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廟前面,有一片廣場,那是一年一次趕集時用的,多年春天的一場廟會,稱之為“插花廟市”附近數十里,甚至百里外的人都會趕起來,其是人山人海,允稱盛況!
你想,要容納數萬人集會,加上各式各樣的攤位,這片廣場要有多大?
正因為廣場甚為遼闊,黑夜間就使人有空曠陰森之感!
兩人剛走到廣場中間,只見一個蒙面黑衣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冷冷的道:“來者何人?”
雲飛白看他和方才那個黑衣人裝束一般無二,這就説道:“我們是應貴主人之邀來的。”
黑衣人道:“可有請柬?”
雲飛白道:“自然有了。”
隨手取出兩份請柬,朝他遞去。
黑衣人只看了一眼,就冷然道:“二位可以進去了。”
甘明珠哼道:“他們把插花廟當作了皇宮!”
越過廣場,登上幾級石階,就是插花廟的大門了。
大門敞開着,裏面黑黝黝不見燈光,就在兩人走近大門之際,門內有人喝道:“插花廟中,步步殺機,二位請亮本門信物。”
雲飛白走在前面,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想:“他可能隱身暗處,故作神秘。”
一面昂首道:“我們二人是應貴主人之邀來的,現在請柬在此。”
伸手把兩張請柬送了過去。
只聽那人道:“二位既然是晉見主人來的,請把隨身兵刃留在這裏,就可以進去了。”
雲飛白道:“在下一向劍不離身,這個歉難道辦。”
甘明珠道:“是啊,我們應邀而來,來者是客,你們這樣自大,又是什麼待客之道?”
那人道:“這是敝門的規定,並非專對二位而設,但二位只要闖得過這一開,就可以佩劍進去了。”
話聲甫落,只聽他輕輕擊了兩掌。
造自然是暗號了,裏面忽然亮起七盞七色燈籠,每一盞燈籠下面,站着一個漢子,這七個漢子衣分七色,(白、黑、黃、紅、藍、紫、綠)手中長劍,也分為七色,在門內列成了北斗七星陣勢。
雲飛白看得暗暗皺了下眉,暗道:“憑自己兩人,只怕不易闖得過他們這座‘七色劍陣’呢!”
甘明珠道:“闖就闖,雲大哥,我們進去!”
“不錯。”雲飛白朗笑一聲道:“他們已經擺出陣仗來了,我們想不闖只怕也是不行呢!”
左手緊握長劍,當先舉步朝大門跨入。甘明珠緊隨他身後跨了進去。
大門內,是一問穿堂,越過穿堂,就是大天井。
兩人很快就從穿堂進入天井,走入“七色劍陣”。
“鏘”、“鏘”、“鏘”、“鏘”……一陣快如連珠的七聲拔劍輕響,鏗鏘入耳,就使人感覺到一陣砭肌的寒氣,迫人而來!
又是“鏘”、“鏘”兩聲,雲飛白、甘明珠兩口長劍也同時出鞘!
“七色劍陣”中站在天樞位上的紅衣漢子一聲不作,揮手划起一道紅光,直奔雲飛白當頭。
雲飛白長劍還未架起,一排七道劍影,同時排空而至,朝兩人當頭飛來。
這不用説,也可以想得到,對方只要一劍出手,其餘六劍就會相繼襲至,不然,還叫什麼“七色劍陣”?
雲飛白、甘明珠長劍同時揮起,兩道劍光交叉而起,向左右擊去。
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但聽一片震耳欲聾的金鐵擊撞之聲響處,兩人己把對方七劍一齊架開。
但架開並不是把對方擊退,那七個人一劍出手,立即身形晃動,循着陣式,穿行遊走,一劍接一劍的攻來。
遊走愈來愈快,發出來的劍光,也愈來愈快,愈來愈密,兩人左右前後,出現了一排接一排,紅、黃、藍、白、黑、綠、紫的劍光,攻勢連綿,配合得到了毫顛!
