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又深深地看了李燕月一眼,道:“老夫四個最大的阻礙,最大的眼中釘是鐵海東,鐵海東既不能輕動,動別個毫無價值,所以老夫不要你殺宦海官府裏的人——”
李燕月道:“那麼大人是要草民——”
“‘大刀會’傷我‘神武營’兩個弟兄,你以為這幫叛逆該不該繩之以法,該不該殺?”
李燕月心頭微一震,道:“該,千該萬該。”
“那麼,你就給老夫去消除這個‘大刀會’吧!”
“草民敢不敬遵,無如在執行大人所交代的任務之前,草民還有下情,卻不敢不貢獻於大人你。”
索尼淡然道:‘你説。’
“所謂叛逆,他們叛的是大清朝廷,而不是大人四位,那麼大人一旦對他們採取行動,是不是會導致他們對大人四位……”
索尼冷冷一笑:“這一點老夫想過了,不管怎麼樣,他們絕不會倒向皇家,至於是否會導致他們轉過劍頭來對付老夫等,他們又豈奈何得了呢?老夫是何怕之有,將來老夫等一日當國,他們叛的仍是老夫等都是一樣,所以老大對付他們,並沒有任何顧慮。”
“既是大人沒有顧慮,草民對大人交付的任務,自當盡心盡力去執行,只是大人既稱要將他們繩之以法,那麼以草民的身分去執行這個任務,是否師出無名?”
索尼臉色微沉道:“李燕月,你是不是太羅嗦了?”
“草民不得不先站穩自己的腳步——”
索尼怒聲截口:“你到底打算不打算投效老夫?”
“大人到底打算不打算重用草民?”
“李燕月,你要放明白,有能耐的人很多,老夫不一定非用你不用!”
李燕月淡然道:“大人,同樣的,天下之大,不乏去處,草民也不一定非吃大人這碗飯不可的。”
索尼一拍桌椅扶手道:“你要知道,像你這種人,老夫若是不用,也絕不留!”
李燕月道:“大人已經這麼做過了。”
“此時此地,不同於往昔,不同於別處。”
“在草民看來,都是一樣。”
“大膽——”
“大人,草民是實情實話,甚至,草民以為,今夜的情勢,對草民有利的多。’索尼微一怔:“你以為,此時此地的情勢。反而對你有利?”
李燕月道:“不錯。那是因為此時此地有大人在草民眼前,草民伸手可及。”
索尼身後的兩名老者臉色一變,又向索尼靠近了一步!
索尼臉色也一變但旋即就恢復正常:“你想流血五步?”
“大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有這個把握?”
“草民願拿自己這條命當賭注,大人是否願意試試?”
索尼兩眼暴睜,但卻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好,李燕月,自老夫輔政以來,還沒有人敢對老大説這種話,衝着你這份膽識,老夫就破例先行收用,後試忠誠——”
話鋒一頓,凝望李燕月:“你打死過人熊,衝這一點,也破例不試你的武功,賞你個‘神武營’的班領——”
李燕月截口道:“草民要知道,班領是何等職務,上頭還有些什麼人?”
索尼道:“告訴他。”
長袍老者躬身恭應,轉望李燕月:“‘神武營’是‘禁軍八營’之一,大內有‘侍衞營’、‘神武營’職掌內城禁衞,但自索大人兼領‘神武營’以來‘神武營’就職掌京城一帶之安寧,九門提督轄下還有‘緝私營’但‘神武營’之權勢遠在‘查緝營’之上,營內編制仿‘侍衞營’十人有一班領,每十班有一大班領,‘神武營’共廿班,有兩個大班領兩個大班領之上有總班領,總班領之上就是統帶了。”
李燕月靜靜聽畢,轉向索尼,道:“蒙大人思典,不試草民武功,但是草民斗膽,卻要領教一下兩位大班領跟總班領,究竟有什麼過人的能耐,驚人的絕學。”
索尼目光一換,道:“你是嫌老夫賞你的這個班領太小?”
李燕月道:“草民不敢,雖知自己是剛進‘神武營’,但草民以為,大人應該用人唯才。”
“李燕月。你不過只是打死一隻人熊。”
“草民能降龍伏虎,大人應該看一看。”
“你好大的口氣。”
“耳聞是虛,眼見應該假不了。”
“要是你的武功不及兩個大班領呢?”
“草民敬領大人賞賜絕無怨言,但是,兩位大班領若是不如草民呢?”
