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段清狂的身體,也為了避免無謂的騷擾,段仕濤決定在瑞士為寶貝弟弟舉行婚禮,同時讓他們在那兒度蜜月。
連作夢也沒想到可以出國的連家五口,憑空撿來一次出國的機會,在瑞士參加過纖雨的婚禮之後,又在段仕濤的招待之下到美國去狠狠地玩了一趟。回台後,因為老家被建設公司收購,預備要改建大樓,所以連家五口又忙着搬遷到建設公司所提供的新住宅大樓,外加一大筆差額補償金。
當然,這家建設公司是屬於段氏旗下的關係企業之一。
八月,段霜霜在回美國之前先行繞到瑞士去,見纖雨已然懷有四個月身孕似乎絲毫不覺意外,好象她早已預見到這件事了。
天鵝悠然戲水的蘇黎世湖畔,古老的白色別墅裏,段霜霜撩起雪白的落地窗紗,眺望遠處阿爾卑士山的——白雪,好半晌後,她才徐緩地回過身來,望定悠然閒坐於沙發上,摟着纖雨笑語不斷的段清狂。
「小哥。」
「嗄?……嗯?」段清狂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如果我説……」段霜霜慢吞吞地説。「你的身體之所以會這麼差,是你和纖雨在一起必須付出的代價,你會怎麼説?」
段清狂怔了下,隨即蠻不在乎地聳聳肩。「我會説:值得!」
「那如果我説……」段霜霜説的更慢。「如果你打算與纖雨白頭偕老,就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譬如説,你的健康情形會更差,差到甚至無法離開輪椅一步,你會怎麼説?」
段清狂仍是不在意地聳聳肩。「我會説……」
「小哥!」段霜霜驀然一聲斷喝,段清狂愕然噤聲。「我要你慎重考慮過後再回答我!」
段清狂驚愕地注視段霜霜嚴肅沉重的表情片刻後,才點點頭,然後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間或瞄一眼身邊的纖雨,對她露出情深的笑容,再回到他的問題上繼續思索……
「我想……」半晌後,他終於想出了結論,「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我的健康,」他深深凝視住纖雨。「以換取和纖雨生生世世的相愛!」他説的很慢,很堅定,顯示出他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段霜霜突然吐出一大口氣,「我就是在等你這一句話。」從薄外套裏,她掏出一個小布包放到段清狂手上。「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
段清狂與纖雨狐疑地對視一眼,再一起打開布包,繼而同時屏住了氣息。
「你們從來沒見過,卻覺得很眼熟對不對?」段霜霜輕輕地説,好似怕嚇着了他們。「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屬於你們的。」
段清狂小心翼翼地掂起那隻樣式古樸雅緻的玉鐲仔細端詳,質地與色澤都不是很精純,玉上隱隱几絲詭異的天然暗紋看似瑕疵,卻又彷佛藴藏着更深沉,一般人難以理解的含意,無論如何,這倒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好一會兒後,段清狂突然拉來纖雨的手腕將玉鐲子戴上去,再將另一隻戒面上鑲着質地色澤與玉鐲相同的方玉的銅戒套在自己的左手上,彷佛它們原本就該在那兒似的。
段霜霜這才坐到他們面前,臉色依然嚴肅,語氣更慎重。
「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事,也許難以理解,或者令人難以置信,這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們謹記在心即可。」
段清狂瞄了一下手上的玉戒,又看回段霜霜。「-説吧。」
「我儘量簡單的説,否則你們會搞胡塗。首先……」段霜霜來回看兩人一眼。「我得老實説,小哥,纖雨本來就是宋育羣的妻子,是你先搶了他的妻子……」
段霜霜整整説了半個多鐘頭,段清狂與纖雨全然沒有插嘴的機會,因為他們完全聽傻了。
她在説神話故事嗎?