雲飛白、甘明珠同時展開劍法,一連解拆了十幾劍,但覺四周劍風如嘯,人影晃動,幾乎已分不清對方的人影,好像身在一片狂風暴雨之中。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就家驚濤拍岸般撞到!
不!驚濤拍岸,不過只有一面,但這七個人卻在兩人四面八方圍着遊走攻敵,故而兩人四面八方都受到敵人的攻擊。
雲飛白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道:“對方劍陣如此綿密,自己兩人如何衝得出去?但如不奮力往前衝去,只顧困守在一起,豈非只是捱打,坐以待斃嗎?”
心念一動,這就回過頭去,低喝一聲:“甘姑娘,咱們準備衝!”
話聲出口,突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左鞘右劍,全力奮起,左手劍鞘抵擋對方攻勢,右手揮動長劍,雲飛白掣電般刷刷刷,一連三劍,往前面敵人猛刺,欺身直進,朝前刺去。
甘明珠聽到他的招呼,同樣抖擻精神,左腕揚起,劍鞘護身,右腕揮舞,長劍疾發如風,跟着雲飛白身後,一路衝了過去。
兩人這一奮不顧身的發動攻勢,朝前猛衝,原也十分凌厲,如果對方不是列下陣式,光是七個人圍攻他們,這一面之勢,自然很可能突圍而出;但對方布的是一種陣勢——“七色劍陣”。
既然稱之為陣,這七個結陣之人,必然久經操練,講究首尾相應,互相支援,何況他們陣法發動之後,七個人本來就在穿插遊走,七支長劍圍着你輪流發動,運用靈活,並不是只是站着不動的困住你們而已!
因此兩人這一猛力前衝,他們的陣勢也就隨着移動,兩人衝到東,陣勢隨着圍到東,兩人衝到西,陣勢也隨着圍到西。
結果“七色劍陣”,還是“七色劍陣”,絲毫沒有因兩人的前衝,稍呈紊亂。一排一排的七色劍光,依然挾着強烈劍風,一排接一排的卷湧而來!
兩人連衝了幾次,依然被困在劍陣之中,難越雷池一步。
只聽剛才在門內發話那人造時高聲説道:“二位身困劍陣之中,現在大概知道厲害了吧?只要二位願意放下兵刃,即可安全出陣來了。”
雲飛白少年氣盛,聞言大笑一聲道:“要雲某棄劍投降,辦不到。”
喝聲出口,一時殺得性起,劍招一變,劍勢如長江大河般使出,左手劍鞘也在拒擋對方劍勢之際,連點帶劈,一齊出手,一時之間,只見他全身青光繚繞,翻翻滾滾的一味向前抵衝。
甘明珠也咬緊牙關,跟着他硬闖,但在連番苦戰之下,女孩兒家內力有限,額上汗珠,已是涔涔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二位不肯棄劍,老夫的心意總算盡到了。”
話聲一落,又聽到他舉手擊掌的聲音!清晰的兩記掌聲甫起,“七色劍陣”形勢頓變!
本來那七個漢子只是圍着兩人出手,如今七支長劍忽然匯成了一道十餘文長的七色劍芒,把兩人層層的裹了起來,而且愈裹愈緊!
雲飛白、甘明珠在這剎那之間,但覺四周壓力越來越重,手中長劍每一招都有如挽千斤重物之感,就算想把它竭力支撐開去,都己掙不開了!
對方劍陣逐漸逼近,兩人所佔的空隙,也越來越小,現在兩柄長劍幾乎已被卷裹而來的七色劍光壓迫到無法施展的地步!
甘明珠汗流浹背,嬌喘吁吁,兩隻手上雖然分握着劍、鞘,但手腕己被震得痠軟無力,眼看再也無法支掙下去!
正以此時,兩人耳中突然聽到一陣“噗”“噗”輕響,眼前劍光倏然盡斂,壓力頓解!定眼看去,“七色劍陣”七個衣分七色的漢子,在這一瞬之間,居然橫七直八,一起躺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這一變化,直把兩人看得如夢似幻,目瞪口呆,一時怔立當場,不知這是怎麼一回車?
