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着山徑,往東急走,一會工夫,已到了山腳。江青嵐想起前晚多虧酒樓的老頭洪福,指點路徑。那時他還瞧着自己腕上的“闢雷鐲”,問起江南大俠,説他也是找千里孤行客來的,而且還被廢了武功。
後來又説什麼他老主人和千里孤行客交誼非淺,又説自己帶着這鐲子尋來,自然不會有什麼意外。自己這鐲子,是石嬤送的,當時她曾説遇“到江南或許有用”的話。
啊!還有!那北海七星,不遠千里,找尋紅線姑娘,也是為了“闢雷鐲”!那麼難道江南大俠、北海七星、洪福、石嬤、和紅線姑娘,都和這隻“闢雷鐲”有關?
這些問題,前天自己也曾想到,因為當時心急崔文蔚夫婦的安危,無暇多問。此時又經過山腳,而且這問題還牽連着紅線姑娘,正好前去問問清楚。心中想到,便轉頭往山路右側望去!
那知這一望,不由使得江青嵐微微一怔,原來那倚林而築的兩層竹樓,只隔了兩天時光,已經變成一片焦土。
那失去武功的老頭洪福,如果不是葬身火窟,恐怕早已離此他去!江青嵐心中無端一陣惘然,也就不再言語。大家離開九華,紅綃因當日妹妹告訴過自己,説在九宮山附近,一路曾發現西川唐門的暗記,可能紅線還在九宮山附近。
這就在集上買了四匹牲口代步,一路向九宮山趕去!白玫從小沒有出遇長恨谷,這時騎在馬上,覺得事事新奇,不住的叫着嵐哥哥,東問西問,説個沒停!
曉行夜宿,第三天下午,已趕到九宮山下,這裏地當贛鄂交界的幕阜山脈,重山峻嶺,蜿蜒不絕。山腳下面,也只有幾個小村落,那有紅線影子,連西川唐門的暗記,也沒瞧到半個!
大家一商量,江青嵐因紅線臨行之時,曾説過會在江南找尋自己一行,是以希望崔文蔚夫婦和白玫三人暫時留在此地,等候紅線。自己一人,行動方便,如果紅線姑娘業已追蹤唐門的人,西去四川,自己好立即溯江趕去,務必把她追回。
南怪北殘叮囑一月之後,在東海邊上會齊,你們只管先走,自己屆時自會趕去,同赴屠龍島。崔文蔚夫婦,雖覺他言之有理,但萬一在路上沒碰到紅線,讓江青嵐一人涉險,也覺不妥,兩人正在躊躇不決,只是白玫扭頭道:“嵐哥哥,你去,我也要去,我不怕毒呢!”
崔文蔚夫婦曾親眼目睹,見過白玫姑娘身法快捷,想來武功不弱,如果有她同行,萬一遇上敵人,也有個幫手。
兩人心意相同,各自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江青嵐還想再説,白玫搶着笑道:“崔大哥和紅姐姐都答應了,你不要我去,我不會一個去?”
江青嵐真怕她説得出,作得到,偷偷溜跑。這位一點世事都不懂的姑娘,那知江湖險惡,萬一出了岔子,自己豈不辜負千里孤行客的鄭重託付?想到這裏,只好點頭答應!
白玫高興得跳了起來,就嚷着上路。大家決定之後,崔文蔚夫婦,就在附近山家,借了一問民房,暫時住下,江青嵐卻帶着白玫,由九宮山出發。
兩匹馬沿着古道,往西急馳。這天中午,趕到宜昌,忽然身後響起一陣蹄聲。那是兩匹青鬃川馬,前面一騎,坐着一個黑衣中年漢子,臉色倨傲,後面是一個精壯大漢,兩人手控繮繩,揚鞭急馳!
後面大漢,一眼看到江青嵐和白玫兩人,似乎楞了一楞,接着兩腿一挾,趕上前面一騎,低低説了兩句。
前面黑衣漢子果然也立即回頭望來,白玫瞧得奇怪,低聲問道:“嵐哥哥,這兩人瞧我們幹嗎?”
江青嵐怕她惹事,連忙使了個眼色。只聽黑衣漢子,冷嘿了一聲,才策馬疾馳而去!江青嵐瞧得心中一動,但因白玫不懂江湖過節,並沒開口。兩人策馬緩行,慢慢的向碼頭而來。
這宜昌城瀕長江左岸,西控三峽,東接雲夢,為山地與平原的分野,也是入蜀的要道,楚蜀來往的客商貨物,多在這裏裝卸換船,所以碼頭上帆檣如林,茶館酒樓,生意鼎盛。
江青嵐、白玫,一對璧人,一個風儀翩翩,貴介公子,一個如花似玉,大家閨秀。許多船家,一見兩人,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像是僱船入蜀的情形,這可正是肥水!