“老夫就破格耀用,賞你個大班領。”
李燕月一躬身道:“多謝大人。”
索尼以奇異的眼光看了看李燕月,抬手道:“召兩個大班領。”
長袍老者恭聲答應,立即把話傳了出去。
轉眼工夫,雄健而疲快的步履聲響動,敞軒之內,並肩轉進兩個人來,一個是身軀魁偉高大的紅服老者,一個是個中等身材的白胖老者。
不管是身軀魁偉高大的紅臉老者也好,中等身材的白胖老者也好,從這兩人步履、神情、目光,李燕月一股就着出,這兩個確實是內外雙修的一流高手。
只見他兩個向着居中高坐的索尼恭道施禮:“卑職彭烈,白振翅見過大人。”
索尼始了抬手,道:“薄一飛,告訴他們倆。”
薄一飛原來就是那位身穿長袍的統帶,他恭聲答應,立即把召二人來見的原因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中等身材的白胖老者白振翊倒沒怎麼樣,那位魁偉紅臉的彭烈可就勃然色變了,霍地轉盼望李燕月:“你就是李燕月。
“不錯.”
“你今年多大年紀?”
李燕月道:“彭大班領,年紀跟武功高低的夫系不大,有人壽登八十,大不如一個年輕小夥子。”
彭烈雙眉一軒:“説得好。”
轉向索尼躬了身:“大人卑職有個不情之請。”
“説。”
“一日交手,輕重難以把握,倘有所失誤——”
李燕月截口道:“真正高手,應能放收自如,從彭大班領的這句話,就可知道大班領的武功造詣不怎麼樣,不過我仍願答應大班領的任何要求。”
彭烈那張紅臉為之一白。
索尼道:“老夫做主,不計死傷,你們動手吧!”
索尼算盤打得精而且狠,倘若李燕月不敵,死這麼一個算不了什麼,倘若兩個大班領不敵,證明李燕月足堪重用,犧牲個大班領,又有什麼不值得的?
李燕月何許人?自是胸中雪亮。
白振闖不知道怎麼想。
http://210.29.4.4/book/club
http://210.29.4.4/book/club彭烈卻目閃異采,忙向索尼躬身:“多謝大人恩典。”
説完了話,他往後退了一步,與白振翊站了個並肩,側着臉又道:“老白,咱倆誰——”
一個‘誰”宇剛出口李燕月那裏截了話;“不必分什麼前後,我看兩位大班領一起來吧!”
此言一出,不但座上索尼聽得一怔,就連那位統帶跟索尼的貼身護衞,那四名黑衣老者也無不色變。
當然,彭烈更是氣得一張臉煞白,就連城府頗深,喜怒難見於顏色的白振翊,也臉色微變,雙眉連軒。
李燕月這話説得委實狂了些,既然能當上“神武營”的大班領,武功修為便是一流中的一流,放眼天下武林,也挑不出一兩個敢獨力邀鬥兩個“神武營”大班領的,而如今,這年紀輕輕,不過打死只人熊的李燕月,竟敢同時向兩名大班領叫陣,尤其是在這種由索尼做主。不計死活的情形下,委實狂得可以,委實令人替他暗捏冷汗緊揪心。
敞軒之中,有着一剎那間的如死靜寂,那皆因李燕月一句驚天動地,震撼人心的狂言。
但在這一剎那間之後,白振翎發出一聲冷哼,彭烈矗起一聲厲喝,冷哼、厲喝之後,雙雙同時發難,兩個人一左一右,閃動身形,各劃半弧撲向李燕月,彭烈是拳擊,白振翎是掌劈,一上手就是殺着,一上手拳風掌影就罩住了李燕月周身的諸大穴。
李燕月身形飄閃,連躲三拳三掌,道:“禮讓三招已畢我要還手了。”
話聲一落,身法更疾,只見三條人影迅如奔電,騰翻交錯,就在索尼面前,還不到三丈方圓之地,展開了一場名雖競技,實則生死交關的搏鬥。
這一場搏鬥不但關係着雙方的名位,而且關係着雙方的生死雙方自是各施所長,全力以赴。
“神武營”的人都知道,這是自有‘神武營’以來,所見過的最激烈的一場搏鬥,也是‘神武營’內,被允許的一場合法拼命,所以,自索尼以下,無不屏息凝神把目光緊緊的盯在那三條閃電交錯,分不出是誰的人影之上。
突然,兩聲悶哼,人影疾閃倏分,李燕月、彭烈、白振翎三個人站在三個方向,垂手站立,紋風不動。
乍看,不見高下,難分勝負。
但是,李燕月從容泰然,氣定神閒。
而白振翊一張胖瞼白得不見血色。
彭烈一張紅瞼卻是鐵青。
在場的行家已看出勝負,各人暗自心驚,誰都沒説話。
索尼是個門外漢,忍不住問道:“你們,誰贏誰輸了?”
彭烈、白振翎沒説話。
李燕月也不作聲。
索尼又道:“薄一飛,你説?”
