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説宮如玉方才一手按上荊山毒叟背心,不料中毒昏倒,後來服下司無忌的“攻毒丹”,其實早已好了。
只是她從南振嶽口中,聽出由少林寺送來的這名老尼姑,竟然會是他的母親,而旦是師傅要找的人,這可使她感到十分為難!
自從和南振嶽在岳陽城外,同車而行,心中不知怎的,老是把持不定。
她醒轉之時,正是荊山毒叟和千毒谷主惡戰方殷,南振嶽被圍在“五毒大陣”,申公豹、火千里雙雙衝入六個青衣童子的劍陣之中。
此時她真要出手,局勢就立時改觀了;但她並沒站起,只是閉着眼睛,裝作中毒未醒!
她連自己都弄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直等雙方停手,南振嶽和司無忌訂了十招之約,她才盈盈站起,那時大家目光都投注在場中兩人身上,自然沒人去注意到她。
千毒谷主和他五個門人,去得極快;但宮如玉卻故意落後一步,並沒立即跟着就走。荊山毒叟目光—橫,冷冷的道:“姑娘還不快走?”
宮如玉一手扶住使女肩頭,一手理理鬢髮,嫣然笑道:“荊老前輩以氣行毒,果然厲害!”
荊山毒叟目光冷然,微曬道:“司無忌的‘攻毒丹’,無毒不解,姑娘早該好了,你還想在老夫面前,搗什麼鬼?”
宮如玉暗暗一驚,但臉上卻絲毫不露,依然含笑道:“我要和五妹説幾句話。”
説到這裏,目光一轉,朝艾如瑗道:“五妹,你過來。”
她自己卻扶着使女,緩緩朝外走去。
艾如瑗猶豫了一下,抬目道:“大姐有話和我説麼?”
宮如玉走出幾步,口中“嗯”一聲,回頭笑道:“五妹可是怕我強迫你回去麼?”
艾如瑗道:“我知道大姊平日對我好,自然不會強迫我回去的。”
宮如玉依然緩緩走着,格的嬌笑了一聲,道:“那你怎不過來?”
艾如瑗無可奈何的跟着走了過去,道:“大姐有話請説。”
宮如玉站停身子,忽然朝四個使女揮了揮手,道:“你們到山下等我去。”
四個使女躬身應“是”,轉身朝山下而去。
宮如玉目光一抬,瞧着艾如瑗,含笑道:“你跟他出來,是不是很愛他?”
艾如瑗被她問得一呆,突然感到一陣羞意,兩頰一紅,叫道:“大姐……”
宮如玉低笑道:”這裏只有我們姊妹兩人,你説出來也是無妨。”
艾如瑗脹紅着臉道:“我不知道。”
宮如玉道:“我知道,你不愛他,怎會背叛師傅,跟着他走?”
艾如瑗眨眨眼睛,忽然滾下兩顆晶瑩淚珠,道:“師傅把我廢了武功,關在石牢裏,是三眼金童老前輩把我救出來的。”
宮如玉道:“誰問你這些,我是問你愛不愛他?”
艾如瑗道:“我把他當作大哥……”
宮如玉笑了笑,道:“這是違心之論,大姐面前,你何用作假?”
艾如瑗期期艾艾的道:“他……他只把我當作他的妹子。”
宮如玉嬌笑道:“這還差不多!這麼説來,你心裏是喜歡他的了!”
艾如瑗羞澀的道:“大姐問這些幹麼?”
宮如玉道:“自然有關係,如果你真的喜歡他……”
忽然住口不言!
艾如瑗睜着眼睛,等於半晌,忍不住問道:“大姐,你怎不説下去?”
宮如玉道:“你先回答我。”
艾如瑗道:“大姐叫我回答你什麼呢?”
宮如玉道:“你如果真心愛他,就點點頭。”
艾如瑗臉上一陣羞紅,點了點頭。
宮如玉徐徐説道:“他母親患了重病,非師傅莫治……”
艾如瑗奇道:“他母親是誰?”
宮如玉伸手從懷中取出兩個紙包,鄭重的道:“他母親危在旦夕,這兩包藥,每服一包,就可以支持三天,兩包就可以支持六天。”
艾如瑗遲疑的道:“六天之後呢?”
宮如玉道:“沒有這兩包藥,他母親就活不過十二個時辰;但這兩包藥,雖能支持她病況不變,只是其中卻含有劇毒。”
艾如瑗吃驚道:“這是毒藥?”
宮如玉道:“毒藥倒不是,只是藥中另外滲了毒藥,但這個不打緊,他請教荊山毒叟,自有解毒之法,但要越快越好!”
艾如瑗接過紙,又道:“大姐還有什麼事嗎?”
宮如玉略一沉吟:“要他早日離開此地,把母親送到荊山西門外黃家堡去,可在那裏等我,只是此行務必嚴守秘密,除了你和他之外,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五天之後,我必可趕到,這是我的信物,到了黃家堡,他們自會接待。”
説完,從頭上取下一支銀簪,迅速塞到艾如瑗手中。
艾如瑗道:“大姐,他母親的病,你也會醫治?”
宮如玉道:“不會,除了師傅,只怕誰也不會醫治的好。”
艾如瑗心頭一震道:“大姐,你……”
宮如玉道:“五妹,你不用多問。”
艾如瑗忽然問道:“大姐,你為什麼要幫他?”
宮如玉臉上一紅,輕輕嘆道:“誰叫我們都是女人?”