“哈哈!”只聽得方才那人打了個哈哈,説道:“二位果然高明,劍陣己破,二位請啊!”
雲飛白聽得暗暗納罕:“聽他口氣,認為這七人是我們制住的了!”
他雖然弄不清這“七色劍陣”是誰破的,但此時此地,也沒有和他們説明的必要。
這就“嗆”的一聲,返劍入鞘,回頭道:“甘姑娘,我們進去。”
甘明珠不知就裏,還只當這七個人是雲飛白出手制住的,她同樣返劍入鞘,舉手抹了把汗水,心頭有着説不出的喜悦,口中輕“嗯”一聲,跟在他身後,朝石階上走去。
大天井中七盞七色燈籠,在這一瞬間,也倏然熄去,但在這同時,大殿上忽然出現了兩盞六角紗燈,從裏面緩步走出,那是兩個身穿紅衣的童子,持燈迎了出來,到得階上一齊躬身道:“二位貴客請進。”
破了他們劍陣,就成為“貴客”了!
雲飛白、甘明珠邁步上階,跨入大殿。
只見一個身軀高大的紫袍老者,岸然站在殿上,一手摸着他胸前飄垂的花白長髯,面情冷肅,炯炯目光望着兩人,頷首道:“二位請進來吧!”
雲飛白昂然問道:“閣下就是邀約我們來的主人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主人手下的一名總管而已!”
甘明珠道:“那麼你們主人呢?”
紫袍老者左手一拾,説道:“二位請坐。”
大殿上果然已經預先設置了兩把交椅,想是為自己二人而設!
雲飛白冷笑道:“在下二人,是應貴主人之約而來,貴主人怎麼不出來會客呢?”
紫袍老者嘿然道:“敝上還不知道二位已經來了,請二位把敝上的請柬取出來,交與老夫,老夫方可入內稟報。”
甘明珠冷笑道:“他好大的架子!”
雲飛白探手取出兩張請柬,隨手遞了過去。
紫袍老者本來神色倨做的人,這回卻居然恭敬的伸出雙手來,接過請柬,才道:“二位請在此稍候,容老夫進去票明主上,再來相請。”
雲飛白道:“閣下請便。”
紫袍老者轉過身,匆匆往裏行去。
甘明珠長長吁了口氣,回頭看着雲飛白,一手理著書發,嬌聲道:“雲大哥,我們就坐下來歇息咯!”
她方才這一戰,用出了全身氣力,一個人早已嬌慵無力,疲憊不堪,説話之時,便在下首一把木椅上坐了下來。
雲飛白也在椅上坐下,只是並未朝甘明珠看來,也沒有開口説話。
甘明珠又道:“雲大哥,你看這邀我們來的主人,會不會就是山頂上那個人呢?”
雲飛白道:“我們待會就可見到了,不就知道了麼。”
甘明珠看他冷淡,連眼睛也沒瞧自己一下,心中不禁有氣,暗暗哼道:“就算你破了劍陣,有什麼好神氣的?”
只見紫袍老者步履棄棄從殿後轉了出來,朝兩人拱了拱手道:“敝上有請二位入內相見。”
雲飛白站起身道:“貴上現在何處?”
紫袍老者舉手擊了一下掌,殿外兩名紅衣童子手提紗燈,走了進來,躬身道:“總管有何吩咐?”
紫袍老者一指二人,吩咐道:“你們送二位貴客進去。”
兩名紅衣童子躬身應“是”,各自手提紗燈,同聲道:“二位貴客隨小的來。”
説完,一左一右舉步往殿後行去。
雲飛白、甘明珠跟着繞過大殿,進入後進,穿行長廓跨出一道月洞門,那是另一重院落,但見眉月如鈞,花影婆娑,小天井中花氣襲人,分外顯得清幽,卻不見一點燈火。
迎面三間精舍,緊閉着一排花宙,除了門户敞開之外,室中幽暗得看不清景物,也靜聞得沒有一點人聲。
兩名紅衣童子把兩人領到階前,腳下一停,躬身道:“二位貴客請進。”
話聲一落,便自退了下去。
雲飛白正待舉步往階上走去。
甘明珠道:“慢點,室中黝黑如墨,焉知不是他們安排的詭計,我們該看清楚了再進去。”
雲飛白道:“我們應邀而來,來者是客,七色請柬的主人總不至於安排下埋伏,對待客人吧?”
