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軀凌空,飛來飛去,騰躍撲擊,橫繞三支桅檣,把黑蠍子沈康*得手忙腳亂,口中卻發出噓噓之聲,一支蠍尾鞭,舞得風雨不透,緊護全身!
大羣青蛇,敢情都是久經訓練,噓噓之聲,才一發出,它們立時分成兩撥,一撥圍着江青嵐和黃衫老者,另一撥卻紛紛轉身,向桅檣四周圍來,昂首閃舌,一顆顆蛇頭,都仰望着白玫,似欲得而甘心的樣子。
這時後艙忽然響起數聲慘嗥,和女子的嬌叱之聲!船身也起了一陣晃動。一聲聲的慘嗥,此起彼落,響個不停,中間還夾雜着咕咚栽倒,和撲通跌落水面的聲音!
黑蠍子沈康,聽得心頭大凜,微一分神,嗒的一聲,蠍尾鞭已被白玫短劍削斷了一大截!
但他武功,確也不弱,突然厲喝一聲,半截斷鞭,夾着鋭嘯,閃電般往白玫打出,身形同時向後急躍。
“丫頭,你試試太爺的絕情針!”
“針”字出口,雙手接着揚起,一大蓬細如牛毛的銀針,在日光之下,發出閃閃藍光,宛如五彩飛絲,密集地往白玫身上激射過去!恰好白玫也在沈康半截蠍尾鞭脱手之後,短劍一撩,雙腳在桅檣上輕輕點動,連人帶劍,化作一團銀光,由上而下,迎頭下撲!
兩下里同時發動,也同樣迅速,按理白玫姑娘往下疾撲,身子凌空,“絕情針”往上撒開,正是極好目標,連躲閃都無可躲閃。
但事實卻大謬不然,一大團銀虹,疾若奔雷,飛擊而下,千百縷藍絲,和劍光一接,立時像泥牛入海,消失得蹤影全無。但見銀光閃過,黑蠍子沈康,發出一聲慘嗥,身子搖了兩搖,還沒倒下,白玫已翩然飛回桅上。
正當此時,後艙忽然冒起一股濃煙,火舌從艙頂透出,十來個黑衣大漢,慌慌張張沒命的往甲板逃出。
“殺不完的賊子,你們往那裏逃?”
嬌叱入耳,一條人影,跟着追出。那是一個身材嬌小的黑衣少女,她緊繃着粉臉,滿是煞氣,手仗一柄寒光如雪的長劍,兇霸霸地逢人便刺!
她,正是蘭兒,方才白玫替她解開繩索之後,她因唐門弟子,在客店中做了手腳,把自己擄來,心中有氣。這就一腳追到後梢,正好唐門的手下人,奉了黑蠍子沈康之命,從艙下把豢養着的毒蛇,毒蠍,打開籠子,放出艙來。
蘭兒一怒之下,連刺帶劈,砍翻了多人,一邊就在後梢放起火來!船上二十幾個唐門手下之人,那是蘭兒的對手,片刻工夫,就死傷狼藉,紛紛逃上甲板!
蘭兒自幼被析城雙兇嬌縱慣了,有人惹火了她,豈肯幹休?何況小姑娘心中,還在酸溜溜的發酵,她把兩股氣兒,並作一口發泄!也是唐門中人,平日裏在江湖上作惡多端,才碰上這位煞星。
她橫眉豎眼,手持利劍,把十來個大漢,一一*入江中,一時只聽撲通、撲通,啊喲、啊唷之聲,連續響起。
這些人平日雖會水性,但在這激流奔騰的牛肝馬肺峽中,水性再好,那有掙扎的餘地,眼看一個個隨波逐流,往下江衝去!後艙的火勢,逐漸擴大,已延燒到中艙,火舌四卷,無數青蛇,經火勢一*,全向前艙亂竄。
還有黑蠍子沈康特別飼養的二三十隻大蠍子,飛也似的由艙中爬出,很快的緣着桅檣,向上爬去!白玫又怕又急,粉臉上現出驚惶之色,短劍不停的撩撥,一連刺了五六個,那蠍子爬得甚快,已有幾個從帆上往下襲來。
它們原是經過特別訓練,襲擊敵人,有着聯貫動作,前撲後繼,上下一致,有的還緣着繩索,從側面掩至,一瞬功夫,已從四面八方向白玫存身之處集中!白玫一手攀着桅檣,短劍左右連挑,忙得手忙腳亂。甲板上的蛇羣,也被火勢一*,有的昂首竄起,有的蜿蜒着往桅上游來!白玫越瞧越怕,膽戰心驚,忍不住驚啊出聲。蘭兒把一干黑衣大漢悉數*下水去,又翻身趕來,一眼瞧到白玫那付驚惶樣子,嘴角微微一撇,玉腕連揚。
白玫只聽得嗤嗤幾聲細微的聲響過處,向自己圍來的蠍子,紛紛跌落。不由心中大喜,連忙叫道:“蘭兒姐姐,你真好!”