「……所以他們兩個一直追着你們,朱美倫是不甘心,宋育羣是要搶回他的東西,但是他們一直無法成功,因為你付出了代價,而且你始終不後悔。然而在這一世……」段霜霜的神情更形凝重。「因為你是在這一世搶走了他的妻子,所以在這一世他也會有一個機會搶走你的妻子……」
即使不信,段清狂仍忍不住脱口問:「什麼時候?」
「你搶走他的妻子時他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雖然那兩個孩子並不是纖雨為他生的,卻是纖雨親手將他們撫養長大成人的,所以當他和纖雨各自擁有一個孩子時,就是他的機會來了……」
「他會怎麼作?」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和纖雨的孩子恰好是一男一女時,他就會不顧後果直接把纖雨抓去,關禁她,佔有她,凌虐她!」
纖雨抖了抖,段清狂用力握緊她的手。
「那如果不是一男一女呢?」
「他就不會直接把纖雨抓去了,而且他的機會僅有一次,所以只要你能徹底實現你的誓言,堅決不後悔,那麼你就可以永遠擺脱他了,從下輩子開始,無論他是不是仍企圖搶回他的妻子,他也找不到你們,因為你們的恩怨已了了!」
吁了口氣,段霜霜又説:「就如同我告訴朱美倫的:一切恩怨啓始於這一世,也將了結於這一世。自下一世開始,只要你不打破玉鐲或玉戒,依然願意付出你的健康為代價,那麼你和纖雨將可以生生世世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再也沒有人會來騷擾你們了!」
段清狂呆了半晌,揉揉太陽穴,再看着段霜霜好半天,又甩甩頭,好似仍難以理解她所説的一切。
「那-……-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
段霜霜笑了。「小哥沒聽過嗎?有些人一出生就帶有前世記憶。」
「-就是?」段清狂驚訝地問。
段霜霜頷首。
「那-是……」段清狂遲疑着,不知道該如何問。
段霜霜卻可以猜得到他想問什麼。「小哥,我一直都是你妹妹,也就是那時候決定找人去殺你的人,所以才會一直追着你,雖然那是命中註定的,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因此對你始終懷有一份深深的愧疚。就連大哥也是……」
「大……大哥?!」段清狂更驚詫了。「他是……」
「動手殺你的人,不過他沒有前世記憶;還有三哥,他是當時去找大哥來殺你的人,他也沒有前世記憶;至於二哥嘛……」段霜霜輕咳一聲。「他是後來不幸愛上你的人。」
「嗄?!」
「他一直跟在你身邊幫助你,結果不小心愛上了如此深愛纖雨的你,所以決心守護你的幸福。幸好他也沒有前世記憶,否則真會痛苦死了。」
張着大嘴,段清狂只是呆望着段霜霜,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了。
「還有……」段霜霜突然轉向始終楞着發呆的纖雨。「-們班代,他一直特別關照-,對吧?他就是-的貼身婢女寶月,而王秀珠,則是小哥的貼身婢女。除了宋育羣、朱美倫與藍少謙之外,所有人的緣分將會一直延續下去,因為我們這些人和你們是彼此有心相互眷念着對方的。」
「天哪,連藍少謙都扯進來了?」段清狂忍不住又脱口道。
「他是那位大少爺。」
「-?他又是怎麼跟來的?」
「因為他只記得你,他的靈魂失去記憶了,卻一直感受到宋育羣對你的惡意,所以他只記得你,也因此而自覺虧欠於你。」
「那……這些-又是怎麼知道的?」
「大哥帶你去大陸看的那位大師,他就是那位和尚,是他告訴我的。」
「不會吧?他也是?」
「他跟我同樣擁有前世記憶。」説完,段霜霜看看仍是似懂非懂的纖雨,再瞧向段清狂。「聽小哥説話的口氣,應該是搞懂這一切了?」
「不,一點兒也不懂!」段清狂不假思索地斷然道。
段霜霜失聲大笑。「可是你們會記住,對吧?」
遲疑了下,段清狂才不情不願地説:「想忘也忘不了。」
「那就行了,我明天就要到美國去,希望能提前修完這學期的學分,不過無論如何,在明年初纖雨生產過後,我會立刻趕回來。另外……」段霜霜躊躇了下。
「小哥,朱美倫是真心愛你的,所以她才會那麼不甘心,老實説,我還真有點同情她,但是,小哥,你一定要提防她,因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所以她一定會不擇手段,女人是最温柔的,可也是最惡毒的,你要慎防!」
「不用-説,我也會離她遠遠的!」
「還有……」段霜霜更遲疑了。「有個人沒有出現,我有點擔心……」
「拜託,還有誰啊?」
「是……」段霜霜猶豫了下,繼而搖搖頭。「算了,她也不是每一世都會出現,或許這一世她不會出現了。」
「為什麼只有他不是每一世都會出現?」
「因為她只是抱着純粹的惡意而來搗蛋的,只要看到別人痛苦她就開心。」
「哇靠,也有那種人!」
「那種人多得很哪!」
這天晚上,段清狂懷抱着纖雨,兩人都睜着大眼睡不着。
那種事,真的能相信嗎?