那位“神武營”的統帶忙欠身道:“回大人,兩位大班領各中李燕月一掌。”
他説得夠技巧,沒説輸的是彭、白兩個大班領。
當然,索尼聽出來了,猛可裏往起一站,但旋即他又坐了下去,驚異地瞪着李燕月:“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李燕月,我賞你個大班領——”
李燕月道:“不,請大人收回成命。”
索尼跟薄一飛都一怔。
索厄道:“收回成命,你什麼意思。”
李燕月道:“目前,燕月只想幹個班領。”
“你只想——難道你沒贏。”
“不,勝負統帶已經稟報過了。”
“那你——’
“燕月只是讓大人知道,以燕月之武功,足以幹個大班領,但彭、白二位都是領導弟兄們多年的,帶人,不能全憑武功,還要有德威才能,就像大人您,兼領‘神武營’。誰敢不服。”
他一句話棒了兩方面三個人,官場俱是名利爭,彭、白二人最擔心的是丟官罷職,顏面性命還在其次,如今一聽李燕月不但不爭他們的名位還捧他們一捧,臉色好看,心裏大是受用,也馬上對李燕月產生了好感,適才那股怨恨,也立即雲消霧散一筆勾。
其實,以李燕月目前的威勢,再加上索尼的任命,誰又敢不服。
他所以這麼做,不過是以退為進,不過是收買人心。
事實上,他已得到了彭、白二人的欽佩、好感,也就等於得到了廿名班領、所有‘神武營’人的欽佩好感。
同時,他也更贏得了索尼的歡心。
只聽索尼哈哈大笑:“好,好,難得你這麼謙虛,就依你,不過你放心,來日方長,只要是人才在老夫手下是絕不會埋沒的,那麼你這個班領——”
“大人,燕月還有個不情之請。”
“説,你説。”
“燕月這個班領,不必指定非哪一班不可,這個班領是額外的,沒事的時候不説,一旦有事可以調用任何一個班的弟兄,不知道您認為怎麼樣?”
索尼瞪大了一雙老眼,還沒説話門
薄一飛欠身道:“稟大人,李燕月不但顧慮周到,而且這麼一來,全營弟兄也可以活用,確是個好辦法。”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道:“好,李燕月,依你。”
李燕月欠身道:“謝大人。”
索尼望着薄一飛道:“交代下去,該辦的事馬上給他辦。”
薄一飛欠身道:“卑職馬上去辦。”
所謂該辦的事不外是膳宿、腰牌、薪俸、穿戴等。
索尼馬上轉望李燕月:“李燕月,現在——”
“稟大人,‘大刀會”的事,卑職自當盡心盡力,但是是否可以請大人限定個時日,也好讓卑職先認識一下營裏的弟兄,以便調用。”
索尼皺眉遲疑。
彭烈突然躬身道:“稟大人,現在夜已深了,也不急在這一刻。”
李燕月收買人心的工作,馬上見效了。
索尼一點頭道:“好吧,不過,明天正午以前,一定要行動。”
李燕月欠身道;“謝大人。”
索尼一整臉色道;“李燕月,從現在起,你是‘神武營’的人了,現在老夫要告訴你,“神武營”的營規,可是嚴厲得很!”
李燕月道:“卑職省得,不過大人放心,‘神武營’的營規,永遠不會降臨到單職身上。”
“但願如此,你們去吧,薄一飛留下。”
“是。”
恭應聲中,彭烈、白振竭、李燕月三個人退出了敞軒。
一出敞軒,彭烈立即握住了李燕月的手臂,滿臉誠懇地道:“你老弟的這份情,我們領受了,也不多説什麼了,叫你一聲老弟也不算——”
李燕月道:“兩位老哥哥要是看得起,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彭烈一陣激動:“好,這聲老弟我們是叫定了,你老弟——咱們別在這兒站着了,上——老白,你説,上你屋還是上我屋?”
白振翊永遠那麼冷靜:“上你屋去吧,我還有些公事要趕辦,等辦完了我再過來看李老弟好了。”
“好,那你忙你的去吧,走,老弟,我屋裏坐去。”
彭烈拉着李燕月,跟白振詡分了手。
大班領的住處,各在一個跨院裏,彭烈在東,白振詡在西。
跨院雖小,蠻清幽,屋下大,可是應有盡有。
説是住處,其實也兼辦公!
説辦公,這些人是不用辦什麼公的,禁軍幾營級一樣,文讀另有文職人員負責,這些人則只管“行動”。
大班領是不同,還有一個聽差的。
往下一坐,彭烈就吩咐備酒菜。
李燕月忙攔:“老哥哥——”
“你別説話,我平常沒事就喜歡喝兩杯你全當陪我了,咱們以幾杯水酒重新訂交。’彭烈盛情可感,人更豪爽。
李燕月沒再説什麼他知道,對彭烈這種人,“客氣”兩個字是用不着的。
聽差的領命而去,彭烈親手倒了兩杯茶,往下一坐,打開了話匣子:“老弟,你的事,我聽説了,可是不多,想知道多一些,不知方便不方便問。”
李燕月笑道;“老哥哥,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想知道什麼,請儘管問就是了。”
彭烈一拍大腿道:“好一個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就衝這一句,我非要好好交你這個朋友不可,老弟,你原是哪條路上的?”