當下便有四五人迎上前來,那知走到臨近,瞧了兩人馬匹一眼,立即臉然乍變,畏如蛇蠍般,紛紛向後退去!這情形十分兀突,江青嵐正感不解。只見一個身穿對襟短襖的漢子,卻滿臉堆笑的問道:“公子爺,小行船隻較多,艙位乾淨,又穩又快,坐我們的船罷?”
江青嵐點了點頭,一面和他講好船價,直放夔州。那漢子唯唯答應,一面笑道:“公子爺溯江入川,目前夏秋之際,峽中水漲,船上裝了牲口,甚是不便,公子爺不如交給小行代賣,入了四川,再買上兩匹川馬代步,要方便得多。”
江青嵐聽得有理,便點頭稱好。那漢子立即招呼邊上一個小廝,牽着馬匹過去。江青嵐目光一瞥,依稀看到自己乘坐那馬匹上,靠近屁股之處,印着一隻小小的白粉蠍子,一時也並未在意。
大漢領着兩人,走下船艙,果然船位寬大,裏面隔成兩間,收拾得十分清潔。兩邊還有六扇明瓦船窗,可供客人憑欄遠眺。不一會,那小廝已把牲口價款送來,同時船家也買了許多糧食雜物。七八名水手,撤了跳板,起錨開船。
碼頭一帶帆檣如林,進出的船隻往來如飛,水手們吆喝着撐舵運槳,舟行似箭。直到出了江岔子水面漸寬,轆轆聲中,業已扯起風帆順風逆水往上流直去。
白玫還是第一次坐船,覺得十分好玩,一手支頤,只是看着遠山近水,悠然出神!江青嵐獨坐無聊,不由想起大方真人遲老殘臨走時贈送自己的那本“兩儀真解”。這多天來,一直揣在懷中,沒有時間翻看。
這位武功入化的奇人,在書中首頁寫有“兩儀真解,功參造化”之言,自然不是誇張之詞。只要瞧他眼巴巴的從崤山死谷,趕到江南尋找自己,贈送這本手抄書本,可見他對這本“兩儀真解”,何等重視。
心中想着,就從懷中取出,打開一瞧。只見第一面上,只畫着一個太極圖。
第二面並排畫着兩個圓圈,中間相連,狀似連環,這兩幅圖,並無説明。
第三面上,是一篇只有兩百來字的古文,文義晦澀。
任你江青嵐自幼聰穎,經書百家,過目成誦,和內功心法,也有相當基礎,但對這篇古拙文字,仍有許多難以理解之處。再一翻到第四頁,那才是遲老殘“兩儀真解”積數十年精心探討的心得,註釋極為詳盡。
大意是説“兩儀真解”就是先天真氣,取法於天地未分,混沌一元之象,人體為一小周天,以歸真返璞,天人合一為主。接着就是如何運氣,如何運功,和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之訣!
江青嵐玄關已通,對本門無上絕學的“離合神功”,也有了四五成火候。“離合神功”,原也是從先天太極演繹而來,武學之道,不論何門何派,到了最高境界,原是殊途同歸,其理則一。
他此時看到遲老殘這篇註釋,不由觸類旁通,豁然而悟!暗想本門的“離合神功”,講究“引力返虛”原來還是後天之靜。
“兩儀真解”,主張培養渾然之氣,是從先天的靜字上做功夫。由此看來,這“兩儀真解”,比自己所學,境界又高了一成。難怪遲老殘找一個傳人,要如此鄭重其事!
心中這份狂喜,真是無可形容!白玫望了一會兩岸峭壁,和紆曲山水,回過頭來,只見嵐哥哥手上捧着一冊薄薄的書本,全神貫注,臉露喜色,瞧得十分出神,不由輕聲叫道:
“嵐哥哥,你在看什麼呀?”
江青嵐唔了一聲,放下“兩儀真解”,笑道:“這是遲老前輩相贈的‘兩儀真解’,一本至高無上的武學秘笈,玫妹,你也來瞧瞧!”
白玫聽到嵐哥哥肯把至高無上的武學秘笈,讓自己同學,心頭一甜,但卻螓首微搖,媽然笑道:“嵐哥哥,那是迎老前輩送給你的咯!你看好啦,我不想學。
那叫我玫兒的人説過,只准我學他的功夫,不準再學旁的,他説,只要我肯用心苦練,不難天下無敵!”
江青嵐聽他如此一説忽然想起長恨谷口,千里孤行客和遲老殘對了一招。當時自己雖然沒有看清楚,但千里孤行客只飄然後退了一步,遲老前輩卻連退兩步之多。
大方真人遲老殘,乃是名列武林六絕,天狼天狐的師父,武功之高,已入化境,還比千里孤行客要遜上一籌。
足見千里孤行客要白玫用心苦練,不難天下無敵,也確非虛語!