未免太玄了吧!
但是……
「纖雨。」
「嗯?」
「無論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後悔的!」
***
九月中,段清狂帶着纖雨回到了台灣,很驕傲地向三位哥哥們宣佈:他一次也沒發病,他們替他安排的醫生,除了按時身體檢查之外,他一次也沒用到。
夠了不起了吧?
九月底開學後,同學們一見到纖雨就忍不住揶揄她:才新婚不到三個月,哪兒來五個月的身孕?
偷渡?
朱美倫仍追着段清狂跑,同學們開始覺得她有點過份了。
她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啊?
「大哥!」
砰一下門被撞開,段仕濤聞聲抬頭——其實也不必抬頭看就知道是誰,只有某位特權人物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闖進他的書房裏來。
「啊,剛好,二哥也在。」段清狂一進來就坐到段仕濤的書桌上去了。「我想問一下,最近宋育羣有什麼異樣嗎?」
「沒有,」段滌臣毫不猶豫地回道。「除了有個女人替他懷了一個孩子之外,不過這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嗄?真的?」段清狂驚訝地揚起雙眉,隨又蹙攏。「他沒有打算和那個女人結婚嗎?」
「不可能,宋育羣不但偏好美豔豐滿型的女人,而且喜歡同時和很多女人來往,玩膩了就換,所以他找上的女人都不是很正經的女人,白痴也知道那種女人不適合娶回家,至少不適合他的標準。」
「他的標準?」段清狂冷笑。「是要能逆來順受,心情不好供他打罵,容忍他在外面的花天酒地,還得心甘情願地為他養育別的女人生的小孩嗎?」
段滌臣頷首。「類似。」
「所以他才會挑上纖雨。」段仕濤搭了一腔。
段滌臣瞟去一眼。「沒錯。」
段清狂沉吟片刻。
「二哥。」
「嗯?」
「幫我盯住那女人,我要知道她生的是男或女。」
「為什麼?」段滌臣納悶地問。如果他不是夠了解弟弟,他會以為那女人的孩子是弟弟的。
「你不用管為什麼啦,反正……」
「清狂!」
忽聞一聲強力呼喚,三雙眼不約而同轉註門口,一顆小腦袋驀然鑽了進來。
「你果然在這裏……啊,大哥、二哥。」先對段仕濤與段滌臣微笑打招呼,再斂去笑容調回去對準自己的老公發炮,「清狂,你又忘了吃藥對不對?」纖雨憤怒地質問。
「吃藥?」段清狂縮了一下脖子。「呃,我待會兒就去吃。」
「待會兒?已經過了半個多鐘頭了耶!」
「安啦,安啦,老婆,」聽纖雨口氣不對,段清狂趕緊上前安撫。「我已經好久都沒有發病了對不對?那……」
「那是因為你都有按時吃藥、進食、休息,沒有腦筋秀逗偷跑去做什麼過度運動,」纖雨非常認真地説。「你不要一回台灣來就開始馬馬虎虎隨隨便便,別忘了你還要上課……啊,還得重修兩科呢!總之,你什麼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了吃藥,也不能忘了不可以過度勞累!」
看她嚴肅的眼神,凝重的語氣,段清狂不禁愁眉苦臉地拼命唉聲嘆氣。
打從段霜霜告訴他們那些天方夜譚102夜之後,纖雨就開始愈來愈神經質了,比他這三個有變態戀弟情結的哥哥,以及變態戀兄情結的妹妹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總有一天他會忍不住在她背後貼上“變態戀夫情結”的大字報!
「好嘛,好嘛,那我現在就去吃嘛。」
「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忘了!」
「是,老婆大人!」
見段清狂馴服地跟在纖雨後面離去,段氏二兄弟對視一眼,不禁哂然失笑。
看來再無法無天的惡人也是有剋星制的!
