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女俠凌雲燕,正力-落魂羽士,危機一發之際。
忽然又目睹昨夜所見的,那位黃面孔中年全真,宛如飛將軍從天而降。
因此不由精神一振,也就暫不孤注一擲拚命。立將所聚真力,出掌化為一招“風捲殘雲”,寓守於攻。
落魂羽士,亦因來人喝叱,略一分神,登時被*出數尺。
同時一旁鬼谷子麻江,眼見那中年全真,甚是面生。
並從對方出奇的輕功,料想絕不是庸手。
立忙一晃身形,便欺到場中,鬼眼一翻,傲然問道:“道友何人?我鬼谷子麻江在此!”
在他以為自己名頭高大,這二兄出萬兒,不論來人是黑道白道,必要買上幾分閒賬。
但偏偏奇怪!
人家對他竟壓根兒如同未見未聞,毫不理睬。
只淵淳嶽峙的,側向相-雙方,輕-道:“停手!”
且聲調似乎具有無上威嚴。連落魂羽士,那樣一個不可一世的老魔頭,也不由自主的,趕忙如言跳出圈外。
自然女俠凌雲燕,更是不用再説了。
這本是一利時之間的事。
陡然落魂羽土斐元,忽猝覺此舉,自己太失身份。
登時白眼向中年全真一翻冷笑道:“我道是什麼樣人物,來充好老?哼!原來是個冒失鬼啊!”
他這種口氣,一則是自己解嘲;一則是遷怒於對方的念語。
鬼谷子麻江,也骨碌着兩隻綠豆眼,陰沉沉的*視。
照説這兩個魔頭,常人聞名喪膽,現在如此聲勢,不論中年全真是何來路,亦必有些動容了。
可是説也不信,人家一張黃面孔,卻無絲毫表情。
並見狀目射精光,微掃二鬼叱道:“你這兩個孽障,認認我是誰?”
聽語氣,似乎身份極高,來頭極大。
二鬼也不禁為他神色所懾,馬上一愕!暗忖:“怪呀!果然似乎有些眼熟哩!”
半晌,來人好像見二鬼仍辨識不出。嘴裏輕喟一聲道:“怪不得爾等膽大胡為,原來眼中連我都沒有了啊!”
更立刻反腕亮出背上長劍,信手微振,身前划起一片碧綠晶虹。又叱道:“還不快滾回括蒼山,隨小秋兒準備領受家法?”
此言一出,陡見二鬼神色大變,慌不迭撲地跪下,不敢仰視的恭答道:“謹遵祖師法旨?”
原來他們一見太陰神劍出現,便驀地記起落魂巖所藏知非子聖容,正是這般模樣。
且久聞祖師,當年乃是遁往海外修真。
尤其彼輩皆是方士,心有長生觀念。
自然一個神仙,幾百光陰,駐顏不老,並非奇事。
何況五鬼不遵令論,也有些心虛。
因此一時不由自主的,就確信乃是知非子重履凡塵,屈膝認罪了。
但見二鬼,説完話後,又叩了一個首,立刻誠惶誠恐的,起身倒退敷步,然後才轉身頭都不敢回,一溜煙向回程飛縱而去,晃眼無蹤。
這種結果,實在是出人料外。
初時女俠凌雲燕,只在一旁俏立不語,凝神靜聽。
此際,卻忽然噗嗤一笑道:“好一幕精彩的戲嘛!”
想得到,她必是看出這黃面孔中年全真,有什麼破綻了。
不過她雖如此。
可是人家卻連正眼都不瞧她,一言不發,又轉身就走。
而且對方這等舉動,凌雲燕也似乎早在料中。立忙一扭纖腰,搶先攔住去路。
並幽怨的嬌聲道:“燕大哥!你真能狠心就不理我了嘛?”