艾如瑗呆了一呆,眨動着大眼睛,驚奇的道:“大姊你……”
宮如玉笑道:“好妹子,你放心,大姐不會和你爭的……”
説到這裏,接着又道:“好了,我要走了,你們最好早些離開此地。”
説完,翩然朝山下走去。
艾如瑗心中有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情形,目送大姊走後,轉過身去,只見南大哥、荊山毒叟,和另外—男一女(衞勁秋和陸明慧)都已進入屋中,只有六個青衣童子,手捧短劍,分佈在兩丈之外,遠遠的站着。
他們瞧到宮如玉遠去,其中一個迎着艾如瑗笑道:“艾姑娘,我們奉師傅之命,在這裏接應你呢,那女子真要強迫你回去,我們立時就可以把她困住。”
艾如瑗瞧他們每人身上,都帶着劍傷,那是方才和申公豹、火千里動手時掛的彩,心中暗想:“你們還真不知道大師姐的厲害,區區劍陣,只怕連自己也困不住,那能困得住她?”
一面卻含笑道:“謝謝你們咯,我大哥他們呢,都進去了?”
那童子道:“師傅和南少俠都在石室下面,姑娘只管進去,這裏有我們呢!”
艾如瑗朝他們點點頭,匆匆朝石屋中奔去。
XXXX石榻上躺着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的老尼姑。
石榻前面,站着南振嶽、衞勁秋,和陸明慧,大家靜悄悄的誰也沒有作聲。
荊山毒叟臉色凝重,一手三個指頭,按在老師太腕脈之上,雙目微闔,正在聚精會神的切脈,他按完左手,接着又按右手。
過了半晌,他右手切完了,又向左腕按去!
眉峯漸漸皺起來了,雖然沒有説話,可是他口中卻是輕輕的“嘖”了一聲!
南振嶽心頭不期一緊,忍不住就要問話,但因荊山毒叟還在切脈,張了張口,終於又忍了下去。
荊山毒叟切完左手,再切右手,口中低低的道:“奇怪呀!”
南振嶽再也忍耐不住,着急問道:“老丈,家母怎麼了?”
荊山毒叟仰起頭來,徐徐説道:“令堂病勢,似乎起了變化……”
他似是言有未盡,卻住口不説。
南振嶽急道:“很危險麼?”
荊山毒叟徐徐説道:“老朽這一門,原以精研毒藥為主,但藥性和醫道關連密切,因此老朽自幼也就涉獵了許多醫學書籍,雖然不敢自詡高明,總也不至於比時下一般懸壺濟士的醫士,差到哪裏……”
這幾句話,只是他自詡醫道,和南振嶽急於想知道母親病勢,如何起了變化,可説毫不相干;但南振嶽還是聚精會神的聽着,不敢插口。
荊山毒叟接着又道:“數日前,少林寺派人護送令堂前來,據百了大師函中所説,令堂似是,身中奇毒,囑老朽診治。
要知用藥一道,必須對症,但經老朽幾日來的診察,令堂既非中毒,又非受傷,始終查不出病源所在,是以一直未敢用毒……”
南振嶽似想張口問話,但又忍了下去。
荊山毒叟頓了一頓,又道:“但據老朽的經驗判斷,令堂武功修為,原極深厚,不知何以會突告耗竭,形成走火入魔……”
南振嶽想起艾如瑗被她師傅廢去武功之事,心中一動,阿道:“老丈,家母會不會是被人廢了武功?”
荊山毒叟搖搖頭道:“這個完全不同,被人廢去武功,真氣被破,乃是外來的侵襲,但令堂的真氣耗竭,則是突然由體內消失。
好像正是一個人把所有的力氣,—旦悉數用完一樣,這就是老朽想不通的地方,一個人的力氣,決不可能會在一時之間,悉數用完……”
衞勁秋插口道:“晚輩聽説過,有一種慢性毒藥,服了之後,發作十分緩慢,使人真氣逐漸耗損,也許南兄伯母,服了這種藥。”
荊山毒叟笑了笑道:“老朽原也懷疑是服了某種慢性毒藥,但經細心診斷,卻絲毫沒有中毒跡象。”
説到這裏,望了南振嶽一眼,接下去道:“數日來老朽診察的病情,大致如此,老朽因查不出病因,因此除了給令堂服了些護心益氣之藥,使她病勢穩定下來,然後再作進一步探討。
三日前司無忌派他大弟子前來,説他要登門相訪,司無忌和老朽怨隙頗深,來意自然不善,強敵臨門,老朽只好把令堂之事,暫時擱置。
不過老朽可以斷言,令堂雖然昏迷不醒,病勢沉重,狀類走火入魔,此種病況原可拖延甚久,不會有什麼急遽變化,何況又服了老朽的護心丹藥……”
南振嶽道:“老丈方才不是説家母病勢有了變化麼?”
荊山毒叟道:“正是如此,老朽才深感意外!”
南振嶽道:“不知家母病勢,變化如何?”
荊山毒叟遲疑的道:“這個麼……”
話聲沉重,停了一停道:“這變化來得奇怪,如果……”
南振嶽自然聽得出他口中語氣,似乎不妙,心頭猛地一沉,問道:“如果什麼?”
荊山毒叟道:“如果繼續惡化,只怕……唉,老朽實在無能為力了。”
他似是礙難出口,説來甚是吃力。
南振嶽只覺心頭一酸,含淚道:“這麼説來,家母是沒有救了?”
荊山毒叟徐徐站起,沉思有頃,説道:“老朽不敢相信,以目前令堂的脈息推斷,只怕……只怕……挨不過今晚子時了……”
“什麼……?”
南振嶽突然如聞焦雷,雙目木然直視,望着榻上的母親,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突然,雙膝一屈,撲的朝荊山毒叟面前跪了下去,顫聲道:“老丈,你好歹救救家母,南振嶽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你的。”
荊山毒叟慌忙一把扶住他道:“南老弟,你這幹什麼,老朽如能盡一分心力,這還用老弟你説?”
