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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香堂大典

    公孫敖一眼瞧到旗令,沒待南振嶽說完,不由呵呵大笑,道:“兩位龍老弟既有鍾壇主推介,身懷旗令,怎不直接向本幫接待的人說明來意,何用再去闖關?”

    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呵呵大笑點頭,道:“年輕人不藉引介,要憑藉本身真才實學,直叩龍門三關,這才是英雄本色,使天下多少妄求倖進之輩,愧汗無地,兩位老弟,這份豪氣,老夫既欣且佩!”

    南振嶽眼看這位龍門幫主豪爽正直,已是十分心折,等他說完,才道:“晚輩兄弟遇上的不是鍾壇主……”

    東海龍王公孫敖雄霸江湖數十年,經驗何等豐富,一聽此話,立時覺出不對!中壇壇主插翅獸鍾千鈞是自己派他去偵察黑風婆動向的,如果他的旗令,由他自己交給這兩個姓龍的青年,那自然是以旗為證,推薦投效本幫。

    但如果他的旗令,並不是親手交給兩人,那麼定是鍾壇主已經發生了重大事故無疑。

    東海龍王人雖依然端坐如故,但他雙目凌光暴射,手捋銀髯,急急問道:“兩位老弟遇上的是誰?”

    南振嶽鄭重的道:“晚輩兄弟路過烏羅司附近,發現有一箇中年人,重傷垂危,託晚輩面報幫主……”

    公孫敖忍不住身子一震,喃喃的道:“那是任香主了1”

    接著口中沉唔一聲,問道:“唔,他說了什麼?”

    南振嶽道:“我當時看他已是不行,可惜只說了三個字,便已氣絕。”。

    公孫敖點點頭道:“這三個字,定是十分重要了,不知是那三個字?”

    南振嶽道:“身邊有。”

    “身邊有……”

    公孫敖口中低低念著,突然虎目一睜,回頭厲喝道2“什麼人?”

    南振嶽,龍學文都吃了一驚,急急舉目瞧去!只聽屏後起了一陣細碎的環佩之聲,走出一個雲髻高峨的綠衣麗人!敢情她是被公孫幫主這一聲大喝,嚇得一跳,是以臉色發黃,還略帶驚恐之色,福了福道:“幫主,是……賤妾……東海龍王收起旗令,臉色也和緩下來,捋須道:“宮姨娘,你到這裡來作甚?”

    綠衣麗人雙面紅暈,眼波流轉,款款走到公孫敖身邊,掩口嬌笑道:“賤妾聽說幫主今天早晨,接見兩位通過龍門三關的人,賤妾想瞞著幫主,前來瞧瞧,不料還沒有走近屏風,就被幫主喝了出來。”

    她說來嬌脆,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柔媚風韻!東海龍王哈哈一笑,道:“你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吧!”

    宮姨娘低低的道:“多謝幫主。”

    她低著頭在東海龍王身旁一把椅子坐下。

    東海龍王摸摸垂胸白髯,抬頭朝兩人笑道:“兩位老弟已不是外人,老夫晚年喪偶;這是小妾宮姨娘!”

    南振嶽眼看公孫幫主少說也在六十開外的人,但這位宮姨娘,卻只有二十四五歲,當真是紅顏白髮,相映成趣!一樹梨花壓海棠,這位公孫幫主,真個也是風流人物!兩人連忙站起身子,拱手道:“原來是如夫人,晚輩兄弟多多失敬。”

    宮姨娘一雙秋水般妙目,輕盈地瞟過兩人,起身答禮。

    東海龍王公孫敖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幫中大家都叫她宮姨娘,兩位老弟也叫她宮姨娘好了!哈哈,龍門幫雄霸江湖,人人會武,只有她一個人不諳武功1”

    宮姨娘柔聲道:“賤妾就是這一點,深感慚愧,方才聽說兩位少俠,不費吹灰之力,就通過了幫主設計的三道關口,賤妾真是羨慕極了。”

    說到這裡,只見霹靂掌尉遲炯大步跨了進來,一眼瞧.到宮姨娘也坐在座上,不由拱拱手笑道:“宮姨娘好!”

    宮姨娘慌忙起身,嫣然笑道:“尉遲壇主好,方才那一陣雲板聲,不知又有什麼事故,勞動壇主了?”