她因為從眼前人語聲,和由乃母口中,得知意中人身有一柄太陰神劍之事,證明昨夜所認確然無誤,故出口就直接叫破。
隨又不自主的,芳心一陣委屈,螓首低垂,珠淚欲滴道:“小妹千里奔波,無非就是為了要向燕大哥表明日前失禮,乃是出於一時誤會嘛!”
這幾句話,雖然並不怎麼露骨求恕。
但在地,如此低聲下氣向人,恐怕還是有生以來第一回呢!
一則是女孩見家,都有一份傳統的矜持,許多心底話,難於出口。
再則凌雲燕,才貌雙全。又一向上承尊長之寵,下得同門敬愛,常人簡直高不可攀。試想幾曾對誰服低過?
只是儘管如此。
卻奇怪的,那位中年全真,仍黃面孔上毫無表情。並抬眼向天,不看不答。
一時這等狀況,反將凌雲燕弄得信心動搖,陡起疑雲,暗忖:“燕大哥往常人極謙和,不是這般冷冷冰冰的模樣啥?”
因此登時一股莫名的嬌羞,飛紅了粉臉,不由也愕住了。
本來嘛!一個黃花閨女,誤將陌生人當作情郎,親口直訴衷曲,這那還成話哩!
半晌,忽見那中年全真,倏地念念開口道:“姑娘名門俠女,燕某已不敢高攀。既然日前一再相辱,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需知在下還不是一個沒骨頭的賤丈夫呢!謝謝你千里奔波,小生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果然是他呀!
從這些話語,可見燕凌雲,此時已對女俠凌雲燕觀感大變,一掃前此的諸多遷就了。
不清説,他必是對天都峯一戰,所見所聞,仍耿耿於懷。
加上這番話,語氣堅決,暗含譏諷,大傷凌雲燕自尊心。
是以立時凌姑娘,只聽得一陣甜酸苦辣,齊泛心頭,滿肚子-曲,無由發泄。
馬上淚如斷線珍珠,奪眶而出,顫聲答道:“燕…大…哥…你…你屈死小……妹了啊!”
隨又抬手一抹熱淚,陡然大張着妙目悽聲道:“你燕大哥不是賤丈夫,我凌雲燕也還不是賤女人。此次前來,一則是表明日前乃是一種誤會。再則因為天台鍾府?已滿門不幸,我那慧妹身遭慘死,特為你報個信兒,難道誰真自輕自賤不成?”
此言一出,登時燕凌雲大吃一驚!
只是他仍然半信半疑,沉着氣反問道:“我就不信真有其事,姑娘又如何得知?”
其實就他所知,天台派人不算少,又有鐵簫翁師徒在彼,確然極少可能。
於是凌雲燕,馬上聞言一撇嘴道:“哼!信不信由你,反正笑方朔韓當還在黃山,你自去親問好啦!”
自然如此有憑有證,分明不是虛語。
燕凌雲立時如同猝被一盆冷水淋頭,直寒到底。也傷痛交集,目眥欲裂。
良久,才咬牙切齒,恨聲道:“八成又是那姓闕的小賤人,下的毒手。”
在他,乃是以過去成見,而作此想。
可是凌雲燕,卻搶着接口拎笑道:“別不識好人心啦!闕家妹子一片痴情,連番出生入死,屢受折辱,仍對你毫無怨言,惟恐稍有拂逆。適才那兩個老鬼,便是因為人家替你雪恨?
重創小賊金光亮而來,且他早已兼程回山,解救葛女俠和白妹妹。怎能自己見事不明,信口栽誣呢?”
此時燕凌雲,耳聞愛妻慘死,方寸已亂。
為了要查探天台鍾府出事因由,所以也就對女俠凌雲燕略假顏色,拱手問道:“如此説來,既不是苗嶺魔女,那兇徒又是誰人哩?可否請賢妹明以見告?”
尤其他這“賢妹”兩個字,只聽得凌雲燕芳心一甜,馬上妙目瞟了心上人一眼,小嘴一噘道:“現在你就不怕高攀小妹啦?”
