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玉目光何等犀利,早就看到他右手三指拈着的那支毒針,形式和謝廣義背後中的毒針,一般無二,心中暗暗冷笑,只作不見,直等他右手快遞到身前之際,才摺扇輕點,快若閃電,一下點了他三處穴道,笑道:“謝長貴,你這一着完全錯了,你在黑暗中,看不清景物,但你的一舉一動,我卻看得清清楚楚,現在你還有何話説?”
謝長貴依然伸着右手,三個手指拈着一支毒針,原式站在那裏,他四肢動彈不得,人可是並未昏迷,方振玉説的每一句話,自然都聽到了,口中恨恨的道:“姓方的,我既然落在你手裏,你就殺了我好了,但你也未必能活着走下百丈崖去。”
方振玉道:“我不想殺你,但我要你實話實説,你殺害謝!”義滅口,究竟是受什麼人指使的?”
謝長貴冷笑道:“你以為我會説麼?”
方振玉雙目寒芒暴射,註定着他,冷然道:“你非説不可。”
謝長貴只覺方振玉兩道眼光,在黑暗之中,有若兩道冷電,直射過來,心頭暗暗一驚,付道:“這小子那來這麼深厚的功力,看他目光如電,他説能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的舉動,那是不假的了。”一面依然倔強的道:“在下不説呢?”
方振玉道:“你總聽説過無極門的‘無極玄功’吧?在下只要伸出一個指頭,就教你全身血液逆行,你就是鐵打的身子,那時也非説真話不可了。”
謝長貴聽得臉色大變,説道:“無極門也算得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你用這種手段逼供,豈非和旁門黑道中人一樣了麼?”
方振玉大笑道:“這叫做對什麼人用什麼手段,使用毒針弒主,就是按國法也要凌遲處死,我只是教你周身血脈逆行,又算得什麼?”
“誰説我弒主了?”
謝長貴道:“謝廣義只是我謝長貴的一名屬下罷了!”
這話聽得方振玉心頭大奇,謝長貴明明是謝廣義的一名總管,他卻説莊主謝廣義是他的屬下?正待説下去!
突聽一個女子聲音尖聲叫道:“方大哥,你在哪裏?”
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叫聲的後音,還帶着焦急和驚懼的口氣!
方振玉一下就聽出來了,那是鄧如蘭的聲音,她好像在一邊跑一邊叫,不然不會那麼急促!
方振玉正待開口答應,忽然耳中聽到了遠處正有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分明是兩個人一追一逃,奔行而來!
心念突然一動,忖道:“莫非有人追逐鄧姑娘不成?”
“方大哥……啊……”
方振玉心頭大急,身形一掠而起,朝前撲過去。
只聽有人深沉一笑道:“方振玉只不過是一個淫賊罷了,姑娘找他作甚?”
方振玉一聽此人口音,立時暗暗哼了一聲:“會是杜飛雲。”
“你快放開我。”
鄧如蘭大聲道:“誰説方大哥是淫賊?”
這兩句話的工夫,方振主已掠到兩人面前四五丈距離,果見杖飛雲右手五指如鈎,抓住了鄧如蘭的右臂。
此人果然不愧是七星堡總管,耳目相當靈異,方振玉在飛掠到和他相距還有四五丈遠,便已停住,他還是聽出聲來了,目光一抬,沉喝道:“前面是什麼人?”
口中喝着,左手已是一指點了鄧如蘭的穴道,迅疾把她放到身後地上,雙掌當胸,目光骨碌碌亂轉!
方振王一看就知他沒有看到自己,身形一下飄飛過去,這下他使的正是“龍行九淵”身法,不帶絲毫風聲,就已逼近到杜飛雲身前一丈光景!
杜飛雲確然是個厲害角色,方振玉欺近過去,縱然不帶絲毫風聲,周圍也寂無動靜,但有人欺近,一陣淡淡的人體上的氣息,總會隨人浮動,他似是嗅到人氣,一聲不作,右手突然朝前拍出一掌,身形立即輕巧的往左閃了出去。
這一掌一道凌厲的勁風,直撞而出,勢道極強!
