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感覺到不妙。
所以她驟然趺步往旁邊一閃。
這一閃極快,但她只覺腰肋之間,還是着了一下,麻了一麻。
那一麻的感覺,就跟小螞蟻叮了一口,沒啥分別。
但她眼前的柱子和遮掩她身形的桌子,只聞“噗、噗、波、波、嗤、嗤、奪、奪”連聲,好像有什麼鋭物釘入了這些器具上,而且還馬上發出刺鼻的焦味。
“嘩啦”一聲,只見那老人手臂一抬,整張桌子都往老人那兒飛了過去,而且還無聲無息的託在老頭子掌上,老者的五指已穿過了桌面,他的手掌就像一個磁盤一般,要吸什麼都可以輕易手到擒來,而且也像是利刃一樣,什麼堅硬的事物都能給他信手洞穿:龍舌蘭突然明白那兩個女人是給什麼“利物”開了膛的了!
龍舌蘭雖避過了對方攻擊的主力,但深覺好險!
如果她沒能及時避開,只怕現在的情形要比那張桌子還不如!
她雖避掉這一擊,但臉色已比月色還白。
可是她卻不明白。
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發現她的!
那老人笑了。
桀桀桀桀……這樣笑着,張開了枯乾的嘴,裏面居然沒有牙齒。
卻只剩下了四隻鋭利的犬齒。
──這個可惡的幾乎已沒有了牙齒、老掉牙的老不死歹徒、惡匪。
龍舌蘭只覺心裏發毛,頭皮發麻,但也愈發憤恨。
“你一來我就知道了。”那老人因為沒有了牙齒,所以口齒不清地道。
“二十年來,沒有人能欺近我一丈之內不給我發現的。”
然後他又向龍舌蘭招招手:“女娃子,你過來,讓我樂一樂,要是肏得讓我過死了癮,我或許留你條命,留你在軍中,頂個當家交椅。”
他説得很大咧咧。
很直接。
也很粗俗。
無疑,他以為自己已給龍舌蘭很“優厚”的條件了。
誰知道龍舌蘭的回答也很直接。
而且更加大咧咧。
“老淫蟲,你過來,我切了你;你不過來,我宰了你!”
老頭子喀喇一聲笑了起來:“好!”
他豎起了大拇指。
龍舌蘭下意識地閃了一閃。
她以為這老不死又施偷襲。
可是沒有。
也不是。
那老傢伙確是在誇她:“女娃子,這二十餘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説這種話的女子──我奸過的女人有七百二十八,我保證一定讓你死去活來,欲仙欲死!你別充聖女,裝清高,片刻之後,我就能讓你求我:敬請強暴──你信也不信?!”
誰知龍舌蘭聽了,卻認認真真地問了一句話:
“你是詹奏文?”
那老者一怔,“你混進我這‘流氓軍’,還不知道我是誰!”
龍舌蘭又問:“你的外號是‘東方蜘蛛’?”
老頭兒咧開沒有牙齒的癟嘴,“你入得我這‘蜘蛛房’,還會不知道詹奏文就是東方蜘蛛?!”
“那好,”龍舌蘭道,“你被捕了。”
她補充道:“我是來抓你的。”
“妙,妙!”詹奏文嘩啦大笑,笑得直拍大腿,喝彩叫絕地道:
“你真是妙極了!妙透了!來到我地頭,居然敢對我説這種話,你看,妙得我快連漿都射出來了──女娃,快上來吧,我淫興可頂不住、熬不下去了!説真的,你真鮮味兒,可讓我刺激極了……”
龍舌蘭果然讓他更刺激。
就在他説得最興頭之際,她就向他發了一箭。
她把“三心兩意,一花五葉”之力,都集中在這一箭上。
她立意要一箭射殺這老淫蟲。
她要殺他。
她絕不留這等該死的人還活在世上。
可是可惜。
射不着。
龍舌蘭射出這一箭之後才發現:這老淫賊身前身後,左右附近,都有一層看似透明、膠質乳狀的絲線在罩着,任何事物(包括利器),只要挨近他身邊,都得給這些柔絲韌網攔截了下來。
她這一擊不着,詹奏文馬上騰起,還擊。
他的身法倏忽莫定,鬼神不測。
他的攻襲狠毒、歹惡。
他的身法不太像是輕功,卻像是一種什麼飛禽猛獸、或多種猛禽怪獸所組合而成的扭動和騰身,有時候在一翻身之間,就像抽筋一般;有時候一轉身之際,就像抽搐一樣;甚至有時一掠身的時候,就像一隻蚱蜢、一頭蛟龍或一尾鱷魚什麼的,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身法,更不是正常輕功所能辦到的。
他的出手更加如是。
在黑暗裏,他的身形如蝙蝠,可是他的出手,卻如同鬼魅。
他出手本就無聲。
而且,他居然跟龍舌蘭一樣,儘量不弄出聲響來──雖然他招招狠、招招歹、也招招毒。
但他卻有意的不弄出巨大的聲響來。
龍舌蘭不明白為何他要這樣做──她自己不想這格鬥發出明顯的聲響,當然是不希望對方的援軍源源而至。
一個詹蜘蛛已夠難對付了,她可不想加上房子珠那悍婦,還有外面那些野獸、畜牲!
兩人在黑暗中交手。
龍舌蘭已亮出緬刀。
刀如花。
詹奏文卻空手入白刃。
刀在哪裏,他的手就攻到哪裏。
刀斫向哪兒,他的手就在哪兒等着。
現在他只用右手。
他的右手很長。
──不但比一般人都長,而且比他自己的左手,也長得多了。
這個人的兩隻手,居然一隻大一隻小、一隻短一隻長,兩隻手好像長在兩個怪人的身上。
但這兩隻手,卻都是他的手。
兩隻手,彷彿一隻奪魂,一隻勾魄。
龍舌蘭初初還能戰。
她發現對方不怕刀。
對手的武功好像專奪刀刃兵器。
她只好遊身轉戰,邊打邊走。
她就算能招架得了那隻長手怪招,也絕忍受不了這老淫蟲撲身猱近時的臭味、黴味和腥味、穢味。
聞多了,嗅久了,她只覺頭腦一陣陣的昏眩。
也一陣陣的噁心。
等她發現對方連氣味也是一種攻勢的時候,她已快支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