    尉遲炯一陣呵呵大笑,回身坐下,才道:“老朽正要報告幫主,真是無獨有偶,兩位龍老弟,昨天通過龍門三關,方才據報又有一個姓二衛的少年)前來闖關,而且已經通過了一二兩關了。”

    公孫敖目光一轉,問道:“可曾知道他是何來歷?”

    尉遲炯搖搖頭道:“還不詳細,他自稱是少林百因大師.的記名弟子……

    公孫敖點點頭,轉臉朝南振嶽,龍學文道:“本幫規定,凡是通過龍門三關的人,一律以香主錄用,不知兩位老弟,是否願意屈就?”

    南振嶽肅然答道:“晚輩兄弟,初入江湖,原是慕名而來,不計名位,一切但憑幫主吩咐。”

    東海龍王公孫敖哈哈大笑道:“好個不計名位……”

    話聲未落,。外面又隱隱傳來一陣雲板之聲!尉遲炯目射xx精光,又待起身!公孫敖面含微笑,擺手道:“尉遲兄不用去了,這僅是那個姓衛的少年,闖關的消息,他們自會傳報進來的……

    一面手拂銀髯,沉吟道:“目前中壇鍾壇主外出未歸,關於本幫人員,尉遲兄要中壇副壇主查明那一罈上,還有香主懸缺可補?”

    尉遲忙道:“老朽遵命。”

    門簾掀處,走進來一個青衣侍婢,躬身道:“南壇徐香主有緊急之事,稟報壇主。”

    東海龍王公孫敖道:“叫他進來。”

    青衣侍婢答應一聲,回身退出……

    —不多一會,只見一個身穿紫色勁裝的中年漢子,從門外走進,立即躬身道:“屬下參見幫主。”

    公孫敖抬了抬手,尉遲炯問道:“徐香主可有什麼急事?”

    徐香主道:“屬下接獲延英館李總管急報,那位前來闖關的衛勁秋,在第三關上,身中三處劍傷,目前已由李總管派人救回延英館,特來報請定奪。”

    尉遲炯問道:“傷勢重不重?”

    徐香主答道:“李總管飛鴿傳書,並沒說起,想來還不致十分嚴重?”

    尉遲炯點點頭,回目朝公孫敖瞧去,道:“幫主可有指示?”

    公孫敖道:“尉遲兄可代老夫前去瞧瞧,兩位龍老弟可在延英館暫住,選日再開香堂。”

    尉遲炯起身道:“謹遵幫主會諭。”

    南振嶽、龍學文跟著一起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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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英館,來了一位新客!那是連闖兩關,最後在第三關上負傷的衛勁秋!他自稱商邱人,年歲最多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生得儀表不俗,白皙的臉色,修眉入鬢,目如點漆,雖然是個練武的人,但看去一派斯文!他受的劍傷,是在左肩,右肋,和左膝,據說當時已經昏了過去,差幸管理人員及時發現,關上埋伏,才把他救起。

    經過兩天治療,傷勢已經好了十之八九。

    正因為同住在延英館中,他結識了通過三關的龍振南(南振嶽)和龍振文(龍學文)兄弟。

    年輕人容易談得攏,衛勁秋知道龍氏兄弟是武當門下,更存心結交,因此三個人很快就成了莫逆。

    這是第四天早晨,已牌時光!龍門幫總堂前面,一片廣場上,連續響起九聲衝光火炮!

    重門之內,樂聲悠揚!一座可容數百人的大廳,雁列有序,已站立了將近三百個人,但大家肅靜得鴉鵲無聲!此時由中門轉出兩位身穿黃色長袍的中壇香主,緩緩引著三個人進入大廳!這三人,就是通過龍門三關的南振嶽\龍學文和衛勁秋,他們今天穿著簇新的青羅長袍,粉底快靴,腰佩長劍,胸綴紅花,面色莊重,目不斜視地隨在兩個接引香主身後,進入大廳。

    這是三位新人幫的香主開堂大典,典禮莊嚴隆重!南振嶽略一打量,便已看清,廳上三百名勁裝武士,共分五列,服裝顏色,各不相同,一望而知,東壇是青色,南壇紫色,西壇白色,北壇黑色,中壇黃色。