方振玉自然看得清楚,心中暗道:“看不出他還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他“龍行九淵”身法,專門趨避任何攻擊,即使在雙方都能看得清楚的大白天,都能從容閃避得開,何況此時方振玉看得到對方,對方看不到自己的石窟之中,他輕輕飄動,依然隨着杜飛雲閃出的人欺去。
社飛雲一掌出手,轉移方向,是為了身在暗處,免被人家猝加襲擊,這時發覺他擊出去的一掌,並未擊中敵人,但鼻子向空一嗅,(他因眼睛無法看到,只有仗着耳朵聽風辨位,和鼻子嗅覺來發現敵人)那股淡淡的人體氣息,竟然仍在自己對面數尺之處傳來,這一驚非同小可,突然右手一探,從身邊取出一柄二尺來長的短劍,揚手朝前刺去。
他因敵人近在咫尺,因此這一劍也不使什麼招式,只是挺手便刺,以求速效,但方振玉卻在他短劍刺出之際,已經輕靈的到了他右側,手中摺扇一指,故意撥出一縷勁風,朝他肩頭點去。
杜飛雲沒想到對方身手竟有這般高強,身形飄忽,不可捉摸,急忙往後斜躍數尺,反手一劍斜撩而出。
方振玉的目的就是先要把他逼退幾步,才能救人,此時春他躍開,左手一指,又發出一縷勁風,朝他左脅襲出。
這一記當然也是虛招,右腳腳尖,卻在鄧如蘭穴道上輕輕一蹴,替她解開了被制的穴道,一面立即以“傳音入密”説道。“鄧姑娘聽着,你不可出聲,悄悄站起來,貼壁站着,不可移動,等在下拿住了他再説。”
鄧如蘭穴道被制,口不能言,但心頭卻是清楚的,此時穴道驟解,耳中聽到的,正是自己要找的方大哥的聲音,一時大喜過望,依言悄悄站起,貼壁而立,不敢出聲。
杜飛雲一連遭到人家三次暗襲,竟然連人家站在那裏都沒聽得出來,心頭大是驚駭,不由自主又後退了一步,忍不住出聲道:“閣下究竟是那一條道上的朋友,在下杜飛雲,乃是奉七星堡盛堡主之命,協助武林同道,緝拿淫賊方振玉,和朋友應該是友非敵。”
光是七星堡總管“杜飛雲”三個字,在大江南北武林同道,誰不讓他三分,他亮出萬兒來,自然是志在知會對方,“你別找錯了人!”
方振玉一下欺到他身後,(身後嗅覺就聞不到了)輕笑一聲道:“原來是杜總管,在下失敬得很。”
杜飛雲聽到他忽然在身後説話,更是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來,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方振玉施展”龍行九淵”身法,依然跟着他轉到了身後,説道:“在下就是杜總管要協同緝拿的淫賊方振玉。”
杜飛雲聽説他就是方振玉,而且自己轉過身來,他依然跟在自己身後,心頭更是驚駭,沒待方振玉説完,身形急旋,口中大喝一聲,右手短劍已閃電般劃出。
他已從方才一連幾次,方振玉都如影隨形,跟在身後,心知方振玉武功了得,因此身形電旋,短劍劃出的一剎那間,腳下已經連換了七個位置,短劍也飛灑得電光鐐繞,一口氣接連向身前身後,刺出了九劍。
但任你移形換位如何快速,短劍飛刺,如何迅捷,一個人的雙手,只能向前面彎,無法朝背後彎的。
方振玉施展的“龍行九淵”身法,乃是無極門獨門特殊身法;你身形轉得快,他比你更快,因此杜飛雲身若陀螺,旋轉如飛,連換了七個位置,方振玉還是緊跟在他身後,並未被他摔掉。
在他轉動之際,方振玉的話聲,還是從他身後傳出:“杜總管,在下對你並無惡意,只是有一個人在那裏等着你,在下想請你去和他説兩句話。”
杜飛雲身子突然一停,問道:“是什麼人?”