李燕月知道,“神武營這些人,十九出身江湖道,而且都是老江湖,以彭烈在“神武營”裏的身分地位看,更是一等一的老江湖,無論經驗歷練,都夠豐富的,他這麼問,並不一定有什麼惡意,可是一個答得不好,就容易出破綻。
李燕月早就預料到他會面臨到這些問題,所以,怎麼應付,他也早就想好了,如今聽彭烈這麼一問,他立即答道:“老哥哥,我是從口外來的。”
“口外?”彭烈微皺濃眉,有點疑惑地道:“老弟,不瞞你説,老哥哥我出身北六省綠林河湖道上的這些事,南七北六,關外塞外,沒有我不知道的,恕老哥哥直言一句,口外的江湖在整個武林來説,沒有多大份量。”
李燕月笑笑道:“要不,我怎麼非到京裏來,混出個名堂不可。”
“幄,替口外江湖道爭一口氣。””説替口外江湖道爭口氣,那是冠冕堂皇了些,我也不敢這麼説,人誰沒有私心,我主要的是為自己,我也知道,京城天子腳下,卧虎藏龍,想在這塊地兒上混出個名堂不容易,可是為自己,我只有盡心盡力。”
“那是老弟你客氣。”
彭烈道:“説什麼京裏卧虎藏龍,就憑老弟你這身能耐,準能降龍伏虎,其實,憑你老弟這身能耐不一定非到京裏來,在哪兒都能闖出個響噹噹的字號。”
李燕月道:“就算能在江湖道上闖出個響噹噹的字號,又如何,總不如混個一官半職來的實惠,就因為我看準了這一點,所以就直奔京裏來了。”
“你要是這麼想,你就錯了,反正你也已經來了,老弟,咱們一見如故,我把你當自己弟兄,才跟你掏心窩子,論起來,吃這碗飯是神氣,可卻是江湖道上最瞧不起的,還有,吃這碗飯,得精門檻,善鑽營,要不然這碗飯絕不比江湖飯來得長遠,江湖道上,大不了洗手收山,一旦進了這個圈兒,不得志還算事小,弄不好連命跟身家都賠上。”
李燕月笑笑道:‘我還好在哪兒都是一條命,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拿它當賭注押一押的呢?”
彭烈搖頭道:“各人的想法、看法不同。想當初,我的想法也跟你現在一樣,可是現在,我想脱離卻沒法脱離了。”
“沒法脱離?為什麼?”
“老弟,這兒不是自由自在的江湖道,想走拿腿就走,你想走,人家不準,你就走不了,溜不是?好,罪名是逃脱,天下緝拿,哪兒能讓你容身,抓回來還要砍腦袋,能溜麼?”
“怎麼老哥哥厭倦了,真想脱離?”
“我倒不是厭倦別的,而是一已有了家,整個人就不一樣了,有了家累的人,肩上扛的不只是一條命,誰還願意拿刀動劍去玩兒命?”
“怎麼,老哥哥已經有家了?”
彭烈咧嘴笑了笑,笑得有幾分滿足,也有幾分得意:“就在外城,一個月只能回去兩趟,不過有時候難免假公濟私溜回去瞧瞧,過兩天我帶你上家去,讓你老嫂子好好給咱們做頓吃的。”
李燕月還待再問。
彭烈笑道:“老弟説好的我想對你多知道一點兒,怎麼變成你淨問我,我淨説自個兒的話了。”
李燕月笑道:“承蒙老哥哥不嫌棄,我不也該多知道老哥哥一些麼?”
話雖這麼説,彭烈卻變答為問了,道:“老弟論你的修為,應該是一流中的一流,你年歲這麼輕,哪兒學來的一身好能耐?”
“説什麼好能耐,還不是承兩位老哥哥相讓。”
“讓?老弟,你這是硬往我跟老白臉上抹金,我們倆是何許人,別的不敢,但是經驗跟歷練絕對夠,我們眼裏揉不進一粒砂子去,我們敗得沒話説,要不我們也不會對你這麼心服口服。”
李燕月道:“要是老哥哥真問我這身武藝是從哪兒學來的,我也説不出個所以然中。我只能告訴老哥哥,我是跟遊方和尚學未的,幾年前有個遊方和尚病倒在我家門口,眼看就要斷氣,爹救了他,他為了報恩,就在我家一住好幾年,晚上沒事的時候,就教我學武。”
彭烈道:“原來如此,那一定是位世外高人,得道高僧,老弟成家了嗎?”
