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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山雙殘

    突然,青衫神叟睜開了雙目,看也不看玉面煞神,將玉盤端放在膝前,以盤中雙筷之一,將食物萊蔬分作兩半,吃了起來,食畢將玉盤向原處一放,依然閉目躍坐如故。

    玉面煞神不禁氣結,怒聲説道:“老二,你總不能不讓我吃東西吧!”

    青衫神叟依然毫不理睬,玉面煞神不再顧忌,大步向前端過了玉盤,狼吞虎嚥吃了個乾淨,青衫神叟卻也沒有阻攔。

    玉面煞神在飽食之後,突然想起了這玉盤和食物的來處,不由深悔自己沉睡而誤事,決心靜等良機,看個仔細。

    不知道了多少時候,玉面煞神突然聽到一絲輕聲,鐵心石牀的牀面,裂開了一個尺方的深洞,一隻玉盤冉冉升出,推到洞旁的石牀之上,深洞隨即掩沒,玉面煞神不由的嘆息出聲,深洞裂處就在表衫神叟身旁,逃循的打算又成了夢想。

    青衫神叟這時雙目重啓,依然格食物光分作兩份之後進食,玉面煞神也只好等乃弟吃過之後再取,就這樣,他被困在石室之內,未能選出。

    青衫神叟按時習練功力,除跌坐不動外,一招一式毫不含糊,起先,玉面煞神賂氣也練自己的功力,但卻無法安靜順心,有幾次玉面煞神故意以掌力對着青衫神叟所發招式擊去,竟皆不敵,於是不由的改變了主意,按照青衫神叟的式子練了起來,一日又一日,玉面煞神習慣已成自然,心情業已平靜下來,功力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突飛猛進了不少,但因總是不敵青衫神叟,故而玉面煞神始終不知。

    室中雖分晝夜,已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這天玉面煞神在睡夢中醒來,發覺玉盤之中已送到了食物,青衫神叟這時正閉目狀若入定,盤中食物末動過,玉面煞神心頭突地掠起一個暴下毒手的意念,立即站起走向五盤,步履之聲象平常一樣,這許多日子以來,端取食物已成習做,玉面煞神自料青衫神叟必然不會動疑,那知還未走到青衫神叟的近前,青衫神叟已幽幽長嘆了一聲,手指玉盤對玉面煞神説道:

    “大哥您最好先看看玉盤裏面的那封信柬。”

    玉面煞神聞言驚恨交加,並慶幸自己未曾慌張下手而誤事,於是立即從玉盤之中取去信柬,詳看之下,神色立變,急忙問道:

    “老二,這怎麼會?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衫神叟霍地睜開雙睛,寒光照射着玉面煞神,嚴肅地説道:

    “大哥,這是事實,如今不容懷疑,小弟只是請問大哥一聲,此事應當如何善後?”

    玉面煞神神色仍未復原,再次詳看信柬之後,長嘆一聲説:

    “事已至此,愚兄方寸已亂,老二,你説應該如何?”

    青衫神叟緩慢而有力的説道:“小弟認為,天山雙殘並不可怕,大哥應當拿出當年對武林朋友們的手段來,對付雙殘!”

    玉面煞神當時尚未隙然乃弟所指為何,片刻之後,才驚愕的問道:

    “你這句話的意思,可是説要愚兄離開此處和雙殘一分生死?”

    青衫神叟目光始終罩定玉面煞神的身上,聞言依舊嚴肅而擲重地説道:

    “大哥之恨,大哥之仇,大哥所自認為恥的種種往事,皆因天山雙殘安逞兇威所致,天山雙殘是罪魁禍首,況當年雙殘被封鐵心地莊,是大哥所為,今日雙殘脱困,亦因大哥失誤將東源覺了地莊所致,不淪為復當年恥仇或了斷今日之事,大哥似應當仁不讓才對。”

    玉面煞神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答上話來,青衫神叟卻冷冷地又道:

    “莫非大哥對天山雙殘別有所懼?可否告知小始!”

    玉面煞抑此的當真方寸已亂,竟然額首深沉的嘆息一聲道:

    “愚兄功力無一不是習自雙殘,雖由偽印之上得獲其他技藝,深知仍非雙殘敵手,所以……”

    青衫神叟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説完,已中途接口嚴正的説道:

    “所以大哥畏首畏尾不敢承諾!”