蘭兒並不作答,右手揮動,長劍如輪,往甲板上滾滾而舞。剎那之間,已被她砍殺了二三十條青蛇,腥血四濺,蛇羣紛紛退讓,蘭兒臉上,露出得意之容。
火勢越來越盛,一陣陣的濃煙,*人而來,帆檣和那面繡着蜈蚣的旗子,都燃燒起來。
只聽“繃繃”兩聲巨響,船身忽然斜傾,隨着急流下去!原來大絞盤的纜索,也起了火,大船所以能在江心穩住,就靠這兩條繩索,纜索一斷,船就像奔馬般衝出!
猛聽轟隆隆一聲巨響,船底衝上礁石,撞了一個大窟窿,半截船身,立時沉沒水中還有半截,卻擱在瞧石上面,船身反而穩定下來!江青嵐和黃衫老者,卻愈打愈是猛烈,兩人雙腳釘在船榜之上,奮力拆解,奮力進攻!
江水衝擊的洪洪之聲,和木材焚燒的劈拍之聲,挾着兩人拳風掌聲,更顯得聲勢驚人,凌厲無匹!白玫在大船撞上礁石之時,早已身子從桅檣上飛出。她施展“龍飛九天”的身法,飛落在十丈開外一塊露出水面的礁石之上。此時白衣飄飄,遠遠望去,好像凌波而立。蘭兒手按長劍,站在江青嵐身後,凝神觀望!黃衫老者滿臉獰惡,呼呼兩掌,把江青嵐*開一步。
猛的腳尖一挑,勾起一支木槳,順手撈住,往江青嵐猛劈而出!江青嵐不妨他有此一着,微微一楞,後退了兩步!黃衫老者一着搶得機先,那肯放過機會,一時把木槳使得勁風呼嘯,十分威猛,*得江青嵐往後連退!
他站在船邊沿上,左面是江水,右邊已接近火勢,再後退,已沒有地方了!有,那就是蘭兒站着的船頭一角之地了!她敢情還生着嵐哥哥的氣,所以這一陣子,光是站着瞧,並沒上前相助!
其實小妞兒是個性急的人,她真有點忍耐不住,躍躍欲試!此時一見江青嵐被*得連連後退,不由心中大急,嗤的冷哼了一聲,叫道:“人家用槳,你就不會使劍?真是傻瓜!”
江青嵐被她一語提醒,驀地手腕疾翻,七星劍一道長虹,掣電而起!黃衫老者自是識貨之人,眼看這年輕人不但內功掌法,均已達到上乘境界,即是這一掣取兵器的手法,劍上功夫,也顯然不弱。
尤其是那柄寒光四射的長劍,也是罕見神物,心念疾轉,人卻不禁後退了一步!江青嵐一劍在手,精神陡震,朗朗一笑,右臂揮灑之間,立時飛出一大片銀花,劍氣驟發,纓絡繽紛!
他使的正是千里孤行客八招劍法中的第一招!黃衫老者心頭猛震,這又是什麼劍法?出手如此凌厲!他木槳急旋,勉強還了一招,那知江青嵐劍勢一沉,第二招又緊接着使出!這會和方才又自不同,一片纓絡,還沒消失,朵朵劍花,又由身前湧起。
第一招如果是天,那麼第二招就象徵着地,兩招連接,有若上覆下載,天地交泰,強烈的劍氣,上下驟合,簡直綿密得連一絲空隙都找不到!
黃衫老者急切之間,那有還招的餘地?怒吼一聲,雙足猛然一頓,人已往船外飛出!他這一頓腳,何等力量,只聽“喀啦”一聲,半截船身,被他頓得往左一沉!此時火勢越燒越熾,三張風帆,燒得有若一片紅雲!
突然嘩啦啦一陣巨響,正中豎着的一根大桅杆,轟然倒下!半截船身,本來擱在礁石之上,經這麼一震,驀地往左傾斜。蘭兒站在船舷上,那還立得住腳,驚啊一聲,翻身往江中落去!這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發生的事,黃衫老者雙足頓起,半截船頭往下一沉之際,也正是桅杆斷折,蘭兒往江中跌落之時。
以黃衫老者自身武功來説,可不在天狼天狐之下,由船上縱起,原不難藉着水面礁石,飛渡急流。
他數十年來,從未如此慘敗,仇怒之火已到頂點,身形乍起,瞥見蘭兒翻身落水,不由猛吸一口真氣,身子又復下沉,雙足輕點,人在水面上疾掠過去,,一把撈住蘭兒。
方想再次吸氣縱起,那知蘭兒可也並不含糊,方才驟出不意,被猛力一震,船身側傾,一個立足不住,掉下江去。正待翻身躍起,只覺自己身子,已被人家一把挾住,先前還當是嵐哥哥呢,她假裝生氣,故意把身子扭了幾下。
忽然她感到不對,嵐哥哥決不會用擒拿手法,挾住自己的!她急忙睜眼一瞧,原來挾着自己的是黃衫老者!她心中大急,驀地身子一躬,雙腳連環踢出,左手蘭花拂穴,迅疾無比的往黃衫老者“鳳尾”穴上拍去!
