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月起,乾隆便奉皇太后鑾駕上木蘭秋獵去了,金日不是軍機大臣,樂得留在京裏享受腦袋空空的生活,兩個月過去,他都覺得自己快變成一條只會蠕動的懶蟲了,唯一的收穫是——
“真的不必再喝補藥了?”聲音在發抖,大眼兒汪汪的瞅定翠袖。
“你已回覆我們剛認識時那樣圓潤可愛,所以,不必再喝了,除非……”翠袖愛不釋手地在他粉嫩嫩的臉頰上摸呀摸的。“你自己想喝……”
“那就不必了!”金日惶恐的大叫。“這輩子我連藥味都不想再聞到了!”
翠袖哈哈大笑。“夫君,你真的跟小孩子一樣耶,那麼怕喝藥!”
金日不悦的噘起小嘴兒。“你管我!”
“好嘛,不管嘛!那……”翠袖斜眼瞅着他。“夫君,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瓊玉格格和瓊古格格?她們不是跟你一起玩大的嗎?”
“誰跟她們一起玩大了?”金日沒好氣的嘀咕,順勢在炕上落坐。“我跟她們在一塊兒玩過兩年而已,可也夠受的了,那兩位小魔鬼簡直天生糟蹋人的,着實可恨!”
“為什麼?”翠袖也跟着坐下,兩眼好奇的瞅定他。“她們很任性嗎?”
“不,瓊古可乖着呢,沒見過比她更文靜的小孩,可是……”金日苦着臉嘆了好幾口氣。“她有個毛病,每回一見到我就揪住我的衣襬不肯放手,我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連上個茅房她也要跟……”
翠袖失聲爆笑。“不會吧?上茅房她也要跟?”
“當時她才四、五歲,我怎麼説她都不懂,硬拉開她的手她就嚎啕大哭,”金日説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比她更想哭好不好!”
翠袖笑歪了嘴。“真……真可憐!”
“至於瓊玉……”金日更是一臉悲慘。“她是集精靈古怪之大成,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點子要我陪她一塊兒玩,要闖了禍,捱罵、捱揍的肯定是我,這輩子我捱罵、捱揍最多就是那兩年!”
“好……好慘!”翠袖同情的笑出眼淚來。“後來你沒再見過她們嗎?”
“有幾回進宮時碰上,遠遠一見着她們我就溜,根本不敢同她們面對面。”金日很誠實的承認自己的窩囊。“再後來她們回到蒙古,只一回她們阿瑪過世,我去弔喪時見過,之後就再也沒機會碰面了。”
“那麼……”翠袖小心意意的端詳他。“你不覺得她們長大後更漂亮了嗎?”
“漂亮又如何?汪映藍我都看不入眼了,何況是她們。”
“至少,她們懂事多了吧?”
聽她繞着瓊玉、瓊古問個不停,金日終於察覺到異樣了,歪着腦袋,他怔愣地注視她片刻。
“咋兒你跟額娘一塊兒進宮見皇貴妃,另外又去見誰了?”
翠袖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呃……太后。”
金日往上翻了一下眼,又嘆氣。“所以,是太后要你來問我這些的?”
翠袖尷尬的咧嘴傻笑。
“那額娘呢,她又説什麼?”金日再問。
翠袖笑得更誇張,十分滑稽。
金日無奈的揉揉太陽穴。“額娘要你按照太后的意思來問我,一來可以完成太后的意旨,二來可以乘機試探一下我的心意,對不?”
翠袖垂眸,不敢吭聲。
“就知道是額娘搞的鬼!”金日喃喃道,舒臂擁她入懷。“你啊,我就愛你這翠純性子,千萬別讓額娘給教壞了啊!”
“額娘也是為我好嘛!”翠袖呢喃。
金日輕嘆,“這點我倒是無法否認,額孃的確是站在女人的立場為你着想。好吧,我再給你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他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瓊古、瓊玉確實懂事多了,但我不喜歡她們的個性,一個太悶、一個太鬼,我愛的是你這種性子單純又快活的小女人。現在,滿意了吧?”
雙頰透出喜悦的嫣紅,翠袖笑得闔不攏嘴。“滿意!滿意!”
