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原本以為病人就在這幢小樓裏,實際情況卻根本不是這樣。
黑衣少女在前面帶路,喬木走在中間,秦洛跟在最後面。三人乘着專用電梯下樓,然後穿過一片樹林,繞過幾處假山,沿着一條山澗溪流一路向前,終於來到另外一處緊挨小溪而建的別院門前。
芳草深深,紫藤纏繞。
院落很小,完全的古華夏風格建築。朱漆木門,高牆紅瓦,看起來非常的別緻。在這依山傍水的地方,出現這麼一處農舍,給人眼前一亮的舒適感。
門口有一個躺在竹椅上曬太陽的老頭子,用一本顏sè古黃的書籍蓋着半邊臉,好像是睡的正熟,客人的腳步聲也沒能把他驚醒。
黑衣少女轉過身看了秦洛一眼,説道:“不許亂説話。”
“我是醫生。”秦洛説道:“不讓醫生説話,你帶我來幹什麼?”
“不讓你説話你就不許説話。信不信我殺了你?”女人沒想到秦洛會反駁,有些氣憤的説道。
“隨你吧。”秦洛無所謂的聳聳肩膀。他怕再吵下去,這女人又拿出刀子亂甩。
這什麼女人啊?脾氣這麼暴躁。看她以後怎麼嫁人。
黑衣少女這才滿意,推開顏sè有些剝落的木門,小心翼翼的向裏面走進去。
剛剛走進院子裏,耳朵邊突然間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喝聲音:“離。我説過不許帶醫生過來。你怎麼不聽話?”
黑衣少女再次回頭瞪了秦洛一眼,在秦洛費盡心思的猜測她這眼神的含意時,離已經快步走進屋子裏。
很快的,屋子裏就傳來離的聲音:“義父,我只是帶個中醫進來給你按摩按摩。”
“按摩?按摩用得着他們?”老人的聲音裏充滿了怒氣。“讓他走吧。我不想見任何人。”
“義父,那你也不想見我啦?”離委屈的説道。
聽到屋子裏傳出來的對話聲音,秦洛差點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這就是那個説話暴力,動不動就要拔刀子甩人的野蠻女人嗎?
原來,每個女人都是有另外一面的。
秦洛突然間想道,要是林浣溪也這樣對他撒一次嬌,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或者説,聞人牧月抓着自己的手臂搖晃着,這麼嬌滴滴的來上一次——
只是想想,秦洛的骨頭就酥了。
“呆會兒進去説話小心點兒。龍王的脾氣不太好。”喬木在秦洛耳朵邊小聲説道。
龍王?什麼龍王?
秦洛的腦海裏突然間就浮現出《西遊記》裏面那個在天上騰雲駕霧,長着長長龍鬚的東海龍王。只需要張嘴一噴,地上就要下一場大雨。
感情咱們賴以生存的雨水,竟然是龍王的口水——
“知道我脾氣不好還敢違抗我的命令。喬木,你也想忤逆我嗎?”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喬木的説話聲音那麼小,幾乎是在秦洛耳朵邊説話,都不知道那老頭是怎麼聽到的。
喬木臉sè蒼白,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看着眼前的情景,秦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義父,你讓他進來試試嘛。他按摩技術很好的。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以後再也不讓他來了。好不好?”黑衣少女還在裏面做着倔強老頭的思想工作。
“不用了。讓他走吧。”老頭説道。“離,我知道你和喬木在外面搞什麼鬼。別看我現在腳不能動,手不能抬,你們在做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把人都遣散了吧。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無藥可救。就別浪費國家的資源了。”
“義父,我們知道瞞不過你。可是,你的那麼多龍子龍孫在關心你,周爺爺也特別打來電話交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治好你的身體。你不治,我們怎麼向他們交代?”離説道。
“交代?交代什麼?我做出的決定,用得着給誰交代?”老人憤怒的説道。可是秦洛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已經軟了許多。
“義父,你就不要讓我們為難了好不好。讓醫生進來給你看看。如果醫生説沒法治,我們也不再帶人過來。也好給其它人一個交代。這樣好不好?”離聲音裏滿是期待地説道。
長久的沉默,老人顯然是在思考。
良久,才發出重重地嘆息,説道:“我這幅模樣,實在是不想見人。唉。也罷。讓他進來看看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的。謝謝義父。我這就讓他進來。”離高興的説道。快步跑了出來。
“跟我進去。不許亂説話。要説你能治好義父的病。”離在秦洛耳朵邊小聲交代着。
“我不會撒謊。”秦洛搖頭説道。
唰!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那把原本藏在腰間的匕首就到了離的手裏。
她把匕首抵在秦洛脖子上,説道:“你必須會。”
“好吧。我盡力。估計這東西也不會太難學。”秦洛趕緊示弱。
他也就是嘴硬。可人家是刀子硬啊。而且,他看到這女人腰上還彆着把小巧jīng致的銀sè手槍——
當然,槍的大小不重要。問題是shè擊出來的子彈都能夠殺人啊。
嗖!