他口中説着,腳下雖已舉步踏上石階,但左手緊握劍鞘,全神戒備,炯炯雙目,宜往室內投射進去。
如論雲飛白的目力,如今人已跨上階石,相距不遠,應該足可看清楚室內人物;但任你如何凝足目力,還是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
就在他話聲方落,只聽室中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笑道:“雲相公説得極是,我要暗算二位,隨時隨地都可暗算你們,何用費這大的周折?”
甘明珠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
那清冷聲音又道:“我已在室中恭候多時,二位可以則疑神疑鬼,還是請進來了一一談為好。”
雲飛白走在前面,當光跨入室中,但覺室中香雷空濛,飄浮着一股如蘭如麝的濃馥香氣,身入室中,依然視線模糊,只看到兩邊一排凡椅,中間放一張圓桌,桌後隊綽綽站着一個人影,卻無法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室外是一鈎蛾眉新月,本來就朦朧如晦,室內月光照射不到,自然更朦朧而幽暗!
甘明珠跟在雲飛白身後,自然也聞到濃馥的香氣,冷冷的道:“雲大哥,這香味有些古怪,咱們莫要着了他們的道?”
只聽那人格的一聲輕笑,説道:“甘大小姐,你怎麼老是不放心這,不放心那,二位是我邀請來的佳賓,所以特地點燃了一爐奇楠香,藉以去穢,如果這香中有毒,二位已經聞到了,此時退出,只怕也遲了呢!”
時間稍久,雲飛白己可看到圓桌上果然放着一個古銅香爐,嫋桑青煙,正是從爐中升起,香煙繚繞!
那人站在圓桌後面,正好被煙霧遮住了視線,看來是他有意如此安排,無非故作神秘而已!
甘明珠冷哼道:“北嶺七星,慣使鬼蛾技倆,誰知你們安着什麼心?”
那人冷聲道:“甘大小姐,我好意邀請二位前來,把二位視作佳賓,你出言最好小心些,莫要傷了雙方和氣。”
甘明珠道:“我説話一向如此,就是要傷和氣,也是你先傷了雙方和氣。”
雲飛白道:“甘姑娘,咱們既然應約而來,總該先聽聽他邀咱們來的目的,事情沒有弄清楚以前,還是好好談談的好。”
甘明珠輕哼一聲,沒有作聲。
雲飛白仰首道:“閣下還口口聲聲把咱們當作佳賓,難道這般怠慢客人,就是待客之道麼?”
那人輕笑道:“我以西域最名貴的名楠香除穢,也早已替二位設置了繡被座位,幾壺洵好西湖龍井,這還算是怠慢佳賓麼?”
雲飛白道:“閣下故作神秘,怎麼不點起燈來,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要見我真面目麼?我一向從不以喜面目示人,二位請坐。”
他在説話之時,首先坐了下去。
雲飛白回頭道:“甘姑娘,咱們就坐下來,聽聽他邀約咱們來此,有些什麼事?”兩人在左首兩張椅子上坐下。
甘明珠道:“我先要問他一句話,我爹在不在這裏?”
那人道:“約我到山頂去的是你,不是令尊,對麼?”
“不錯。”甘明珠道:“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呢?”
那人道:“這是令尊的主意,對麼?”
甘明珠道:“我問你的話,你怎麼不回答我?”
那人輕哼一聲道:“甘大小姐,等你回答了我這幾句話,我自會答覆你的。”
“好。”甘明珠道:“那是我的主意。”
那人問道:“甘大小姐何以要約我到山上去呢?”