南振嶽流淚道:“可憐我母親十八年來,茹苦含辛,骨肉分離,我母子見了面,不能説上一句話,至今大仇未報,母親怎能就死?老丈我求求你,想個辦法。”
荊山毒叟急道:“南老弟,你快起來,容老朽再仔細想想……”
衞勁秋忙道:“南兄,伯母病勢雖重,吉人自有天相,荊老前輩醫道高明,此刻時間寶貴,你不可擾他心思,讓他好好想想,也許有救。”
南振嶽拭着淚水,站了起來,道:“衞兄説得極是,家母全仗老丈大力挽救了。”
荊山毒叟搓着雙手,道:“令堂若是年歲不大,血氣未虧,老朽索性投以劇毒之藥,也許可以刺激起生命未熄之火,多少或可有望……”
南振嶽道:“只要能挽救家母生命,老丈只管用毒。”
荊山毒叟苦笑道:“那是藥性極烈的毒藥,年富力壯之人,才能抵抗得住,但也是生死各半,像令堂真元已經耗竭,就是普通用藥,尚有顧慮,哪能再投以劇毒之劑?”
南振嶽失望道:“那是沒有救了?”
荊山毒叟沒有作聲,再次踱近榻前;伸手抓起老師太左腕,足足耗了有一盞熱茶時光,才睜開眼睛,喃喃的道:“六脈俱沉……足太陽經上行有阻……左關肝臟……不對……”
他突然之間,好像有了重大發現,舉頭向天,似是在竭力思索着什麼?南振嶽不敢打擾,只是怔怔的望着荊山毒叟。
“好歹毒的手段!”
荊山毒叟突然滿臉怒容的道:“這分明是方才有人暗中給令堂服了什麼藥物?”
南振嶽心頭狂震,張目道:“老丈是説有人給家母服了毒藥?”
荊山毒叟道:“不錯,此人給令堂服的,雖非毒藥,但究是何種藥物,老朽一時也想不出來……”
南振嶽突然想起方才宮如玉向荊山毒叟説的話來!
“她身罹重症,諒你也醫治不好,家師才派我來迎接她去。”
分明是宮如玉奉了桃花女之命,給母親服了什麼藥物!
他只覺心頭熱血沸騰,目皆欲裂,厲聲道:“該死的妖女,我就去找她……”
荊山毒叟道:“南老弟,你去找誰?”
南振嶽回頭:“宮如玉,這妖女我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
話聲中,人已像一團旋風,朝門外衝去!
但就在此時,另一條人影,也正好翩然朝裏奔來2兩人幾乎撞了個滿懷!
“啊!……”
那是艾如瑗,她尖叫了聲,立即停住身子,奇道:“大哥,你到哪裏去?”
南振嶽雙目盡赤,問道:“那妖女可是已經走了?”
艾如瑗發現南振嶽神色有異,不覺吃驚道:“大哥,誰是妖女?”
南振嶽道:“宮如玉。”
艾如瑗道:“大姐已經走啦,你要找她?”
南振嶽怒哼一聲道:“任她走得多遠,我也非追上她不可!”
艾如瑗後退一步,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盯着南振嶽臉上,問道:“大哥,你找她有什麼事麼,哦,你怎麼啦?”
南振嶽怒衝衝的道:“這妖女在我母親身上下了毒藥,我要把她碎屍萬段!”
艾如瑗吃了一驚,她相信大姐方才説的一番話,不會有假,她要自己帶來兩包藥,自然不會再在南大哥的母親身上下毒了!
心念一動,這就叫道:“大哥,你冷靜一下好麼?我正有話和你説呢!”
南振嶽道:“有話等回來再説。”
艾如瑗道:“這話很重要咯!”
南振嶽道:“你要説什麼?”
艾如瑗低低的道:“你過來,我和你説。”
她記着大姐臨行時的囑咐,除了大姐,只有自己和他三個人可以知道。
哪知南振嶽此刻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聞言大聲道:“你有話快説,幹麼吞吞吐吐的?”
艾如瑗道:“那是大姐臨走時要我告訴你的。”
南振嶽怒道:“這妖女説些什麼?”
艾如瑗從沒看過南大哥有這般盛氣過,她瞧了室中三人一眼,微怯道:“大姐曾説,伯母……危在旦夕,她臨走時留了兩包藥,要我……”
南振嶽沒等她説完,怒哼道:“誰要她什麼藥?這妖女在我母親身上,做了手腳,還嫌不夠,想毒死我母親?我不把她一劍誅絕,誓不為人……”
説完,掉頭朝外衝去!
荊山毒叟聽到宮如玉留下兩包藥物,心頭方自一動,眼看南振嶽朝外衝去,急忙大聲叫道:“南老弟,快留步!”
南振嶽滿臉殺氣,乍然停步道:“老丈,我要在我母親未死之前,去殺了妖女,提頭回來。”
荊山毒叟道:“此刻救令堂要緊,老弟縱然殺了她,也於事無補,老弟不可任性。”
南振嶽聽得眼睛一亮,道:“老丈可是想出辦法來了?”
説着,果然回身走來,荊山毒叟微微一笑道:“宮如玉交艾如瑗帶來的兩包藥物,如果老朽料得不錯,定可使令堂延續幾天時光。”
南振嶽道:“這妖女留下的藥,靠的住麼?”