    玉面煞神無話可答,青衫神叟換地長嘆一聲,坦誠而感慨地説道:“昔日雙殘慘殺武林各大掌門前輩,擄走大哥,逼使父親遠行天涯,小弟與承棋兄夫婦,早欲將其處死以報大仇,只為哥彼時迷夢正深,將雙殘封於地莊之內而與小弟等人為仇,小弟方始迫得含恨隱退以避大哥,如今雙殘已與東源逆子重出江湖,為禍武林,大哥既然別有隱衷,不便出面料理此事,小弟只好與承棋夫婦合力了斷一功,不過小弟曾有誓言,除大哥自誓從今兄弟相結外,小弟無法離此石牀,故而必須大哥表示一下心意。”

    玉面煞神沉思有頃之後,避不作答卻以懷疑的語句問道:

    “老二,東源知道愚兄在此,此地更是雙殘昔日居留之所,設著雙殘果已脱困而出鐵心地莊,必然先到此處,卻怎地不作此圖,反而遠行青城朝陽洞呢?”

    青衫神叟長眉微蹙,看了玉面煞神一眼,依然仔細地分解內情道:

    “天山雙殘先去朝陽洞,目的是在斷魂血箭!”

    “這就更不對了,愚兄若非經你解釋;自始至終尚且認定斷魂血箭早已被你得到手中,雙殘封於鐵心地莊之內數十年之久,卻怎會知曉你所攜走的那支斷魂血箭是假?”

    “大哥當局者迷,毛病出在東源這個逆子的身上!”

    “豈有此理,東源對斷魂血箭更是毫無所知,怎會……”

    “大哥,您別忘記,雙殘對斷魂血箭的事情卻知之甚詳。”

    “老二,我聽不懂你話中的用意;看來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柬,是別有居心!”

    “大哥,小弟沒有想到大哥這樣糊塗,您仔細地聽着,容小弟詳細解説。”

    “當東源進入鐵心地莊與雙殘相合之後,雙殘由東源口得知大哥數十年來的一切,進而悟出內情。”

    玉面煞神本是聰明絕頂的人,聞言沉思剎那之後,頷首説道:

    “我懂了,雙殘是由東源那兒得知我的功力進境,推及金印之偽,進而倏然斷魂血箭尚未出世,方始潛至青城。”

    青衫神叟一面點頭作答,一面説道:

    “以小弟推測,雙殘所知尚不止此,恐怕這兩個老而不死的怪物已早懷惡謀。”

    “老二,你這句話豈非矛盾至極,雙殘被封已數十年,即便早有惡謀又當如何?”

    “小弟此言是有歷根據才説,因為與斷魂血箭有極大關係的《金佛》至今未見!”

    “哈哈哈哈,老二,這難怪你不知道了,金佛早已被我得到手中。”

    “大哥,怕也不是真的吧!”

    玉面煞神聞言一楞,看了青衫神叟一眼之後,又低頭想了一下,説道:

    “老二,你能不能分別出金佛的真假來?”

    青衫神叟答道:“小弟能夠分別出真假。”

    玉面煞神再次盯注了青衫神叟一眼,皺眉沉思了半晌,突然説道:

    “老二,你有什麼辦法分別出金佛的真假來呢?”

    青衫神叟鄭重地説道:

    “小弟曾經告訴過大哥;在朝陽古洞見過《廣成真解》的詳註寶冊,由文字方面可以立即判斷真偽。”

    “老二,我要是取出金拂之後,你斷定是真的話,可肯還我?”

    “大哥,小弟不敢欺騙長兄。”

    “好!”玉面煞神在説出一聲好字之後,立即探手貼身衣囊之中,取出一尊小巧赤金佛,緩步走近青衫神叟。

    青衫神叟接過金佛,僅僅瞥望了一眼,立即遞還玉面煞神道:

    “小弟實在無法安慰大哥,你這尊金佛是膺品!”

    玉面煞神聞言色變,持拿着金佛五指,顫抖不止,道:

    “你只看了一眼就説這是假的,老二,你再仔細看看!”

    青衫神叟微然嘆息一聲,緩緩地搖頭説道:

    “大哥,不必再看了,其實在大哥取出這尊金佛來的時候,小弟已知不是真物。”

    玉面然神以懷疑的眼光望着青衫神叟,似在追問其由,青衫神叟於是又道:

    “真的‘金佛’高有尺半,所以……”

    玉面煞神似是找到了青衫神叟這話的破綻,不待話罷接口説道:

    “莫非老二你見過真的金佛?否則怎知高有尺半。”

    “小弟雖然未見過真品,但由廣成真解中知道金佛的高度,並且天通道長也曾説過,因此小弟才敢判定大哥這尊金佛是偽造的東西。”

    玉面煞神聞言大怒,掌指之間不由猛提內力,金佛立即改變了樣子,被捏成一個四不象的東西,青衫神叟於是又道:

    “大哥請想,真品雖然名之為《金佛》,斷非只以赤金鑄造而成,否則千百年來流傳武林,豈不是早已走了形狀,那怕是僅有一兩個地方損毀,也再無用處,如今大哥……”

    “老二不要再説下去了,告訴我,也許雙確已將金佛得到了手中。”

    玉面煞神雙眉緊皺,看來是在十分謹慎地思考着某件大事故似的,青衫神叟也不再開口,於是石室之內變作靜悄無聲,移時,玉面煞神眉頭開展,神色鄭重地低聲道:

    “老二,既然金仰不在你的手中,你説子淵父子得箭之後交給屈兄,豈非空談!”