    排列的位置,則是中壇在中,其餘四壇,自右而左,每壇排成兩行,共成十行。

    上首正中,一張長案上,圍以繡披,香菸繚繞,紅燭高燒,氣氛極為莊嚴。

    右側下首,另有一張長案,上鋪金色絨氈端坐著的,是銀髯飄胸,精神奕奕的幫主東海龍王公孫敖,身側則是那位貌美如花,溫婉如水的宮姨娘。

    左右兩邊,共有五席,設五個座位,分黃\青\紫\白\黑五色,但坐著的卻是隻有三人。

    南振嶽認識東壇壇主申公豹申幹臣,南壇壇主霹靂掌尉遲炯,另外一位黑袍老者,則是北壇壇主滿天飛花宋伯通,中壇和西壇壇主,可能外出未歸,空著座位。

    中間一塊鋪著紅氈的空地’,敢情是準備行禮之用。

    細樂悠揚聲中,南振嶽等三人,緩步進入禮堂,在那塊紅氈上站定。

    樂產停止,兩名中壇黃衣香主,迅速分左右走上香案兩側,左首黃衣香主,高聲喊道:

    “奏樂……升炮……”

    右首黃衣香主跟著喊道:“幫主就位。”

    東海龍王公孫敖起身離座,走到香案面前乙左首黃衣香主又喊道:“上香……獻爵……”

    右首黃衣香主喊道:“幫主率新進香主龍振南、龍振文、衛勁秋叩拜祖師。”

    公孫敖就率領三人朝香案行三跪九叩之禮。

    左邊黃衣香主喊道2“新進香主瀝血宣誓。”

    這時另有三名中壇黃衣弟兄,手捧銀盤,走近三人面前,三人在盤中取起銀刀,割破中指,將血滴入銀盃,然後舉手宣誓。

    左首黃衣香主又喊道:“中壇壇主宣讀本幫戒條。”

    中壇壇主插翅獸鍾千鉤並沒在座,這時由下面黃衣行列中,緩緩走出一箇中年漢子,登上座位,躬身說道:“中壇壇主鍾千鈞因公外出,由中壇代理副壇主羅慕賢代為宣讀。”

    接著,就朗聲宣讀戒條。

    左首黃衣香主又道:“新進香主,參見各壇壇主!”

    當下由幫主介紹了各壇壇主,與南振嶽等三人分別行禮,各壇壇主也起立答禮。

    右首黃衣香主接著喊道:“幫主向本幫弟兄引見新進香主,新進香主面向外立。”

    公孫敖接著把三人出身來歷,和通過龍門三關之事,向大家簡單述說了一遍。

    數百弟兄,登時爆起一陣如雷掌聲。

    掌聲歇後,左首黃衣香主又高聲喊道:“三位新進香主歸壇。”

    南振嶽等三人,早已穿了一身青袍,自然是全派在東壇壇主名下,聞言,緩步走到左首東壇行列,依次站在東壇首席香主侯浚彥下首。

    右首黃衣香主接著又喊道:“禮成……奏樂……鳴炮……”

    青色行列中,突然有人趨步上前,躬身高叫道:“幫主……”

    東海龍王公孫敖舉目瞧去,此人正是去年獨闖龍門三關的東壇香主侯浚彥,心中立時明白過來,頷首笑道:“侯香主有什麼事嗎?”

    侯浚彥躬身高聲說道:“本幫開堂大典中,本幫弟兄,例有互相切磋武學一項;不知今日是否繼續舉行,恭請幫主裁奪。”

    話聲才落,全廳數百名武士,立時鼓起掌來。

    公孫敖捋須大笑道:“本幫每次大典,均有較技一項,正是提倡武學,宏揚武德的精神,侯香主有此提議,老夫自表贊同。”

    武士們又是一陣熱烈掌聲,動地如雷!侯浚彥面露得色,依然高聲說道:“屬下久慕武當劍法,為劍術正宗,屬下不才,頗想請武當高弟龍香主隨意賜教幾手。””

    這下,全廳又起了一陣掌聲,同時也有人大聲叫道:“對,兩位香主都是通過三關的對手,正好讓兄弟們開開眼界!”

    “歡迎兩位香主表演!”

    “大家鼓掌歡迎……”

    熱烈的呼叫聲,震撼全廳!於是大廳上又爆起熱烈的掌聲。

    南振嶽暗暗皺眉,跨出一步,朝侯浚彥抱拳笑道:“方才幫主指示,本幫大典中例有較技一項;原是提倡武學,宏揚武德,實在是一件盛事,但侯香主說的,在下愧不敢當。

    因為在下兄弟,雖然藝出武當一派,但只是先父在日,隨便教的幾手粗陋武功,侯香主以劍成名,博得外號追魂劍客的美號,在劍術上自有不同凡俗的造詣,在下怎敢班門弄斧?”。

    侯浚彥嘿然冷笑道2“龍香主真會謙虛!”