他身子一停,就證實方振玉還在他身後説話,口中間着“是什麼人”,人已閃電轉了過來,左手一掌,當胸擊到。
這回方振玉沒有再動,等他掌勢抬到胸口,左手一抬,一把扣住了對方手腕。
杜飛雲就因方振玉一直躲在他身後,拿他沒有辦法,如今雙方對了面,他手腕雖被方振玉扣着,卻並未放在他心上,口中嘿了一聲,右手短劍疾舉,一記“卞莊刺虎”,好快的手法,寒光一閃,急如星火般刺出!
方振玉冷喝一聲:“撒手!”
摺扇隨着敲落,但聽“當”的一聲,杜飛雲只覺虎口一震,短劍立被擊落,同時被扣左腕也驟感一麻,全身力道頓失!
方振玉俯身從地上拾起短劍,含笑道:“鄧姑娘,你可以過來了。”一面把短劍遞到鄧如蘭手中,説道:“咱們押着他對質去。”
鄧如蘭驚喜的接過短劍,問道:“方大哥,和誰對質去呢?”
方振玉道:“我雖然只是猜想,但也不會差得太遠了,此事不但和鄧老伯之死有關,而且和他們陷害我,只怕也有很大的關連,所以非他去對質不可。”
鄧如蘭身軀一震,急着道:“我爹是他們害死的麼?”
方振王道:“我逮住了一個人,正在問他主使的人是誰?聽到你的叫喊之聲,才趕來的。”
鄧如蘭問道:“你逮到的是什麼人呢?”
方振玉道:“謝長貴。”
兩人押着杜飛雲,邊説邊走,回到了謝長貴站立之處、謝長貴穴道未解,自然還是探着右手,一動不動。
方振玉從杜飛雲懷中,掏出一支火摺子,隨手一晃,登時火光大亮,照着杜飛雲,回頭朝謝長貴冷冷的道:“謝長貴,我把你的頂頭上司也請來了,和你當面對質,告訴你,杜飛雲已經説出來了,你如果再不肯實話實説,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原來方振玉方才接住鐵筆三郎三支鐵筆之後,心中已經懷疑到假冒自己的人,可能與七星堡有關。因為自己初出江湖,和人並無恩怨可言,只有七星堡主覬覦本門“無極玄功’,曾把自己囚禁地室,脅迫默寫玄功,自己逃出七星堡之後,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再説謝廣義的女兒謝畫眉之死,自己原以為真是被假冒自己的人所好殺,但經謝長貴毒殺謝廣義,又説謝廣義是他手下,已可使人推想得到,此事乃是事先佈置好的毒計。
由謝廣義可以引出雙枴鎮長江鄧公樸來,再以鄧公樸在江湖上的名聲,可以號召江南江北不少武林同道,和自己為難,使自己在江湖上寸步難行。
但他們沒料到鄧公樸明幹事理,不但不受他們利用,反而幫助起自己來,他們為了減少阻力,自然非把鄧公樸除去不可,但以鄧公樸的武功別人決難一擊得手,因此才由謝廣義出其不意,擊中後心。
謝廣義如果真是謝長貴的屬下,那麼謝長貴勾結的,必是七星堡無疑了。等到鄧如蘭叫喊着奔來,杜飛雲也在石窟中出現,事情就更明白了。方才襲擊自己的三人,也可以證實果然是“北斗煞星”了。
杜飛雲親率“北斗煞星”和鐵筆三郎等人,前來百丈崖,分明是衝着自己來的,這一相互印證,近日來的種種疑竇,已經都可以連貫起來了!
謝長貴真沒想到杜飛雲也會落到方振玉的手裏,心頭自然更為凜駭,冷聲道:“杜總管既已説了,何用在下再説。”
方振玉道:“我要聽聽你説的對不對?不然,怎麼叫做對質?”