荊山毒叟道:“據老朽想來,此藥定然可靠。”
南振嶽道:“老丈必有高見。”
荊山毒叟笑了笑道:“老朽聽宮如玉的口氣,她自是奉。
了桃花女之命,主要就是想劫持令堂來的,桃花女既要把令堂弄回桃花源去,自然不會弄個死屍回去。
令堂病勢突然變化,當然是宮如玉做的手腳無疑,她已經説過令堂病勢,非她師傅莫治,暗施手腳,無非逼使老朽束手無策,她才能把令堂帶走。”
南振嶽只是靜靜的聽着,沒有作聲。
荊山毒叟頓了頓,又道:“從這裏前往桃花源,最快也得三四天時間,因此,宮如玉雖然做了手腳,身邊必有延續令堂病勢不起變化的藥物,才能安抵她們巢穴。
但後來情勢轉變,司無忌一走,宮如玉也不得不走,可是令堂已被她做了手腳,命在旦夕,她如果不留下藥物,萬一令堂無救,宮如玉在她師傅面前,就無法交代。”
説到這裏,望了艾如瑗一眼,續道:“因此,老朽覺得她留下藥物,雖非對症治病,但至少延續個三四天,該是無可置疑之事。
他終究多年老江湖了,雖然沒有完全猜對,但也相差無幾。
南振嶽還沒作聲,艾如瑗接口道:“老丈,你説的對極了,大姐曾説,這兩包藥,一包可以支持三天,兩包就能支持六天。”
荊山毒叟舒了口氣道:“能有六天時間,老朽總也可以摸出一點頭緒來了!”
艾如瑗從懷中取出兩個紙包,遞到荊山毒叟手上,一面説道:“只是我大姐説,這兩包藥中,滲有毒藥,她説,好在老丈是精研毒藥的名家,自有解毒之法。”
荊山毒叟奇道:“她居然會告訴你藥中滲了毒藥?”
艾如瑗暗暗想道:“是啊,這話本來只能告訴大哥的,再由大哥向他請教,就不會使人起疑了。”
荊山毒叟打開紙包,上寫着“一”的,那包藥物,湊近鼻子,聞了一聞,然後又用小指甲挑了少許,放到舌尖上,嘗着味道,臉上微微變色,接着又點點頭道:“桃花女果然也是用毒能手,此藥之中,不但配有解毒之藥,而且還有劇毒之藥!”
説着又打開了“二”字的那一包,也同樣挑了少許,放入口中。
南振嶽懷疑道:“那麼這藥到底是毒藥還是解毒之藥?”
荊山毒叟哈哈笑道:“這就是配製之妙了,此藥可説兩者都有,第一包中的解藥,似是專解宮如玉暗下手腳給令堂所服的一種藥物而設,但此藥雖解,第一包中的毒藥,卻又發生了作用。
因此,三天之後,必須再服第二包。
因為第二包中的解藥,就是針對第一包的毒藥而制,那時第一包之毒雖解,第二包的毒,又在三天後發作了。
老朽要做的事,這麼看來,倒有兩件,六天時間……老朽必須在六天之內,找出兩種對症的藥來,才能化險為夷,這真是兩件大難題……”
南振嶽道:“怎會有兩件難題了?“荊山毒叟嘆了口氣道:“方才老朽説的每包之中,有毒藥,也有解毒之藥,其實只是滲在主藥中的附屬之藥,和令堂的真正病因,絲毫無關。
老朽説的兩件難題,第一是必須在六天之內,替令堂解去第二包中的毒藥,唉,難就難在它似毒非毒,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毒藥,但卻有毒藥發作時的效果。
第二件難題,就是替令堂找出對症之藥,不過這一點,如今總算稍有眉目。”
南振嶽聽得心頭一寬,道:“老丈已有眉目了?”
荊山毒叟道:“説來慚愧,老朽也是從這兩包藥中發現的……”
艾如瑗道:“那是老丈説的這兩包藥中的主藥了?”
荊山毒叟道:“不錯,這兩包藥中的主藥,自然是對症之藥無疑,老朽發現這主藥,好像是緩和某處經絡,和舒散筋骨的藥物,今後在治療上就不難迎刃而解。”説到這裏,不由哈哈一笑,道:“盡這六天時光,老朽最少也得先找出它那種似毒非毒的解藥來!”
他手上拿着兩包藥粉,大步朝石榻走去,一面回過頭來又道:“目前既有這兩包藥粉,快給令堂服下一包吧!”
南振嶽眼看荊山毒叟説的如此肯定,心中雖有疑問,也不好再説。
艾如瑗站在他身邊,因礙着荊山毒叟和衞勁秋、陸明慧三人,自然不能説山大姐臨走時再三囑咐,要南振嶽早些把母親送到黃家堡的話來。
心中暗暗忖道:“反正還有五天時間,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和大哥説吧!”
荊山毒叟取過了一個磁碗,用水調好藥粉,撥開老師太緊閉的牙關,小心翼翼的把藥灌了下去。
石室中靜得墮針可聞,大家都在等侯老師太服藥後的反應,是以誰也沒有作聲。
荊山毒叟灌下藥水,兩道炯炯眼神,也是一霎不霎的緊盯在老師太蒼白的臉上,他內心顯然也是極度的緊張!
這樣過了約莫盞茶光景。
荊山毒叟伸過手去,翻起老師太眼皮,仔細的瞧了一陣,然後又替老師太切了一會脈,放下手腕,輕輕嘆了口氣道:“厲害,厲害,桃花女這解藥,當真神效得很!”
南振嶽站在榻前,依然看不出半點症兆,自己母親和方才服藥之前,根本並無不同,忍不住問道:“老丈;家母好些了麼?”
