面熟。
瑪莉安娜瞳內倏閃過一絲頑皮之色。“從來沒有。”
“哦!”曉笛聳聳肩。“你是自己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兒子陪我來的,你呢?你是來參加大會的嗎?”
“我?”兩眼往上一翻;“才怪,我是被抓來的!”
“抓來?”
對於一個根本不喜歡唸書的人,全歐科學聯盟大會根本沒什麼意義,可是對一個在科學界探索的人,能受邀請參加這個大會卻是一種特殊的榮耀,因為只有在理、化、醫等各方面最頂尖精粹的人才有資格得到邀請,也就是説,被邀請的人即是被肯定為最優秀的人。
邵曉婕是陪她的阿娜答來的,曉笛則是被三姊硬抓來做插花的花瓶,因為邵曉婕自認在大姊和二姊趕來之前,她有責任必須看緊小妹,免得寶貝小妹又被那個吃軟飯的傢伙給拐走了。
玩過頭了,好像。
曉笛苦笑地兩手一攤。
“我才高中畢業而已,你想我會有資格來參加這種無聊又無趣的大會嗎?”
“的確,”瑪莉安娜環顧四周那一堆堆口沫橫飛高談闊論的科學界人士,“非常無聊,也非常無趣。那麼,你想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打發時間如何?”
“好啊!”總算碰上一個“志同道合”的同伴,曉笛立刻很高興的同意了。
於是,兩人各自端了一杯飲料躲到某個隱蔽的角落裏去閒聊五四三。不久,兩人即發現彼此個性很合,談話非常投機,很自然的便愈聊愈自在、愈聊愈親切,閒聊的內容也愈聊愈私密了。
一個小時後,瑪莉安娜已經知道曉笛為了躲男朋友從匈牙利跑回台灣,再從台灣跑到美國,又從美國跑到德國來了。
“你為什麼説你是被抓來的?”
“這個嘛……”曉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哈哈,“因為……”她簡單扼要的把原因告訴對方,然後反問:“你想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們説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她們會相信嗎?”
瑪麗安娜想了一下-“如果她們真如你所説那樣關心疼愛你的話,我想她們可能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吧?”
“我也是這麼想,”曉笛聳聳肩。“那就算了,反正她們早晚會知道。”
瑪莉安娜若有所思地盯住曉笛片刻後,突然問:“你為什麼要這樣躲你男友?是因為吃他研究工作的醋嗎?”
“哦!拜託,”曉笛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才不會吃那種無聊的醋呢!”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啊?”曉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老實説,孟樵……呃,就是我的男朋友啦!他也是個生化學家,當然,生化學家要做研究、做實驗都是很正常的事,沉迷其中也是無可厚非,反正那是他的興趣嘛!只要他高興就好,但是……”
她嘆了口氣。“要是太超過了就不好了,對吧?要是超過到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那就更恐怖了,對吧?所以説,我必須想辦法糾正他這個毛病,免得我下半輩子要天天為他擔心,那我可吃不消!”
瑪莉安娜笑了,笑容中很明顯的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味道,還有安心、開心,和深得我心的喜悦。
“所以,你是想給他一個警告,希望他能自我控制不要太超過?”
曉笛彈了一下手指,“對,就是這樣!”又皺了皺鼻子。“我是不敢奢望他能像一般上班族那樣規規矩矩的出門回家啦!起碼不要讓我擔心他哪一天又要沉迷到想不開拿自己的身體當白老鼠,這樣我就滿足啦!”
“很好,”瑪莉安娜讚許道。“你能這樣想,這樣做都很好!”
“真的嗎?”一聽,曉笛即眉開眼笑地咧開了嘴。“你也認為我這樣做會有用嗎?”
“當然有用!”瑪莉安娜重重地點頭。“而且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有用!”
能得到這麼熱烈的響應和支持,曉笛當然很高興,可是瑪莉安娜的堅定口氣卻也使得她有點狐疑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只聽她講,瑪莉安娜為什麼能如此肯定?
