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晴朗的好天氣,段清狂雙手插在褲腰袋裏,卓立在小溪畔眺向溪流另一邊的觀光果園,只見一大羣大人、小孩來來往往於果園中穿梭,興奮的尖叫,喜悦的笑聲,他不自覺地被沾染上那份快樂的氣氛而綻出了微笑。
打從他懂事開始就常常這麼做了,小時候很羨慕,大了以後偶爾還是會羨慕一下,但是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吵着要去跟那些小孩子玩了。
悄無聲息地,段仕濤來到他身邊,也跟着眺向觀光果園。
「老四。」
「大哥。」
「很想去和他們一起採水果?」
「還好。」
「我們這邊也種了很多水果。」
「我知道。」而且是特別為他種的。
「要我們陪你一起採水果嗎?」
段清狂驀然放聲大笑。「拜託,大哥,我已經長大了好不好?」
段仕濤也笑了,憐惜又歉然的笑。「既然不想採水果,那我們進去吧,今天太陽很大,你最好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好……啊,差點忘了,我有點事想問大哥。」
「什麼……」話説一半,段仕濤猝出雙臂一環,及時抱住一回身便往下癱的段清狂,他什麼也沒問,只扭頭往後大吼一聲:「老三!」
很快的,段月飛推着輪椅從大屋裏穿過林子跑來了,他看一眼癱瘓在大哥懷裏的弟弟,雙眼緊閉臉色青白,不禁擔心地問:「曬太久的太陽了?」
「應該是。」段仕濤小心翼翼地把段清狂扶到輪椅上坐下。「老四,你覺得怎樣,老四?」
段清狂沒有出聲,仍閉着雙眼,段月飛不由得更擔心了。
「大哥,老四會不會是昏過去了?要不要請陳醫生來一趟?」
段仕濤尚未回答,段清狂便低啞地開口了。
「不要,我只是頭很暈。」他有氣沒力的招供。
段仕濤與段月飛這才鬆了一大口氣,趕緊推着輪椅往大屋去。
「大哥。」段清狂依然闔着眼,好象快睡着了。
段仕濤忙俯下身。「你需要什麼嗎?」
「宋育羣,到底查到了沒有?」
「早就查清楚了,待會兒我會拿給你,不過你得睡一覺醒來後才可以看。」
「那……我已經沒事了,明天可以去上課了嗎?」
段仕濤與段月飛對視一眼,同時白眼一翻。
「老四。」
「什麼?」
「你用現在這種模樣説你已經沒事了,一點説服力也沒有。」
「……喔。」
輪椅經過涼台進入屋內,這兒是段清狂的“後宮”,會稱之為後宮,是因為這片“領地”緊貼在主宅後,而且是專屬於段清狂的私人天地。
在這一整片平層建築物裏,不僅有帝王級的主卧室,還有書房、客房、廚房、餐室、起居室、圖書室、視聽室、娛樂室,甚至實驗室、科學儀器室、天文室,以及一間設備齊全的急診醫療室,而且除了急診醫療室、實驗室和科學儀器室之外,其它每間房裏都有一整面臨向樹林或溪水的落地窗,天文室則另置有特製的強化玻璃屋頂,夜晚只要仰首一看,滿天燦爛星斗真是美到不行。
這一大片佔地甚至比三層樓建築的主宅更廣闊,更奢華,但是這兒有一樣東西是絕對沒有的。
樓梯。
自從段清狂十四歲那年樓梯爬一半突然昏倒,而且像顆保齡球一樣喀咚喀咚地直接滾到最底層之後,段仕濤便為他在宅後建築了這一片私人天地,而主宅內也加裝了電梯,免得哪天他一時心血來潮要去找哥哥們哈拉幾句。
「大哥。」段清狂乖乖的讓段仕濤扶上牀。
「嗯?」段仕濤像個最體貼的爸爸一樣替段清狂蓋上被子,就差沒親親“兒子”了。
「我保證不會再亂來了,拜託明天讓我去上課嘛!」
「很抱歉,你這傢伙連一公釐的信用也沒有,所以你的保證我一個字也不信!」
「……喔。」
「等我確定你真的沒事了,自然會讓你去上課。」
「……好吧,那我睡了。」
「好,我會盯着你的。」
「大哥,我説我要睡了!」
「老四,我説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Shit!」
四個鐘頭後,段清狂翻身,醒來,揉揉眼,迷迷糊糊地進浴室方便,回到牀邊正想再爬上牀時才注意到牀頭櫃上擺着一片磁盤,他立刻完全清醒了。