甘明珠氣憤的道:“北嶺七星,兇名久着,二十年前我爹差點傷在你們七色劍下,幸為一位異人相救,把你們驚走,二十年後,你們依舊找上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兒,理該替爹分憂,所以我偷偷的瞞着爹,約你今晚到山上見面,這有什麼不對?”
那人冷笑一聲道:“不是令尊故意要你喬裝了他,到山上去赴約,他自己趁機躲起一來了?”
甘明珠怨聲道:“你胡説什麼?”
那人泠冷的道:“那麼令尊人呢?”
甘明珠聽得一怔,霍地站起,説道:“你説我爹沒在這裏?他老人家不是被你們劫持來了?”
那人看她説得不像有假,口中不覺輕“咦”一聲道:“這就奇了!”一面接着問道:“甘大小姐此話不是騙人之言吧?”
甘明珠道:“我騙你作甚?我問你,你們把我莊上莊丁,悉數放倒了,我爹無故失蹤,難道不是你們劫持來了?”
那人道:“不錯,你們莊上的莊丁,確是我手下放倒的,但卻並沒見到令尊的人影。”
甘明珠反問道:“你不騙我?”
那人忽然大笑一聲道:“七色劍主人,言出如山,即使殺了人,也從不抵賴,為什麼要騙你呢?更何況有云相公在此地,我篩你們也不好意思啊。”
甘明珠道:“好,你現在可以説約我來又是有什麼事?”
那人道:“我約你來的原意,就是為了令尊之事,想和你談談,只要他肯交出那顆珠子,我可以看在雲相公的份上,不再為難你們,如果想躲起來,那是天下雖大,躲不過七色劍主人的。”
“誰説我爹躲起來了?”
甘明珠望着隱綽綽的人影問道:“哦,你説要我爹交出那顆珠子,那是什麼珠子?”
那人道:“甘大小姐沒聽令尊説過?”
甘明珠道:“我知道還會問你嗎?”
那人道:“好,我就告欣你吧,那是一顆驅龍闢毒珠。”
甘明珠問道:“這顆驅龍闢毒珠,到底是你們的,還是我爹的?”
那人道:“二十年前,令尊無意中得自一個海客之手……”
甘明珠冷哼道:“既是我爹得自海客之手,與你們何干?你們在二十年之後,還要苦苦逼着我爹?”
那人冷笑道:“七色劍主人要的束西,非得到手,決不干休?”
甘明珠道:“憑什麼?”
那人淡淡一笑道:“就是憑七色劍主人道五個字。”
甘明珠道:“我爹不交出來呢?”
那人冷聲道:“匹夫無罪,使璧其罪,這兩句諸,你總應該懂。”
甘明珠哼了一聲,她本待一口拒絕,但因爹不知去向,不敢太出言頂撞,隨即問道:“我爹真的沒到這裏來嗎?”
那人道:“我已經説過,絕不騙你,如果令尊真在這裏,我何用要你傳話給令尊呢?”
甘明珠道:“那我爹會到那裏去了呢?”
那人道:“我想你會找到令尊的。”
説到這裏,接着道:“好了,甘大小姐,我們談話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去了。”
甘明珠問不出爹的下落,也急着要回去,這就站起身來。
她站起來了,雲飛白自然也跟着站起。
那人道:“雲相公也急着要走麼?”
雲飛白道:“難道閣下要把在下留在這裏嗎?”
“你説對了。”那人道:“我要和雲相公單獨談談。”
雲飛白道:“有此必要麼?”
那人帶笑道:“自然有此必要了。”
甘明珠道:“不成,雲大哥是陪我來的,自然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道:“雲相公的意思呢?”
雲飛白道:“閣下有話,這樣説就是了。”
那人道:“不行,我只要和你單獨談談。”
雲飛白道:“抱歉,在下沒有這個興趣。”
“你會有的。”
那人清冷一笑道:“我若是給雲相公看一件束西,雲相公就會願意了。”
雲飛白道:“你給我看一件什麼束西?”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過來。”
雲飛白一手提劍,暗暗運氣戒備,依言走了過去。
那人伸出一隻手來,把東西放到古銅香爐前面,説道:“雲相公自己看吧!”