心中想着,一面點頭笑道:“你説得極是,傳你武功之人,定是一位絕世奇人,以你所學,愚兄恐怕還及不上呢!那位奇人,不知可曾告訴遇你,是那一門派的功夫?”
白玫聽到嵐哥哥稱讚自己,心中覺得高興,接着又臉上一紅,正想開口,但聽到後來,卻搖了搖頭,茫然的道:“他只是教我怎麼練的,從沒説過什麼門派呀!有時我練不好,他還兇兇的罵我呢。”
江青嵐知道這位妹子,懂得不多,一時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笑着點頭!説話之間,天色已晚,船家在乎善壩一個小村子旁攏了岸,這裏正好是一個江岔子,水勢較緩,水手們休息下來,小廝在殺雞做飯。江青嵐和白玫兩人也走出船艙,在船頭上站了一會,只覺這西峽果真千峯百嶂,山水迂曲!
飯後,小廝沏上一壺茗茶,兩人在艙中談了一會。船上水手,這時都已在後艙橫七豎八的入了睡鄉!江青嵐瞧白玫也微有睡意,就矚她先睡。自己就在艙中依着遲老殘“兩儀真解”
所説內功,運氣調息。練了一個更次,只覺一口先天真氣,果然隨意運轉,四肢百骸,充塞了無比活力,正自心中歡喜。
忽聽遠處水聲嘩嘩,敢情有一艘船隻從上游駛了下來!心中納罕,目前正值夏季,三峽水勢洪大,許多岩礁,全已沉沒,大白天裏尚且十分驚險,什麼船隻有恁地大膽,還敢在黑夜航行?
心念轉動,正待探頭出去,瞥見自己後梢,忽然射出燈光,閃了兩閃,果然江面上也立時有燈光反射過來!江青嵐如今在江湖上跑多了,經驗自然也增長不少。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白天在宜昌碼頭僱船時的情形,分明就有蹊蹺,難道自己上的就是盜船?
正想之間,只聽那艘來船,越駛越近,隱約聽到收帆板槳之聲。不多一會,漸漸已和自己的船並在一起,接着只覺船身微微一晃,連忙躡足過去,輕輕推開船艙,向外一望,果然有一條黑影,從自己後梢飛起,往來船上躍去,瞧他身形,正是那個穿對襟短襖的船家!
江青嵐微微一哂,憑這點身子,也想在江湖上混?當下閃出船艙,只見那船家躍上來船之後,那船還在搖晃未定,也立即一提真氣,身子憑空橫掠,輕輕落在來船桅杆的橫桁之上,向四處略一打量,悄無聲息的往船蓬上飄落。
他這一手輕功,何等輕靈,即使一流高手,身在艙中,當此船身還在搖晃之際,也不易察覺得出。江青嵐身貼船蓬,向下瞧去,那比自己先躍上船的對襟漢子,此時也剛走入船艙。
他見到艙中坐着的高大漢子,連忙躬下身去,諂笑着道:“九爺!你老親自趕來嗎?”
那九爺並未作答,只問道:“姓江的小子,可在船上?”
對襟漢子連忙應“是”。
九爺又問道:“他們可起了什麼疑心?”
對襟漢子忙道:“瞧他們並沒發覺!”
九爺嘿了一聲,點頭道:“這事你做得不錯!記住,這兩人是師傅他老人家特別吩咐,明天午後,你們船在牛肝馬肺峽附近,就折斷船舵,讓他們多喝幾口水,大師兄,二師兄會親自趕來接應。”
對襟漢子又連連應“是”。
九爺又道:“那姓江的小子,厲害得緊,你千萬大意不得,此刻可從水裏回去,別晃動船隻,惹他們起疑!”
對襟漢子伺候着道:“九爺可有別的吩咐?”
九爺擺手道:“沒有了,你快回去罷!”
對襟漢子行禮退出,果然嗤的從船舷鑽入水中,悄悄游回。江青嵐雖然聽到了他們陰謀、但心中兀自不解,自己幾曾和長江一帶的水寇,結下樑子?
聽口氣還是他們師傅特別吩咐下來,他們師傅又不知是誰?牛肝馬肺峽,不知在什麼地方,想來定是十分險惡之處!心中想着,也就飛身掠回船上。
瞧瞧白玫,她香息輕勻,睡得甚香,當下也不再驚動,自己回房入睡。第二天清晨,水手們啓錨開船,七八個縴夫,已從大絞盤上,取出兩根纜索,上岸背纖去了。
江青嵐把昨夜之事,悄悄的告訴了白玫。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還覺得挺是好玩,嬌笑着輕聲兒道:“嵐哥哥,那我們幾時動手呀?”