***
「喂,段清狂,又來了耶!」
漫不經心地往教室後門口瞟去一眼,段清狂搖搖頭,又望向黑板繼續抄他的筆記。
只要兩天碰不上他,朱美倫就會逃課跑來等他下課好逮他個正着,那副花痴模樣不要説女生了,連男生們都覺得好難看,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同學跟在她身邊了,有也是貪圖在她身邊可以得到的好處。
一下課,朱美倫就直闖進教室裏來。「段清狂,你沒課了對吧?我……」
「抱歉,」段清狂兀自收拾課本筆記,看也不看她一眼。「我要去找老婆,沒空理-!」
「可是她還有兩堂課,我可以陪……」
「那我要回家了!」
雖然已脱離“奴隸”階級,藍少謙仍會自動跑來送他去找老婆,這會兒一聽他説要回家,不禁怔了一下。
「回家?你家到底在哪裏?好象都沒人瞧見過你到底是怎麼回家的呢!」
段清狂嘻嘻一笑,「你想知道我家在哪裏?那就先送我到圖書館後吧!」跟着,他掏出手機來。「喂,纖雨,是我啦……嗯,我先回家嘍……好,掰!」
圖書館後的櫻花道前,不僅朱美倫興高采烈地緊追着來了——終於可以知道段清狂他家在哪裏了,一大堆好奇的同學們也隨後跟來了,想看看段清狂的家到底在哪裏,為什麼他老是莫名其妙的從校園裏不見?
「走吧,櫻花道盡頭就是我家啦!」
「-?!」眾人驚叫。「櫻花道盡頭就是你家?可是那不是校長他家嗎?」
「錯,是我家,校長是我表姨父。」
「那……那就是説,J大……J大是……」
「是段家的,理事長是我大哥。」
在連連驚呼聲中,眾人不知不覺地跟在他後面走,直到半途,兩旁樹林中突然竄出兩位健壯結實的保安人員。
「四少爺?」兩對機警的眼眸詢問地望向段清狂身後。
段清狂微微一笑,迴轉輪椅,「抱歉,各位,今天我有點累,就不招待各位了,改天……」他有意無意地朝朱美倫瞟去一眼。「再請大家到我家玩,OK?」
當然,所謂的大家是要扣除某號花痴一名。
眾人迅即會意。「OK!」
朱美倫則兩眼冒火地被保安人員擋住,眼睜睜看着藍少謙推着段清狂越走越遠,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回到家中,她瘋狂也似地闖進父親的書房裏。
「爸爸,你到底幫我想到辦法了沒有?」
朱議員深皺其眉。「美倫……」
「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否則我死給你看!」朱美倫撒潑地叫道。
朱議員嘆氣,取下眼鏡。「不是我不幫-,美倫,而是我幫不了-呀!」
「爸爸有錢又有勢,怎麼可能幫不了我?」
朱議員苦笑。
「美倫,即使是總統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何況我只是個小小的市議員。」
「才不小,爸爸的權勢很大,誰都嘛知道。而段清狂……」朱美倫想到段清狂的家。「就算他家也很有錢好了,可是一定跟政治勢力扯不上關係吧?那樣爸爸就可以用權勢壓制他、威脅他……」
「美倫!」朱議員猝喝一聲,打斷她旁若無人地繼續敲打她的如意算盤。「我請人調查過了,沒想到段清狂是那個段家的人,而那個段家到底有多富有,我説了-不一定能夠了解,然而段家雖然跟台灣政界毫無關係,可是段家老大的未婚妻是美國總統的幕僚秘書之一,段家老二的未婚妻是英國上議院院長的侄女,段家老三的未婚妻是蘇俄駐美國大使的女兒,美倫,這樣的家族爸爸惹不起呀!」
朱美倫聽得目瞪口呆。
「所以説,不要再執着於那個段家老四了,」朱議員苦口婆心勸導。「人家都結婚了,-還纏着人家幹什麼呢?太丟臉啦!」
「我管他丟不丟臉,我就是要他!」朱美倫驀而尖叫。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他,他到底有什麼好?」
「他……」朱美倫頓住,眼神忽爾抹上一層迷惘。「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他不可,我只知道他一定得選擇我,他……他欠我的……」
「他欠-的?」朱議員更疑惑了。「他怎麼欠-的?」
「嗄?他欠我……我有這麼説嗎?」朱美倫似乎更茫然了。
見狀,朱議員開始不安了,他忙起身去抱住女兒。
「美倫,放棄他吧,爸爸會替-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的!」
比他更好?