這一段話,説來雖慢,其實不過眨眼工夫?黃衫老者是何許人,蘭兒落在他手上,這一掙扎,那想襲擊得到?身子才動,早被他一下制住!
但他也因手上挾了一個人,半空中又稍微耽擱了一下,再想換氣縱起,已是不及,只聽撲通一聲,兩個身子,同時往江底沉去!黃衫老者心中大驚,他深知牛肝馬肺峽水勢湍急,暗流極多,只要人一冒上,就得立時被水沖走,再也掙扎不得。
當下一手挾着蘭兒,一手牢牢攀住水底岩石,仗着數十年功力,精深水性,向岸邊爬去。
江青嵐瞥見蘭兒跌落水去,心中一慌,要想拉她,已是不及,同時卻被黃衫老者挾住,又同時下沉,直急得他五內如焚。
眼看這兩人落入波濤洶湧的急流之中,久久不見浮起,焉有命在?他回憶着和蘭兒初次邂逅,兩次誤會,一幕幕的往事,重現眼前,當真肝腸寸斷,呆若木雞!
半截斷船,頃刻之間,已下沉了數尺,船艙上的火勢,被江水一衝,發出嗤嗤聲響,一股白煙,冒起數丈來高!
白玫站在四五丈外的一點礁石之上,滾滾急流,打着急漩,從她腳下掠過,往下瀉去,不禁頭暈目眩,那敢稍動!這時眼看嵐哥哥被濃煙包圍,斷船又在逐漸沉滅,還不見他躍起,心頭更是慌張,不由大聲急叫:“嵐哥哥,這裏有礁石,快來啊!”
白姑娘急得要哭,聲音也帶着顫抖!江青嵐聲音入耳,驀然驚醒,只覺江水已淹上膝蓋,趕緊一個急躍,飛身縱起,往白玫身邊不遠的一塊礁石之上落去。
身子站定,目光向岸上瞧去,自己兩人,立身之處,和右邊崖岸,少説也有二十餘丈距離。再加陡壁如削,十分光滑,即使輕功最高,施展“雲龍三折”,能在空中換氣,勉強掠過水麪,但到了壁下,一口真氣,也已再衰三竭,那有能力飛得上滑不留足的陡壁?
心頭一涼,看來自己和白玫妹子,也得與波臣為伍了!白玫瞧着嵐哥哥劍眉緊皺,心中一陣難過,臉色黯然,幽幽的道:“都是我不好,不肯聽你的話,嵐哥哥你生我的氣嗎?”
江青嵐想起蘭兒,也同時想起千里孤行客的叮囑,心情更是沉重,微微搖頭,沉吟着道:
“玫妹,生死有命,你也不必深責,只是……咳!我們終得盡力想想辦法才對!”
“嵐哥哥,你真……”白玫展然一笑,連“好”字還沒出口,突然“啊”了一聲,眼珠一轉,急急的道:“辦法!嵐哥哥!我有辦法了!”
江青嵐瞧她説得認真,正想開口。白玫搶着笑道:“嵐哥哥,你還記得我們腳底不是縛着木板嗎?雖然這裏水勢湍急,沒法施展登萍渡水,但我們腳底有着木板,決不會下沉。”
江青嵐笑道:“那我們還不是被水勢往下流衝去?”
白玫拍手叫道:“對呀!我們只要不沉,從這裏往左邊跳去,你方才不是使過‘雲龍三折’?少説也可以掠近十丈八丈,那不就接近崖岸了嗎?然後順着水勢流去,等換了氣再躍,再順着水勢流去,就好登岸啦!,”
江青嵐聽她一説,覺得果然有理,這就點頭道:“這個法子不錯!”
白玫經嵐哥哥一稱讚,高興得喜上眉梢,她皓腕一伸,露出纖纖柔荑,十指微翹,望着江青嵐道:“來來!嵐哥哥,你握住我的手,咱們一起跳!”
江青嵐果然依她所説,也伸出手去,緊緊握住!白玫甜甜一笑,側着頭道:“嵐哥哥你快吸氣,咱們跳啦!一、二……三……!”
兩條人影,倏然從水面上一衝而起,躍到將近五丈來高,江青嵐猛吸一口真氣,右臂一劃,雙足懸定一蹬,身子忽的橫掠而出。右手帶着白玫,使出崑崙絕學“雲龍三折”身法,往江邊飛去。
這一下快速如電,他只覺白玫身輕如絮,毫不費事的橫掠出八九丈遠,正待往水面落去。
只聽白玫叫道:“嵐哥哥快吸氣!”
嬌聲入耳,登時感到白玫左手突然一緊,反握住自己右掌,往上一提,兩個身子,呼的又升起三丈來高!“龍飛九天”!自己曾見千里孤行客使過這種身法!心念一動,立即驀吸一口真氣!