雲飛白伸手從桌上取起,那是一隻小巧的錦盒,他不知錦盒中放的是什麼?目光一抬,正持問話!
那人已經光開口了:“雲相公,怎麼不打開來看看呢?”
雲飛白依言打開錦盒,只見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串紫玉雕的葡萄,葉上還停着一隻蟬,手工精細,每一顆葡萄都透明晶瑩!雲飛白看得臉色驟變,厲聲道:“你……”
那人沒待他説完,冷冷的道:“現在雲相公可以留下來一談了吧?”
接着又道:“甘大小姐,你先請回吧,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雲大哥絕不會有毫髮損傷,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去。”
甘明珠望望雲飛白,問道:“雲大哥,你真的要留下來麼?”
“自然是真的了。”
那人搶着回答,一面又向雲飛白道:“雲相公,我也可以向你保證,甘大小姐從我這裏出去,回到甘家莊,我會派人暗中保護,沒有你這護花使者,她也絕不會有什麼閃失。”
甘明珠哼道:“我用不着什麼人保護。”
雲飛白道:“甘姑娘不如在這裏稍候,我們一起走吧?”
甘明珠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也是一樣。”
説完,掉頭往外就走。
那人道:“來人哪,送甘大小姐出去。”
門口頓時有人應了一聲,亮起一盞紗燈,引着甘明珠穿廊走出。
雲飛白道:“閣下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説了。”
那人道:“雲相公想必認識我這塊玉佩了?”
雲飛白道:“這是家父隨身之物,在下自然認識?”
“好!”
那人説了一聲“好”,接着道:“那就請雲相公先把這塊玉收起來。”
雲飛白也不客氣,從錦盒中取出玉佩,收入懷中,把錦盒放回桌上,問道:“家父之物,怎麼在閣下手中,閣下能否見告?”
那人道:“雲相公請坐,我自然會告欣你的。”
雲飛白回到椅上坐下,説道:“在下洗耳恭聽。”
那人徐徐説道:“我只是為了讓雲相公相信一件事。”
雲飛白道:“要我相信什麼?”
那人道:“我要從令尊身邊取來玉佩,就是證明令尊在三十年前,雖然在江湖上一帆風順,頗有名頭,但時至今日,過去的輝煌,已經過去了。”
雲飛白怒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道:“我不是已經説得很明白了麼?我手下能從今尊身邊,取來玉佩,如探雲取物,若是有人要取他性命,豈非也易如反掌麼?”
雲飛白霍然地站起身來,凜然道:“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雲相公請坐。”
那人柔聲道:“我並不是威脅你,而且恰恰相反。”
雲飛白哼了一聲,回身坐下,冷聲道:“願聞其詳。”
那人輕笑一聲道:“看來雲相公氣大得很,其實我是一片好意,目前江湖上形勢亂得很,像令尊這樣,昔年在江湖上稍具名氣的人,已有很多人出了事,所以我希望雲相公趕緊回去,勸勸令尊,最好遷地為良,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隱居不出,庶可無事。”
雲飛白道:“在下確然聽到有不少成名人物,相繼失蹤,原來就是閣下這幫人乾的了。”
“你別冤枉好人了!”
那人輕哼道:“如果是我們乾的,我還會勸你這些話嗎?”
雲飛白道:“不是你們,還會有誰?”
那人道:“那些成名人物,相繼失蹤,究竟是什麼人乾的,我一時也説不出來,但一目前江湖形勢甚是險惡,我和雲相公説的,句句都是忠言。”
“好。”雲飛白站起身來,拱拱手道:“在下多承指點,閣下如別無見教,雲某要告辭了。”
“我話還沒有説完呢!”
那人輕笑一聲道:“雲相公是不是不放心甘姑娘一個人回去,急着要趕回去瞧瞧吧?”
雲飛白被他説得臉上不禁一紅,道:“閣下還有什麼事?”