“一事無成,哪敢成家。”
彭烈笑道:“別急,急也沒有用,趕明幾老哥哥我給你找個合適的。”
李燕月忙道:“老哥哥,我不急。”
彭烈道;“我知道,可是總不能不張羅着。”
一頓又接道;“據我所知,‘張家口’的江湖道,在馬市很有一股勢力,他們對進出‘張家口’的道上朋友盯得很緊,老弟你從‘張家口”過的時候——”
李燕月心頭震動了一下道:“我知道‘張家口’有位馬老爺子,是‘張家口’一帶頂尖兒的人物,我從‘張家口’過的時候曾經找了點關係,去登門拜望了一趟。”
他不得不實話實説,因為彭烈既提起來了,那就表示對那一帶是多知多曉,為防有朝一日出破綻,如今不得不實話實説,但是,可也不能不略做保留。
他話聲方落,彭烈目光一凝,又道:“老弟,你見着那位馬老爺子本人沒有?”
“或許是我事先找了些關係,倒是見着了那位馬老爺子本人,不過那位馬老爺子對人很客氣,一點架子沒有!”
“你有沒有跟他説要到京裏來,有沒有跟他説,要到京裏來幹什麼?”
“我只是跟他説要到京裏來,卻沒有跟他説要到京裏來幹什麼,因為我也知道,江湖道上的朋友很仇視道兒上的投身六扇門。”
“你倒是做對了,幸虧你沒跟他提。”
“怎麼?”
“要不然你不一定能到達京裏,不過以你老弟的能耐應該是例外。’“老哥哥你這話——為什麼?”
“老弟啊,你還不知道,那位馬老爺子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張家口江湖道的那股子勢力,全是洪門天地會的啊。”
“朝廷眼裏的叛逆?”
“可不!”
“真的?”
“這是什麼事,老哥哥我還會騙你嗎?”
“怪不得,怪不得。”
“怎麼了?”
“我曾經讓查緝營拿我當叛逆抓進去過。”
彭烈一怔;“真的?”
“老哥哥,這還會假得了嗎?”
“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鐵王爺把我保出來的啊!”
“鐵王爺,你怎麼——”
“就是因為打死了那隻人熊啊!沒想到鐵王爺對我滿賞識的。”
彭烈立即壓低了話聲:“鐵王爺是位赤膽忠臣,蓋世虎將,套句咱們的話説,他是個鐵錚錚沒遮攔的英雄好漢,可是,老弟,往後千萬別再近他了。”
李燕月明知故問:“為什麼?”
“為什麼?他是咱們的主兒的眼中釘、肉中刺、大對頭啊!”
‘嘔!我明白了,可是,老哥哥,這就不對了。”
“什麼不對了?”
“官家明知道張家口的那幫人是叛逆,為什麼任它盤踞,不加以剿滅呢?”
“老弟,畢竟你是初來你不懂,如今咱們這四個主兒跟皇家斗的很厲害,誰也沒那閒工夫去顧別的,要不像大刀會那幫叛逆,會讓它到京裏來生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哥哥我懂了,我之所以被當作叛逆抓進了查緝營,必是因為我去見過那位馬老爺子。可是我又不明白了我去見馬老爺子的事,查緝營又怎麼知道的呢?”
彭烈猶豫了一下,忽又壓低話聲:“老弟,我沒拿你當外人,你當京裏這些當主兒的都是傻子,他們現在雖然沒工夫去顧別的,可早就在叛逆之中安置了人,這樣一旦將來自己的事了了,一旦要對付那些叛逆組織時,只消一聲令下,馬上就能掌握那些叛逆組織,你明白了嗎?”
李燕月心頭猛一震:“這麼説,洪門天地會里,有官家的人”
“當然又何止一個洪門天地會。”
李燕月原曾一度懷疑彭烈跟他套近乎,是負有盤他的底的使命,而照彭烈那種向話法,也的確讓人懷疑。
可是現在,李燕月知道了,彭烈是個胸無城府的爽宜漢子,這一番談話真可以説是獲益匪淺。
這種朋友值得交,至少,在這種處境下,這種朋友值得交,儘管彭烈剛才還要跟他拼命。
彭烈見李燕月沒説話誤會了李燕月的意思,道:“不管怎麼説老弟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你現在是咱們神武營的人了,又得咱們那個主兒這麼器重,憑他查緝營,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未必敢再動你了。”
李燕月索性將錯就錯道;“難説,老哥哥,一旦他們知道我進了神武營,在索大人面前告上一狀,恐怕就又是我的禍事了。”
彭烈一擺手道:“那一説咱們這個主兒是何等人物,他知道怎麼重用人才,耳根子豈會那麼軟,就算索大人聽了他們的,你也大可以放心,你跟老哥哥我説了實話老哥哥我清楚是怎麼個來龍去脈,有老哥哥我拍胸膛擔保了。”
李燕月着實很感動但他一搖頭道:“叛逆不比別的罪,我怎麼能連累老哥哥你。““這什麼活?”