荊山毒叟笑道:“令堂真元耗竭,氣機微弱,老弟自然瞧不出來,她此刻藥性已經行開。
宮如玉給她服的毒藥,業已消解,而這一包中的毒藥,要在三日之後,才會發作,此時已和昨天的情形相同,剩下的只是原來的病況了。
如果老朽推測不錯,這包藥中主藥的藥性行開之後,今天子夜過後,令堂的病勢,也許可以稍為好轉,當在第四、第五兩天上,令堂也許可以清醒過來,那就證明這主藥正是對症之藥了。
這對老朽來説,也有莫大幫助,可以找出治療方法來。”
南振嶽感激的道:“老丈這份大德,嶽振南永銘肺腑,感謝不盡。”
荊山毒叟呵呵笑道:“南……哦,老弟你姓岳?”
南振嶽道:“南振嶽原是在下化名,在下正是嶽振南。”
荊山毒叟口中“啊”了一聲,身子突然朝前晃動!
南振嶽聽出荊山毒叟“啊”聲有異,隨着舉目瞧去!只見荊山毒叟雙手捧頭,額前青筋暴綻,目光凌厲,朝自己四人一陣打量!
突然目光落在艾如瑗身上,獰笑道:“你……敢……暗算老夫……”
左手抱頭,右手突然一掌,迎面直劈過去!
南振嶽心頭方自一楞,不知荊山毒叟突然間發生了什麼急症,及見他懷疑艾如瑗對他暗算。
艾如瑗明明站在身邊,連手也沒動—下,正待出聲阻攔,荊山毒叟的掌風,已然劈到!
艾如瑗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擊,不由大吃一驚,慌忙身軀一閃,躲開他掌風,一面急急叫道:“老丈,我沒有暗算你咯,你幫我恢復武功,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荊山毒叟一掌劈出,口中又哼了一聲,慌忙舉手捧頭,敢情他痛得厲害,身子也彎了下去,口中哼道:“丫頭你好……”
南振嶽吃驚道:“老丈怎麼了?”
荊山毒叟突然淒厲叫道:“痛死我也!”
南振嶽瞧得大為駭異,這斗室之中,只有自己四人,艾如瑗明明就站在自己身邊,根本連手也沒動一下,自然不會暗算於他。
就是衞勁秋、陸明慧兩人,也只是靜靜的站在邊上,不可能出手暗算,但石室中除了自己四人,更不可能有人潛入,乘機偷襲。
心念電旋,急忙問道:“老丈怎麼了?”
荊山毒叟一掌劈出,口中哼了一聲,雙手捧頭,痛得連身子都彎了下去,淒厲叫道:
“痛死我也……”
腳下踉蹌,連衝了三步,突然抬起頭來,凌亂目光,向三人面上掠過,猛地雙手箕張,縱身朝艾如瑗撲來,口中厲喝道:“丫頭……”
這一撲,其勢之猛,宛如負傷之獸!
艾如瑗已驚惶失措,此時一見荊山毒叟猛向自己撲來,慌忙朝橫裏躍了開去,口中急叫道:“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南振嶽眼見荊山毒叟氣息咻咻,一臉都是獰厲之色,心頭大驚,橫閃一步,擋着艾如瑗身子,説道:“老丈快請住手,有話好説!”
荊山毒叟追撲過來的身子,並沒收勢,對南振嶽的話聲,也恍如未聞,艾如瑗朝橫裏閃開,他的雙掌卻閃電向南振嶽胸前拍下!
掌勢奇快,掌風奇重,前所未見!
衞勁秋急忙喝道:“南兄小心!”
南振嶽沒想到他會翻臉成仇,不但不理自己勸解,反而乘勢朝自己劈落,心頭大驚要待閃避,已是不及,遑論封解?百忙之中,只好猛吸一口真氣,提氣護胸,硬接對方雙掌!
只聽“蓬”,然一聲,荊山毒叟的雙掌,不偏不倚擊在南振嶽胸前!
這一下,瞧得艾如瑗粉臉失色,連衞勁秋,陸明慧也都瞿然一驚!
荊山毒叟這一擊,何等凌厲,南振嶽縱然仗着身上穿有師傅的金猱衣,也覺如中兩柄巨槌,自己提聚胸前的護身真氣,幾乎被他震散,身不由己的往後連退了幾步,背脊業已貼到石牆之上!
艾如瑗嚇得一顆心要從口腔裏直跳出來,急急忙忙問道:“大哥,你快運氣試試,受了傷麼?”
南振嶽略微調息,微笑道:“還好,沒什麼。”
荊山毒叟悶哼一聲,身軀翻騰,疾向衞勁秋與陸明慧兩人之間摔去。他似已無法支持,身子一歪,蓬然一聲,跌坐了下去。
衞勁秋慌忙出手把他扶住,説道:“老前輩,怎麼了?”
荊山毒叟狂吼一聲,身子從地上彈起,揮手一拳,對準衞勁秋面門直擊過去。
衞勁秋猛吃一驚,上身向左一偏,避開拳勢,駭然道:“老前輩……”
荊山毒叟一拳落空,又是大叫一聲,轉向右側衝去,反手一撩,一記“赤手縛龍”,閃電朝陸明慧的右肩抓去。
他當真形同瘋虎,見人就撲!
陸明慧武功較差,那想閃得開他這一記擒拿手法,只覺右臂一緊,骨痛欲裂,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荊山毒叟右手一把撈住她的右臂,雙目兇光暴熾,左手一掌。閃電朝陸明慧頭頂拍下!
這一掌要是給他拍落,陸明慧非腦漿進出不可!
衞勁秋大驚失色,要想救援,已是不及!
就在此時,只聽南振嶽大叫一聲:“老丈使不得!”