那人和聲道:“雲相公如果不是急着趕回去看甘姑娘,那就稍安毋躁,請坐呀!”
雲飛白依然站着,不耐的道:“閣下究竟還有什麼事,就請説吧!”
那人緩緩説道:“雲相公初來之時,不是説要看看我的真面目麼?”
説至此,不由猶豫了一陣,但最終還是下了決心,清咳一聲徐徐説道:“你們都給我下去。”
他話聲甫出,但聽暗影之中,有人應了一聲,接着但見兩條小巧的人影,一閃而出,身法極快!
雲飛白不覺一怔,忖道:“原來室內還隱藏着他兩個手下,只要看他們身法輕捷,可見一身武功很高了!”
接着只聽那人説道:“我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晚為你雲相公,算是破例一次了。”
雲飛白冷然道:“這麼説,在下倒是深感榮寵了……”
“嗯……”
突然間,室中亮起了一點火光,只見一隻纖纖素手點燃了圓桌上一支燭台。
本來香露空濛,幽暗的室中,忽然點亮了蠟燭,雲飛白但覺眼前一亮!
燭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一張無以倫比,絕世美麗的臉孔!
那是一個一身青衣的少女,只見她烏黑的秀髮,長長的垂到肩上,紅裏透白的玉臉,配着兩條不濃不淡的黛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紅菱般的櫻層,瓠犀微露,帶着輕笑,合情凝注!
看她年齡,最多也不過二十來歲。
雲飛白看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怔怔的説不出話來?
長髮女郎對他嫣然一笑道:“雲相公看清楚了麼?”
雲飛白緩緩的吸了口氣,抱拳道:“在下想不到七色劍的主人,竟然會是一位容貌絕世的姑娘。”
長髮少女“嗤”的一聲輕笑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雲飛白心中暗道:“不對,七色劍的主人,應該是北嶺七星,北嶺七星縱橫江湖數十年,兇名久着,不該是一個年輕少女,而且北嶺七星,一共是七個人,也不會是一個。”
長髮少女看他沒有作聲,不由美目流盼,含笑道:“雲相公怎麼不説話呢?”
雲飛白隔着小圓桌正好作劉楨平視,答道:“據在下所知,七色劍主人,應該是北嶺七星,姑娘似乎不像。”
長髮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七色劍的主人,這有什麼不像了?”
雲飛白道:“姑娘就是北嶺七星嗎?”
長髮少女嬌笑道:“難道我還會是假的?”
她這話,自然是有意避重就輕,不肯正面作答,一面隨着話聲,緩緩舉手,攏了攏披肩秀髮,望着雲飛白,又道:“雲相公,我還有一事,要向你請教。”
雲飛白道:“姑娘請説。”
長髮少女伸出右手,掌心一攤,問道:“這是雲相公的吧?”
她紅勻而細膩的掌心,託着七顆菩提子,緩緩送到雲飛白的面前。
兩人只隔着一張小圓桌,她玉手伸來,隱約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雲飛白看得一怔,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搖了接頭道:“這菩提子不是在下之物。”
長髮少女凝眸注視,問道:“真的不是你的?”
“在下從不説謊。”
雲飛白問道:“不知姑娘這幾顆菩提子是那裏來的?怎會認為是在下的呢?”
長髮少女臉色微變,目光閃爍,冷冷哼了一聲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她造句話,似是在跟自己説的,然後又盈盈一笑道:“雲相公大概記得剛才‘七色劍陣’七個劍士吧。”
雲飛白聽得暗哦一聲,忖道:“原來剛才有人暗中相助,用菩提子制住了七色劍陣七人,用如此細小的菩提子,一下就能制住七人,此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見了。”
心中想着,一面問道:“姑娘怎麼會認為是在下的呢?”
長髮少女輕輕轉了下身,斜睨着他,笑道:“第一、你和甘姑娘是闖陣的人,第二、使菩提子作暗器,必然是佛門弟子,你是峨嵋靈芝大師的傳人,不是你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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