“因為我是過來人呀!”瑪莉安娜若無其事地笑道。“相信我,如果他愛你的話,這種作法對他一定有效。”
“是喔!可是……”瑪莉安娜愈肯定,曉笛反倒愈不肯定了。“如果他不夠愛我的話,就算有效,也有效不到哪裏去吧?”
“放心、放心,他非常愛你,而且是愛你愛到不能沒有你!”這個説得就更肯定了。
“是嗎?”曉笛也更不確定了。“可是他連他愛我這三個字都沒説過呀!”
“咦?”瑪莉安娜聽得一怔,肯定的表情驟失。“他沒説過嗎?”
“沒有,沒有,”曉笛拚命搖頭,“他要是説過,我一定會記得。”
“這樣嗎?奇怪……”瑪莉安娜困惑地思索了一下,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對了,他有沒有對你説過Szeretlek?”
這回輪到曉笛微微一愣了。“有,常常説啊!可是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瑪莉安娜驀然綻開有趣的笑容,但她並沒有立刻為曉笛揭露謎底,反而又問:“那麼Szeretlekkicsim呢?。”
“也有啊!”
“lmadlak?”
“有,有,有!”曉笛雙眼驚訝地愈睜愈大。“你怎麼知道他曾經對我説過那些?還有,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瑪莉安娜的笑容更深了,而且帶著濃濃的調侃的意味。
“第一個呢!嘻嘻嘻,是匈牙利語的‘我愛你’。”
“-?!”
“第二個是:我愛你,寶貝!”
曉笛俏臉瞬間通紅。
“第三個是:我愛你太多,多到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這麼肉麻的話他居然講得出來。”曉笛赧然地用兩手捂住發熱的雙頰。“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用匈牙利語説呢?這樣我根本聽不懂嘛!”
“我想,大概是因為他雖然是雙重國籍,但他畢竟是在匈牙利出生長大的,所以對他而言,匈牙利語才是他的母語,如果他用其他語言對你説他愛你,那也只不過是在告訴你他愛你這件事而已,唯有用他的母語對你説他愛你,他才能把感情放在裏頭直接傳達給你。”
“那他也要對我解釋一下嘛!”曉笛喃喃咕噥。
“有些時候他是很迷糊的。”
“也對……咦?你怎麼知道?”
“你告訴我的呀!”
“我有嗎?”
“有。”
“是嗎?”
曉笛抓抓頭髮,似乎仍有些困惑,瑪莉安娜驀然別開頭去無聲竊笑不已。
哦!天,這個未來媳婦兒實在是太可愛了!
喬瑟亞,你總算做了一件聰明事了!
在德國法蘭克福舉行的全歐科學聯盟大會每四年才舉辦一回,因此,每一次都包下一整家五星級飯店一個星期,以便各個專家學者們有足夠的時間與其他同行認識並溝通。
但因為房間數是固定的,在分配上也無可避免的相當現實:名頭愈頂尖的,分配到的套房就愈高級,多帶幾個人來也無妨;若是名氣不夠,還得兩個相互不認識的人同住─間,額外跟來的人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由於哈曼教授只分配到一間普通套房,曉笛只好和三姊在一張單人牀上擠了一整晚,第二天就吵著要回柏林,可是邵曉婕堅持不準。
“等大姊、二姊來了之後再説!”
幸好她們終於在這天先後趕到了,一見到兩位姊姊的臉色,小妹妹馬上變成小丸子,滿臉黑線條的被三位姊姊抓到角落邊邊去開鬥爭大會了。
“你不是説他有更好的工作嗎?為什麼還要靠他的媽媽養?”
邵曉曇率先質問,邵曉麗排第二個大聲斥責。
“你這小鬼,就算他真的長得不錯,也不能喜歡他那種沒出息的人呀!”
“現在靠他媽媽養,將來就要靠你養了,你知不知道啊!”邵曉婕更是痛心疾首,為小妹的愚蠢而感到憂心無比。
這下玩笑真的開大了!