“絲”!前掠身子,迎風又升起一丈來高!江青嵐暗暗驚奇,想不到稚氣甚重的這位義妹,輕功竟然高出自己甚多!自己所學“雲龍三折”,出之崑崙老人,能在空中迴翔,已算輕功中的最上乘身法,但比之“龍飛九天”,則又要遜上一籌了!
正想之間,只覺拍的一聲,腳上一浮,自己兩人,已落到水面之上。舉目瞧去,原來離岸已僅有五丈遠近。
木板被江水一衝,疾如奔馬,往下流駛去,兩人手牽着手,順水而下。青衫白衣,經江風一吹,衣袂飄飄,在一片急流中,並肩而立,活像一對水上神仙!
白玫早已高興得忘了危險,春花似的臉上,眉兒挑,眼兒笑,好玩已極,眨眼工夫,兩人已順流駛出十數丈外。突然,崖岸上響起吆喝,同時轟隆隆一聲巨響,只見一塊比磨盤還大的石塊,凌空飛墮,往兩人頭上砸來!
風聲颯颯,壓頂而下!白玫驚啊一聲,雙腳頓處,帶着江青嵐,滑出兩丈來遠。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同時,山崖上風聲呼呼,兩塊巨石,又已凌空飛下!
白玫和江青嵐兩人,不過藉腳下兩塊木板的一點浮力,提着一口真氣,輕蹬巧縱,維持住身子重量,水面上可比不得陸地,你武功再高,稍一大意,就不堪設想。
何況第一塊巨石,才堪堪躲過,第二第三,又相繼飛來!山崖上敢情隱藏着敵人,把巨石一塊塊接連不斷的推下,隆隆之聲,不絕盈耳!水面投下的巨石,立時在兩人左右前後,濺起一條條的水柱,不但聲勢驚人,兩人的衣履,也全被浪花濺濕,感到有點防不勝防,避不勝避!
本來兩人手攜着手,才不致被水勢衝開,此時既要提氣減輕重量,又要趨避飛襲而來的巨石,就不得不分開手來,但如果分開拉着的手,兩人勢必立時被急流一衝,失去照顧。
江青嵐被這一陣襲擊,當真激得來怒火高熾,劍眉陡軒,放開白玫玉掌,驀地身子打橫裏竄出,腳尖一點,憑空拔起五丈來高,大叫一聲:“玫妹,我們快往上衝!”
雙臂倏張,虛空一劃!嗖!身形再次竄起,宛若大鵬展翅,往崖上撲去!這一帶崖岸,還是十分陡削,纖道(縴夫走的道路)離開水面,少説也有二十來丈。
江青嵐使出“雲龍三折”的身法,再次騰身,才到八九丈左右,若要相繼縱起,勢必有個落腳之點,這削壁筆立光滑,簡直找不到半點凹凸之處!
但他此時憤怒之下,那管這些,陡地一聲長嘯,奇快無比的從腰間掣出七星劍,右手一點,劍尖嗤的一聲,插入石壁,他趁着這一點之勢,猛吸丹田真氣,身子便又向上拔起!
正當此時,驀聽頭頂上一聲厲喝,接着“隆隆”大震,只見兩塊巨石,由崖壁上翻滾下來。這兩塊巨石,聲勢之大,敢情全在一兩千斤以上,風聲呼呼,壓力奇重!崖上的敵人,瞧到自己,推下巨石,原是意料中事。
但巨石堪堪推下,緊接着崖上同時傳出女子的驚呼之聲,和兩聲慘嗥,血雨驟灑,兩條人影,也往崖下直墮下來!這正好和江青嵐劍尖一點,身形飛起,同一時候。
巨石離開崖岸,下落之勢,何等迅速,眨眼之際,已如泰山壓頂。迎頭而來!他心中一驚,趕緊身形斜斜一側,避過來勢,説也真險,那一塊落下的巨石,總算堪堪避開,打身邊擦過。
那知第二塊巨石,又已到了頭頂!不!這兩塊巨石,根本接連而下,只有毫釐之差。江青嵐凌空閃避了前面一塊巨石,後面一塊緊接着臨頭,別説陡壁上光滑得根本無處立足,就是有,時間上也不容你再變式閃讓。
他耳中聽到風聲,左掌本能地驟然往上託去。他可忘了身在半空,手掌雖然托住巨石,但雙足凌空,借不到半點力道,巨石下墮,何等力量,如何能夠託得起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的事,他左掌出手,巨石和人,同時往下驟落。江青嵐心頭清楚,自己被巨石這一懸空壓下,勢難倖免,他落到兩丈左右,陡然奮起全力,功運左臂,使出“離合神功”借力引力之勁,左掌順勢向左引出,往外推去!
頭上的巨石,果然被推開了丈許光景,但他的身子,卻因這一用力,更加速了下墮之勢,直線落去!