“既然滿意了……”他起身,趕她上牀。“該睡午覺了吧?別累壞了孩子。”
“人家又不想睡!”翠袖不情願的爬上牀躺下。“好奇怪,上回我成天睡到晚,這回卻反而精神得很呢!”説是這麼説啦,躺上牀不過一會兒,還不是照樣很快就找周公嗑牙去了。
“呃,我也睡一下好了。”看她睡得那麼香甜,金日忍不住也想上牀去“陪陪”她,至於怎麼陪,當然是隨他的意思。、
可是……
喀喀喀,門上傳來小心意意的敲門聲,金日恨恨地收回欲待上牀的身子,伯吵醒翠袖,只好親自去開門問話。
“什麼事?”
“二格格有急事找爺您。”香萍恭謹的回話。
“雙兒?”金日略一思索,提腳踏出門坎,“福晉睡了,小心伺候着,別擾了她!”語畢,大步走向後堂。
最好真是急事,不然他一定要把雙兒扔進沁水湖裏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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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麼事?”
“噓,不要出聲,跟我來就對了!”
拉着金日,雙兒一路埋頭緊跑,從世子府到王府,從側門到西路苑,從一進院到二進院,這才猛然煞住腳,回頭對他此了一下噤聲的手勢,再躡手躡足溜向廂房外,自洞開的窗户偷窺進去……
廂房內是汪家四口子,他們在吵架。
“不要?為什麼不要?簡貝勒有什麼不好?”汪夫人氣勢洶洶地質問。
“看上去比娘還要老,有什麼好?”汪小弟在一旁多嘴。
汪夫人窒了一下。“好,那誠親王才三十四歲,夠年輕了吧?”
“姊姊是漢人,只能嫁過去做妾,上面還有一位福晉、兩位側福晉、兩位庶福晉壓在頭上,姊姊不被欺負死才怪!”汪小妹在另一邊多舌。
“只要王爺疼愛她不就行了。”
“就是因為王爺一定會疼姊姊,姊姊才更會被欺負呀!”
汪夫人咬咬牙。“愉貝勒就沒問題了吧?他跟映藍同年,夠年輕,也只有一位嫡福晉……”
“太年輕了,在皇上面前根本説不上話。”汪小弟小聲提醒。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對,這個不行,不行,”汪夫人馬上否決了自己的提名。“那……那……”
“無論是誰,我都不願意!”汪映藍終於開口了,聲音冷然,語氣決然。
汪夫人呆了呆,旋即拉下臉來。“為什麼?”
汪映藍沒吭聲,汪小妹看看姊姊,再扯扯孃親的袖子。
“娘,姊姊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有什麼用,人家根本理也不理她呀!”汪小弟嗤之以鼻地説。
“可是姊姊好喜歡好喜歡他呢!”
“白搭!”
“等等,”汪夫人狐疑地來回看他們兄妹倆。“你們到底在説誰?”
“這府裏的四阿哥嘛!”
汪夫人一愣,雙眼愕然猛睜,“那個冰塊似的啞巴?”她失聲道,隨即斷然搖頭。“不成,這府裏的人都不成,他們不會幫我們的!”
“可是姊姊喜歡嘛!”
“不行就是不行!”汪夫人全然不予考慮。“好了,既然她自己挑不上,那我來幫她挑就是了,總之,只要能讓你們的爹回來,讓他官復原職,甚至再高升兩級,不管是誰,她都得乖乖嫁過去!”
人,一但貪心起來,總是愈來愈貪,沒有止盡。
“我絕不嫁!”汪映藍十分堅決。“爹受賄舞弊是事實,本就該為他犯下的罪接受懲處,我不想為他做無意義的犧牲!”
汪夫人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那種目光好像是在説:你腦筋打結了嗎?
“你在説什麼鬼話?打一開始你就沒持過反對的意見,為了救你爹,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怎麼這會兒匆地正義凜然起來了?”