彭烈顯然不高興了,雙眉一掀道;“咱們投緣,咱們是一見如故,老哥哥拿你當知已,你要是拿老哥哥當朋友就不該説這種話,什麼叫連累,為朋友本該兩肋插刀。”
李燕月知道,不能再説什麼了彭烈這種人他只要拿你當了朋友,就聽不得這些個,再讓他聽下去,他非翻臉不可。
他感動,但他不明白,像彭烈這種漢子,真的會到神武營來當差,又怎麼會被索尼這種挾天子、令諸侯,別具用心的輔政大臣所用。
他這兒正想着,聽差的送進了酒菜。
菜不是神武營大小廚房做的,而是外頭買來的現成酒菜,樣兒不多,但每一樣都很精美。
只彭烈跟李燕月兩個人對飲,白振翊始終沒來。
也許彭烈對白振翎瞭解得夠,他沒説什麼。
也許李燕月對白振翊不夠了解,他直覺地覺得白振翅這個人不願意跟他接近,城府比彭烈要深得多,對這麼個人,該當提防。
這一頓酒,直喝到四更天。
彭烈能喝,是海量,可是他已有六七分酒意。
豪邁爽直的人,一經有了酒意,更顯得豪邁爽直。
李燕月喝得跟彭烈一樣多,他卻還像個沒事人兒。
這一來.彭烈樂大了,他連拍李燕月的肩頭,説得好,別的不衝,專衝這酒量,他也交定李燕月這個朋友了。
還是營管事進來説,李燕月的住處安置好了,彭烈才放了人。
出營管事帶着李燕月到神武營為他安排的住處也是一個小院子。
李燕月怔住。
顯然,名義上,李燕月是個班領,但是在待遇上,他卻跟個大班領一樣。
不過他沒有看見聽差。
當然,他不能問。
也許索尼怕別人説話。
的確,這樣的待遇如果再來個聽差,那未免太顯眼了。
一廳什物都是新的,而且窗明几淨,看上去挺舒服。
住處舒服,一覺睡得也挺舒服。
四更大才喝完酒,到了住處又跟營管事聊了幾句,再洗個澡上牀,天已經快亮了。
睜開眼日已上三竿,還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叫醒的。
叫醒他的是彭烈,彭烈身旁還站個白振翊。
彭烈是個熱心人,他拉着白振翊一起來,是要陪着李燕月到處走走,認識認識。
白振翊是因為彭烈找上他了,不好不來,抑或他也是個熱心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燕月趕緊起牀,洗把臉,穿上衣服就跟彭烈、白振翊出了門。
先走東營,東營歸彭烈這個大班領然後是走歸自振翊的西營。
不管是東營或者是西營,神武營傳事快,昨兒晚上李燕月顯能耐,如何技挫兩位大班領,如何受索大人的器重,已經是全營皆知。
如今李燕月又由兩位大班領親自陪着來,尤其彭烈又是老弟長,老弟短的,那還錯得了!
全神武營連那些班領在內,甚至於包括那夜出動緝捕過李燕月的,無不對李燕月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看過了東西二營,天已經快晌午了。
彭烈的確熱心,馬上就要在東西二營挑選十名幹練弟兄,交李燕月帶去對付大刀會。
李燕月含笑婉拒,道:“多謝老哥哥的好意,這頭一回,還是讓我一個人來吧。”
“你一個人來,為什麼?”
“總要先打聽出大刀會的所在摸清他們的虛實,這,人多並不見得好辦事,對不?”
白振翎道:“老彭,燕月老弟説得對,勞師動眾,一個不好反而會打草驚蛇,這頭一回就讓他一個人去吧,好在憑燕月老弟的一身修為,是絕出不了差錯的。”
彭烈一聽白振翎也這麼説,也就沒再堅持,他就要交代東營先為李燕月一個人開飯。
李燕月又婉拒了:“老哥哥何必為我一個人麻煩,一頓飯哪兒不能吃?”