一個箭步,搶到荊山毒叟身側,右掌一託,一下托住了他劈下的左掌。
艾如瑗雙肩一晃,出手更快,早已一掌拂在荊山毒叟右肩,一手把陸明慧推開數尺,口中喊道:“大哥,荊老丈好像神志已昏,我們快把他制住了再説!”
南振嶽聽得一怔,回頭道:“什麼,你説荊老丈神志昏迷……”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荊山毒叟右肩被艾如瑗拂中,手臂.頓時下垂,但他卻在此時,口中沉聲咆哮,湧身一躍,右足飛起,踢向南振嶽,身形疾轉,右手一揚,劈空朝陸明慧擊去。
他當真神智已昏,敵友不辨,雙目通紅,勢如瘋虎。
但就在他一掌劈出的同時,忽感腦中一陣劇痛,雙目倏地一黑,揚起的手掌,猛地一顫,右腳堪堪飛起,一個身子砰的一聲,朝地上坐去。
不,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忽然大叫一聲,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頭下腳上,在地上倒立亂轉!
艾如瑗道:“快些制住他,他一定神志不清了。”
衞勁秋道:“不錯,荊老前輩確實不對!”
南振嶽眼看荊山毒叟這般情形,不禁皺皺眉頭道:“荊老丈怎會突然神志不清,真是使人百思不解。”
艾如瑗眼看大哥遲疑不肯出手,説道:“他方才雙手捧頭,好像是一陣頭痛,接着就見人亂撲,分明痛昏了神志,我們點了他穴道,才能查看他的傷勢。,”
陸明慧插口道:“這位姐姐説得不錯,荊老前輩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自然要查看他到底傷在哪裏?”
她説話之時,目光不期朝衞勁秋瞧去。
衞勁秋忙道:“姑娘説得極是。”
隨着話聲,跨上一步,駢指朝荊山毒叟點去!
荊山毒叟但覺腦中如遭斧劈,痛得他立身不住,誰料衞勁秋一指點來,突然左手支地,雙腳飛舞,連續踢出!
他數十年修為,武功非凡,此刻神志漸失,認不清人,在垂死掙扎之際,自然發揮出他全部潛在功能!
這雙腳輪飛,朝四面亂踢,竟然勁風呼嘯,腿影縱橫,誰也無法近身。
南振嶽瞧他狀如瘋顛,心頭更急!
自己母親服了宮如玉留下之藥,目前雖可無事,但主要還須荊山毒叟從兩包藥粉中,研究出治療之藥,才能轉危為安。
如今荊山毒叟突然在緊要關頭,中人暗算,神志昏迷不清,這該如何是好?”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舉步朝荊山毒叟走去,出手如電,一指點落!
這一指,當真又快又準,艾如瑗、衞勁秋、陸明慧三人,全都看他走去,但都沒有看清他如何出手的?南振嶽乍進即退,荊山毒叟連哼也沒有哼出聲來,只見他身子一軟,立即隨着癱瘓倒地。
南振嶽抬頭道:“衞兄,對面還有一間石室,我們先去查查他傷在何處,再作道理。”
説完,抱起荊山毒叟身子,直向室外走去。
衞勁秋\艾如瑗\陸明慧三人跟在他身後,走進對面石室,南振嶽把荊山毒叟平放在石榻之上,回頭道:“妹子,你守住門口,不可讓人進來。”
艾如瑗道:“我方才進來之時,早已關上了石板,如果有人進來,就會聽到聲音的。”
她口中説着,人已退到門口,嫣然笑道:“我站在這裏,兩邊石室,都可以照顧到了,大哥只管放心好了。”
南振嶽點點頭,就俯下身去,仔細在荊山毒叟身上察看一遍,哪裏找得出半點受傷跡象?不覺抬目道:“衞兄,荊老丈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衞勁秋怔了一怔奇道:“有這等事?”
南振嶽攢眉道:“兄弟已經詳細檢查了一遍,實在找不出傷在哪裏?”
陸明慧道:“他會不會中了什麼細小暗器?”
她父親八臂蒼猿,是有名的暗器能手,是以懷疑荊山毒叟中了人家細小暗器。
南振嶽搖搖頭道:“沒有,不論任何細小暗器,如被打中,身上多少總會留有血痕,荊老丈似非暗器所傷。”
衞勁秋道:“方才之事,實在奇怪,這地底石室,既沒人進來,荊老前輩怎會中人暗算?”
南振嶽道:“兄弟想不通的,也就在此……”
艾如瑗道:“大哥,荊老丈方才雙手抱頭,喊痛不住,我想他一定傷在頭上,你再仔細找找看?”
衞勁秋道:“不錯,我們再仔細看看。”
陸明慧從身邊取出火摺子,點起油燈,擎在手上。衞勁秋幫着南振嶽分開荊山毒叟髮際,兩人仔細找了一陣,依然一無所獲。
陸明慧道:“他會不會被千毒谷主施了什麼手腳?”
衞勁秋笑道:“荊老前輩精研毒藥,哪會着了司無忌的道?”
説到這裏,突然“哦”了一聲,抬頭道:“南兄……”
南振嶽道:“衞兄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衞勁秋道:“兄弟曾聽人説過,好像有一種武功,傷人無形,受傷之人,當場一無所覺,而且可以隨施術之人的心意,過了多少時間,才會發作。”
南振嶽道:“兄弟沒有聽人説過,衞兄可否説得詳細一些?”