    “小弟雖無金佛,卻有金印,斷魂血箭之上的神功,仍可得其中十之七八。”

    玉面煞神突然神態嚴肅地説道:

    “老二,雙殘仇深,愚兄決定和你聯手對討這兩個東西。”

    青衫神叟肅穆而恭敬的説道:“大哥之言可是由衷而發?”

    出當然,難道老二你不信?你應該明白,現在已非你我兄弟意氣相爭的時候了!”

    青衫神叟依然冷靜地重複問了一句,玉面煞神也再次誠懇而堅決的答覆,青衫神叟霍地從鐵心石牀上站起,撲伏於玉面神身前説道:

    “小弟今向大哥叩頭,並求大哥怨罪教誨!”

    玉面煞神似極感動,伸手扶起了胞弟,無言地彼此互相看看,數十年來的怨恨,在互視之下面取得了真誠的諒解。

    青衫神叟自腰間解下了屠龍神劍,雙手呈交玉面煞神,道:

    “敬請大哥收回神劍,小弟願為大哥開路,青城誅罪魁禍首!”

    玉面煞神含笑接過屠龍神劍,圈圍腰際,青衫神叟業已開啓了鐵心石牀下面的門户,雙雙把臂走出石室,石承棋和駝奴與芮九娘已在恭候,玉面煞神少不得含羞帶愧的向石承棋致意,石承棋慨然而爽朗地稱讚玉面煞神從善如流,繼之聲言其夫人管冰心女俠,因與雙殘有殺母之仇,業已先一步趕往青城接應子淵父子,玉面煞神隨即提議不必再在鐵城逗留,於是一干人等由駝奴當先,飛馳向青城而去。

    遠在雙絕城主穆子淵和愛子穆印奉諭攜帶地華寶鏟前往青城的時候,浮玉西峯的鐵心地莊中,適正有一隊奇特的人馬離去,目的地竟也是青城山的朝陽古洞。

    這隊奇特的人馬,最最怪異的是由四匹烏駒駝絨着的那口象極了棺木而又不是棺木的物件,那是一口長約有八尺寬厚皆有六尺的巨長石匣,匣上面縱橫開裂着四個三寸圓洞不知作何用途,領隊的這人,正是已經背叛了武林帝君閡老大的西王子穆東源,穆東源至今仍然不知自己的身世和父母,在穿着和形貌上,也不同往昔。

    穆東源本來英俊的面容,已失去了血色,蒼白中帶着森煞之氣,雙目射着碧色光芒,眉心攢聚着灰黑的一塊斑記,若有似無,望之令人不禁興起凜悸之意,畏懼而森人!

    在穆東源身後,是一排四名大漢,再就是那個笨重古怪用四匹烏駒駝着的石匣,然後又有四名大漢壓陣,疾馳不停。

    這隊人是真的古怪,日間俱皆隱伏於黑暗的密林深處,無一走動,夕陽西下之後,方始趕路,看不到他們進食飲水,不知是何原故。

    日復一日,這天的二更時候,穆東源率領的這隊古怪行列,到達了四川灌縣的南門外,停在了有名的伏龍觀旁。

    穆東源立即飛身下馬,在伏龍觀的山門上砰砰拍了三掌,伏龍觀門立刻大開,在兩名神色詭詐的道士招呼之下,全隊人馬悄沒聲地走進觀中,觀門隨即緊緊重又閉死。

    兩名道士前頭領路,穿過供奉着秦太守李冰的大殿,在後殿廂房之外停步,非常恭敬的肅請穆東源進入,隨即招呼其他大漢在殿外待茶,然後走進廂房,躬身低聲説道:

    “一切已按主人吩咐的辦好,並由前站弟兄攜去青城。”

    穆東源冷冷地嗯了一聲,揮手示令這兩名鬼祟的道士説道:

    “火速在大殿備茶,熄滅所有的燈火,不奉召喚不得進來!”。

    兩名道士連聲應是,立即轉身而下,穆東源隨即扣死室門,關閉窗子,吹滅燈火,然後在石匣之上輕叩三響,只見石匣緊隨着穆東源的叩擊輕聲發出奇特的怪聲,接着石匣頂蓋竟然自動的旋轉了起來,並連續不斷的發出刺人耳鼓的尖叫!