再一次回浴室裏刷牙洗臉,然後到餐室拿了一瓶牛奶和一盒餅乾,段清狂一邊吃一邊走入書房,先拉開落地窗的窗幔,再打開計算機,把磁盤放入磁盤驅動器裏,開始仔細瀏覽磁盤上的資料。
半個小時後,他蹙眉沉思半晌,而後聯機到大學裏的計算機查到他所要的資料,再喝下最後一口牛奶,拿着剛剛打印出來的資料回到卧室,趴在牀上又看了好一會兒。
「嘖嘖,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爛呢!」
他咕噥着拿起電話,翻身躺平。
「喂,我找連纖雨,謝謝……嗨,連纖雨,我是段清狂……沒有,沒有,我沒有住院,只是氣喘發作,所以大哥不准我去上課,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是嗎?-在擔心我嗎?」
嘴角很誇張地往上勾,他笑得像個白痴。
「我知道,我知道,這幾天我那三個寶貝哥哥居然連班也不上,三個人聯合起來盯得我快花轟了!唉,每一次都這樣……是是是,我是自找的,行了吧……我怎麼會知道-家的電話號碼?嘿嘿嘿,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
他得意地咧着大嘴。
「明天?不知道耶,大哥還不肯發通行證給我,我出不了大門啊……喔,我是想問-,那個宋育羣他……咦?-昨天跟他提過了?那他怎麼説?」
笑容驟失,他猛然坐起來。
「哇靠,他威脅-?……-?-怎麼可以這樣説,我們可以另外想辦法嘛,只要……喂喂喂,-不要……該死!好,我明天一定會到學校去,-早上第四堂沒課對不對?那第三堂下課後-就到櫻花道等我,我會……我管他媽的大哥怎麼説,-要……媽的,-不去也行,反正我一定會去,不等到-我不會離開,就這樣!」
一扔下電話,他馬上跳下牀跑出卧室,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廊道奔入主宅。
「大哥!大哥!你……你在哪裏?大……大哥!」他氣喘吁吁地大吼。
「老四,你剛剛在跑嗎?」
段清狂仰首一看,段仕濤正從二樓走廊步向樓梯,段滌臣尾隨於後,還有一隻猛搖尾巴的哈巴狗。
「啊,大哥,原……原來你在二樓,我……」
「站住!」驀然一聲暴吼,段仕濤怒睜雙目瞪住扶着樓梯欄杆正想上樓的段清狂。「不、準、爬、樓、梯!」
白眼一翻,「不爬就不爬嘛!」段清狂咕噥,收回早已踩上第一階的腳。「那你就快滾下來呀!」
段仕濤一下樓來,段清狂正要開口,馬上又被段仕濤瞪眼噎回去;頭一轉,段仕濤又朝聞聲跑來的傭人瞪了一眼,那位傭人肯定在段家工作很久了,居然能馬上會意段仕濤到底在瞪的哪一國的眼。
不一會兒,段清狂便愁眉苦臉地坐上傭人推來的輪椅了。
「大哥,在家裏有必要嗎?」
「你剛剛用跑的過來,對不對?」
段清狂窒了窒。「那……跑一下下有什麼關係嘛!」
「你喘得很厲害。」推着輪椅往起居室,段仕濤冷冷地説。
「現在不會了呀!」
段仕濤哼了哼,不語。
「可是五天前你才剛氣喘發作,」段滌臣小小聲提醒。「而且嚴重到不得不用呼吸器呼吸,你忘了嗎?」
段清狂瑟縮了下,馬上又挺起胸脯。「我好了。」
「是喔,」段滌臣笑——地朝板着臉的大哥瞄過去一眼。「那你今天早上怎麼會……」
「二哥!」段清狂怒吼。「你太閒沒事幹是不是?出去泡馬子啦!」
段滌臣擠了擠眼。「是很閒,因為我的馬子到英國去了,唉,好無聊喔!」
段月飛在後面笑個不停,直到聽見段清狂也低吼了一聲:「三哥!」
他立刻嚇得慌忙擺手道:「別瞪我,別瞪我,我馬子在紐約,可是她天天會打電話來查勤,有時候一天五、六通,所以我不閒也不無聊,好忙喔!」
數秒的寂靜,而後是轟堂大笑聲,就連段仕濤也笑不可抑。直至進入起居室後,笑聲才歇止。
「老四,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啊,對,我是想請大哥……」急切的話才説一半,段清狂驀又停住,慎謀的眼神迅速掠過段仕濤、段滌臣與段月飛,再一轉眸,他即改口道:「呃,我想學點商業知識,想請大哥教我。」
「商?!」三個人六隻驚愕的眼。「你想學商?!」
「呃,也可以這麼……你幹嘛?」
