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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看她一眼便發燒

    殺戒,正如許多“戒”一般,是開不得的;一開,會上癮的,停不了手的。

    最後,殺戮不息,自己也可能成了屠刀下的祭品。

    回兆電眼前就有了祭品。

    “我們盡情折磨他們,”他跟練利矯説:“你用利鋸鋸頭,我用火燒他——還是看誰先出聲叫痛。”

    “三堂主的點子真妙。”練利矯還是有點耽心,一面又不忘大事奉迎阿諛:“真不知怎麼想得出來的。”

    回兆電一面動手,一面不忘説明:“那可不能算是我獨創的。三國時東吳皇帝孫皓,對付他自己不喜歡的正直忠臣諫官時,就暗中下令逮捕,不問情由,把他們押進藏酒地窖,封住他的嘴,用火燒炮烙,扯發拔甲,再用利鋸鋸頭,他在一旁觀看,還很得意洋洋的説:‘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勸我!’像東吳的中書令忠臣翼邵,因年老中風而不能言,就是給孫皓這樣活活鋸死燒死的。”

    説到這裏,練利矯手上正血花四濺,血湧如泉,還真有點心悸,不禁問了一句:“後來……那皇帝的下場呢?”

    “下場?”

    回兆電笑了。

    “好得很。東吳雖然給晉滅了,可是司馬炎故示寬大,饒恕了他,還親解縛在他身上的繩索,封他歸命侯,賞賜他衣服、車輪、農田、米穀、薪餉、綢緞,待遇甚厚。亡國之君中,他的下場好得很,算是善終。”回兆電説,“這個人,雖然身敗,但依然兇暴。晉帝司馬炎傳見他。孫皓登殿,司馬炎對他説,‘我設這座位,等你久矣!’孫皓居然回了一句:‘我在南方,也設有座位,等待殿下。’晉臣賈充故意詰難孫皓:‘聽説你常挖人眼珠,剝人面皮,這算什麼刑法!’孫皓竟然回答:‘做人臣屬,背叛他的君王,奸邪之輩,就用這種刑罰對付他。’孫皓至死不悔,也不覺內疚。——你是想問我有沒有報應吧?你看孫皓就是好例範。那你還怕什麼?”

    “怕?”練利矯陡地笑了起來,“我當然不怕了。有歷史的教訓,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不就是嘍。”回兆電心裏卻想:歷史的確是一面鏡子,但常藏污塗垢,把人看髒多於看清了。

    他心裏想着,下手可不容情。

    先是他用火燒韋拂柳,練利矯則用鋸鋸韋老爹,兩個受害者都沒出聲。

    然後兩人交換用刑。

    這時候,卜易生迅速走報:“有人來了。”

    回兆電住了手,拍了拍腰間纏着的“紫電神鞭”,問:“是什麼人?”

    “還不知道,”卜易生道,“只知道是個白衣人。”

    ——白衣人!?

    回兆電目亮如電,眉皺如絞,下令:“快去查,一有異動,外圍九人即行發動!”

    “是。”

    卜易生即去。

    “來了。”回兆電向殿裏的人説。

    各人馬上各據方位匿伏起來,只剩下回兆電、練利矯幾個人。

    三清像給殿中的十二支巨燭映得一明一滅,像仙又像妖,壁上還繪有一幅“山海觀”騰鷹日出圖,那隻鷹眼和紅日,就像一隻淒厲一隻染血的眼珠。

    “來了。”

    練利矯既有點擔心,又有些振奮。他習慣沙場殺敵——他殺敵的方式很簡單,打不過便逃,打得過——只要把最能殺敵的自己人扎一刀(通常,在戰場上殺自己人要比殺敵輕易一百倍)就行了,對方的功勞,可全變成了他的了。可是,綠林、武林間的陣戰、械鬥,他倒極少見聞,更從沒有參與過。

    ——方邪真來了?

    方邪真是怎麼一個樣子?

    他有三頭?

    有六臂?

    青臉?

    獠牙?

    又有人走報。

    走報的是“倏忽太保”司馬愛恩。

    “來的是個女的。”

    “女的!?”

    “很漂亮的女子。”

    “女子?”

    “少女,年紀很輕,很美。”

    練利矯很有點失望。

    回兆電又皺緊了眉頭,他連眉毛都是失望的。

    “去查。”

    “是。”

    “倏忽太保”倏忽不見。

    ——莫非是……

    回兆電向受刑的人囂笑道:“沒想到,令千金真的膽敢回來。”

    説完了,這才發現,韋立夫已然斷了氣,而韋拂柳正一息尚存,死不瞑目的呻吟着……

    卻還是出不了聲。

    ——要是他能作聲,你説他想説的是什麼?

    “查到了。”

    “誰?”

    “是韋姑娘。”

    “韋明明?”

    “她説要來代父受罪。”

    “什麼?”回兆電呆住了,仔細的再問一次,“代——父——受——罪!?”

    “是。”

    “莫測太保”司徒詩坦還加了一句:“她還很漂亮,很好看——她哪,有一股氣質,是任何女子都沒有的。”

    “代……父……受……罪——!”一下子,回兆電爆笑了起來。

    大殿的人,也都一齊鬨笑。

    笑聲迴盪於大殿。

    “要不要……”司徒詩坦不懷好意的問:“讓年輕姑娘進來這兒……?”

    “你説呢?”回兆電鬼鬼的笑了起來:“難道對她發動‘悲回風’大陣?”

    美麗的姑娘給“引”進來了。

    左右押她進來的是司馬愛恩和司徒詩坦。

    ——就像一隻小雞走入了豺狼穴一般,也像一隻羔羊正步進了虎穴中。

    人人都獰笑着、以野獸的眼光,往年輕、羞怯、姣好、清秀得有點冷冽的姑娘身上瞟着、打量着、狎侮着。

    只怕,比起待一會兒的行動,這些眼光和調笑還不算什麼。

    韋明明見了地上的屍體,眼中便眨起了一陣光。那像是兩點很晶瑩的淚,但並沒有淌出來,反而使她白皙、精細的臉貌,更憑添了一陣狠意。

    這使得她更絕色。

    也使得大家只看她一眼,就有一種燃燒的感覺。

    ——給冰燃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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