江青嵐劍眉微皺道:“玫妹,這可不是玩的,我們都不識水性呢,等到前面近灘之處,叫他們靠岸就是。”
白玫不依道:“他們這些賊子,平日裏劫財害命,天理難容,我們碰上了,豈可輕易放過?
嵐哥哥,我們就等到了牛肝馬肺峽,瞧他們怎樣對付我們不好嗎?”
江青嵐還想再説,白玫俯在他耳邊,吹氣如蘭,輕聲説道:“好啦!好啦!嵐哥哥,船翻了,我有辦法呢!”
説着從身邊抽出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劍,在艙板上劃下四塊兩尺來長的木板,然後依照兩人腳樣大小,在邊上打了四個小洞。又興匆匆的找來四條繩子,由小洞中穿入,縛到鞋底下面,一面回頭咭咭的輕笑道:“嵐哥哥,你瞧,這樣,不就可以浮在水面上了嗎?這裏江面不闊,我們從船上縱出,只要有四五個起落,準可到岸。”
江青嵐瞧白玫興高采烈的這份淘氣樣子,虧她想得出來。憑自己的功夫,只要腳下縛上兩塊木板,確也足可渡登彼岸,這就不再言語。白玫瞧到嵐哥哥不再反對,越發高興,喜孜孜地把江青嵐和自己兩人的包裹,收在一齊,然後傍着嵐哥哥靠窗坐下。
船隻航行了已將近兩個時辰,日色將午,兩邊山峯,愈來愈是險陡,水勢由上而下,也愈來愈是湍急,船身好似釘着不動。江青嵐白玫兩人,步出船艙,在船頭上望了一陣。
只見上行的船隻,全都由人拉縴,大型船隻,縴夫多至二三十人,像自己這條船,也有十幾個人。他們赤着上身,弓背彎腰,額頭幾乎觸近地面,口中嗨啊嗨啊地大聲吆喝,此起彼落,響起一片,一步步往上背去。
往上流下來的船隻,都是順流而下,一瀉千里,驚險程度,遠過自己,當真是: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遇萬重山!”
江青嵐瞧到這等聲勢,不由暗暗心驚,尋思賊人們選擇在牛肝馬肺峽下手,可見地形比這裏還要驚險!這就回過頭去,低聲説道:“玫妹,你瞧這裏水勢已有如此湍急,再上去恐怕還要險陡,萬一船隻翻了,可不是好玩的!”
白玫抿嘴笑道:“那就好玩咯,我可不怕。”
接着又側臉問道:“嵐哥哥,你怕不怕?”
江青嵐不知她武功底藴,無可奈何的道:“只要你不怕就好!”
白玫掠着鬢髮,稚氣的笑了一笑,忽然回過頭向後艙望去,原來船上水手,全都背纖去了,後艙只剩下那對襟漢子,在把着柁,另外還有一個小廝,卻蹲在艙裏打盹!
“喂!船老大,牛肝馬肺峽到了沒有呀?”
對襟漢子聽得驀然一怔,一手把柁,強作鎮定的向兩岸張望了一陣,緩吞吞地笑道:
“還早呢,這裏才是三鬥坪!”
白玫又道:“那地方為什麼叫牛肝馬肺峽呀?這名字多古怪!”
對襟漢子見她老提“牛肝馬肺峽”,心中更是慌張,只好答道:“那是因為峽岸石壁上,有兩座天然生成的石鐘乳,遠遠望去,好像牛肝馬肺,吊在半空中似的,大家才這樣叫出了名。”
白玫嗤的笑道:“那為什麼不叫狗心豬肝峽呢?好讓一班狗心豬肝,劫財害命的賊人,到了這個地方,知道警惕,如果不做好人,就得把心肝五臟,掛上石壁上去!”
對襟漢子越聽不是味,既驚又怕,額上汗水,不禁像黃豆般綻了出來,勉強笑道:“大小姐,你真會説笑話!”
白玫瞧着他暗暗好笑,一面説道:“啊!船老大,等會到了峽口,你可要叫我一聲,我要瞧瞧牛肝馬肺呢!”
對襟漢子見她依然渾若無事的神氣,分明是自己作賊心虛,用手背抹了把汗,連聲應是。
白玫嫣然一笑,江風吹着她白色長裙,輕飄飄的往艙中走去。
船頭被急流衝激,發出蓬蓬之聲,船慢得像蝸牛似的,繼續往上流駛去,兩邊水聲,嘩嘩盈耳。
白玫不住的往兩岸張望,這自然是在瞭望那吊在空中的牛肝馬肺!
突然,她瞧到了什麼,春花般臉上,露出緊張之色,低聲叫了起來:“嵐哥哥,快!快!
到啦!快縛上木板!”
白玫一陣風似的搶了兩塊木板,迅速縛在腳上。
江青嵐也依樣縛好,各自把包裹背上。
白玫抿嘴嬌笑了聲,就閃出艙去!