“呃,那個,其實……其實……”完了,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解釋她們才會相信呢?
“這種事我原不想幹涉你,但現在,我堅持要他到你的公司裏去任職化妝品研究員,否則我堅決反對你們在一起!”邵曉曇斷然道。
“要不,他若是真有你説的那麼好看,就讓他來拍電影或做模特兒好了!”
“模特兒?”邵曉婕驚呼。“不可以,混在你們那種圈子裏最容易學壞了,尤其是像他那種沒腦筋的人,他會變心、會背叛小妹的!”
“少來!”邵曉麗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會變的男人怎樣都會變,不會變的男人怎樣都不會變,關他腦筋好不好什麼事?”
“當然有……”邵曉婕匆地一頓,繼而疑惑地轉向大姊,“等等,大姊,化妝品研究員?他是念生態學的,怎麼做化妝品研究員?”
“生態學?”邵曉曇呆了呆。“他不是念化工的嗎。”
死了!
曉笛心頭一聲慘呼,旋即感到有六道熱辣辣的死光同時射向她,不由得心虛地脖子一縮,終於瞭解何謂“自作孽不可活”的真義了。
“請問小妹,他究竟是念化工,還是生態學?”
“不會是和你一樣根本沒念大學吧?”
“搞不好只有國中程度也説不定。”
“難怪要靠媽媽養,可惜他長得還真不錯呢!”
“這種男人最沒出息了,好看有什麼用!”
“所以説,男人腦筋好不好最重要!”
在一波波冷血無情的攻擊下,曉笛終於覺悟她永遠也敵不過三位姊姊的聯手攻擊,要在連天戰火下保命,只有乖乖俯首認命。
“那個,我是……”
“不必辯解了!”
“咦?可是……”
“總之,不准你再跟孟樵來往了!”
“喂喂喂!你們怎麼可以……”
“邵曉笛?!”
天外突來一聲呼喚,呼喚的名字只有一個,回頭的人卻有四個。
“是誰?那小子嗎?”邵曉麗氣勢洶洶地問,好像隨時準備撲上去撕了對方似的。
“不是啦!是我們總經理啦!不過,他怎麼會在這兒?”曉笛奇怪地咕噥。繼而腦袋一轉,又有主意了,哼哼!既然是對方來自投羅網,就別怪被人利用。
“邵曉笛,你怎會在這兒?”邱正倫似乎很高興能見到她,神情非常興奮。
“陪我姊姊來的。”曉笛簡單的為雙方介紹一番,然後反問他:“你又怎會在這兒?”
“我陪大學同學來的,可是……”他環顧四周。“好像很無聊。”
“我也這麼覺得耶!”曉笛大聲説。“真想到外面去走走。”
邱正倫雙眼一亮。“那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好啊!”曉笛馬上主動拉住邱正倫向外走。“姊,我和邱總經理出去逛逛-!”在三姊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地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三姊妹不禁面面相覷。
“她不是在和孟樵交往嗎?怎麼又跟這個什麼邱總經理出去玩?”
“腳踏兩條船?”
邵曉曇皺眉,旋即回身。
“我要打電話去問問天宇,這個邱正倫是個什麼樣的人?順便……”
“順便什麼──”
“順便告訴他,婚禮飛要延期了。”
一踏出會場,曉笛便停下腳步,打算隨便找個理由打發掉邱正倫。
“除非你能立刻把身上的西裝換掉,否則我們還是各逛各的吧!”
沒想到邱正倫竟然一聲不吭地馬上找了一家服飾店,換上一套輕便的休閒服,連原來的西裝都不要了,以便省卻提袋子的麻煩。
“這樣可以了吧?”
曉笛聳聳肩,領前先行,邱正倫快走兩步追上她。
“總經理,我知道你是因為一直約不到我而不甘心,並不是真的對我有興趣,所以,今天我就陪你約一次會,這樣以後你就可以不再來煩我了吧?”