衞勁秋道:“兄弟也只是聽人所言,詳細情形,也説不出來,只是荊老前輩傷得奇怪,才想起來的。”
南振嶽沉吟道:“今日來人之中,自然要算千毒谷主武功最高,但荊老丈的武功,決不在司無忌之下,不可能為他所傷……”
突然,他想起了方才宮如玉曾經為了“毒經”之事,舉掌按在荊山毒叟後心,心中不禁一動,暗想:“月前東海龍王公孫敖也曾傷在她‘九轉掌’下,此女武功詭異,莫非荊老丈就是她暗中做的手腳不成?”
心念閃電一轉,接着説道:“荊老丈被兄弟點了睡穴讓他安息一陣,也許可以好轉,我們且到外面石室,再作詳談。”
大家一齊退到中間石室,南振嶽朝艾如瑗問道:“妹子,宮如玉的武功,比你如何?”
艾如瑗道:“我們五個姐妹中,大姐的武功最高了,她差不多已有師傅三成真傳。”
南振嶽道:“你知不知道你師傅有一種奇特的武功,可以傷人無形,受傷的人,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作?”
艾如瑗道:“不知道,我從沒聽大姐她們説起過,有這種奇異的功夫。”
説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問道:“大哥可是懷疑荊老丈被大姐做了手腳?”
南振嶽道:“我想可能如此,方才你們還未醒轉之時,宮如玉的手掌曾按在荊老丈背心,此地並無外人進來,荊老丈突然中人暗算,傷勢一發,就神志不清,自然是一種奇異的武功所傷。”
艾如瑗低着頭,想了想,道:“是啊,大姐好像早知道荊老丈會傷勢發作似的,叫我們及早離開這裏。”
她是毫無心機的姑娘,心中想着,不覺説了出來。
南振嶽道:“她還説了些什麼?”
這話可把艾姑娘問住了!
大哥問她的話,她不能不説,但這是大姐一再叮囑自己,不能當着第三個人説的話呀2’艾如瑗面上露出為難之色,瞧了衞勁秋、陸明慧兩人一眼,紅着臉,期期艾艾的道:
“大姐……説了許多話,只是……她説不能……”
南振嶽淡淡一笑道:“她可是説,叫你不要告訴我麼,那你就不用説了。”
艾如瑗急道:“不是啊,大姐就是叫我轉告你的,只是……只是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她這幾句話,説得粉臉都脹紅了,一面朝衞勁秋兩人道:“衞大哥不要多心,大姐就是這麼交待我的,我不會説話咯!”
衞勁秋道:“姑娘好説,那宮姑娘既然這般交待,想是十分重要的話,在下和陸姑娘自然不便聽的了。”
説着正欲偕同陸明慧離去。
南振嶽搖手笑道:“衞兄和我道義論交,不用迴避,就是陸姑娘也是同仇敵愾,妹子有話盡説無妨。”
艾如瑗聽大哥這麼説法,正待説出經過!
陸明慧冷冷的道:“南少俠也和黑風婆有仇?”
她此話,自是針對南振嶽這句“同仇敵愾”而言,她因自己父女,那天找上烏蒙百石朝天尋仇,南振嶽明明是幫着黑風婆守衞洞府。
南振嶽自然聽得出陸姑娘話中之意,微微一笑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和黑風婆並無淵源,只是她已在十年前走火入魔,殺害令堂的或許另有其人,在下是説姑娘令尊也……”
陸明慧嬌軀陡然一震,睜目急急問道:“我父親怎麼了?你快説!”
南振嶽道:“原來姑娘還不知道令尊落在桃花源……”
陸明慧道:“桃花源?我父親幾時到桃花源去了,難怪我到處找不到他老人家。”
南振嶽道:“各大門派被擄往桃花源的人,為數不少……”
陸明慧尖叫道:“什麼,我父親是被人擄去的?那是什麼人擄了我父親?你怎會知道的?”
南振嶽道:“令尊等人,被囚禁在一處山腹石室之中,乃是在下親眼看到的。”
陸明慧柳眉含煞,怒聲道:“桃花源究在什麼地方?我。
找他們拚了!”
南振嶽道:“姑娘息怒,桃花源高手如雲,姑娘去了,無異飛蛾撲火,何況令尊等人,目前尚無大礙,最好能謀定而動。”
陸明慧道:“你們方才説的桃花女,就是桃花源的主人,你也和她有仇?”
南振嶽點點頭道:“在下和桃花女有不共戴天之仇。”
衞勁秋道:“南兄從前化名姓龍,兄弟還當你姓南已是真姓,方才又聽南兄自稱姓岳,想來南兄必有難言之隱?”
南振嶽道:“兄弟原名嶽振南,一再化名,就是為了找到仇人下落,怕因此引起對方注意,如今兄弟已和桃花女正面為敵,也就不用再顧慮了。”
艾如瑗笑道:“大哥原來把姓名倒了過來,嶽振南成了南振嶽,這名字取的真好!”
南振嶽道:“這名字是家師給我取的,我一天沒有手刃妖婦,一天就不用嶽振南三字。”
陸明慧道:“南少俠要幾時才找上桃花源去?”
南振嶽鄭重的道:“姑娘見詢,在下不得不説,九大門派為了營救失蹤之人,已經派出不少高手,追查究竟,但真正知道內情的,卻只有在下一個,那是因為在下親身歷險,剛從桃花源出來。
數日前,在下已把此行經過,秘密遞出消息。”
艾如瑗睜着雙目,奇道:“大哥什麼時候遞出去的消息,我怎會不知道的?”
説到這裏,忽然小嘴一噘,紅着臉道:“好啊,你原來還信不過我,才瞞着我。”
南振嶽道:“妹子不可誤會,此事關係重大,你那時武功已失,我原打算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暫時居住,所以沒和你説,”
微微一頓,接着又道:“家母十八年來,為了逃避仇人耳目,隱跡嵩山,在下此行原想拜見了家母,就得趕去龍門幫。
目前各大門派的人,正在廣約幫手,在龍門幫會合,想來貴派的人,不久也可趕來,姑娘不如暫時忍耐,和大家一致行動才好。”
陸明慧急得眼圈一紅,道:“那要等到幾時去?”