石鐘乳的牛肝馬肺,高懸空中,好像是向他們報警的特別訊號,由遙遠逐漸接近,牛肝馬肺峽,就在眼前!
這地方兩岸都是巉巖陡壁,山勢高峻,上流的江水,給兩旁崖壁一束,更是湍急,大有一瀉千里之勢,隆隆水聲,震耳欲聾。
就在這剎那之間,上流頭上,突然出現一艙大船,順水而下,對準自己小船,迎面衝來!
桅杆上扯着一黑旗,中間還繡了一條金色蜈蚣,迎風招展,閃閃生光。對襟漢子一眼望到來船,立即一躍而起,抽出利斧,正待往柁柄上砍去!驀覺微風拂面,眼前白影一晃,一聲又清又脆的冷哼,在耳邊響起,全身一麻,咕咚往甲板上坐倒。
江青嵐站在船頭,只見上流那艘怪船,勢如奔馬,迎面駛來,一瞬工夫,已只有十來丈遠近。
心中不由大驚,回眼一瞧,自己身邊,正好放着一隻鐵錨。靈機一動,猛吸一口真氣,雙手舉起鐵錨,身子轉了一個圈子,運力借勢大喝一聲,向來船迎頭擲去!兩船相距,已只有三丈光景,這一擲,鐵錨夾着凌厲嘯風,快速無比的往怪船撞去。
只要擊中對方船頭,在這江流湍急的險峽之中,全船俱毀,毫無疑問!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見對方船艙中,閃電般竄出一條人影,搶起長篙,呼的的往鐵錨點去!
他這下又準又快,目光勁力,全都恰到好處,只聽拍的一聲,那竹篙彎了一彎,立即齊中折斷!
鐵錨本身原極沉重,又經江青嵐運上神功,奮力躑出,力道之猛,何異千鈞。此時經竹篙一點,雖然勁力未消,但去勢已偏,蓬的一聲,水花四濺,和半截斷篙,同時往船側墮落。
那持篙點錨的,是一個身穿黃衫的老者,他面如重棗,一部花白連鬢胡,倒卷耳邊。
但見他,站在簸顛起伏的船頭上,穩如泰山,一動不動。船身也在這一瞬之間,突然板柁轉頭,順着水勢橫了過來。
“繃!”“繃!”
小船的縴夫們!突然拋棄纜索。其中一個,卻揚手飛出一大圈東西,擲上大船!十來個黑衣大漢,接住之後,迅速熟練地套上絞盤,一陣板動。大船在江心穩住了,小船呢?纖繩一鬆,船身傾斜,立即有隨水衝去之勢。
這一段經過,全在同一時間發生,説來話長,其實真是電光石火的事!小船纖繩驟松,被上流江水一激,立即往下衝去。這牛肝馬肺峽,江面較狹,而且山礁極多,本來全露在水面之外,但此時正當夏季,水勢洪大,礁石都沒入水中。
除了老於航行三峽的柁工,熟悉航線之外,誰也視為畏途。江青嵐立於船頭,猛覺船身一側,往下流衝去,不由大吃一驚。連轉個念頭的時間都來不及,只聽砰然一震,緊接着喀喇喇一聲,船頭已迎面撞上一座礁石!
這一震,饒你江青嵐功夫深厚,也直似天旋地轉,立腳不住,趕緊定神一瞧,江水潮湧,頃刻之間,已沒入足踝!千鈞一髮,江青嵐驀地一提真氣,雙臂一張,雙足一頓,使了一式“雲龍三折”,飛身縱起,口中大聲叫道:“玫妹,快跟我來!”
話聲未落,身形在半空中一個盤旋,斜刺裏往那艘大船上撲去!黃衫老者手持竹篙,屹立船頭,一見江青嵐飛撲而來,一聲冷嘿,右臂一點,篙尖在空中漾起斗大一圈槍花,往江青嵐身上刺到!
江青嵐一式“雲龍三折”,掠近大船上空,身形未落,瞥見黃衫老者一大圈篙尖,業已飛灑而來。這是丈八矛法中的一招“滿天星斗”,變化極多,一時拿不準他刺來方向。雙足凌空一蹬,吸氣躬腰,把身子硬行提升了三尺,雙掌一翻,正待往下拍去!
只見一條白影,突然凌虛飛來,銀虹急撩,嗒的一聲,黃衫老者手上竹篙,立被截斷了一大截!那正是白玫,她白衣飄忽,人到劍到,快速無比!黃衫老者炯炯雙目,瞧到白玫凌虛飛來的身法,心頭獨然一震,沉聲喝道:“好一招‘龍飛九天’,女娃兒,你是何人門下?”