邱正倫聞言,深深的注視她一眼,“起初也許真如你所説的,我不服氣,所以非約到你不可。但是現在……”他沉吟。“不是了,已經不是那種想法了,現在我是真的想和你交個朋友,因為我對你很好奇,所以其他的,先不談,OK?”
曉笛眨了眨眼,有點意外。“朋友?單純的朋友?”
“是,單純的朋友……”
曉笛笑了。“這還差不多,我可不想做你的戰利品之一,可是做朋友就沒問題了。”
“那我們現在要到哪兒?”
“大、小伯克海姆街。”
“你是想吃?還是想聽爵士樂?”
“No、No,No!我是想吃,還有看看爵士酒吧到底有什麼特別。”
“那就走吧!”
爵士樂對懂得欣賞的人而言是一種享受,對聽不懂的人來講則是一種走調的音樂,只聽了一會兒,曉笛便逃之夭夭了。兩人轉移陣地到大伯克海姆街,挑個露天座位坐下來閒看人羣,也好過虐待耳朵。
她看人羣,邱正倫看的卻是她。
“老實告訴我,邵曉笛,你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咬著一根法蘭克福香腸,曉笛俏皮地皺皺鼻子,“聰明!”
“認識在我之前或之後?”
曉笛不禁笑了。“之後。”一説完,果然看見邱正倫滿臉不是滋味。
“他和我有什麼不同嗎?”
“他比你年輕單純,也比你温柔體貼,而且……”曉笛頑皮地擠擠眼:“他是個混血兒,比你高,也比你帥。”
邱正倫悶悶地咕噥了一句什麼。“他混哪裏的?”
曉笛驀然大笑,“你怎麼問的跟我姊姊一樣?他混匈牙利的,混了二十七年了,而且,他還差點成為貴公司裏的化妝品研究員喔!”
“可定現在不了。”邱正倫好像有點失望。“為什麼?。”
“幹嘛?想乘機以上壓下欺負他嗎?”曉笛揶揄道,“當然是因為他有更好的工作呀!”
邱正倫臉微微一紅。“咳咳!不是,我只是……呃,有點奇怪而已。”
曉笛哈哈一笑。“給你一點安慰,我姊姊們都反對我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
曉笛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因為我跟我大姊説他學化工的,然後跟我三姊説他正在修生態學碩士,又説他靠他媽媽養……”
“靠他媽媽養?”邱正偷不可思議地低呼-“真的假的?”
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注視他片刻,曉笛才説:“你幫我個忙,我再告訴你是不是真的。”
邱正倫愣了一下。“呃,可以啊!不過,什麼忙?”
“那傢伙不太乖,所以我要給他一點警告。”
“利用我?”邱正倫見她點頭,馬上就瞭解她的意思了。“沒問題,請儘管利用我!”
曉笛似笑非笑地瞅住他:“你好像很高興?”
“沒有啊!”又被抓到心事了,邱正倫趕緊轉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
曉笛聳聳危。“當然是假的。”
“他不是念化工?”
橫他一眼,“他早念化工,也在修生態學碩士。”曉笛瞠道,“不過,不是靠他媽媽養,我説過他有更好的工作,你沒在聽我講嗎?”
“化工?生態?好像不太搭軋耶!”
“怎會不太搭軋?”曉笛反駁,“化工很容易造成生態污染不是嗎?”
“那倒是。”
“好了,我們回去吧!”
“咦?這麼快?”
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頭,“先前我姊姊正要對我‘開講’,我是利用你暫時逃開的。”曉笛嘿嘿笑説。“不過,孟樵隨時有可能去找我,所以,我想我最好不要離開太久。”
邱正倫又是一臉不是滋味了。“難道我只有被利用的價值嗎?”
“哦!我還忘了一樣他跟你不同的地方。”
“什麼?”