    石匣頂蓋越轉越快也越轉越高,在一聲凜人心膽的嘆氣聲音傳出之後,石蓋倏地自停,緩緩上升,穆東源迅疾無倫的雙手抱住石蓋,慢慢倒堅地上,變成了一口怪模怪樣的無蓋棺木!

    棺木中並躺着兩個人,一男一女,除肌色呈灰煞之外,別無變化,正是昔日在洞庭君山大開無敵之宴的罪魁禍首,天山雙殘!

    穆東源這時竟然立於雙殘棺木足端,恭敬的躬身説道:

    “再傳弟子恭請老祖師法駕出棺!”

    棺木之中的天山雙殘,聞聲桀桀怪笑兩聲,穆東源雖乃習慣自然,聞聲卻仍然不禁全身一抖!

    天山雙殘悠悠坐起,隨即站直,接着飄出棺木之外,在穆東源恭敬不懈之下,老男怪嘿嘿一笑,聲調如同梟嗚般説道:

    “咱們可是已經到達灌縣的伏龍觀了?”

    穆東源小心地答道:“給老祖師回話,咱們到了!”

    女老怪獰笑一聲,雙目暴射着碧綠的光芒,陰森地説道:

    “你那些昔日的部下可曾到齊候我夫婦的諭令?”

    穆東源依然躬身侍立,不敢抬頭,聞言低低地恭敬答道:

    “再待弟子下令彼等三更至此等候,咱們來早了一些,所以……”

    女老怪不容穆東源把話説完,桀桀獰笑一聲,插口説道:

    “他們沒來就説沒來,那有這多的道理解釋,去,先給我夫婦準備吃食!”

    穆東源答應一聲,退步一旁,輕悄悄地打開門户,閃身而出重又閉死門户,猛拍兩掌,那兩名道士聞聲而至,穆東源手指廂房説道:

    “你們兩個去代我看守一下,我發現有人追蹤!”

    兩名道士答應不迭,報門而人,穆東源神色之間現出了哀傷不忍之意,但卻並不怠慢,迅捷的反扣上了廂房門户,適時房中傳來淒厲無比的驚喊聲音,接着是兩聲聽來令人毛髮悚然的慘號,繼之是桀桀嘿嘿的怪笑,半晌始停,穆東源雖已習慣了這種事情,但卻仍然禁不住全身戰抖。

    在一切重歸寂靜之後,穆東源方始輕叩了三下房門,開門進入房中,天山雙殘就立於極暗的黑影角落,地上橫躺着那兩名道士,穆東源並不抬頭,俯身抓越重士的屍體,退出房時,重又扣死房門,攜帶着兩具屍體頓足飛出伏龍觀,疾馳向都江堰“離確”的分水地帶,不問可知,穆東源意圖將屍體拋於急流之中而滅跡!

    就在穆東源到達離確分水之處而相距急流尚有數十丈遠的時候,背後突然射來一縷寒風,穆東源一手挾着一具屍體,動作不便,身受暗襲之下,迫得鬆手將兩具屍體拋置地上,腳尖用力,人已閃出丈外,接着迅捷旋身準備應變。

    詎料來人志不在此,當他拋下屍體前縱躲閃的剎那,來人已將屍體抓起,倒縱而出,停步在五文以外,夜深天黑,五丈距離,使穆東源無法看清來人的面目,但卻業已發現來者並非一人而是兩個。

    這兩個突如其來的人物,驚退穆東源而巧得道士屍體之後,正在仔細的檢視死者的傷勢,來者似是經歷極廣的武林高手,在探看過道士屍體之後,彼此點了點頭,立即雙雙大步而來,站在了穆東源丈外地方,穆東源這才看出竟是一雙古稀的老人,一高一胖,高大的老人目射寒光,威嚴的指着穆東源沉聲喝問道:

    “萬惡的匹夫,火速報名!”

    穆東源橫掃了兩位老者一眼,雙目閃射出綠色凜人的怪芒,冷笑一聲,道:

    “你們深夜偷襲本爵,死已不遠,還敢狂言亂語,説,你們叫什麼名字!”