汪映藍面無表情的注視着汪夫人,眼底是令人心寒的無情。
“雖然是親生我的父母,但我實在無法不輕視你們,身為你們的女兒,這可以説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恥辱。”説的話更是冷酷。“然而,如同玉公子所説,起碼生我養我的是你們,為了償還這項‘債務’,我願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任何事……”
話説得太難聽,聽得汪夫人一整個臉都黑了,不過重要的是最後那一句話,有那一句話,其它都可以忍耐。
“那你還……”
“那是之前的想法,與其懵懵懂懂的度過這一輩子,不如把這一生再還給你們,所以你要求我做什麼我都毫無異議。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不那麼想,那是怎麼想?
汪夫人目中掠過一抹慌意。“你……”
“我一直以為來世間走這一遭是毫無意義的,天底下也沒有任何人值得我為他珍惜我自己,然而現在,我終於明白那種想法是錯誤的。因此……”汪映藍的聲音總是那麼清柔甜美,卻沒有半點温度。“我決定我為你們所做的已經夠多了,往後,我不願意再為你們出賣我自己了!”
汪夫人心中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不再聽你的話了。”汪映藍語氣平板地説出她的最後決定。
不聽她的了?
那她如何救回被充軍到黑龍江的丈夫?
汪夫人慌了、亂了。“但你爹呢?你不管你爹了嗎?”
“我説過,他是咎由自取。”
“你你你……你這沒良心的畜生,什麼叫咎由自取,也不想想你爹是為了讓你們過好日子才會那麼做,”汪夫人氣急敗壞的怒叫。“他是為了你們被充軍到黑龍江的,你競……”
“不,爹是為了娘,因為娘想買珠寶首飾、想做華衣美服、想過奢侈豪華的生活,”汪映藍冷冷的打斷汪夫人的怪叫。“為了滿足孃的願望,爹才會收下賄賂,是為了娘,不是我們!”
句句話都是事實,汪夫人無法為自己辯駁,頓時老羞成怒的拉長臉。
“你喜歡四阿哥又如何?那個女人絕不會讓你嫁進來的!”
“倘若他心裏也有我,他不會理會這種世俗的阻礙。”
“若是他心裏無你呢?”汪夫人冷笑。“如今你應該知道,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會迷上你,譬如這府裏的男人,誰多看你一眼了?”
汪映藍沉默了會兒。
“我會盡我所能讓他注意到我、喜歡上我,若真是不行,我只要能看着他就滿足了。”
“這也行,就算你成了親,照樣可以看着他不是?”
“不,既然我心裏有了他,我就要為他守着清清白白的自己。”
以往,她從不在乎自己的將來,是好是壞全都不重要;但如今,她終於能體會為何要珍惜自己的心情。
她,是為“他”而活的。
“講得可真好聽,不如説你不想死心,希望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上你,到時候你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嫁給他。”汪夫人滿眼嘲訕,句句諷刺。“告訴你,你是在作夢,現在他不喜歡你,將來也不可能喜歡你!”
“無論你如何譏嘲我,如何逼迫我,我絕不會再聽你的,”汪映藍平靜的面對汪夫人的挑釁,不氣也不怒。“你強不了我!”不管面對任何人、任何事,她始終是這副雲淡風輕,冰冷漠然的態度,別人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挑動她的情緒。
她不怒,汪夫人可怒了。“終身大事由父母決定,不容你下嫁!”
汪映藍冷靜的目注汪夫人。“屆時我不拜堂行禮,你又能如何?”
“你你你……你這不肖女!”汪夫人當場氣爆,火得飛天遁地。“竟敢忤逆親孃,你……”
接下去她又拉扯嗓門狂罵了些什麼雜七雜八,金日已經沒興趣繼續聆聽指教,於是向雙兒使了個“走人”的眼色,兄妹倆悄悄離開客院來到後殿,再一齊幸災樂禍的放聲狂笑。
“瞧那個老婆娘急頭掰臉的!”
“活該被氣死!”
“真是不要臉皮,想要四哥喜歡她?我看四哥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有她那麼一個人呢!”
“她一輩子都休想如願!”
“這下子她們可有得吵了!”
“就讓她們母女倆卯起來鬥個你死我活吧!”
好半晌後,兩人終於笑夠了。
“大哥,接下來暱?”