「你發燒了嗎?」
段仕濤憂心忡忡地探手撫向他的額頭,段滌臣把住他的腕脈,段月飛掉頭跑向電話。
「我去打電話請陳醫生來!」
「三哥,你給我站住!」段清狂啼笑皆非地大叫。「我沒有發燒,腦袋沒有問題,神經也正常的很,拜託你們別這麼誇張好不好?」
「是嗎?」三兄弟懷疑地互覷一眼。「那你幹嘛突然想學商?」
「我沒有説要學商,我只是説想知道一點商業上的知識,」段清狂耐心地糾正那三顆腦袋裏的變態狂想。「我沒有興趣真的走上這一途,OK?」
「既然對商業沒興趣,又為什麼要學商業知識?」
「因為……」兩眼別開,段清狂掩飾性地輕咳一聲。「呃,我……我跟人家打賭嘛!」
「打賭?你又跟人家打賭?」段仕濤不敢相信地叫道,繼而受不了地撫着額頭。「天哪,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跟人家打賭呢?」
「老四,你才真的是閒得很無聊耶!」段滌臣嘆道。
「你一天不跟人家打賭會起哮嗎?」段月飛喃喃嘟囔。
「而且竟然説要學你最厭惡的商業知識,你這次又跟人家賭什……算了,不必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要賭也賭正常一點的嘛,每次都要人家為你提心吊膽!」
「就是説咩,上回居然跟人家賭説你能不能十天不吃東西,結果為了賭贏,你竟然讓自己住院打十天點滴,搞屁啊,你腦袋秀逗了是不是?這種事能打賭嗎?你不要命了?」
你一言我一語,説的段清狂愈來愈狼狽,差點鳴金退場,但最後他還是硬起頭皮用強硬的口氣問:「那你們到底教不教嘛!」
沒人理會他。
「喂!」
他們甚至連眼角也不給他瞄一下。
耶?不甩他?
段清狂兩眼倏-,看看那個,再瞧瞧這個,臉上驀然飛閃過一抹狡詐的神色,嘴角還偷偷地勾了一下下,然後狀似無奈地聳聳肩。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説着,他自行轉動輪椅向後“滾”出起居室,並自言自語似的喃喃低語:「雖然可能會很吃力,因為我必須自己熬夜找資料,自己絞盡腦汁去研究,不過沒關係,我會多吞幾顆藥丸,這樣或許不會常常昏倒……呃,只要我記得吃藥……」
「老四,回來!」
一聲無奈的呼喚,段清狂立刻揚起得意的無聲狂笑,兩根手指頭還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隨即抹去笑容,掛上另一副無辜又無知的面具迴轉輪椅。
「請問叫我有什麼事呢,親愛的大哥?」
***
她還是去了。
第三堂下課後,她遲疑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該不該去櫻花道和段清狂見面?
既然她的婚約解除不了,就不應該和段清狂陷得太深,免得雙方痛苦,這是她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因素,所以她最好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然而她也很擔心他會真的如他自己所説的一直等下去,等到他的身體支持不住倒下去為止——她有預感他真的會這麼做。而且不可否認的……
她也想見他。
無論她曾經下過多大的決心,她仍是壓抑不住想見他的心。
所以她還是去了。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要去和他當面説明白,叫他不要再等她了。可是當她一眼瞧見他倚着櫻花樹等待她的身影,她的決心就崩潰了。
第三次啊!
才不過第三次見面,為何會這般思念他?
才不過第三次見面,為何他的身影會帶給她如此深刻的眷戀?
才不過第三次見面,為何他的一舉一動便能如此輕易地牽動她的心?
為什麼?
悄悄來到他身旁,她忍不住流淚了。
為何流淚?
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若是不讓眼淚掉下來,胸中膨脹滿溢的情感便要爆炸開來了!