可是她非得讓他選擇她不可呀!
只要一次,一次就好!
他一定得選擇她,否則……否則……
她死也不甘心!
***
段滌臣匆匆行入後宮,繞了半天卻發現裏面沒有半個人,最後發現涼台的落地窗開着,便走出涼台進入果林內,不一會兒,果然發現段清狂和纖雨一人一邊正忙着摘擷不同的水果。
「你們在幹嘛?」
「咦?二哥,你來啦!」段清狂扔下一顆楊桃到籃子裏,「纖雨説要作水果派。」再挑另一顆黃熟的剪下。「幹嘛,找我有事?」
「楊桃也能作水果派?」段滌臣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裝飾的啦,而且可以煮楊桃湯啊!」段清狂喜孜孜地擠擠眼。「纖雨很會搞那些漂亮又好吃的東西喔!啊,對,草莓圃好象爛了,能不能叫個人來整理一下?不然明年就沒有草莓可以吃了。」
段滌臣見他興致勃勃地轉向另一片果林摘擷不同的水果,不禁新奇不已。
「爸爸種這地片水果林是為了你,可是從不見你真正感興趣過,反而老是看着對面的觀光果園發呆,怎麼現在就不一樣了?」
「因為那樣不好玩啊!」段清狂望向纖雨,見她蹲在地上數籃子裏的水果,唇畔不覺泛起愉快的微笑。「可是現在我和纖雨是真正有心來摘水果,然後纖雨會叫我幫她忙,我們一邊吃一邊鬧,一邊把這些水果做成另一種好吃的東西,這種感覺真的很快樂,很有成就感,也很滿足。」
纖雨忽地轉過頭來。「清狂,你摘幾種了?」
段清狂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籃子。「呃……三種。」
「喔,那夠了,我們回去吧!」
三個人一起回到後宮廚房裏,纖雨佔據在洗滌台前,兩個大籃子擱在地上。
「我洗,你切,不過不要切太厚了喔,差不多零點五公分就可以了。還有,不要又像上次一樣,喜歡吃的就給我偷吃光了!」
段清狂不好意思地打個哈哈,忙轉身去準備水果刀和切菜板。不一會兒,段清狂便坐在小餐桌旁,等待纖雨把洗好的水果拿過來給他切,段滌臣正坐他對面。
「二哥,你不會沒事來找我聊天吧?」
段滌臣這才想起正事。「啊,差點忘了,宋育羣的女人生了。」
「喔。」段清狂瞄了纖雨那邊一眼,再壓低聲音問:「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段滌臣不覺也跟着降低了嗓門,只奇怪小弟為什麼要小聲説話,全然沒有注意到他驟然變白的臉色。「而且聽説那女人因為吵着要和宋育羣結婚,宋育羣打死不肯,還揍了那女人一頓,那女人便扔下孩子不管跑了。」
段清狂低眸注視着手中的水果刀。
「那麼宋育羣把孩子抱回家了?」
「對,他請了一位臨時褓姆照顧。」
「臨時的?」段清狂低喃。因為宋育羣已經準備好要將纖雨抓去替他照顧孩子了嗎?
「是啊,也不曉得他是怎麼想的,把女人打走,又硬要把孩子留在家裏,不會乾脆送去給專門褓姆照顧嗎?」段滌臣很不以為然地説。「聽説那孩子整天哭鬧很不好帶,鄰居都在抗議呢,我看他很快就會受不了了!」
「二哥,我想……」段清狂咬牙沉吟。「纖雨生產過後,看大哥能不能派幾個保安人員跟着她,這樣我比較安心。」
「咦?有需要那麼誇張嗎?台灣畢竟還是有法律的地方,不是説他搶到就算他的,又不是搶銀行!」段滌臣更不以為然了。「那傢伙是個狡詐的人,他不敢做這種傻事的!」
是這樣沒錯,但是……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那傢伙抓狂了,誰知道他會幹些什麼-髒事出來!」
「好好好,你説什麼是什麼,可以了吧?緊張大王!」
緊張?