接着又黯然一嘆道:“説來話長!事已至此,大哥請不必過份傷痛。咱們且先坐下,聽我從頭説起。”
此際燕凌雲,也只好唯命是從。
兩人迅即於適才落魂羽士斐元弄簫的松下,席地而坐。
由凌雲燕一五一十,把她從括蒼山遇魔女説起,如何脱險,如何在雁蕩誤聽妖女之言,如何於嚴州又遇闕寒香經過,以及負氣離山,巧逢笑方朔,得知鍾府遇害詳情,不厭其煩的娓娓細述。
説完並垂首含情,低問道:“燕大哥!你對小妹,可還能寬恕得過啥?”
這句話,也無異是説:“你如今總該明白我的心了吧?”
如此情形,頗大出燕凌雲料外。心想:“她這話聽來似乎不假,難道果是實情?那泣魔女闕寒香,惡名素着,怎的也會有這般善良?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自己倒要看看事實證明。”
於是立刻點點頭答道:“謝謝賢妹!倒是愚兄錯怪了。為今之計,反正已距苗嶺雲霧山不遠,我還是準備去走一遭,先救回葛姊姊和白姑娘,然後再去逍遙島尋仇!”
且正於此時,突聽松後不遠,有人呵呵一笑道:“燕賢侄!老朽這一條妙計,該是不差吧?”
更隨聲走出一位面如冠玉,五柳長鬚,道裝老人。
同時燕凌雲,也馬上起立躬身答道:“諸葛世伯,果不愧神機妙算之名。想不到那兩個老鬼,竟然真被矇住,唬得落荒而逃了。”
顯然這位來人,乃是南陽卧龍崗,八卦教主,神機妙算諸葛玄了。
他何以至此呢?
原來寒梅處士冷老,一心要擁立燕凌雲以為玄陰派掌門。
因此眼見他,不論是苗嶺,或者南海之行,全是人單勢孤,十分艱鉅。
是以一面促令愛女姑射仙子冷綠華,兼程端返中州。一面飛鴿傳書,令飭諸葛玄,盡起八卦教精鋭,暗中護衞新主。
故而神機妙算,就火速先趕往武漢相待。
想得到,該教黨羽極眾,燕凌雲道經彼處,自難逃他們耳目了。
於是諸葛玄,便扮成不期而遇,以往湘黔訪友為辭,與燕凌雲一路同行。
並且一到湘西,就據隨從眼線來報,説是二鬼已在玉屏現身。
當無論功力,他們自忖不是敵手。
所以便促燕凌雲改換道裝,按計獨行。
果不其然,今日二鬼竟睜眼上當了。
是故此際燕凌雲,馬上就脱下人皮面具,恢復了本來面目。
又為眼前二人,相介一番。
女俠凌雲燕,也因心上人之故,以晚輩身份,搶先對神機妙算為禮。
從表面看,他們這一老兩少,頗是和諧。
其實,這時三個人心中,都各有不同的打算。
在女俠凌雲燕,是懷着一團熱愛。自思千里關山,雖然歷盡艱苦,總算如願能迫上伊人,釋嫌修好。私忖此後自己應如何以柔情相動,才可得償夙願?
但在燕凌雲,卻因驟聞天台仙子惡耗,滿腔都是悲憤。此際唯一所想的,乃是恨不得即刻飛往苗嶺,救出葛白二女,然後立赴桃花島,為愛妻復仇。所以適聽凌姑娘那些弦外之音,並未有所體會,以致絲毫無動於衷。
自然他心目中的魔女闕寒香,更是不用再説了。
尤其神機妙算諾葛玄,暗中計較,惟恐一隻煮熟的鴨子為天都或者苗嶺爭去,而使乃嶽心願落空。
且旁觀者清,目睹女俠凌雲燕深情款款,溢於眉宇。
於是靈機一動,立刻稽首答禮,呵呵一笑道:“凌姑娘家學淵源,果是不凡!就憑剛剛連-斐元老鬼數百合不分勝負這種能耐,恐怕要算江湖上傑出的後輩,第一人才了。”
隨更目視燕凌雲頷首這:“這一關既已通過,老朽索興再陪賢侄雲霧山一行,我倒要在智力上,——那位-震江湖的闕天星老魔頭。”
無疑他的打算,乃是意欲側身其閭,以防凌燕二人多所親近,順帶見機行事。
並不待答言,馬上又轉面向凌雲燕微笑道:“際此新年新歲,姑娘離山遠行,必是身有要務。不妨請便好了,將來再見!”