    胖者人怒哼一聲,手指身後兩具道士的屍體,沉聲説道:

    “老夫白湖南一路悄悄追躡你等之後,發覺凡是爾等經過的地方,每夜必然有人身遭慘死,死者腦髓皆空,滴血不存,已對爾等生疑,只惜末獲實據苦無良策,今夜真贓實犯被老夫抓到,匹夫你還有什麼話説?不過老夫認為你只是個奉令行事的幫犯兇罷了,因此尚無置你於死地之意,如今火速回答老人,那個是這殘害人命而血食人腦的殘賊?姓什麼?在何處藏身?爾等以四匹烏駒抬着的巨大怪異石匣,裏面放的是什麼東西?”

    穆東源閃射着綠芒的雙睛,現露出了無比的殘酷和輕蔑的神色,嘴角一斜,嗤笑出聲,狂傲之態惹惱了那位高大的老人,老人厲聲喝道:

    “看你目散綠芒,必然是專習陰狠功力的人物,不過就憑你這點妖邪的功夫要想在老夫兄弟面前施刁弄鬼,那是自不量力有心找死,還不趕快回話!”

    穆東源神態依然狂傲如故,嘿嘿冷笑了兩聲之後,誚諷地説道:

    “老頭兒,少管本爵的閒事快些逃命是正徑,否則你們已是腦空血幹了的東西,本爵的祖師必不生受,那時你們這兩個老頭兒的皮肉筋骨,可就要受點奇特的苦處了!”

    胖老人目時怒火,轉對身旁的高大老人説道:

    “此賊業已自供,現在伏龍觀中的巨石匣內,放着專吃人腦人血的怪物,我看不必再和此賊多説什麼,還是立即動手然後再趕赴伏龍觀去吧。”

    高大老人頷首示可,胖老人立即上前走向穆東源而去,穆東源揚聲喝道:

    “本爵本來不是想殺人,是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老鬼找死,既想動手先報名姓!”

    胖者人冷笑一聲,話都不答,右手一揚發掌劈到了穆東源的前胸,穆東源自從被迫離開杭州巨宅,沿途圖謀殺死乃侄穆印而被雙絕城主救下放走之後,已存再練榴奧功力之心,後經神駝飛花樓青雲傳達玉面煞神之令召回,將其送往鐵心地莊,被天山雙殘功收為再傳弟子,授以“地煞腐屍陰功”至今,始終未曾施展,今日得到機會,怎肯留情,但他上來卻打着硬擠一掌而試自己真力的心意,所以立即揚掌迎上!

    雙方掌力相抵,一聲悶雷般響,各自退後了兩步,胖老人和一旁觀戰的高大老人,不由壽眉微蹙,他們沒有想到穆東源內功火候這般高強,穆東源卻放下懸心,已知自己不必施展罕絕的“地煞腐屍陰功”,同樣可敵對方,於是冷哼一聲,道:

    “老匹夫也不過如此,來來來再對一掌!”

    胖老人一掌無功,已經非常惱怒,穆東源狂妄的言語越發增加了胖老人的火氣,冷冷地哼了一聲,右掌候出再次劈向穆東源的前胸,穆東源適才業已試出自己的內力並不輸於胖老人,當然不怕,嘿嘿一聲冷笑,迅捷無倫地也揚掌迎上。

    詎料這次胖老人所發掌勢雖疾,風勢雖猛,但卻毫無勁力穆東源迎上之一掌,卻是以十成功力擊出,眼見得雙方掌指己將相抵,胖老人突然收回學勢,穆東源知已上當,但他仗恃着得自天山雙殘的狠毒陰功足能防身,是故毫無懼意,反而嗤笑一聲猛上一步,依然不撤勁力迅疾打去!

    胖者人適時哈哈一笑,收轉回來的掌勢暴然逐出,捷逾閃電般抵向穆東源的掌心,穆東源臉色陡變,認出胖老人所發竟是威力無倫的“霹靂震禪掌”功,躲已無及,萬般無態之下,穆東源驀地一聲怪嘯,聲傳數里之外,發眉揚張,提聚狠毒的“地煞腐屍陰功”於掌指之間,存了兩敗俱傷的心意!