是,他是緊張,愈來愈緊張!
段清狂目注纖雨的背影,定定的毫不稍瞬。
當他告訴段霜霜,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以換取和纖雨生生世世的相愛時,他的確是那麼“想”的,但此刻,在他隱約察覺宋育羣確將如同段霜霜所説的,採取激烈手段來搶走纖雨的這一刻,他則是深深“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以換取和纖雨生生世世的相愛。
天哪,一想到可能會失去纖雨,他就害怕得不得了!
但同時,他也更堅定,更絕然,他會用盡一切手段,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纖雨!
除非踩過他的屍體,否則宋育羣永遠都別想得到她!
「啊,對了,纖雨照過超音波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
二月,農曆年剛過一個星期的某個午夜,看似纖雅柔弱的纖雨反倒比段清狂更鎮定地自己走進醫輔中心,不像段清狂那樣看起來快昏倒了;在待產室裏,也是纖雨頻頻反過來安慰緊張兮兮的老公;直至進入產房後,纖雨不再安慰段清狂了,卻仍是一聲痛也不曾喊過。
「好,頭看到了,休息一下,下次開始痛的時候再用力推一下就可以了!」
滿頭大汗的纖雨握緊段清狂的手,對哭兮兮的老公露出温柔的微笑,段清狂抽了抽鼻子,淚眼汪汪。
「開始,用力……用力推……再用力……好,出來了!」
在哇哇大哭聲中,纖雨與段清狂相對喜極而泣……
「恭喜,你們有個胖兒子了!」
呃?!
兒子?!
「不是女兒嗎?」段清狂失聲抗議。「你們明明告訴我們是女兒啊,會不會是你們接生錯了?」
這是甚麼話?
醫生護士不約而同失笑。「超音波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例如胎兒姿勢不對擋住了重要部位,所以誤以為是女孩,這是相當常見的情況。」
天,真是男孩?!
兩個男孩!
也就是説……
宋育羣不會直接對纖雨下手?
老天,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
段清狂再次喜極而泣,可是,還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纖雨……」
「嗯?」
「倘若讓兒子穿粉紅色的衣服,住粉紅色的房間,還讓洋娃娃陪他睡,他……會不會抗議?」
「如果是你呢?」
「……我會親手掐死我老爸!」
***
纖雨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以便裝潢公司緊急改裝另一間客房為男嬰兒房,段家三兄弟則分頭到各處購置男嬰兒的需用物品。
老天,連紙尿布也要用不同的嗎?
「請問小姐,剛出生的男孩要用哪一種紙尿布?」
「請問你要哪一種品牌的?」
呃?!
該死的他怎麼會知道要哪一種品牌的,難不成要他先試用看看?
總之,明明四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現在卻手忙腳亂一塌糊塗,只因為那小子太害羞,不好意思讓人家看見他的小香腸!
段霜霜趕回來得知段清狂在產房裏鬧的笑話,差點沒笑破肚皮。
「好極了,霜霜,挑選褓姆的偉大任務就交給-了!」
「呃?!」笑臉來不及收回,馬上垮成哭旦臉。
直至開學後兩天,一切終於都準備妥當了。
「好了,總算都好了!」段仕濤喃喃道。「明天可以接你老婆回家了!」
「放心,已經安排好隨身保安人員,絕不會讓她出事的!」段滌臣猛拍胸脯保證。
「幸好才剛開學,在校慶結束之前,課程還不會太緊湊。」段月飛慶幸道。
「要挑選一個優良褓姆真的很不容易耶!」段霜霜嘆道。「比選拔世界小姐還要累!」
「太好了!」段清狂則興奮地拼命摩拳擦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上決鬥戰場了。「本大爺明天就要去接回老婆兒子啦!」
翌日,段家一大羣人浩浩蕩蕩地偕同往醫輔中心去,準備接回段家偉大的下一代。
「啊,差點忘了,你們先去,我得先繞去信息大樓一下,纖雨要我替她拿選課單。」
「快點,否則我們就要把你老婆兒子拐走嘍!」
「你敢!我警告你們,一定要等我喔!」
可是左等右等,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沒有出現在醫輔中心,也沒有出現在信息大樓,更沒有出現在校園裏任何一個角落,段清狂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不見了!
他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