在他以為如此一來,對方身為黃花閨女,必然礙口,不便要求與燕凌雲同行了。
可是無如凌雲燕,也是一位玻璃心肝的人兒。她雖是不知諸葛玄根底,但察言觀色,早就料定神機妙算必對-郎暗有所圖。
是以聞言先妙目瞟了正在出神的心上人一眼,然後含笑答道:“晚輩的事已告燕大哥,有老伯同行最好!”
她言中之意,無異是説,本來咱們孤男寡女甚是不便,有你為伴,再妙不過了。
同時燕凌雲,雙肩緊皺,亦插口亮聲道:“此間多留無益,既然二位都有意苗嶺一行,咱們就走吧!”
凌雲燕立忙連點螓首道:“燕大哥説的是,要不然香妹她們萬一不經此處,咱們就空勞往返了!”
接着三人便縱下山岩,相率仍由官道西行。
不多久就抵達玉屏。
此乃潮黔交界的一個小縣,崇山峻嶺,地瘠人稀。
這時約莫午未之交,城裏城外,正洋溢在一片新年歡聲之中。酒樓客店,悉皆暫停營業,連個打尖歇腳之處都不便找。
所以他們三人,就毫不停留,穿城而過。
不料行不數里,卻見不遠岔道上,企立一位細眼-眉,三角臉,嘴角微生幾莖鼠須,衣着非儒非道,彷佛賣卜者流的中年術士。後隨兩個裝束怪異,生像獰惡,腰跨弓矢,手執長矛健苗。
而且那位中年術士,一覷諸人走近,頓時移步當路,向前行的神機妙算高拱雙手道:
“來者莫非南陽諸葛教主,晚生這廂有禮!”
如此舉動,不禁立使諸葛玄聽得暗中一愕!心想:“怪呀!此人素不相識,何以一口就道破自己行藏呢?”
因為他隱跡卧龍崗,從不在江湖上露面,除家人好友,以及教內首要徒眾外,素無人得知其形貌身份,故而十分訝異!
是以迅即一面答禮,一面接口反問道:“尊駕上姓高名?有何見教?”
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含糊轉問,意欲先摸清對方來頭再説。
這亦就是神機妙算的精細處!
可是誰知儘管他如此,但那位中年術士,卻淡然一笑,又側面向凌燕二人,抱拳頷首道:
“請恕在下眼拙,還分不出二位之中,那一位是鼎鼎大名的怪書生燕相公?”
此際燕凌雲,見狀恍疑乃是苗嶺之人。
於是毫不躊躇,昂然答道:“淮南燕凌雲,便是區區小生,你待怎的?”
女俠凌雲燕,也傲然一笑道:“不才便是人稱怪書生是也!”
他們這種答話,似乎對方頗出料外。
顯然是由於彼輩所知怪書生燕凌雲乃是一人,而現時突被凌燕二人一個稱名一個稱號所困惑之故。
但覷那中年術士,聞言眉頭一皺,又仔細打量了幾眼,才點頭高答道:“區區僅是奉命延賓,三位到後便知,敬盼枉駕一-是幸!”
隨更抬手向側方谷中一座莊院微指道:“喏!那裏名叫青龍寨,就是敝東相待之昕,諸位意下如何?”
這傢伙,絕口不漏虛實,一時連神機妙算諸葛玄,都被他弄得莫測高深,不知是敵是友?