“讓她們繼續吵。”
“咱們那些對汪映藍有興趣的叔叔、堂哥們呢?”
金日唇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額娘暗示過他們了,想要汪映藍做小,行,可別替她父親説項,不然別怪阿瑪不開面兒掀他們的底兒!”
雙兒禁不住又大笑起來。“那個老婆娘真是可悲,滿懷希望都在女兒身上,沒料到這條路早就被咱們給堵死了,還在那邊沒死活的跟她女兒吵,吵贏了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場空!”
“我就是要她沒死活的忙,末了落一場空,恨死她!”
“還有汪映藍,”雙兒冷冷的笑。“也不知道她在傲的哪把勁兒,不但瞧不起任何人,也不將別人的死活好壞放在眼裏,她真以為是仙子下凡不成!”
金日的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地望着客院那方向。
“當初她實在應該聽從算命先生的勸,跟了玉堂弟也就罷了,偏她擺兒擺兒的不肯嫁,又來害死我兒子,不能怪我對她使陰,這痛苦也是她自個兒兜來的!”
“大哥,”雙兒一臉關懷的瞅眼打量他。“你還惦着那孩子?”
金日瞟她一眼,嘴角淺撩,苦笑。“怎能不惦着,是我親兒子呀!”
“可是額娘説……”
“我知道、我知道,”金日安撫地按按她肩頭。“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我才會惦起他,其它時候我都儘量不去想他,不會讓你大嫂起疑的。不過這把火兒可得在那對母女倆得到懲罰之後才能平息下來,這點你就寬容大哥一點吧!”
“大哥,你説的什麼話,不只你惱火,我也惱啊,就算大哥不想懲罰她們,我也放不過她們!”雙兒嬌嗔道。“人家只是關心你嘛!”
“我明白,”金日親愛的摟摟她。“謝謝你。”
雙兒俏皮的吐吐舌頭。“不客氣。”
金日笑着捏捏她的腮幫子。“好了,繼續幫大哥盯住她們,由她們盡情吵,可別自相殘殺起來了。”
“知道了。”
話談到這裏,匆地,一條人影飛閃而至,落地躬身,是鐵保。
“爺,黃公子急事求見。”
又是急事?
“黃希堯?”
“是,爺。”
金日蹙眉,隨即朝雙兒揮揮手,而後啓步行向側門,心頭暗暗嘀咕。
去年底他奉皇命隨軍征討大金川,黃希堯不便跟隨,於是向他告辭回河南,當時他還以為會有好一段時問見不着面了,沒想到黃希堯又跑來找他,還説是急事。
不會是惹上什麼麻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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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麻煩!
“高恆?”金日不屑地冷哼。“那傢伙我向來沒好印象,仗着是國舅爺,可囂張了。”
“那麼,金公子,您願意幫忙?”黃希堯滿懷企盼地註定他。
“我們是朋友,你又幫過我,我怎能不回報你,只是……”金日遲疑着沒敢立刻答應幫忙。“我得考慮一下……”要幫黃希堯,他就得出京,但他放心不下翠袖呀!
正猶豫間,才剛分開未久的雙兒又慌慌張張跑來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大妞兒和玉妞兒要來了!”
“什麼?”金日失聲驚叫。
“皇上行圍子巴顏溝時,蒙古諸王恭進筵宴,大妞兒、玉妞兒也去了,然後就一直跟在太后身邊,打算跟太后一起回京來。”
“他大爺的!”
這還不夠,弘-也呼地一下飛入廳內來,模樣更是氣急敗壞。
“慘了、慘了,大哥,玉……”頓住,見有外人在,急忙把金日拖到一旁咬耳朵。“五堂哥進京來了!”
金日臉都綠了。“你你你……你別撒謊撂屁兒尋我開心!”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弘-準會笑出來。“沒啊,大哥,是真的啦!”
“天爺,我跟你又不熟,幹嘛老找我碴?”金日撫額呻吟。“他來幹什麼?”
“找汪映藍。”
“又是那個女人!”金日咬牙低罵,一臉厭惡。“真是該死!”