就當此時,江青嵐忽然覺得自己右臂,似乎被人一把抓住,同時又向上騰起!不!簡直奇速無比,瞬息工夫,又街起了八九丈高,距離纖道,已有五丈左右!
“快上去!”嬌聲入耳,自己一個身子,已被人丟起,直往纖道上飛去。江青嵐玄關已通,內輕兩道,已有極深火候,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地吸氣躬身,挺腰蹬腳,雙臂一劃,人已翻上纖道。
這聲音好熟,分明是白玫妹子!趕緊往下瞧去,誰説不是?一團白影,正像隕星般往下墮落!江青嵐不由瞧得失聲驚叫,方才敢情是白玫妹子,冒險相救,把自己丟上崖來,她卻因這一丟,力道用盡,反而往下跌落!
他方才眼睜睜地瞧着蘭兒落水,自己來不及救援,這會白玫妹子,又因自己,而身墮江心,她這一跌落下去,腳底江流如奔,那還提得住氣?
只覺頭上如中巨仵,眼前金星亂冒,一個踉蹌,驀地往後倒去!他身懷崆峒無上絕學“離合神功”,最近又得了大方真人遲老殘的“先天兩儀真解”,內功更是精進,方才實因兩位妹子,在半日之間,相繼落江,一時急痛攻心,才有這等現象,但腳下一個踉蹌之後,心頭一驚,立即穩住身子!忽然,一陣清風,拂面而來,眼前白影一閃,那不是白玫是誰?
她滿臉關切,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俏生生地立在面前!
“嵐哥哥,你怎麼啦?是不是人不舒服?”
江青嵐揉着眼睛,舒了口氣道:“玫妹你沒掉下去?”
白玫瞧他急成這付模樣,不由甜甜一笑,道:“沒有啊!哦!嵐哥哥,我當你會‘雲龍三折’呢,誰知道你只會了一半,這是誰教你的呀?差點把我急死了!”
江青嵐聽得臉上一紅,“雲龍三折”,是自己曾瞧黑衣崑崙摩勒使過,摹仿而來,那有誰教過來着?不過這是崑崙派的獨門功夫,白玫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白玫卻不待他開口,接着又道:“方才我瞧你施展‘雲龍三折’身法,凌空撲上,只打了一個折,就要借仗劍尖之力,我已經感到奇怪,後來你避開第一塊大石,到第二塊上,你應該身子凌空橫掠,再扶搖而上,可是這一式,你又沒有使出,就跟着落下!我心中一慌,才急忙把你拉住。
‘雲龍三折’,我是聽教我本領的師傅講解過,可是我沒有練,我練的是‘龍飛九天’,他老人家説,‘龍飛九天’練好了,比‘雲龍三折’快速得多,因為一個是沖天直上,一個還須在半空中打兩次迴旋,才算上升。
嵐哥哥,這口訣我還記得,你喜歡‘雲龍三折’,我講給你聽好啦!”
江青嵐在她説話之時,目光一轉,瞥見這崖岸上橫七豎八,倒卧着十幾個大漢,瞧他們赤着上身,膚色如銅,正是自己那條小船上的縴夫。
敢隋方才一塊塊的巨石,就是他們從崖上推下去的,此時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時,不由回頭問道:“玫妹,這些唐門爪牙,是你殺死的?”
白玫微微一怔,秋波閃動,怯生生地把嬌軀貼近嵐哥哥身邊,眼中露出驚怖之色,搖頭道:“沒有啊!我……我從沒殺死過人,就是方才船上,一劍刺中了那個黑衣漢子(黑蠍子沈康)我駭怕極了。
啊!嵐哥哥,方才我用‘龍飛九天’,拉了你一把,把你送上岸來,我就往下落去,第二次才飛上來呢,這些人不是我殺的呀!”江青嵐連忙拉住她纖手,笑道:“玫妹別怕,這些人作惡多端,原本死有餘辜,只是……他們死得有點古怪……”
白玫壯着膽子,又瞥了死屍一眼,方想問話,江青嵐又道:“你瞧,他們面帶痙攣,膚色發紫,而且全都身子蜷曲,敢情臨死之時,驟感十分寒冷,目前正在盛暑,那有這種現象?
那麼他們一定是中了什麼劇毒暗器致死……”
白玫瞧着十幾具屍體,果然和嵐哥哥所説一樣,不由點頭道:“啊!你説得一點不錯,他們當真被凍死的,嵐哥哥,什麼叫做暗器呀?”
江青嵐聽了一怔,白玫妹子一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她怎會連暗器都不懂?但繼而一想,千里孤行客武功入化,為了又極正派,敢情除了她內輕劍法之外,並沒教她使用暗器,不由對千里孤行客更生了景仰之心,一面答道:“暗器,就是除了用刀劍對敵之外,另外練成的一種偷襲敵人的小巧武器,趁對方不防之際,猝出傷人,像飛刀、飛鏢、袖箭一類,都叫暗器。”
白玫聽得高興,側臉笑道:“我以前時常用小石塊打鳥兒玩,那算不算暗器?啊!嵐哥哥,你一定會的,幾時教我好嗎?”