衞勁秋道:“南兄説得不錯,救人之事,固然不容遲緩,但也不能操之過急。”
陸明慧哼了一聲,低着頭,沒再作聲。
南振嶽道:“好了,現在我已經把話都説明了,妹子,宮如玉臨走之時,到底和你説了些什麼?“艾如瑗道:“大姐留下的兩包藥粉,只能支持六天時光,她要我告訴你,我們儘快離開這裏……”
“儘快離開這裏?”
南振嶽沉吟了下,道:“她怎知荊老丈不能醫我母親的病?”
艾如瑗道:“她説伯母的病,非師傅莫治……”
南振嶽陡然之間,想起那天在東雲禪寺,聽兩個和尚口氣,五台山鐵佛寺方丈枯佛石空身罹怪疾,百藥罔效,易如冰也説過普天之下,只有他們師傅能醫。
莫非自己母親的病,也和桃花女有關?想到這裏,只覺心頭一凜,急着問道:“她還説了什麼?”
艾如瑗道:“大姐再三叮囑,務必把伯母送到荊門西門外黃家堡去,大姐會在五天之內趕來,只是此行務必嚴守秘密,不可讓人知道。”
南振嶽冷哼道:“她又是什麼詭計?”
艾如瑗望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我相信大姐不會騙你的。”
南振嶽道:“你可知荊門西門外的黃家堡,是什麼人嗎?”
艾如瑗道:“不知道,大姐臨行之時,還留下一支銀簪,她説這是她的信物,到了黃家堡,自會有人接待。”
南振嶽突然抬頭怒聲道:“果然是這妖女做的手腳!”
衞勁秋道:“南兄是説荊老前輩了?”
南振嶽道:“不但荊老丈是宮如玉做的手腳,就是家母的病,只怕也是她獨門奇特手法所傷!”
衞勁秋怔得一怔,接着點點頭道:“依南兄之見,該當如何呢?”
南振嶽道:“這個兄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艾如瑗心中有話,只是説不出來,聞言抬目道:’“大哥,我想大姐也許是好意,我們還是依她的話,把伯母送到黃家堡去,她如能把伯母的病治好,荊老丈的傷,自然也會醫的了。”
南振嶽道:“宮如玉毒如蛇蠍,她的話,豈能盡信?”
艾如瑗暗暗忖道:“大哥啊,你還不知道,大姐終究也是一個女人啊!”
但她這話可沒有説出口來。
衞勁秋道:“兄弟倒有一個意見。”
南振嶽道:“衞兄高見如何?”
衞勁秋道:“如果荊老前輩沒有負傷,伯母的傷勢,他也許可以從兩包藥粉中,找出治療之道,如今之計,我們最好自然是能把荊老前輩救醒。”
他目光瞧了地下一眼,徐徐説道:“萬一……我們在—兩日之內,實在想不出解救之道……”
他似乎有礙難之處,不便説出口來。
南振嶽道:“衞兄只管請説。”
衞勁秋道:“兄弟之意,如果我們無法救醒荊老前輩,那麼伯母的病,也就無人能醫了……”
語氣頓了一頓,又道:“何況宮如玉留下的兩包藥粉,也只能支持六天時光,與其束手無方,倒不如冒險一試。”
南振嶽道:“衞兄是説,依她的辦法,把家母送到黃家堡去了?”
衞勁秋道:“兄弟説的,也只是供南兄參考罷了,這雖是下策,但也許宮如玉真能醫得伯母的病。”
艾如瑗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咯!”
南振嶽點點頭訕然道:“衞兄説的也對,總不能眼看家母病勢惡化下去……”
突然他劍眉一剔,仰天道:“宮如玉真敢施下什麼詭計,我南振嶽劍下,也不怕他們人多!”
艾如瑗眼看大哥説出這幾句話來之時,突然滿臉殺氣,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心頭不禁暗暗一驚,忖道:“大姐真要預先佈置好埋伏,把大哥和他母親誑去,我也豁出去啦!”
衞勁秋道:“南兄,如今之計,我們還是先設法解救荊老前輩要緊!”
南振嶽搖頭苦笑道:“荊老丈如是被宮如玉的奇異功夫所傷,只怕咱們誰也無能為力。”
陸明慧許久沒有開口,此時突然插口道:“我從前聽父親説過,武林中有一種真氣療傷之法,不知南少俠,衞少俠可曾聽人説過?”
艾如瑗“啊”了一聲,道:“是了,不是陸姐姐提起,我也忘了,我以前也聽大姐她們説過運氣療傷之術,打通人身經絡,我雖然知道一些,可惜我功力不夠,大哥,你內功精深,快替荊老丈試試!”
南振嶽道:“如何試法?”
艾如瑗道:“我們快進去,我會告訴你的。”
大家重又進入石室。
艾如瑗當先走進榻前,回頭朝衞勁秋道:“衞少俠請你過去把荊老丈扶起,給他盤膝坐好。”
艾如瑗道:“好,現在氣攻手太陰肺經,由少商,魚際循脈上行。”
她口中接連喊着“少商”,“魚際”,“太淵”,“經渠”……一直到喊到“中府”,才道:“好了,大哥,手太陰經,在行氣之時,可曾覺得有異?”
南振嶽微微吁了口氣道:“沒有,氣血暢通,一無異狀。”
艾如瑗道:“手陽明大腸經,氣由商陽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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