“他正在外城找人,一旦找不着,多半會硬闖入內城裏來,到時候……”
“夠了!”金日臉黑了一半,烏雲密佈。“阿瑪怎麼説?”
“阿瑪説交給我們。”弘-説的快哭了。“皇上秋獵行圍,阿瑪負責總理在京事務,他沒空!”
“真他大爺的!”金日怒咒。“隨便兩句話兒就丟給我們,也不想想除了他,誰製得住弘昱!”
“大哥,怎麼辦?”弘-哭喪着表情,又無助又無措。“我們……”
“閉嘴!”金日喝叱,“我想想,讓我想想!”然後,他揹着兩手開始在廳內焦躁的來回走。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定住腳步,神情毅然,顯然已做出某種決定。
“黃公子,給我三天時間,我再跟你走。”先給黃希堯一個回答,再轉對何倫泰吩咐。“何倫泰,領黃公子到客院休息!”
待黃希堯離去後,他再問雙兒,“弘昶呢?”
“還沒回來。”
“該死,又溜去哪兒玩了!”金日恨得想咬人。“雙兒,去通知香萍、香月準備出京,小心先別嚷嚷給汪家的人知道。”
“明白!”雙兒應喏一聲,即刻轉身跑走。
“額娘呢?”金日又問弘。
“同十三伯母和十七嬸兒燒香去了。”
“阿瑪?”
“在武英殿輪值。”
金日又沉吟一下,“你回去等候額娘,讓她回來後千萬別再亂跑,我先去找阿瑪!”話落,提氣縱身,人不見了。
餘下弘-與鐵保面面相覷。
“我呢?”鐵保喃喃道。
“去睡覺吧!”弘-也走了。
沒人要的孤兒沮喪的想了一下,匆又振作起來,他也有事可以做呀,而且是主子會高興的事。
於是,他也離開了,趕去做那件會讓主子拍拍他的腦袋,説他好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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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金日回到府邸,正打算推門進寢室,門卻先自動打開來,裏面的人乍見門外也有人,嚇得抽了口氣,旋又捉住他問話。
“夫君,我們要出遠門?”翠袖滿是困惑。“上哪兒?”
金日泰然自若地俯唇親她一下,再推她進去。
“聽説你妹妹生了個兒子,你不想去看看麼?”
“咦?她生了?兒子?”翠袖又驚又喜的瞠圓了眼。“天哪、天哪,這不是太好了嗎?”
“是啊,我就知道你會開心,”他在牀沿坐下,順手把她放在大腿上,輕輕撫挲她的肚子。“所以才想説帶你去瞧瞧她,瞧瞧孩子,也探望岳父、岳母,你不想去麼?”
“當然想!”翠袖重重道。
“那就甭再多問了,準備着就是。”
“那詠佩呢,一塊兒去嗎?”
“不,額娘説路途太遠,讓她跟去太辛苦。”金日哼了哼。“説穿了,是她想自個兒霸佔詠佩!”
翠袖偷笑了一下。“額娘説得是,到四川的路程確實遠。”
“不對,是廣東。”
“耶?”
“你不知道麼?金川之戰結束後不久,岳父大人就調到廣東去了!”
翠袖頓時傻眼。她怎會知道,又沒人告訴她。
三天後,兩輛馬車自阜成門離開內城,直至上了南行官道,兩條人影才先後追上來,並騎在金日兩旁。
“小七叔那邊?”、
“沒問題,他説會盯住那人,在那人打算闖進內城的前一刻再告訴那人説汪姑娘離京回鄉了。”鐵保悄聲報告。
金日點點頭,再轉向何倫泰。“你呢?”
“福晉説王爺那邊她會負責,保證皇上暫時不會找您。”
“還有?”
“皇上一回京,福晉會即刻催促王爺進行您交代的事,應該不會有問題。”
金日吁了口氣,心想應該沒問題了,除了……他忐忑地往後瞄了一下,心下仍在懷疑讓那傢伙跟來的決定究竟妥不妥?
算了,既然已經出發了,就這麼走下去吧,反正很快就會回來了。
這時,他全然沒料到,這樣匆匆忙忙的決定暫時出京避難,竟會在將近一年後才得以再回到京城裏來。
世事總是難以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