    説時遲那時快,雙方掌指已然相抵,在一聲雷鳴一聲痛吼和一聲慘呼之下,兩條人影倏地互相震翻倒地,穆東源真力已傷,右掌自腕際留被威力驚撼武林的霹靂掌功震碎,血肉橫飛,指骨碑裂,慘不忍睹。

    胖老人卻在震碎穆東源右掌的剎那,被“地煞腐屍陰功”擊中,例在地上昏死過去。

    高大老人滿面驚駭地飛縱胖老人身前,俯身探視,只見胖老人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左掌乃呈深灰顏色,顯然是中毒的現象高大老人迅捷無論的封死了胖老人的穴道。怒目瞪視了一旁強忍着碎骨之疼,卻面帶獰笑納穆東源一眼,翹起胖老人電馳般疾射遠去,穆東源目送高大老人走後,依然忍耐着無邊痛楚將兩具道士屍體拋於水中方始歸去。

    次夜,穆東源率領着這隊怪異的行列閃出了伏龍觀,繞行灌縣東南方,馳向青城。

    青城幽甲天下,山水秀絕蜀中,千態萬狀不可記極,穆東源一行踏上山區,立即棄馬而行,山區翠泊煙嵐,連崗疊巒,幽深曲折,怪石危崖,別有洞天,可是穆東源和手下一干壯漢,俱皆無心觀賞,穆東源已殘右掌,傷處隱隱作痛,壯漢們抬着那巨大的石匣,跨登崎嶇山徑必須使盡全力,自更難賞妙景,只顧趕路。

    他們小心地渡過了相傳為秦李冰治水鎖困孽龍的“鎖龍橋”,橋下水流洶湧,飛滾東下,過橋行又數里,轉向東南,一路遠山近溪峯巒接連,穆東源卻在行經一片深幽松林之時,示令壯漢們將石匣抬入林中休息,並開始進食。

    這時林外不遠地方的暗影之中,卻隱藏着五名武林高手,靜悄地注意着穆東源等人進入的這片松林,久久之後,內中一人揮手示令其餘四人圍近身旁,以極低的聲調説:

    “你們一路追躡彼等,自然看清了對方的人數,壯漢們絕非等閒之輩,你們不得大意,稍待,候邊,展兩位大俠到來,立即各按預計行事。”

    其餘四人紛紛點頭,繼之注視着那片松林靜待示令。

    半晌之後,三條黑影自遠處來路電掣而到,適才指示他人的那位,立即迎上路來,一旁低低交談起來,只聽到剛來的三人之中的一位,向迎接他們的那人説道:

    “童賢弟動靜如何?”

    被稱為童賢弟助這位,手指着那片松林沉重而低聲説道:

    “看情形這羣東西是準備在松林之中過夜了,只是時方四更,按説……”

    話尚未曾説完,剛來的三人之中,突有一人急促地説道:

    “噤聲!看!快看!”説着手指着那片松林請大家注目。

    眾人聞言注目,只見松林邊沿不知何時已站立着兩個怪人一男一女,正相互遙隔三丈相試身手,兩人發掌收式起落有秩動作看來極為呆板,但卻迅疾異常,越打越快,威勢也越來越猛雖是互試身手,他人看來卻象拼死之鬥。

    這時剛剛一道來的那三位人物,搖了搖頭,才待開口想説什麼,卻倏然停住,那被為童賢弟的,也瞪大了眼睛,原來適當此時,一位夜行的道士背劍由山環轉角地方出現;被互試功力的男女雙怪發覺,只見雙怪雹地停手,身形微飄已一前一後站到了道士的身旁,其迅疾的身法令人昨舌!

    道士目睹被困,心頭一凜,微向左方跨了半步,稽首説道:

    “貧道與兩位施主素昧平生,緣何阻住貧道的去路?”

    這一雙互試武功身手的怪人,正是天山雙殘,陰在道士前面的老男怪,桀桀連聲怪笑不止,繼之陰沉地露着烏黑的牙齒説道:

    “雜毛,我夫妻要想向你討借一點東西!”

    老男怪再次桀桀接兩聲怪笑,然後手指着道士的人頭説道“你這條命!”

    道土勃然大怒,繼之強自接捺下怒火,揚聲對老男怪説道:

    “貧道上清宮《天玄》,與施主無怨無仇.施主憑何這般説話?”

    位於天玄道人身後的老女怪,嘿嘿兩聲怪笑之後,沉聲問道:

    “雜毛,上清宮唬不了老孃我,乾脆點,你給不給呢?”

    天玄道人自雙殘阻路之時,由雙殘那種七分鬼氣的形態神色之上,已知遇上了專習狠毒陰功的高手,不過青城上演宮乃當代武技甲於天下的地方,天玄雖説並非宮中功力技藝至高的能手,卻也頗有聲望,再説對方不會不知上清宮的威名,或許説出來處不致成仇,怎料雙殘非但是目下武林輩份最高的黑道霸主,並因久困鐵心地莊習練陰功已沒人性,別説是青城山的上清宮沒有看在眼裏,目下就是宇內六宿等早已仙逝的人物來到,雙殘夫婦也無所懼,天玄此時深知危機已迫,在老女怪説話出口之後,立即迅捷的撤劍出稍,沉聲喝道:

    “貧道不信這青城山中爾等膽敢妄為,報上名來!”