且又不願示弱於人,因此略作沉吟,便側顧燕凌二人呵呵一笑道:“想不到新年新歲,咱們正苦無處落腳,此地竟有東道地主,那太好了。走!這倒不能辜負主人一番盛意!”
隨郎在中年術士和健苗前導下,大家一同向青龍寨撲奔。
同時三數里距離,在他們行來,也晃眼就到。
只見青龍寨,倚山臨谷而建。雖然屋宇不多,但牆垣悉為為巨石所疊,簡直便是一座石堡,處處顯得極為堅實。
並覷莊門口,排有兩列帶刀壯漢,如臨大敵,一派森嚴氣象。
尤其在中年術士,揚手一聲高喝客到之下
立刻莊內便擁出一羣人來。
為首的,乃是一個軀幹魁偉,碧眼虯鬚,太陽穴高高隆起,一臉陰鷙之色的華服老漢。
後隨三男一女,全是貌相剽悍,眉目隱含邪惡之人。
最是神機妙算一入目,就陡從這班人服色與形容,恍憶過去所聞,對方乃是何人。
因而不待人家開口,立刻便搶先抱拳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乃是久聞大名的酆都厲幫主在此,老朽差點被賽管駱先生矇住了啊!”
且一旁那位中年術士,也手捻鼠須,微微一笑接口道:“那裏那裏!究竟諸葛教主也不愧神機妙算之名!”
敢情這羣人馬,便是酆都七煞啊!
並覷那位出迎的碧眼虯鬚老漢,聞言馬上雙手一拱,皮笑肉不笑的高答道:“厲某因聞燕相公有事苗嶺,必經此處,所以特來一了不久之前,漢陽鸚鵡洲那場過節。想不到諸葛教主竟也同來,這真是我七煞幫的最大榮幸哩!”
這位碧眼人魔厲東陽,開門見山,就説出他攔路邀請的目的。
凌燕二人不禁會心的相對看了一眼,彼此都無異是説:“這又是一場麻煩來啦!”
不過此際燕凌雲,已非適時可此。
尤其事到臨頭,更特別沉着冶靜,毫不畏怯,心想:“這班惡徒,竟然來此尋仇。自己何不索興再試試功力,以為江湖上除害?”
是以登時不待神機妙算答言,便插口一聲冷笑道:“哼!敢情好,這倒免得少爺川南一行了。”
諾葛玄亦呵呵一笑道:“厲幫主快人快語,老朽能湊上這份熱鬧,幸何如之!”
他們老少三人,悉皆神色自若,昂然不懼。
反是碧眼人魔厲東陽,臉色略變,怒視了燕凌雲一眼,點頭獰笑道:“二位果然名不虛傳,請進莊由厲某稍盡地主之誼,再行領教!”
接着又按江湖規矩改顏肅容,賓主一同入莊。
本來今日之事,在神機妙算看來,雖然自己僅為一行三人,但若論藝業,對付一羣七煞幫賊徒,實不足為慮。縱或不勝,至少亦不致落敗,可以斷言。
可是不想一走到前廳,卻發現人家竟是早有預謀,還請了不少靠山在彼哩!
而且上坐的一位土頭土腦老漢,彷彿記得便是當年辰州排教首領,精通法術的水龍神李金鱉,不由暗吃一驚!
自然另外貴賓席上,那四個看不透來頭的奇裝異服之人,亦必是極扎手的硬生了。
也唯其如此,所以神機妙算諾葛玄,登時有意點醒兩位少年同伴,立向碧眼人魔呵呵一笑道:“厲幫主果然名高望重,想不到連辰州李老法師都被請到,實在難得!”
並不待答言,馬上趨步向中座水龍神一稽首道:“二十年不見,老法師仍然道貌一如往昔,今日幸會,諾葛玄當又可一開眼界了。”
李金鱉亦欠身點頭答禮道:“老朽久不走江湖,諸葛教主居然還能認出,難得,難得!”