倒也是,京裏到處是賣吃喝的大小館子,哪兒不能湊合一頓。
於是,李燕月一個人出了神武營。
如索尼的吩咐,晌午以前開始行動。
神武營坐落在內城。
神武營也肩負着內城的禁衞,有穿戴整齊的,也有穿便裝的。
李燕月從內城往外城走,穿戴整齊的也好,穿便裝的也好,一路上碰見不少。
世界上的人分很多種,不勢利的佔少數,尤其是官場內不勢利的更少。
在神武營內,昨兒晚上沒見着李燕月的,今天上午見着了,今天上午沒見着的,昨兒晚上見着了,所以神武啻從上到下,等於是全見着了李燕月。
所以,李燕月一路往外城走,凡是神武營的,不論遠處近處,都跑過來施禮招呼,哪怕是李燕月沒看見他們。
站內城九門的,則是九門提管轄下的步軍,這些人不一定頂聰明,但凡是從內城出來的,都一定跟各大府邸扯得上關聯,甚至跟紫禁城扯得上關聯,這一點他們絕對明白。
所以,李燕月出城,他們是客客氣氣,儘管是不認識,也含笑點頭招呼。
而內城、外城,一城之隔,外城就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地盤了。
雖是查緝營地盤兒,但是神武營高高在上一級,且等於由四輔政大臣之一的索尼親自率領,所以只有神武營、侍衞營的人來到查緝營絕不敢不買帳。
尤其,凡有重大案件,一律由神武營承辦,查緝營連邊兒都摸不着。
李燕月一邊走,腦海裏一如閃電百旋。
索尼命他對付大刀會,這一着不為不辣。
明擺着的,他不能對付大刀會,但是事實上,他不能不對付大刀會.他腦海中閃電百旋,想的是如何去對付大刀會。
邊走邊想,信步到了一家小酒館外,小酒館兒把路口,生意挺好,正飯時,座兒上八成。
李燕月走了進去找了個座頭,隨便吃了點東西,等他走出酒館的時候,門口多了個要飯的,那麼多進出的客人,要飯的單衝他伸了手。
李燕月胸中雪亮,沒理要飯的,轉身進了左邊一條小衚衕要飯的跟在後頭還伸手。
進衚衕沒多遠,看看四下無人,李燕月停了下來,要飯的趨前恭謹躬身:“見過少令主。”
李燕月答禮道:“貴分舵可真是眼線廣佈。”
那要飯的道:“少令立一出內城,我們就知道了。”
“貴分舵找我有事兒?”
“您要是方便,請您駕臨分舵一趟。”
李燕月道:“我正要到貴分舵去。”
“那麼容弟子給少令主帶路。”
要飯的恭謹一禮先走了。
李燕月跟在後頭,不即不離,始終保持個幾大遠近。
要飯的在前帶路,盞革工夫之後,到了東城根兒,越走越荒涼眼前是一片亂墳崗,亂墳崗的東北角,有一片佔地不太大的樹林。
要飯的一頭就進了樹林。
李燕月跟進了樹林,迎面三個人,一前二後,躬身恭迎。
三個人,賀蒙、阮玉,還有剛才那要飯的。
李燕月答禮道:“沒想到貴分舵會在這兒。”
賀蒙道:“請少俠到分舵來是大不敬。”
李燕月道:“賀二爺説這活是見外!”
“聽説少令主也正是到分舵來?”
“正是”
賀蒙帶阮玉跟那個要飯的側身後退,恭謹擺手:“請。”
李燕月沒客氣,邁步往裏走,林中小道走沒多遠,一座石屋坐落眼前。
賀蒙把李燕月讓進石屋,石屋裏擺設簡單,但很乾淨,一點也不像個化子窩。
賀蒙堅持讓李燕月坐上座,李燕月謙遜堅不肯,最後還是分賓主落了座。
坐定,阮玉獻上了茶。
李燕月道:“分舵主不在?”
“在少令主來京之前,他就公幹離京,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麼賀二爺找我,是-一”
賀蒙一臉不安愧色:“有辱少令主所命,分舵弟子到現在還沒能找到少令主要找的人。”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在窮家幫來説,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賀蒙正色道;“少令主説得不錯,在窮家幫來説,這確是絕不僅有的事,本幫找個人,還沒有找不到的。”
“這麼説,他們是離京了。”
“只有這一種可能,否則京城裏,絕不會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有理由離京麼?”
“如果是洪門大地會會里的原故,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了!”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賀蒙愧然道:“少令主-一”
李燕月抬手~攔道:“賀二爺,是他們離京了,怪得了誰,你要再這樣,我到分舵來的來意可就不便出口了。”
賀蒙臉色一整道:“那我什麼也不説了,少令主吩咐。”
“我想跟貴分舵打聽一下大刀會的所在?”
賀蒙一怔。
阮玉道:“少令主難不成是……”
李燕月道:“可否先告訴我大刀會的所在?”
賀蒙道:“少令主京城各組合幫派間一向井河不犯,分舵也一直遵從總舵的令諭,絕不打聽同道的隱密,所以分舵只知道京裏有大刀會的人,卻不知道大刀會在什麼地方,不過……”
李燕月剛一怔,聞言忙道:“不過怎麼樣?”
賀蒙道:“不過分舵知道,有一個地方似乎跟大刀會有關。”
李燕月道:“見什麼地方?”