那匕首在離的手上挽了一個刀花,又神奇般的插進了她腰間的皮槽裏。速度簡直快的不可思議。
“看什麼看?跟我進來。”黑衣女人拉了秦洛一把,就朝裏屋走進去。
秦洛終於見到龍王了。一個躺在竹椅上的老人。
龍王的身軀非常高大,即便躺在哪兒,也給人帶來強大的壓迫感。竹椅是特製的,大的跟一張牀似的。這樣才能容納龍王的龐大身軀。
他的五官非常的粗狂,濃眉大眼,厚唇肥鼻,留着茂密的大鬍子,銀白sè的頭髮披散在椅頭上,看起來很多年沒有理過一般。
他的手和腳都不能動,只有腦袋可以移動。當他的視線盯在秦洛身上時,秦洛和外面的喬木一樣,差點兒一膝蓋跪倒在地上。
不是他主動想跪,而是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感迎面撲來。像是高山大河似的,讓人的膝蓋搖搖yù墜,幾yù跌倒。
秦洛終於明白,為何他進入這裏感覺每一處東西都普普通通,卻又給人一種難以名狀的威嚴感。
因為,他們有一個這樣的主人。是這樣的主人賦予了他們強烈的尊嚴和生命。
這老頭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被他們叫做龍王呢?
幸好秦洛體內的《道家十二段錦》內息及時運轉,把這壓力給化解開來,這才使他沒有當眾丟醜。
“嗯?”老人的眼睛突然間明亮起來。“《道家十二段錦》?小子,玄機子是你什麼人?”
玄機子?那是誰?
秦洛剛開始沒反應過來,覺得這名字挺陌生的。等到他想明白那玄機子就是自己剛認不久的師父,自己有個更悲劇的道號叫空機子後,秦洛心裏實在是大吃一驚。
連龍王這樣的猛人都知道他的名頭,看來自己那師父還真不是普通的江湖術士。應該是有好幾把刷子的正牌道士,回頭得好好打聽打聽。
“玄機子是我師父。”秦洛如實答道。
“嗯。天下第一道的徒弟,理應不凡。你修道厲害,難道還會治病救人?”龍王看着秦洛問道。
“我不修道。我只治病救人。”秦洛説道。
看來,他們把自己的職業給搞混了。
自己首先是一名醫生,然後才是道士。醫生是主業,道士——那只是兼職隨便玩玩。
“好。看在多年老友的面子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你來為我把脈。”龍王説道。
秦洛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龍王。
“讓你上來把脈,你沒聽見?”離瞪着秦洛説道。
“其實,你不用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給我機會的。”秦洛看着龍王説道。
“首先,我是醫生。你是病人。我可救可不救。你卻不能可醫可不醫。”
“其次。我的醫術是我自己學來的,和師父沒有關係。”
“第三,能治的病人,我會盡力而為。不能救的病人,我只能説聲抱歉。從來沒有因為面子去為別人治病一説。”
“你是在表現自己的骨氣嗎?”離yīn沉着臉説道。
這傢伙竟然敢在龍王面前談論可笑的面子問題,真是不知死活。
“我是在維持做為一名醫生的尊嚴。我是在救人,是在救命。我是施予的一方,而不是受贈者。”秦洛固執的説道。
秦洛在別的方面都很好説話。可是,如果涉及到醫術這一塊兒,他的驕傲和固執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
離眼神一凜,拔刀就朝秦洛衝了過去。
秦洛在女人身上吃過太多的虧,知道女人是不能輕易相信的,所以早就在暗中提防着這女人的突然襲擊。
在感覺到她的眼神不對勁兒的時候,秦洛就自動後退了一步。
果然,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一道銀光閃過。那是離的刀子劃過的痕跡。
離沒想到秦洛能夠料敵於先,自己志在必得的一記殺招竟然落空。臉上的愕然一閃而逝,再次持刀衝了上去。
“離。住手。”龍王終於開口説話了。
離的身形猛地頓住。狠狠地瞪了秦洛一眼,這才收刀站回原位。
“不錯。難得見到這麼傲氣的年輕人。”龍王説道。“比那羣到我面前就站不穩的傢伙強多了。像極了當年的我啊。”
“——”這老頭語言技術真高。表面上聽是在誇獎別人,實際上是在讚美自己。
“痴之,才能專之。我相信你是一個好醫生。我為剛才的話道歉。”龍王明亮甚至有些灼人的眼睛盯着秦洛,説道:“請神醫為我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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