    東壇壇主申公豹申幹臣因兩人都是東壇名下,深恐場面弄僵,便緩緩自座上站起,含笑說道:“本幫弟兄,會後較技,原是切磋武功,大家點到為止,侯香主提議,龍香主毋須客氣,兩位都是通過龍門三關的好手,讓本幫弟兄,觀摩觀摩,也是好事。”

    廳上武士聽東壇主這麼一說,又爆起熱烈掌聲!龍學文眼看侯浚彥那付跋扈神氣,忍不住道:“大哥,壇主吩咐,你就向侯香主討教幾招吧!”

    南振嶽知道自己再推辭下去,就成了示弱,這就朝申公豹躬身說道:“壇主吩咐,屬下自當遵命。”

    這一瞬間,廳上數百武士,紛紛自動讓出了一片五丈見方的空地,作為雙方較技的空地。

    侯浚彥自恃劍法,神情之間,不覺流露出不屑之色,緩緩走入場中,脫去長衫,裡面是一色青綢勁裝,嗆然二聲,掣出長劍。

    南振嶽跟著走入場中,但他卻並沒立即脫去長衫,只是把腰中長劍,解了下來,隨手遞給了龍學文,一面笑道:“在下此劍,名為巨闕,乃是斬金截鐵的利器,會中較技,方才幫主、壇主已經一再交待,只是互相切磋,印證武功,在下豈敢取用?兄弟,你把你身邊的那支,借愚兄一用。

    龍學文接過巨闕劍,同時抽出自己的一柄,遞了過去。

    侯浚彥早已按劍凝立,瞧他故意不用自己的劍,分明當著全幫弟兄炫示心地光明,心中不住暗暗冷笑,此刻眼看南振嶽接劍在手,依然不脫長衫,忍不住道:“龍香主請寬去長衫,兄弟候教。”

    南振嶽終究少年氣盛,對方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態,瞧在眼裡,那裡還忍耐得下去。

    雙拳一抱,朗朗大笑道:“侯香主吩咐,兄弟自當遵命,但此時此地,只是切磋武功,互相印證,所謂點到為止,不是誰要誰的命,脫不脫長衫,都是一樣,侯兄只管賜招就是了!”

    說到這裡,面對侯浚彥,微笑站著,既不亮開門戶;連手上的劍,也只是隨手提著,好像毫不在意一般!侯浚彥的武功,龍門幫的人有目共睹,侯浚彥平日的狂傲,龍門幫的人也莫不深知!但大家萬沒料到新採的這位龍香主,居然也有這般狂法!龍門幫主東海龍王公孫敖坐在上面,修眉不禁微微一皺!東壇壇主申公豹申幹臣似乎也微嫌南振嶽太以託大,身子稍微移動了一下,目光只是緊注在兩人劍上。

    全場的人,剎那間靜了下來,靜得全場墮針可聞!追魂劍侯浚彥同樣被對方這一託大神形瞧得一怔,他瘦削的面頰上,登時飛過一絲殺氣,口中輕嘿一聲,道:“如此兄弟有僭!”

    腳下一錯,正待舉劍之際“且住!”

    聲音不響,但拿場之人,全都聽得十分清楚,這是幫主的聲音!南振嶽站在原地,本來就沒有動過一步。

    侯浚彥及此收勢,怔得一怔,立時轉過身去,橫劍躬身,說道:“未悉幫主有何吩咐?”

    東海龍王手捋銀髯,頷首笑道:“兩位香主這場印證,自應點到為止,但老夫卻希望你們振作精神,好自為之……”

    他語氣似有未完,但已經停了下來。

    侯浚彥躬身答道:“屬下知道。”

    南振嶽聽得奇怪,暗暗忖道:“幫主這番話,來得突然,莫非其中另有什麼暗示不成?”

    心中想著,也同時躬下身去,道:“屬下遵命。”

    東海龍王微微一笑,抬頭道:“葉副壇主,老夫吩咐你的獎品呢?”