“他比你老實。”語畢,曉笛便起身先走了。
“我還不夠老實嗎?”邱正倫一邊嘀咕一邊付帳,再追上去。
呃……好像真的不是很老實……
曉笛以為三位姊姊早該“散場”了,沒想到她們仍守在會場出口附近,而且臉色比之前更難看。
邵曉曇一見到曉笛就把她抓到一邊去,由邵曉麗去應付邱正倫。
“你知道邱正倫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邵曉曇神情凝重地問。
“花花公子一個嘛!”
邵曉曇一怔,“你知道?”隨即又沉下臉。“知道你還跟他出去玩?”
“我又不是要跟他交往,”曉笛辯駁道。“我們是朋友,朋友一起出去逛逛有什麼不可以?”
“那種人不適宜做女人的朋友。”
“哦!拜託,大姊,”曉笛受不了地翻了翻眼。“你們不會連我交個朋友都要干涉吧?”
“我不是干涉你,”邵曉曇一張臉反得跟木炭一樣黑。“我是禁止你和那種人做朋友。”
“不是吧,大姊?”曉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禁止?你要禁止我交那個男朋友,又要禁止我交這個朋友,下回呢?下回是不是要禁止我出門了?”
“除非你太過分!”
“我過分?”曉笛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哪裏過分了?我只不過是……”
“曉笛!”
一聲熟悉的狂呼,曉笛甫始一愣,連腦袋都還來不及轉過去看看是誰,眼前便黑了。
“曉笛、曉笛,我終於找到你了!”那個將她團團圍住的人狂喜的呢喃。
“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我發誓,我……我……我還是去台灣做化妝品研究員吧!”
“你……”
“還是你要我幹什麼都行,拜託別這樣離開我嘛!”
“放開我啦!”曉笛整張臉被緊壓在他胸前,鼻子都扁成一塊柿幹了,掙扎著好不容易才悶出聲音來。“我快窒息而死了啦!”
“嗄?啊,對不起、對不起,”孟樵一驚忙欣開她,邊又一迭連聲地道歉。“我是一時太高興了,所以……對不起,你不要緊吧?”
曉笛直喘氣,正想大罵他一頓,眼角餘光好死不死的這一剎那間瞄到了三張烏不溜丟的臉,學不乖的腦細胞立刻又活蹦亂跳起來了。
嗯哼!她一個人敵不過三個人,三對三還玩不過嗎?
“你是醫生,不會幫我檢查一下嗎?”
“啊,對喔!我是醫生。”孟樵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好,好,我幫你檢查,我幫你檢查!”
那三個護妹心切的姊姊終於忍不住了。
“你給我等一下!”邵曉麗一把推開孟樵,“別在這邊給我演戲了,你這吃軟飯的男人。”
孟樵一呆:“嘎?”他吃軟飯?什麼時候?
“你不應該騙我們的。”邵曉曇惋惜道。
“咦?”騙她們?他騙她們什麼?
“總之,你想和曉笛交往,先念完大學來再説!”
“-?”孟樵更是一臉茫然。
曉笛見狀,差點失聲爆笑出來,忍了又忍才硬憋住,然後往邱正倫那邊瞄了一下,邱正倫會意,立刻上前來狀頗親密地攬住曉笛的肩頭。
“抱歉了,孟樵,我姊姊反對我和你在一起,所以呢……”曉笛裝模作樣地偎進邱正倫懷裏。“我決定要跟他交往了!”
彷彿原子彈在大家眼跟前爆開來,爆得三姊妹花容失色地差點當場吐出嘔心的血,孟樵則悽悽慘慘地傻在那兒變成人柱。
“不可以!”邵曉麗怒吼著把小妹從色魔懷裏“搶救”出來。“你知道他玩過多少女人嗎?告訴你,他根本不是人,你絕對不可以和他交往!”
邱正倫頓覺哭笑不得。那傢伙是吃軟飯的男人,而他卻連人都不是!
“曉笛,你……你不會真的不要我了吧?”孟樵哭兮兮地吶吶道。“不要這樣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發誓以後不會了,真的,我……我決定了,我要去台灣做化妝品研究員,這樣就可以保證我絕不會再犯那種毛病了,這樣可不可以,曉笛?還是你要我怎樣都行,可就是不能不要我,不然我怎麼辦?”