白玫滿臉通紅,回頭一瞧,只見嵐哥哥也已飛落船上,正和兩個人動上了手。心中一定,嬌聲叱道:“你管我呢!”
短劍一揮,直向黃衫老者*去!黃衫老者怒笑一聲,半截竹篙,綿綿擊出!
這一出手,立時顯出他功力極深,竹篙橫掃縱擊,內勁拂拂。白玫一身武學,雖得千里孤行客真傳,但她終究缺乏對敵經驗,何況身子又在顛簸不平的風浪之中,武功難免大打折扣。黃衫老者是何許人,這種情形,那會瞧不出來,不由呵呵大笑,竹篙像雨點般使出,直把白玫姑娘*得步步後退!
“嗒!”白玫心中焦急,無意之間,短劍一撩,居然把攻來竹篙,截下一段。她心中一喜,不由暗罵自己糊塗,對方功力再強,手上也不過只是半支竹篙,那能和自己斬金截鐵的短劍相比?
心念疾轉,膽子一壯,立即發劍如風,往黃衫老者一片篙影中迎去。這一着果然生效,黃衫老者半支竹篙,瞬息功夫,已被她一截截的削斷!卻説江青嵐經白玫凌空揮劍,削斷黃衫老者襲來竹篙,身形跟着飄落大船。
中艙也同時搶出兩條人影,其中一個,更是快速,一式“寸步千里”倏然*近。江青嵐身形乍落,連人影還沒看清,驟覺疾風颯然,一支烏光閃爍的東西,業已橫掠而至。
不由心頭大驚,匆促之間,右手一招“北斗斜指”,疾劃出去!這一招原是“通天劍法”
中招式,他不過臨時應敵,把右臂作長劍使用。不知他此時功力,已非小可,一招出手,勁氣雷奔,又與長劍何異?襲來之人,立時被*退了數步!
正當他一招出手,另一個人,卻已在此時,竄到身後,“滴嗒”一聲,攔腰掃到!江青嵐聽風辨位,還沒等他近身,左掌“倒撒金錢”,立即往後拍出!後面那人,原存僥倖之心,不料人家連頭也不回,就制了機先,一股急勁風聲,已疾劈過來,心頭一凜,趕緊閃身旁躍。
但襲來兩人,可並非弱手,雖然第一招上,就被江青嵐*退,但一楞之後,倏退乍合,兩件兵器,又已夾攻而至。江青嵐舉手之間,就把前後兩人的攻勢擊退,不由精神大振,朗朗一笑,接連使出一招“日月雙懸”,雙掌齊發,再次劃出!
這一會他身穩如山,招分左右,宛如兩支利劍,同時併發。“離合神功”陡然暴漲,兩個合力偷襲之人,舞動兵器,連連封架,還是被*退了五六步之多!
江青嵐回頭一瞧,原來這兩個偷襲之人,其中一個,自己十分熟悉。那正是一身商賈打扮,生得又肥又胖,面團團像富家翁的鐵算盤姜仁——燕山雙傑的老大!
他這時一手緊握着他的成名武器鐵算盤,滿臉獰惡,怔怔的站在一丈開外!另一個是臉型瘦削,眼露紅絲,兩顴特高的瘦長個子。年齡和姜仁相若,身上穿一襲黑色長衫,手執一支烏黑生光的蠍尾鞭,敢情還淬了劇毒!
江青嵐這一打量,心頭立時恍然大悟!這艘怪船,原來是西川唐門,專為對付自己來的!
那麼宜昌碼頭,自己坐騎上那個白粉蠍子,也是他們留的記號,難怪碼頭上一班船家,一瞧到自己,立即畏如蛇蠍,避之不及。
想不到區區唐門,竟然有如此勢力?自己這次溯江而上,原為追蹤紅線姑娘,怕她一人單身涉險,不料在這裏遇上唐門的人,倒可省去自己一番跋涉!心中想着,正待開口。只聽鐵算盤姜仁厲聲説道:“姓江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爾偏來,今天就算你跪下哀求,我姜老大為老二報仇,也決不放你過門。嘿嘿!你可有什麼遺言,姜仁給你做筆最後買賣,捎個信兒。”
江青嵐劍眉一剔,仰天敞笑道:“姜仁,憑你這點能耐,也配説出這些話來?唔!小生還用不着留什遺言,不過倒確有一事相詢,如能依實説出,小生劍下,還可留你一命。”
黑衣漢子瞥着江青嵐,不耐地打鼻孔中冷冷嘿了一聲:“口氣倒狂得可以!”
姜仁忙道:“大師兄,就讓這小子問完了,再動手不遲!”
江青嵐用手一指黑衣漢子,沉聲道:“此是何人?”
鐵算盤聳肩道:“姓江的,你要問的,就是這個嗎?他是我大師兄黑蠍子沈康!”