而他,一轉眸瞥見她,便迫不亟待地探臂將她擁入懷中,飢渴的唇瓣瞬即封印住她似驚訝又似已等待多時的檀口,不容她拒絕,不容她反抗——事實上,這些“正常”反應她都沒有。
他貪婪地輕啄深吻,她急切熱烈地響應,任何人看見都不會相信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親熱,更不會相信這是他們第一次和異性親熱。
許久、許久之後,在兩人即將窒息之前,段清狂終於戀戀不捨地放開了纖雨的唇瓣,雙臂卻仍放不開她纖細的身子,他將下頷抵在她頭頂上喘息,並驚愕地呢喃着。
「天哪,怎會這樣?怎會這樣?第一次見面,我才剛發覺-是我命中註定的女人;到了第二次見面,我就已經覺得我們好象是相戀多年的情人了;而這回,只不過第三次見面,我竟然覺得我們應該是老夫老妻……」
説到這兒,他忽地溢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喔,老天,我想我可以猜到-的性感帶在哪裏,-最喜歡的姿勢又是什麼,我敢打賭,第一次作愛我就能讓-達到三次高潮……」
「清狂!」纖雨抽氣,不敢置信地脱口驚呼,嬌容-時漲得通紅。
他窒息了兩秒,而後輕喘。「是的,清狂,-是應該這麼叫我,而我,應該叫-纖雨,我的纖雨,是的,是的,-是我的纖雨,永遠都是我的纖雨……」
「清狂,你怎麼了?」
他已放開她,緊閉雙眼靠着樹幹好象快滑下去了。
「沒什麼,有點頭暈,我想我是太激動了,讓我冷靜一下就好了。」
片刻後,他睜開眼眸,微笑。
「好了,我們到醫輔中心去,那兒有一間我專用的房間。」
「可是……你的輪椅呢?」
段清狂哈哈一笑,摟着她朝醫輔中心走去。
「坐輪椅我就溜不出來啦!」
***
説是大學的醫輔中心,其實差不多等於一座小型醫療中心了,除了沒有一般醫院那麼多病房之外,所有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一應俱全,還有手術室、加護病房等,甚至連值班醫師都是專科大夫。
嚴格來講,這所大學醫輔中心的醫療設施幾乎等於一般大型綜合醫院了,只可惜這麼高級的醫輔中心卻只有學校裏的師生可以使用,外人是無法隨意進入的,否則醫輔中心早就爆滿了。
段清狂與纖雨相偕進入醫輔中心之後,便輕車熟路地領路來到三樓,三樓只有一間病房,其它都是各種各樣的醫療室、手術室和加護病房,而那唯一的一間病房更是奢華得連飯店裏的總統套房都比不上。
一進病房,他就先從揹包裏拿出針藥盒給纖雨。
「來,幫我打兩針吧,這樣我的臉色就會好一點,-也不必用那麼擔心的眼神來看我了。」
「血管嗎?」
「對。」
他躺上病牀,在她替他打針時闔眼假寐,她打完針後便順手替他蓋上被子。
「要是我睡着了,冰箱裏有飲料,廚房櫃子裏也有零食,-可以自己去拿來吃喝,還可以看看電視或錄像帶,玩計算機也行,就是別溜走,否則我一定會全校走透透去找-!」
這一回他只睡了半個鐘頭就醒了,一睜眼即見纖雨正若有所思地凝睇着他,看他醒來,唇畔即染上一抹温柔的微笑,他也跟着笑了。
「看樣子我的臉色一定好看多了吧?」
纖雨頷首,然後起身去浴室擰了一條温毛巾給他擦臉,之後,他靠在牀頭深深凝視她好半晌。
「我們真的只見過三次面嗎?」
纖雨遲疑了下,點頭。
「真詭異!」段清狂搖搖頭,似乎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過無論如何,除非我死,否則-別想用任何理由叫我放棄-!」
「我……我……我也不想放棄你,可是……」幾經掙扎,纖雨還是吐出了實話。「宋育羣真的很可怕,你只要見過他的眼神就知道了,那是一雙毒蛇的眼,還有殘忍的心,陰險的個性,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我的連累,更不希望你因為我而……」
「我?」段清狂不以為然地笑了。「我的身體是很肉腳沒錯,可是我並不打算和他來上一場生死決鬥,這種事得靠頭腦,-嗎?」
雙眉疑惑地微攢,纖雨不解地望住他。「你是想……」
「很簡單,我要想辦法吃掉他的公司!」
「吃掉他的公司?!」纖雨吃了一驚。「可是……這種事……」
「這是最快的辦法。」段清狂説。「無論宋育羣想作什麼,沒有本錢,他什麼也幹不了,如果吃的夠徹底的話,還能逼得他去要飯,甚至跳樓!我要用這個去和他交換,只要他和-解除婚約,我就把公司還給他;如果他真的如-所説的那樣陰險狡猾的話,那種人一定會急着先保住自己,絕不會想和我同歸於盡。」
「但你怎能……」纖雨突然頓住,左右看了一下病房。「你説這是你專用的病房?」
「沒錯。」
纖雨睜大眼看住他。「你家……很富有?」