江青嵐點頭道:“練暗器主要是目力和指勁,發射準確,並不為難,像你這樣聰明,自可一學就會。”
白攻心中一喜,挽着江青嵐臂膀,蹦了一蹦道:“那我一定要學!”
她“學”字才一出口,忽然纖手一搖,叫道:“嵐哥哥,你瞧,石壁上有花呢!”
江青嵐順着她手瞧去,果然前面石壁上,開着一朵紅花,十分鮮豔!玫瑰花!那是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花,硬生生地插在石壁之上!
石壁可不是花瓶,有誰在這裏插上一枝花兒?何況花枝又那麼柔弱,插花的人,如無精深內功,那能託得上去?啊!石壁上面,還用石塊划着一行小字!
“快去毒宮救人!”字跡娟秀,好像出之女子之手!毒宮?
救人?江青嵐心中一動,這分明是對自己而言,西川唐門,毒名四播,毒宮,當然是指唐天生所居之地!救人?難道紅線姑娘真如鐵算盤姜仁所説,被唐天生擒住了?念及此,陡覺憂心如焚,急急的道:“玫妹,我們就趕上毒宮去罷!”
白玫心中甚是納罕,嵐哥哥一瞧到石壁上這幾個字,無端臉露焦灼,不知毒宮是什麼所在?這朵玫瑰花又是什麼?
她對這位嵐哥哥,是百依百順的,他説到那裏去,自己自然跟他同去,她天真的點了點頭,向四面一瞧,問道:“嵐哥哥,毒宮在那裏呀?”
江青嵐被她問得微微一怔,接着説道:“毒宮,一定是碧目蟾蜍唐天生所住的地方,我們只要趕到西川,就不難找到。”
白玫眨了眨眼睛,好像領會似的問道:“嵐哥哥,你是説那夥船上的賊人,就是毒宮來的?壞死啦!紅線姐姐也趕到毒宮去了?我們真要快走呢!”
兩人就沿着纖道走去,好在這裏已是黃昏時候,上行船隻,全都停了航,纖道上寂無一人。兩人施展輕功,攀崖越嶺,走了一陣,這一帶全是陡壁峻嶺,崎嶇山路,那有什麼宿頭,兩人趁着月色,加速攢程。
這樣奔了百來里路,只見綿綿山峯,已成一片雲霧,兩人又翻越了一道峯嶺。瞧瞧天色也已快到三更左右,這就在一棵大樹底下,坐下養神,靜待天明雲開之後再走。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東方漸漸吐出曙光,但峯巒之間的霏霏雲氣,卻愈來愈重,兩人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辨清方向,繼續上路!這一陣工夫,已趕到巫山附近,遠望十二峯,纖麗秀拔,並排雲表,如屏如幛,極為壯觀!
白玫姑娘以前住在長恨谷中,雖然也時常翻山越嶺,但獨個兒孤伶伶的有甚好玩?這時和嵐哥哥在一起,就有了不同,遠山近林,松風流泉,莫不覺得可愛。
小姑娘白衣飄忽,笑靨如春,一蹦一跳,不時跑在嵐哥哥前面!正在行走之間,只見左近樹林上,飛翔着一對白色鴿子。白玫忽然想起暗器,一時好玩,立時俯身從路旁撿了兩塊小石子,一面回頭笑道:“嵐哥哥,你瞧,我這打暗器的手法可對?”
她“對”字出口,皓腕輕揚,兩塊石子,早已脱手飛出,兩隻鴿子,“撲”的一聲,同時墮地。
江青嵐瞧她手法極準,不由稱讚道:“暗器手法,原取隨機變化,並無一定範式,你這一手,已得暗器發射之訣,實是難得!等西川事了,我替你去定製一些銀彈子,再教你練習手法好了。”
白玫更是喜不自勝,美目流盼的望着嵐哥哥,甜笑道:“你對我真好!”
説到這裏,忽然“啊”了起來,從地上拾起鴿子,扭頭笑道:“我們跑了一個晚上,還沒吃東西呢,正好烤鴿子……”
她話未説完,只聽刷刷兩聲,兩條人影,忽然從林中竄出,落到兩人身前,原來那是兩個頭梳雙辮,身穿青衣的少女,她們打量了江青嵐和白玫一眼,左邊一個年齡較大的一臉嚴霜,冷冷的道:“你們兩人,好生大膽,竟敢跑到巫山朝雲峯來撒野,你們知這兩隻鴿子是誰養的?”
白玫姑娘一團高興,給人家這麼一説,登時弄得臉紅耳赤,手上拎着兩隻鴿子,十分尷尬,尤其對方態度冷傲,話又説得相當難聽,不由雙腮一鼓,説道:“這種野鴿,深山荒林,到處都有,是你們養的,就不該放它出來,誰還稀罕這個,你們拿去好啦!”