    中壇副壇主羅慕賢聞聲起立,躬身道:“屬下已經準備了。”

    說到這裡,抬抬手道:“請褚,江兩兄,端上來吧!”

    只見方才贊禮的兩位黃衣香主手上,各自捧著一隻黃綾綿盒,緩緩走上中間供桌,神色恭敬的把錦盒放在供桌之上,然後返身退下。

    這下,連東壇壇主也瞧得神色緊張,似乎略有不安之狀!追魂劍侯浚彥更是目射異彩,連呼吸也頓時急促起來,他好像在力持鎮定,深深地吸了口氣!全廳的人,也在這一瞬間,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許多目光,不期而然的朝兩人投來,他們似乎要在兩人身上,找尋什麼?當然他們是私下晶評,預測這份獎品的得主是誰了!南振嶽心頭感到奇怪,何以這些人對這份獎品,會引起如此注意?尤其和自己面對面的侯香主,激動的幾乎連握劍右手,都在微微顫抖,瘦削臉上,可以看出他還在暗暗咬牙!南振嶽目光忍不住朝香案上瞧來!兩隻錦盒,並排放在案上,左邊的一隻,是四方形的扁盒,只有三寸見方,右邊的一隻卻是長方形的,大約一尺有奇。

    幫主頒賜的獎,全幫弟兄,自然十分重視,因為那是屬於一種至高的榮譽。

    但從今天全場弟兄的表情上看去,誰都有著十分羨慕之色,明顯地表示出它的價值,已超過了榮譽的範圍,好像這兩件獎品,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南振嶽並不覺得動心,因為無論是至高榮譽也好,縱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也好,他都一無所用,自己的投效龍門幫,是為了偵查殺父仇人來的。

    於是,他還是氣定神閒的站著!兩名黃衣香主退下之後,東海龍王公孫敖目光微抬,揮手道:“好,你們可以開始了!”

    這等於是發下了攻擊命令,侯浚彥舉手一劍,應聲直刺過去,劍出,口中才冷冷的喝道:“龍香主小心了!”

    他武功本已極高,此刻又是為了供桌上兩隻錦盒獎品的緣故,這一劍上,就用上七八成力道,劍風帶起輕嘯之聲,勢如驚電!這一劍突然而發,出人不備,第一招上便是殺著,瞧得場中許多人不禁為南振嶽驚咦出聲!南振嶽萬沒料到對方用心如此毒辣,出手劍勢就有這等威勢,心中甚是凜駭,暗道:“無怪此人平日有這般狂傲,不但武功確有過人之處,手段更是狠辣無比!”

    驚怒之餘,左手疾拂,身軀飄退了六七尺遠!侯浚彥一劍出手,豈容對方躲閃?陰嘿道:“龍香主還心存客氣麼?”

    去勢如影隨形,右手長劍幻化出三朵劍花,分取南振嶽身前三處大穴!南振嶽左手一記“驚濤拍岸”,劈出一股強勁絕倫的勁力,迎著侯浚彥撞去,右手起處,長劍劃了半個圓圈,橫削而出。

    侯浚彥見他一掌劈來,心中暗暗冷笑,這小子大概劍術平平,只會掌法,左掌一揮,竟然硬接南振嶽劈來的勁猛掌力。

    南振嶽的師傅托塔天王王公直早年原以霸道掌力見長,他的“擎天三式”,武林中無人能擋,才有託塔的美號。

    晚年潛心道學,從玄門罡氣功夫參出陰陽二氣,相生相成,獨創“兩儀真氣”,可剛可柔。

    南振嶽已得乃師真傳十之七八,這一掌陰剛勁力,雖然只用了五成功力,勁道已足驚人。

    侯浚彥一時求勝心切,竟然出掌硬接,雙方兩股雄渾掌力,驟然相接,只聽蓬然輕震,不由各自退後了兩步!南振嶽望了侯浚彥一眼,微微笑道:“侯香主果然功力深厚,名不虛傳!”

    侯浚彥臉上一紅,雙目盡赤,當著幫中弟兄,自己被對方震退了兩步,南振嶽這兩句話,那裡還忍受得了,大喝道:“兄弟領教的是龍香主武當劍術,龍香主何用避重就輕?”

    長身一抖,劍光如閃,爆出漫天劍花,直向南振嶽劈去。他在忿怒之下,出手自是更猛,劍夾破空嘯風,氣勢駭人!南振嶽朗.朗一笑,道:“侯香主但請儘量施展,兄弟接下就是!”