江青嵐微微一哂,正容道:“小生要問的,乃是近日之內,可有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去找唐天生……”
黑蠍子沈康厲聲道:“小子,我師傅的名諱,豈是你亂呼得的?”
鐵算盤姜仁卻臉露詭笑,聳肩道:“你問的那個丫頭,可是使一面鐵琵琶……”
江青嵐不待他説完,急急問道:“她在那裏?”
姜仁冷笑道:“她……嘿嘿!你到陰世去找她罷!”
“呔”江青嵐勃然大怒,猛喝一聲,舉手就往姜仁當面劈去!鐵算盤姜仁,自然識得厲害,而且也早有準備,一見江青嵐右掌出手,立即使了一個身法,斜飛開去!
他那知江青嵐這一掌,乃是勃然暴怒中發出來的,威力之強,豈同小可!鐵算盤逃得雖快,但仍然感到身子沾上一團彈力極強的潛勁,頓時身不由己,一個立腳不住,呼的往船外飛去!
黑蠍子沈康,睹狀大驚,要待搶救,已是不及,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江青嵐一掌出手,回頭向白玫瞧去,只見她一柄寒光如雪的短劍,潑風劍往黃衫老者*去。
黃衫老者雖然功力深厚,手上竹篙,勁風拂拂,但終究不能和斬金截鐵的利刃相抗,是以半截竹篙,被白玫削得越來越短,也越*越近。表面上白玫姑娘是佔盡優勢,可是黃衫老者儘管手上竹篙,一截截的被人削斷,卻也並沒落到下風。
竹篙招式,從丈八矛法變到齊眉棍法,現在再變而為短兵器青玉簫招,指東擊西,縱橫上下,依然不露半點破綻!這還不打緊,他那隻護胸左掌,此時卻突然變黑,手指也在逐漸膨脹,烏黑有光!
“五毒掌!”江青嵐心頭驀然一震,他曾聽恩師八臂劍客説過,江湖上有一種歹毒無比的掌功,叫做“五毒神掌”,練時必須集五種劇毒之物,日夕以內家真氣,把毒涎吸入掌內,稍一大意,立即身中劇毒,終身殘廢,是以這種功夫,很少有人練習。
而且施展之時,必須先要運行真氣,把練聚在臂掌之內的劇毒,迫聚掌心,夾在內家真氣之中擊出。因為需要把毒氣迫聚掌心,手掌和五指,會漸漲粗大,色呈黝黑,極易辨認!
“五毒神掌”厲害之處,就是縱使對方功力,和自己相當,只要稍一接觸,也必為劇毒所傷,如果對方功力,不及自己,那就得立時被毒氣攻入內腑而死!這黃衫老者,既是唐門中人,自是用毒能手,此時又手掌粗大,色澤烏黑,那準是“五毒神掌”無疑!
一念及此,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一式“縮地成寸”,閃近白玫姑娘身側,低聲叫道:
“玫妹快退,讓我來對付他!”
白玫姑娘,涉世未深,她短劍如風,着着進*,把黃衫老者手上竹篙,一截截地削斷,覺得甚是好玩,那肯退讓?就在此時—,驀聽黃衫老者一聲震天價怪笑:“哈哈!老夫就讓你們兩個一起上路罷!”
喝聲未畢,右手竹篙,倏然收轉,身如電漩,烏黑手掌,已遙遙拍出!他掌勢出手,看上去虛飄飄的平淡無奇,但中間卻含着極其輕微的絲絲細響,往兩人身前湧到!
江青嵐早已把“離合神功”運集雙臂,此時一見對方“五毒掌”拍來,立即身形一側,橫在白玫身前,同時左臂一圈,一掌迎着推出!,“玫妹快退!這是五毒神掌!”
“嘿嘿!小子,你眼力不錯,可惜來不及了!”
黃衫老者冷嘿聲中,平推左臂,忽的一收,緊接着又疾吐而出!他這一收一吐,力道何異倍增!
“來得好!”江青嵐朗朗一笑,前迎右掌使出“離合神功”的引字訣,往前一帶,左掌順勢推出!這兩手快速絕倫!黃衫老者一收一吐,“五毒神掌”堪堪出手,陡覺不對,自己那股內藴劇毒的真力,有如碰在一團棉絮之上,力道難以用實!
不!對方那團內勁,和自己的力道一接,發出輕微震撼,立即化作一股吸力,引着自己力道,宛若天河倒瀉,往旁裏引開!他乃是久經大敵之人,發覺不對,左掌一發即收,右手一送,半截竹篙,脱手往江青嵐胸口飛去!