説着氣憤憤的把兩隻死鴿,往地下丟去,正待回身就走,那年長的冷笑一聲,道:“小丫頭,你倒説得輕鬆,打死我們仙子的信鴿,想一走了之,可沒這麼簡單!”
白玫怒道:“丫頭,誰是丫頭?你要待怎的?”
年長一個冷嗤道:“丫頭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朝雲峯是什麼所在?豈容你發橫?還不乖乖隨我們去向仙子領罪,聽候發落?”
白玫被她一口一聲丫頭,氣得嬌軀亂顫,那裏還忍耐得住?怒聲説道:“朝雲峯難不成是你們的私產?姑娘既然來了,可不在乎什麼仙子不仙子!”
年少的一個突然插嘴:“丫頭,你敢出口不遜,得罪仙子?敢情不想活命了?”
江青嵐瞧她們言語越來越僵,方想阻攔,那年長的早已欺近白玫身邊,冷哼聲中,施展大擒拿手,羅袖一翻,往白玫右臂扣去!白玫姑娘那容對方近身,柳腰輕挫,雙手一封,口中叱道:“你敢在姑娘面前動手?”
玉掌揚處,“拍”的一聲,清清脆脆,打在年長一個的臉頰之上!那年長的根本沒見人家如何動手,便捱了打,這可把她一怔,突然臉露殺氣,厲聲喝道:“丫頭,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嗆!兩柄繡鸞刀,已握在手上,刀一出鞘,人跟着發動,寒光疾閃,往白玫攻出!年少的一見年長的發動攻勢,也立即掣出雙刀,跟着上前!
白玫姑娘又豈是省油之燈,白衣飄動,沒讓人家搶到跟前,左手一圈,呼的拍出一掌,右手銀虹如電,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劍,也隨手撩出!
她動作實在太快了,快得兩個青衣女子眼花撩亂,連江青嵐要想叫住都來不及!但見銀虹閃過,嗆嗆連響,兩個青衣女子同時驚叫,手上四柄繡鸞刀,一齊削斷。白玫長裙曳地,已俏生生的站在一丈開外,妙目流轉,揚着眉兒,輕聲笑道:“原來你們也不過如此!”
她收回短劍,纖手一揮,道:“你們去罷!”
兩個青衣女子,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白衣少女,身手會有如此快捷,手中握着兩柄斷刀,一時驚駭得説不出話來。正當此時,突然半空中絲的一聲輕響,接着響起一個女子聲音:
“唷!誰個吃了豹子膽,敢闖到巫山朝雲峯來撒野?”
此人音調清脆,妖嬈無比!兩個青衣女子,驟聽聲音,臉色倏變。江青嵐急忙抬頭瞧去,只見鄰近一棵大樹之上,不知何時,俏生生地站着一個身披輕羅的苗條少婦。
她眉如新月,臉如芙蓉,腰繫兩條紫色束帶,隨風飄展,胸前斜抱一張錦瑟,臨風立在林梢之上。
嬌滴滴,怯生生,媚態橫生,全身沒一處不挑逗人心!尤其那雙勾魂攝魄的媚眼,從白玫滴溜溜落到江青嵐身上,立時化戾氣為詳和,嘴角眉梢,春意盎然,眼光被栓住了似的,死命勾着,瞬都不瞬。
絲!一陣沁人慾醉的甜香,漾起清風,羅裙卷着旋律,她身如飄絮,美妙的飛落人前,未言先笑,口氣變得嬌柔無比,輕聲説道:“兩位倒真是稀客,到朝雲峯可有什麼見教?”
江青嵐雖然瞧不慣對方這副煙視媚行,但白玫妹子打死人家豢養的信鴿在前,又削斷人家四柄兵器於後,不管如何,自己總覺於理有虧。這會他怕白玫妹子再搶着回答,言語上引起衝突,這就趕緊抱拳道:“小生兄妹,因事入川,路過貴地,適才妹子不想一時觸發童心,投石擊下貴府豢養信鴿,至和兩位姑娘,引起誤會……”
羅衣少婦嫣然一笑,一雙水淋淋的桃花眼望着江青嵐,攔道:“得啦!得啦!打下兩隻信鴿,算不得什麼,賢兄妹不必介懷。”
説到這裏,忽然回頭向兩個青衣女子,嬌笑着叱道:“你們呀,就是給我惹事,還不快向這位公子小姐陪禮?”
兩個青衣女子,神秘地對望了一眼,果然俏生生走到江青嵐白玫跟前,一齊襝衽,輕聲説道:“公子,小姐,請恕婢子方才失禮。”
白姑娘反倒有點不好意思,粉臉飛紅,忙道:“兩位姐姐,不可多禮,方才是我不好咯!”
羅衣少婦攔着白玫話頭,格的笑道:“小妹子,你快別和她們客氣,平日裏讓她們放肆慣了,幸虧妹妹你不是外人,否則真笑話呢?”