説著説著,他還拚命抽鼻子,瞧上去實在可憐得很,不過,看在三姊妹眼裏,卻更加強了他是個吃軟飯的沒用傢伙的印象。
“很抱歉,孟樵,”邵曉曇歉然道-“我不希望我妹妹和一個不可靠的男人來往……”
“不會了,不會了,我發誓!”孟樵忙道。“我只要換個工作到台灣做化妝品研究員,這樣就可以保證不會再犯那種毛病了。”
牛頭不對馬尾,孟樵會錯意了,但這個牛頭居然也滿合那個馬尾。
“可是……”邵曉曇疑惑地瞧著他。“你真的是念化工的?”
“是啊!”
“不對,小妹説你在修生態學碩士。”邵曉婕立刻反駁回去。
“我是在修生態學碩士呀!”
“-?那……”邵曉婕突然頓住,與其他二人相對無語,為什麼她們沒有想到唸了化工也可以再修生態學?
“那你現在……”
“等等!”聽到這兒,曉笛知道再説下去謎底就要揭開了。“孟樵,你在這邊應該也有房間吧?我們是不是到你房裏談比較好?”記得他也有收到大會邀請函,如果待會兒她要被分屍,最好是隱密一點比較好,她可不想屍首不全的被披露在報紙社會版某個角落。
“咦?啊!對,對,我應該也有一個房間。”
孟樵馬上跑向大廳櫃枱,曉笛緊跟在後,其他人亦尾隨不放。
“我是歐爾尼.喬瑟亞,請問有我的房間嗎?”
櫃枱先生查了一下。“有,麻煩把邀請卡交給我,謝謝。”
“耶?邀請卡?什麼邀請卡?”
“就是你連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到垃圾桶裏去的那一張邀請卡。”曉笛嘆道。
“嗄?”孟樵呆住了。“那……那……”
曉笛不禁再嘆。“拜託,不會把你的護照給他看,只要能證明你就是歐爾尼.喬瑟亞本人就可以了不是嗎?”
“嗄?啊!對,我的護照,護照!”
孟樵忙待掏出護照,就在這時,從大廳那頭驀地遠遠傳來一個驚喜的叫聲。
“歐爾尼博士?!”
“呃?”孟樵反射性地回頭,驀見一個頗眼熟的中年女人朝向他快步走來。“咦?是……啊!奈特博士?”
一到跟前來,那中年女人便興奮地握住他的手直搖,“歐爾尼博士,真是太驚喜了,前兩次你都沒到,我還以為你這次也不會來了呢!”
孟樵有點尷尬地瞥了一下曉笛。“呃,這個,我並不是……”
“你這次能來真是太好了,克勞德博士和巴登博士都很想和你聊聊呢!”
“是……是嗎?”可是……克勞德博士和巴登博士是誰呀?
“他們對你所發表的那篇基因突變與遺傳機制的論文非常感興趣,所以……啊!巴登博士!”話説一半,中年女人突然向另一邊大叫並招手。“快來,快來,你不是很想見見歐爾尼博士嗎?他來了,他今天來了!”
頓時,附近所有聽見的人一窩蜂全驚呼著圍過來了。
“歐爾尼博士?那位在世界科學雜誌上發表P53與FXON5-EXON8的DNA片段序列分析研究報告的歐爾尼博士?”
“對了,他也曾經在世界醫學報導上刊登過伊波拉與噬肉細菌的病理學報告。”
“天哪!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聽説這次的諾貝爾病理學獎提名有他喔。”
“咦──不是生化學嗎?”
“可能都有吧!等發表了不就知道了。”
在愈來愈多的人羣包圍中,四姊妹和邱正倫很快就被推擠到外圍,回眸一看,難怪異香陣陣,原來是廁所門口。
瞪著那一片肉牆,四姊妹沉默良久之後,邵曉曇才出聲。
“小妹。”
“嗯?”
“他到底是念哪一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