    天山雙殘目睹天玄道人將劍撤出,反而越發嘿嘿桀桀的狂笑起來,笑聲中,老男怪面色陡變,雙目暴射着碧綠的光芒,獰容説道:

    “老夫已有近一甲子沒有和人動手,雜毛,憑你還不配問及老夫的名姓,反正今夜你是死定了數。不信你動手試試!”

    老女怪似已不耐,怒聲喝道:

    “老不死的也不看看天都到了什麼時啦,還羅嗦沒完,小源兒支出去的那八個蠢豬,就要回來了,快辦正經事吧!”

    老男怪一生受老女怪之制,至今依然未改,聞言答應一聲,獰笑着大步欺到天玄道人的身前,仲手抓去!

    天玄道人飄身又向左方橫移了數尺,劍指老男怪沉聲喝道:

    “貧道自認已盡禮數,施主必欲一搏,快取兵刃!”

    老男怪根本不再答話,也不飄身追趕,依然大踏步逼了上來,天玄道人此時無法再躲,後有老女怪阻截了退路,左跨二尺已是萬丈懸崖,萬般無奈之下,高昂的呼出了一聲佛號,劍走中宮點向老男怪伸出來的右手脈門!老男怪桀桀一笑,掌腕一翻,竟然硬生生的抓向天玄道人的劍身,天玄道人心頭大凜,一聲斷喝,以“巧點羣星”的劍式,甩出十數點寒芒,削到老男怪的五指之上,左掌並且迅疾凌虛拍下!

    四老俠回至隱蔽之處,立即差派門下小心監視松林莫懈,然後拍醒前擒壯漢,詢問詳情,無奈壯漢們本來不知所抬石匣內為生吃人血人腦的天山雙殘,自然問不出原由一切,但又不能輕將壯漢釋放,對去留和後事,四老俠不禁犯了難為。

    半晌之後,仇仁劍突然想起一事,重又詢問穆東源手下牡漢,結果獲得了知他想象的資料,重封壯漢穴道之後,對其餘三位老俠説道:

    “按這四個蠢物所供,領隊之人姓閔字東源(此時穆東源及其一干手下,因受神駝飛花樓青雲和玉面煞神所矇蔽,仍然不知身世,作者所改其姓氏為“穆”的原因,是為求讀者易閲之故),來自浮玉西峯,自開始動身到今天,皆系夜行晝宿,我們由此數點疑問上面檢討,或有發現。”

    童孟皺眉道:“這姓閔的領隊,適才凌空出掌透傳屍奧之氣,令人可疑!”

    邊天啓和展威揚沉思無論,仇仁劍瞥望了他們一眼,説道:

    “昨夜所見生食人腦的兩個怪物,毫無疑問是睡卧石匣之中,我認為,這兩個怪物可能懼見陽光,否則怎會日眠而夜起呢?”

    展威揚突有所悟,立即回顧了松林一眼,悄聲對大家道:

    “閔賊本應追趕我等才是,令竟坐失良機,可見他不敢遠離石匣,小弟曾聽前輩高火説過,世間有專習一種屍氣的異人,練成之後,所向無敵,唯一害處是不敢現身日間,石匣怪物可能就是此類,我等無妨小心士些,再探松林,試試閔賊的日風,諸見意下如何?”’眾老俠鹹認只有此法,事雖兇險,好在人多,若能配合適當,不致落於危厄之中,於是嚴囑門下不得妄動,隨即再次結伴闖進松林。

    松林中,石匣仍在原位放置,穆東源依然端坐匣上,適才那兩名斷折手碗的壯漢,業已包紮妥當,止住了痛疼。

    四老俠一步步逼近石匣,在相距石匣五丈地方停步,穆東源科知四老俠重返松林,來者不善,但他仍能故示大方神色不變。

    四老俠中,仇仁劍聰明而善言,這時由他開口,首先暗示其餘二位老俠小心戒備,繼之冷冷地手指着穆東源道:

    “姓閔的朋友,適才只顧搏分生死,有幾句話忘記交待,特來告知。”

    仇仁劍説到這裏停下話鋒,雙目射出寒光,靜靜的看穆東源,等待詢問。

    詎料穆東源竟不理睬,面上絲毫表情不帶,對仇仁劍的這一番話,聞若未聞。

    仇仁劍暗中佩服穆東源的沉着,越發謹慎的開口又道:

    “適才你曾經説,老夫等人,設若説得出你所施展的是何功力,你則束手稱臣任由老夫諸友發落,不知還算不算數?”