且手捻蒼須,斜睨了燕凌二人一眼,續道:“如今都是少年人的世界了,李某何足掛齒呢?”
更是神機妙算,立刻又側身向貴賓席一頷首笑道:“四位想必都是世外高人,請恕在下眼拙……”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現在諸葛玄之所以故作謙恭藉踐一一請教,目的不言可喻。
因此在後那位七煞幫坐第三把交椅的賽管駱周全,頓時搶上前一步,接口呵呵笑道:
“教主大人不必多費心機了,乾脆由晚生一一奉告吧!”
聽口氣,分明這位狗頭軍師,乃是有意當眾點破,自己賣弄一手。
但見他,又迅即手指席上四人,小眼向神嘰妙算和燕凌二人一掃道:“三位大約總聽説過,梵淨山絕聖祖師座下,有龍虎風雲四大護法之名,喏!就是他們這幾位哩!”
隨更逐一相介!
原來那宛如半截黑塔,短裝齊膝,濃眉巨眼的怪人,乃是降龍尊者赫連童。
血盆口,獠牙大耳的是伏虎尊者樂剛。
軀幹肥短,身着紅袍,大腦袋,如同一顆肉球的,為風雷尊者徐豹。
形如猿猴,黑色勁裝的,是飛雲尊者烏蓬。
這四位梵淨山的護法,個個大刺刺連身都不起,僅略轉首側目注視了來客一眼。
是以諸葛玄,也就哈哈一笑,只向賽管駱雙手微拱道:“有勞引見,多謝,多謝!”
並馬上一行三人,直趨客座。
加上他們亦正值飢腸轆轆,主人既按江湖禮數,滿席佳餚雜陳,自然亦落得受用一番,母庸再作客氣了。
不一刻,酒過三巡。
只覦七煞幫幫主碧眼人魔厲東陽,霍地起立。首先怪眼一掃來客,然後朗聲道:“今日之事,想來亦不用細説。江湖上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幫入黔,便是為此!”
隨更濃眉一揚,*視燕凌雲-道:“姓燕的小輩,你自己説,應該如何還老夫一個公道好了?”
他聲色俱厲,好像十分理直氣壯。
隨之那位賽管駱周全,也緩緩起立,接口向燕凌二人微笑道:“這場過節,在下倒有兩項辦法,請二位採擇。第一-智-力-法,悉憑尊意,雙方今天當場了斷。其二,聽説燕相公此去雲霧山,乃是尋苗嶺派晦氣,恰好咱們志同道合,如能屈就本幫,不但前隙從此一筆勾稍。而且尊駕日前巧誑梵淨山龍虎令,掌傷房褚二真人之事,四位護法尊者,亦可擔當不計如何?”
更立又不待竟言,臉上淡淡的一笑續道:“不才還要順帶告訴諸位一件事,貴友公孫大俠,與金陵白姑娘,晨間已被咱們請去梵淨山。只要燕相公慨允彼此合作,他們亦就可以無害了呢?”
這傢伙確然詭計多端,非同小可!
看來他們分明為了想網羅實力和人才,昕以不惜捐棄江漢之仇,大舉來此圖謀了。
常言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尤其燕凌雲,半年來名揚南北,威震武林。
且因為武當以及江南白府所誤解,於金陵之會,名門正派舉起而攻。
試想如此之人,彼輩焉能不引為同類,努力爭取,以期雄-江湖。
何況七煞幫厲東陽,既胸懷大志。又有賽管駱周全,這樣一個以韜略自負的狗頭軍師相輔,大家都是一羣野心勃勃之徒哩!
同時燕凌雲,耳聞鬼影郎君和玉觀音已被劫持,亦不禁暗中一驚!心想:“難道真有其事?”
接着便毅然俊目一翻,冷笑答道:“小生曾讀聖賢之書,豈會和汝輩,賊黨合流,別作夢啦!識相的,快把我公孫大哥和白姑娘交出,否則今天少爺可就要大開一次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