    長劍盤空一旋,輕嘯著劃出一圈劍光,斜向侯浚彥劍上迎去!鐺!一聲金鐵大震!人影倏發,侯浚彥連人帶劍,朝右撞出了兩步!不,南振嶽也往右飄退,粗看,似是兩人同時被震。

    但龍門幫臥虎藏龍,大行家眼裡,一望而知南振嶽劍上勁氣極強,他的飄退;只是有意給侯浚彥遮臉而已!這下,直瞧得公孫幫主和三位壇主全都微微一楞。

    雖然南振嶽順利通過龍門三關,但也想不到一個年輕人竟然身具這等上乘武功侯浚彥可不是這等想法,他為了兩隻錦盒中的獎品,恨不得一劍就把對方活劈劍下,心中暗暗罵道:

    “小子,你拿命來吧!”

    心念疾動,突然身子一挺,微微吸氣,手腕振處,幻起朵朵劍花,身形嬌如游龍,左刺右削,劍花滾滾如星火,一閃而至!剎那間,當真快速絕倫,劍風嘶嘯,凌厲無匹!就在侯浚彥劍勢急速刺出之時,南振嶽亦靈快無比出劍攔擊!雙方動作都是快逾閃電。

    大廳中間,不住的響起叮叮輕震,兩劍交擊之聲!侯浚彥劍勢愈攻愈快,打到三十回合之後,人劍幾乎連成一體,劍光如波濤洶湧,綿綿不絕。

    一片劍影之中,隱約挾著動人心魄的風雷之聲,直如排山倒海而出!再看南振嶽的劍勢,卻是漸漸慢了下來,有時甚至對方兩三劍一齊攻到,他只能封架出一劍!這情形,看的在場之人,無不胸口像壓了一塊沉鉛似的,透不過氣來!龍學文當然更加惶急,他幾乎要脫口叫了出採:“大哥,你怎的還不施展那套威力極強的劍法?”

    但他並沒真的叫出,因為他仔細看來,大哥雖似屈劣勢,但又不像落敗!儘管侯浚彥劍勢如何快速,勢光如何凌厲,南振嶽只是站定身軀,一劍又一劍在胸前划著圓圈,侯凌彥的攻勢,雖然猛惡,到了他身前三尺,就再也攻不進去!這正是武當“太極劍法”的精奧之處,按易理八八六十四卦象,生生不息,消長之間,暗藏奇奧變化,看似捱打,其實完全以靜制動!龍門幫主公孫敖手持銀髯,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但心中卻也覺得十分驚奇!這龍氏兄弟,只是武當外家弟子,何來這套精微劍術?憑他劍上這份造詣,縱令武當三子,也不過如此了!侯浚彥這一輪猛攻,差不多連攻了三十幾招,對方明明已被自己圈在一片劍光之下,只是依然攻不進去,不由又急又怒。

    暗自忖道:“我連使殺著,若再攻不進去,豈不更被他輕視?今日之戰,已是有我無他,何不再冒險一拚?”

    想到這裡,不禁兇心大熾,獰笑道:“龍香主劍術,果然已得武當真傳,請再試試兄弟這一劍!”

    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人隨聲起,驀地躍起三丈採高,突然頭下腳上,劍先人後,直刺而下!這是天山絕招,“天垂一線”!專破各種內家氣功的劍法,要練到下垂的劍光,細得只像米粒光景,專擊敵人“百會穴”,劍氣透身而過,傷口也只有米粒大小,才算上乘境界。

    這招劍法,最厲害的是出必傷人,乃是昔年天山遁叟精研失傳已久的馭劍術,化了數十年工夫,依然一無所得,但給他創出這招“天垂一線”藉著騰身上躍,和下落之勢,來以氣馭劍。

    在當今武林,馭劍術已經失傳幾百年的今日,此劍威。

    力,實在也非同小可!東海龍王公孫敖,似乎也想不到侯浚彥身懷天山絕招,一見他使出“天垂一線”,也不禁臉色微變,急忙喝道:“侯香主不可傷人……”