賀蒙道:“琉璃廠有家古玩店,名叫古樸齋,就是那個地方。”
李燕月怔了一怔道:“大刀會怎麼會跟古玩店扯得上關係?”
“這就不清楚了,許是那地方是他們一處秘密分支。”
“那麼,分舵是怎麼知道大刀會跟這家古玩店有關係的?”
賀蒙道:“我們見過大刀會的人,從那家古玩店進出過!”
李燕月道:“大刀會的人,都是些什麼人?”
賀蒙道:“大刀會的人跟本幫弟兄不一樣,本幫弟兄清一色的兒子打扮,要飯的不一定是窮家幫的人,但是窮家幫的人一定是要飯的,這是絕錯不了的但是大刀會,甚至於別的組合則不同,他們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這樣有他們的好處,不清楚他們的底細,絕不會知道他是某個組合的。”
李燕月道:“在京裏,大刀會的人很多麼?”
“恐怕不少,但是到底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李燕月沉吟未語。
阮玉忍不住道:“少令主——”
賀蒙看了他一眼。
阮玉機靈,立即閉口不言
李燕月遲疑了一下道:“可否請那位外頭看着點兒?”
賀蒙道:“少令主放心,這兒還算隱秘,遠處也布有暗樁,只一有人進東城根兒,這兒馬上就知道了。”
李燕月的意思,是想支開這名窮家幫弟子。
不知道賀蒙沒懂還是怎麼。
李燕月剛打算再有所暗示。
賀蒙又道:“少令主,咱們在這兒説的話,是絕對傳不出去的。”
李燕月道“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小心,還請原諒。”
賀蒙忙道:“您這叫我們怎麼敢當,以您的身份,理應特別小心。”
李燕月沉默了一下道:“賀二爺,我一時想不出好辦法,你給我出個主意,怎麼樣才能在不傷害大刀會的情形下把他們清除掉。”
賀蒙、阮玉,還有那名分舵弟子,都一怔變色。
賀蒙叫道:“不傷害大刀會把他們消除掉,您這話——”
李燕月只有把他進人神武營的經過跟用心告訴了賀蒙他們。
阮玉聽得臉色連變,日光中滿含敬佩地望着李燕月,可和他一聲沒吭。
賀蒙跟那名弟子卻是神情猛震,臉色大變——
賀蒙猛可裏站起,叫道:“少令主,您怎麼能這樣——”
李燕月淡然截口,逍:“賀二爺,我自有我的打算。”
賀蒙道:“可是,少令主知道真相的只是賀蒙幾個,日後萬-一張揚,您的處境——”
李燕月道:“賀爺,我都想過了。請不要為我操心,什麼我都能受,但是我要求三位,不管在什麼情形下,絕不可對任何人説出真相。”
“少令主——”
“賀二爺,事關重大,要是你把我當少令生,這就算日月令立下的令諭。”
賀蒙猛一陣拗動,鬚髮俱顫,但是旋即他又強忍住激動,神情一肅道:“既是令諭,賀蒙不敢不遵,只是您要在不傷害大刀會的情形下把他們消除掉,絕無可能。”
“是麼?”
“少令主,消除即是傷害。”
“賀二爺,你沒懂我的意思。”
“我懂少令主的意思。多少總會有傷害,不可能一點都不傷害。”
“我也知道難,可是——”
“少令主,您想想看,別説您現在是以神武營人的身份採取行動,就算您不亮神武營的身分只要是有人要對付他們,他們也非力拼不可,不只是大刀會,任問一個組合都這樣。”
李燕月默然未語。
他知道,賀蒙説的,是千真萬確的實情。
只聽賀蒙又道:“除非——”
李燕月忙道;‘除非怎麼樣?”
“除非讓他們知道,有一個強大的力量要對付他們,他們自知無力抗拒而先行撤離,不過這樣恐怕索尼不會滿意。”
李燕月道:“那他一定不滿意,説不定還會懷疑我事先通風報信。”
賀蒙道:“這倒是——”
那名分舵弟子突然道:“還有個辦法。”
賀蒙道:“你有什麼辦法?”
那名分舵弟子説:“少令主找上大刀會,表明身分,曉以大義,逼他們——”
賀蒙道:“那還不是一樣。”
阮玉道:“那更糟,在京畿的這些組合,每一個組合都良莠不齊,少令主怎麼能輕易跟他們表明身分。”
阮玉提起良莠不齊,李燕月想起了彭烈告訴他的話,立即就把彭烈的話告訴了賀蒙。
賀蒙聽得臉上變色,驚聲道:“好陰毒的東西,原來他們在各組合裏派了卧底的,不過還好,本幫的弟兄都是多年的老人,就算他們想打進本幫來,也不容易。”
阮玉道:“既是這樣,您就更不能輕易表明身分了。”
李燕月皺眉道:“照這麼説,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