這支竹篙,雖然已只有三尺來長,但從黃衫老者手中發出,勁氣貫注,何異利劍?江青嵐出臂一格:只覺對方這位老人,臂力之強,大是驚人。就在他堪堪架開竹篙,黃衫老者已一聲怪笑,雙掌驟發,連人撲來!江青嵐因對方練有“五毒神掌”,心存顧忌,當下不敢怠慢,側身避過來勢,功運雙臂,隨即呼呼拍出兩掌!
黃衫老者不但功力精深,掌法精奇,他右手掌風呼呼,力道威猛,左手“五毒掌”卻出手較少。但一經擊出,則又大異他右手的陽剛之勁,而是綿綿不絕的陰柔之氣,和觸鼻腥風!
江青嵐心頭大感凜異,一個人左右兩手,居然同時使出完全不同的勁氣,當真自己還是第一次遇上。
因為他使出兩種不同的力道,自己就等於和兩個勁敵,動手過招。他默默運起“離合神功”,護住全身,雙手開闔之間,把“紫羅十二式”連綿使出!頃刻之間,已在船頭上對拆了七八招,兩人心中各存忌憚,掌未使足,便已換式。
黃衫老者,平日自視甚高,不料今天遇上一個白玫,自己手上一支竹篙,被她寸寸截斷,那還可以説女娃兒手上,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利器!這會和江青嵐徒手相搏,對方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就是一出孃胎,就學武功,也和自己數十年火候,相去遠甚,居然又和自己打成平手。
他越想越怒,怒極而笑,雙手兩股截然不同的陽剛陰柔之勁,更是綿綿出手,掄轉如風。
兩人造一場激戰,何等凌厲,出掌換式,都帶着呼呼風聲,潛力勁氣,直*數丈以外,和江中奔騰澎湃的水勢,相映媲美!
白玫一時沒了對手,她初次和人動手過招,覺得挺是好玩,不由想起方才和嵐哥哥動手的那個黑衣漢子。回頭一瞧,卻已不見蹤影,心中冷哼了一聲,你躲起來了,難道姑娘就找不到?心念一轉,白衣飄忽,人就往艙中閃去?
一連穿過兩問船艙,依舊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不由心中大感奇怪,這船上分明有十來個大漢,怎會瞬息之間,一個不見?她一直尋到後艙,瞥見艙板上橫卧着一個女子,手足被縛,動彈不得!白玫只覺這人身形十分熟悉,連忙走近前去,低頭一瞧,原來那人一雙眼光,也正冷冷的望着自己。
“啊!是蘭兒姐姐,你……你中了賊人暗算?”
白玫喜得直跳起來,慌忙替她解去繩索!那不是蘭兒是誰?她伸手掏出塞在口中的棉花,冷冷的問道:“你和他一起來的?”
白玫點頭道:“是啊!嵐哥哥還在船頭上和那壞老頭動手呢!”
蘭兒臉上卻繃得緊緊的,連一絲笑容也沒有。她在後艙找到自己的那柄長劍,一語不發,雙足一點,翩然往艙外掠去。白玫連忙跟蹤飛去,那知身形尚未竄出,不由嚇得大叫出聲,慌不迭的往後退!原來只見艙外甲板上,數以百計的青蛇,擺頭咂舌,到處遊走,奔騰竄躍!
只要被任何一條,咬中一口,就得送命!心中一慌,趕緊向後連退。那知略一抬頭之際,只見艙蓬上二三十個灰蠍,長尾如鈎,奇快無比的往自己頭上集中。
白玫驚慌失措,白衣如風,一個轉身,手上銀虹乍閃,把一柄短劍,舞了個風雨不透,雙足疾點,往艙外飛出!
身在半途,猛吸一口真氣,正待把身子拔起,往桅杆上躍去,瞥見一條黑影,冷嘿聲中,橫空掠到。黑蠍子沈康,如影隨形,急撲而至,手中蠍尾鞭,帶起一圈藍影,向自己腳上撩來!
好白玫!雙足懸空一蹬,嬌軀打橫裏一個迴旋,劍身拍向沈康橫擊而來的鞭頭之上,趁這一拍之勢,又斜斜飛起,左手一撩,已握住桅杆上一根繩子。左足足尖一勾,左手驟松,她身若鞦韆,倒掛而下,右手短劍,同時使出一招“花雨繽紛”,劍尖上漾起千百點銀星,往黑蠍子當頭灑下!
她這從拍劍飛身,倒懸發劍,當真迅速絕倫,一氣呵成,身法優美,到了極點!黑蠍子沈康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橫撩一鞭,反而會把對方送上桅杆,脱離險境,這“龍飛九天”的身法,他幾曾見過?
不由微微一楞,只見眼前銀星亂舞,寒森森的劍氣,已蓋頂而下!心中大驚,立即右腕一震,舉鞭封架。白玫姑娘一着得手,那容他躲閃,仗着“龍飛九天”身法,輕靈無比,倏而離桅下擊,倏而回翔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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