    說到遲,那時快!嗤……這細微而悠長的聲音,好像把空氣都刺破了!龍學文驟然聽到公孫幫主的喝聲,才知道事態的嚴重,一顆心幾乎直跳出來!半空中,一道筆直而下的銀練,一閃而至,快如擊電南振嶽可並不認得對方這招“天垂一線”的威力,只覺侯浚彥縱身躍起,凌空撲擊而下,感到一股凌厲劍風,勢道十分銳利!心知對方這招劍法,定然十分厲害,他無暇多想,身子突然立起,不自覺地左手朝下一沉,右臂上舉,單劍橫撩而出!要知托塔天王在劍術方面,只傳了他一套武當“太極劍法”,即在劍招之中暗藏了由“擎天三式”變化而來的劍法。

    他這招橫劍上撩,就是“抑濁揚清”,但在外人看來,似乎只是一招極普通的“橫架金梁”。

    公孫幫主喝聲出口,瞥見南振嶽不避不讓,舍了武當精微玄奧的“太極劍法”,(雖然“太極劍法”也未必能擋得住“天垂一線”)反而使出普通招術“橫架金梁”,心中暗叫:

    “要糟!”

    鐺……一聲金鐵巨震,響徹全廳,震人心絃!一條人影,隨著騰空飛起,直向三丈外摔了出去!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響起驚呼,低啊一聲!場中,南振嶽依然凜然卓立,手下已經只剩了半截斷劍!那麼震飛出去的當然是侯浚彥了他已經落在數丈之外,木然而立,手下也只剩了半截斷劍!他本已瘦削得發青的臉上,此刻更蒼白得可怖,雙目赤紅,幾乎要射出火來!、東海龍王公孫敖威震長江,在武林中享譽幾十年,見多識廣,也幾乎不敢相信,一招普通的“橫架金梁”,居然破解了天山絕招“天垂一線”?東壇壇主申公豹申幹臣,更是臉色大變,陰森目光,只是盯著南振嶽直瞧!南振嶽扔下斷劍,抱抱拳道:“侯香主劍術玄妙,兄弟實非對手……”

    侯浚彥怒哼一聲,獰厲的道:“姓龍的,咱們換柄劍。再分個高下吧!”

    東海龍王公孫敖低咳一聲,擺手道:“侯香主,勝負已分,不用再比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得失也毋須認真!”

    侯浚彥宛如洩了氣一般,躬身應是,悻悻退走。

    廳下數百武士,突然暴起一陣歡呼,剎那間掌聲雷動,掩蓋了一切!南振嶽歉疚的朝龍學文低低說道:“兄弟,真抱歉,把你的寶劍,折斷了1”

    龍學文笑道:“一柄劍值得什麼?方才差點把我急壞了’呢!”

    兩人說話之際,衛勁秋也走了過來,拱手道:“龍兄劍術,真叫小弟大開眼界……”

    掌聲、歡呼,仍未停歇。

    一名中壇黃衣香主已連連擺手,制止大聲喧譁,人聲立時平靜下來。

    只見中壇副壇主羅慕賢隨著站起,高聲說道:“東壇香主龍振南,擢升東壇副壇主,由幫主親自頒發牌劍,請龍副壇主上前恭領牌劍。”

    南振嶽聽後一呆,這才想到方才侯浚彥何以要和自己拚命,原來他身為東壇首席香主,副壇主一席自然非他莫屬,沒料到……大廳上又是一陣春雷似的熱烈掌聲!龍學文喜出忘外,慌忙輕輕推了他一把,道:“大哥,還不快過去?”

    南振嶽原想推辭,但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他無法表達意見,經龍學文一推,不由自主的朝上走去!掌聲乍歇,東海龍王公孫敖含笑站在中間,兩名黃衣香主已從供案上打開黃綾,捧出錦盒。

    左首一名黃衣香主從盒中取出一面鐫有“龍門幫副壇主”六個篆文的金牌,遞到幫主面前,再由公孫敖親自為南振嶽佩在襟上。

    接著右首一名黃衣香主從錦盒中捧出一柄尺來長的銀色短劍,公孫敖鄭重遞到南振嶽手上,臉色莊嚴,徐徐說道:“龍門幫不是江湖上的黑道組織,而是代表江湖正義和道義的結合,九大門派漸趨式微,龍門幫已經單獨和邪惡勢力奮鬥了幾十年,今後,龍門幫應該由你們年輕的一代來負起重任了,此劍,就是代表本幫清白之譽,龍老弟毋負老夫期望才好!”

    ——江湖上的譎風詭波,也從此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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