段清狂兩肩一聳。「老實説,如果我家不夠富有,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所以你有能力吃掉他的公司?」
「是沒錯,不過也不是説吃就吃這麼簡單,還是要使用一些商業手段才能吃得他不知不覺。」段清狂解釋。「原本我是想請我大哥幫個忙,如果是他的話,保證用不了十天半個月就OK了。可是……」
他抓抓脖子。
「怎麼説呢?我大哥那個人啊,腦筋是很古板的,做事一板一眼,想法也一板一眼,如果他知道我想作什麼,不抓我去碎碎念個三天三夜才怪!他一定會説什麼搶人家的未婚妻是不道德的啦,為這種事吃人家的公司更是卑鄙無恥啦,枱面下的苦衷他一概不論,所以説找他是不行的。」
吁了口氣,他又説:「當然,找我二哥或三哥也行,三哥或許會慢一點,但肯定沒問題。可是……」他無奈地搖搖頭。
「二哥、三哥從不對大哥隱瞞任何事,所以我也不能找二哥或三哥幫忙,因此還是我得靠自己。不過-放心,我正在想辦法套我大哥的嘴,讓他教我該怎麼作,我相信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你的身體……」纖雨眼帶擔憂地低喃。「我不要你勉強自己……」
「安啦,安啦,我不會勉強自己的!」段清狂掠來她的柔荑親了一下。「只要我知道該怎麼作,一台計算機就可以掌控一切了,我大哥都嘛是這樣!」
見她還想説什麼,他趕緊搶着轉移話題。「我餓了,我們先去餐廳吃東西,下午-有三堂課,我在這兒睡覺等-,-一下課就來找我,OK?」説着,他跳下牀拉着她就走。
「下午養好精神,嘿嘿嘿,我要好好在-身上種幾顆草莓!」
***
夜裏摸黑走路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尤其是山裏的路,段清狂跌了好幾跤,吃了好多土才狼狽地繞過主宅摸到了自家地盤上,從涼台進到黑漆漆的起居室,再回到卧室裏啪一下打開電燈,五秒後,啪一下又暗了。
情況不妙,非常非常不妙,剛剛那五秒鐘裏有三秒鐘他在適應光亮,而剩下的那兩秒鐘已足夠他看清楚一張狂風暴雨的臉,還有一張天崩地裂的臉,最恐怖的是那張世界末日的臉。
他死定了!
「老四,開燈!」
「不要!」
「開燈!」
「死都不要!」
一陣靜默後,段清狂感覺到有人摸到他身邊,下一秒,世界再度恢復光明,他的心卻烏黑一片,不待某人火山爆發宣告世界末日來臨,他就搶着大叫。
「大哥,我警告你喔,我現在很累,非常非常累,你要是敢對我大吼,我保證一定會哮喘得喘不過氣來,或者緊張得胃穿孔吐血,也可能嚇得心臟病發作,甚至腦溢血當場噶屁……」
這樣一連串威脅下來,不要説火山了,大概連太陽也要熄火了!
「夠了!」段仕濤低嘆,無奈又哭笑不得。「老二,去幫老四放水讓他洗澡;老三,打電話請陳醫生儘快來一趟,説老四的臉發青;老四,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他的臉發青?
可是他不覺得自己有這麼累呀!
摸着自己的臉頰,段清狂乖乖地依言坐下,段仕濤也在一旁落座,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半天,那眼神是萬分憂慮的,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更是憐惜溺愛的,看的段清狂都有點同情起他來了。
「老四。」
「大哥?」段清狂戒備地瞅着眼。
「我們真的很擔心你呀!」段仕濤耐心地把語氣放到最温和,甚至帶點哀求的味道。
「誰叫你都不讓我去上課。」段清狂嘟囔。
「我説過,只要確定你沒事了,自然會讓你去上課。」
「那我這學期又得休學了。」
「學校不點名的。」
「可是要寫報告或考試啊,」段清狂反駁。「我都沒上課怎麼寫報告,怎麼考試?」
「你可以跟同學借筆記。」
「有些課光是看筆記還是不懂嘛!」
「我可以請教授另外替你上課。」
「那我不如休學算了!」段清狂賭氣地説。
段仕濤又看了他好一會兒。
「好吧,」他不得不讓步了。「那麼只要陳醫生説你可以去上課了,我就讓你去上課,這樣可以吧?」
險勝一局!
段清狂差點爆出得意的狂笑。
「一言為定!」陳醫生才不像大哥這麼龜毛哩!
段仕濤點點頭。
「好,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今天究竟到哪裏去了嗎?你並沒有去上課呀!」
段清狂聳聳肩。「我在醫輔中心的病房睡覺!」
「-?」
他辛辛苦苦溜出去,就為了跑到醫輔中心睡覺?
段仕濤忍不住東張西望。「醫輔中心的病房裏有什麼這裏沒有的嗎?」
「當然有。」
「什麼?」
「便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