她説來親切,俏眼角無限風情地又向江青嵐瞟去,口中唷一聲,嫣然失笑道:“我真糊塗,連賢兄妹高姓大名,還沒請教呢!”
江青嵐見她説得如此謙虛,連忙笑道:“小生江青嵐,她是我……妹子白玫……”
羅衣少婦一聽江青嵐説出姓名,似乎微微一怔,接着抿嘴笑道:“啊!原來江公子就是近日江湖上盛傳的‘橫天一劍’!今日一見,真是有緣!”
她説到“有緣”,眉梢眼角,更露蕩意,一面瞟着白玫問道:“令妹武功,也大非弱手,只是倒還沒聽人説起,想來平日極少在江湖上走動?”
她江湖經驗何等老到,方才因江青嵐口中雖説白玫是她妹子,但姓氏不同,早已料到兩人並不是親兄妹,這才拿話相套!
果然江青嵐被她拿話一擠,不由俊臉驟紅,囁嚅的道:“她是小生義妹。”
羅衣少婦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之色,蕩笑一聲,拉着白玫玉手,羨慕的道:“小妹子,你有這樣一位英俊的乾哥哥,福氣真好!”
白玫姑娘天真未鑿,那有什麼機心,人家當着自己,誇獎嵐哥哥,心頭覺得甚是受用。
何況對方和藹可親,説話又十分婉轉,不由早把羅衣少婦當作好人,一面坦然的道:“是啊!
嵐哥哥待我很好!哦!姐姐你貴姓呀?”
她覺得人家和自己兩人,談得甚是投機,嵐哥哥還沒請教人家姓名,這才問了出來,其實她不請教人家姓名,一時也想不起和人家説些什麼好?
羅衣少婦格的笑道:“小妹子,我姓柳……”
她沉吟着還沒説完,只聽一旁那個年少的青衣女子接口道:“我家小姐,就是江湖上人稱錦瑟仙子的柳瑤姬……”
柳瑤姬媚眼一橫,笑叫道:“誰要你嚼舌根?還不快去收拾收拾,要請江公子白小姐盤桓幾天呢!”
江青嵐心急毒宮之行,那肯耽擱,聞言忙道:“小生兄妹,實有要事在身,容待另日再行造府罷!”
柳瑤姬緊拉着白玫,媚笑道:“到了蝸居門口,不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妹妹你説,那怎麼行?走!就是沒什麼招待,也該進去喝杯茶水才對呀!”
她不讓白玫分説,扭着腰兒,就往峯前走去!白玫姑娘涉世未深,被錦瑟仙子口口聲聲怪親熱的叫着妹妹,人家一片好心,怎好堅辭,何況手兒又被柳瑤姬緊緊挽着,造就回頭叫道:“嵐哥哥,人家柳姐姐既然這麼説了,咱們就打攬她一次罷!”
柳瑤姬嬌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吶!”
説着又瞟了江青嵐一眼,催道:“江公子,蝸居就在前面,請呀!”
江青嵐見白玫已被柳瑤姬拖去,也只好跟着兩人走去。柳瑤姬和白玫花枝招展,一路有説有笑,顯得十分親密,轉過峯腰,前面是一條白石小徑,穿林而出,只見翠篁之間,已露出協閣雕樓,不大工夫,已走到樓前。
這座雕樓,方才遠看,已覺金碧輝煌,十分精緻,這一走近,更覺翠樹花叢之中,玉階映草,雕欄流彩,分外光彩奪目!
江青嵐瞧得微微一楞,不想荒僻深山,竟有如此富麗堂皇的別墅!他出身閥閲,自小見慣了,雖覺驚奇,倒還不覺得什麼,白玫姑娘,可是第一次看到,早就拉着柳瑤姬玉臂,不停地東瞧西瞧,嘖嘖稱讚!
三人拾級登階,走到門前,只見四個青衣少女,早已站在門邊,垂手迎客,柳瑤姬卻滿面春風,引着兩人,逕自往樓上走去。
那是一間佈置得堂皇高雅的客室,四面均是雕花格子落地明窗,案頭放着周敦商彝,牆上掛着古畫名聯。
江青嵐落座之後,先前那個年少的青衣女子,早已笑孜孜的端上茶來。柳瑤姬卻拉了白玫一把,輕聲笑道:“瞧你風塵滿面的,快隨我去淨面洗手。”
白玫不疑有他,就跟着錦瑟仙子往側門走去。江青嵐跑了一個晚上,口中確也感到有點乾燥,隨手揭開茗碗,一股清芬,沁人肺腑,的確是上好茶葉。
不由輕輕一嘗,覺得並無異樣,不由放心的呷了幾口,瞧瞧白玫還沒出來,獨自坐了一陣,方想起身,往窗外眺望!那知身子才一站起,陡感頭腦之間,一陣昏眩!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口中暗叫一聲:“不好!”這分明是茶中有異。
急忙運氣抵抗,一面封閉全身要穴,那知已是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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