説話之時,伸手從他手中取過毒針,遞給了鄧如蘭,一面説道:“鄧姑娘,這是一支毒針,你拿着,只要謝長貴有半句謊言,你就刺他一下。”
鄧如蘭點頭道:“我會的。”
謝長貴聽得大急,忙道:“鄧姑娘,使不得,這支針在淬有劇毒,見血封喉,你只要扎一下,在下就開不出口了。”
方振玉道:“謝長貴,你聽着,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這是你選擇生與死的機會,你自己看着辦吧!”
人到底是貪生怕死的!
謝長貴口中應了聲“是”,説道:“杜總管既然都説出來了,在下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方少俠,你問吧!”
方振玉道:“好,你先説説,謝廣義怎麼會是你的屬下呢?”
謝長貴道:“謝廣義是我遠房堂兄,謝家莊,原是七星堡的產業,由他出個面罷了!我是奉派監督他的人。”
方振玉又道:“那麼謝畫眉呢?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謝長貴道:“不是,畫眉只是他的義女。”
方振玉道:“她如何死的?”
“這……”謝長貴為難的“這”了一聲,説道:“是……廣義逼……逼死她的。”
“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方振玉憤怒的哼了一聲,接着問道:“他害死畫眉姑娘,嫁禍於我,是什麼人主使的?”
謝長貴道:“這是上面的意思。”
方振玉又道:“他用‘摧心掌’襲擊鄧老前輩,也是上面的意思麼?”
“什麼?鄧如蘭尖聲道:“爹會是謝廣義殺害的?”
謝長貴道:“是的,因為鄧老爺子向着你,他在江南聲譽頗隆,足以妨礙上面既定的策略,所以非除去不可。”
鄧如蘭垂淚道:“你説的上面是什麼人呢?”
方振玉道:“姑娘暫且忍耐,等我們問完了,再作道理。”
鄧如蘭點點頭;拭着淚水,果然不再作聲。
方振玉道:“那假冒我的賊子,是什麼人呢?”
“這個……”謝長貴面有為難之色,拖長語氣,不敢往下説。
鄧如蘭叱道:“你不説,我就用毒針刺了。”
“啊!”謝長貴驚啊一聲道:“在下説就是了,他是……顧……大公子……”
方振玉冷冷一笑道:“我早就料到是他了。”
鄧如蘭訝然道:“方大哥,這顧大公子是誰呢?”
方振玉道:“鐵扇公子顧青綸,七星堡門下大弟子。”
説話之時,舉手在杜飛雲後頸上輕輕一拂,喝道:“杜飛雲,你都聽見了,他説的可對?”
他這一拂,正好解開了社飛雲的啞穴,只聽杜飛雲咳嗆一聲,陰哼道:“謝長貴,你好大的膽子,泄漏本堡機密,你應該知道如何下場吧?”
謝長貴聽得大急,哭喪着臉道:“總管,你聽見了……”
“住口,這裏不是敍舊的地方。”
方振玉一揮手,拂在謝長貴“鎖喉穴”上,一邊喝道:“杜飛雲,你和鐵筆三郎祝祥,自然是支援鐵扇公子顧青綸來的了,説,你帶來了多少人手?”
杜飛雲嘿然道:“姓方的小子,你死在眼前……”
“啪”!鄧如蘭舉手就是一個耳光,叱道:“你敢胡説八道,我就扎你一針,看你還倔強不?”
杜飛雲大笑道:“進入百丈崖石窟的人,都是死數,難道你們還想活着下去嗎?”
方振玉劍眉一剔,凜然道:“就憑你們幾個北斗煞星,還不在我方某眼裏,杜飛雲,你已落在我方振玉手裏,如果好好合作,還有活命的機會,若是惹怒了我,方某就教你濺血於此。”
杜飛雲道:“你要我如何合作?”
只聽黑暗處傳來格的一聲脆笑,接口道:“方公子要和老好巨滑的杜總管合作,不如和奴家合作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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