    穆東源神色輕蔑地瞥望了仇仁劍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展威揚適時震聲道:

    “姓閔的,你説過的話是否又吃了回去?”

    穆東源生性偏狹,向不容人侮蔑,不由猙獰的沉聲説道:

    “閔爵爺此時不屑答理爾等,這筆賬咱們今夜再算!”

    仇仁劍聽出語病,揚聲哈哈連連狂笑,繼之手指石匣叱斥道:.“姓閔的,你想仗着夜間才敢活動的兩個怪物來代你出頭?”

    穆東源任多老辣,也不由變了神色,尚未想出應變言語,展威揚已接口説道:

    “老夫向無狂語,你這種腐屍功力固然厲害,老夫等人,卻早有解法,你説今夜再算總賬,好,老夫等人就叫你和躺在石匣中的那兩個怪物多活片刻,今夜再給你看個厲害。”

    四老俠三言五語虛實已得,立即相率坦然退下,穆東源心中卻打上了鼓,焦急至極卻又苦無其他辦法,壯漢非死即傷再不就己被擒難歸,石匝重有四千斤整,自己一人勢難抬動,只有耗到日沉夜降,雙殘出匣,方能由雙殘自己搶着潛離此地,不過雙殘夜間醒來,若知今日發生之事,必要復仇,那時不論此仇血復與否,勢逼又要在這松林之內逗留一會,穆東源似有預兆、此林不祥,越是早早離開越好,但是現在卻下不得手,只有哲時忍耐着不安和焦燥,籍待日落。

    四老俠再次迴轉監視之處,立令門下迅捷蒐集斷木枯柴和幹了的碎枝,然後由仇仁劍全權指揮,按武當名震天下的“八方劍陣”布柴,直到仇仁劍認定柴陣燃後,足可支持到天亮始止,此時業已中午偏過,四者快與童孟門下各用乾糧,並跌坐休息。

    又過了一個時辰,四老俠吩咐四個手下,將四名壯漢解至遠處,並向山區百姓或釋道購買生油半簍,一切齊備,夕陽已將西下,四者俠立刻各按方位埋伏,靜待變化!

    初更,松林內傳來悲厲慘號之聲,接着那天山雙殘,各自捧着一個壯漢的屍體吸血出聲,跟隨穆東源由林中出來。

    四老俠雖説已有妥當安排並嚴陣以待,當目睹天山雙殘這種殘絕兇狠的樣子時候,仍然禁不住心凜魄揚顫抖不止。

    雙殘大踏步走近四老俠所布柴陣之前三丈之方,驀地將所捧杜漢殘屍甩掉,桀桀獰聲怪笑着,雙目暴射碧綠光芒,在柴陣四周縱橫過來又瞥望回去,然後直瞪着四老俠怒視不瞬!

    四老俠絕不遲疑.由仇仁劍開始,突地一晃早就備好的火種,點燃了左手持拿着的巨大火炬,其餘三位老俠繼之點燃,熊熊烈火,騰騰濃煙,在煙火之下,越發覺出雙殘的猙獰神色,邊天啓因有為照明,得能仔細的看清雙殘貌相,心頭一凜,再看一眼,知無差錯,立即揚聲警告其餘三老俠道:

    “諸兄留意,這兩個血食人腦的怪物,竟是當年主持洞庭山無敵之宴的天山雙殘!”

    天山雙殘也夢想不到今夜敵者,竟是自己夫婦向各大門户掌門指名討索的人質,聞言殘眉倒堅,目射兇光,立即大踏步向四老俠逼去。

    四老使先時僅僅認定怪物只是僵怪活屍之流,除所練腐屍陰功外,無他技藝,是放安排柴陣準備以四方火功為世除害,不料殘食活人腦的怪物,竟是字內第一魔頭雙殘夫婦!昔日四老俠師門父輩尚非雙殘敵手,如今四老俠又怎能抗抗,不過事已至此,退身已遲,於是俱皆存了與敵偕亡之志。

    天山雙殘行未散步,仇仁劍首先發難,手中火炬向身旁枯柴堆中一按一挑,大片火墾立即飛淺射向天山雙殘身上,繼之右掌猛地向柴堆劈去,柴堆火星候比烈火。一團團直撲雙殘迎面打倒,一旁展威揚邊天啓和童孟,動作如一,因之雙殘與四老俠相隔之間的地區,頓時化為火海,火蛇橫竄,濃煙四布,阻住了天山雙殘向前逼攻的企圖和進路。

    仇仁劍適時揚聲通知三位老友,飛身暴退,退時火炬各向一方甩出,轉瞬四周數十丈地區,皆成烈火,對面難見人物,四老俠藉此機會疾射遁出火場柴陣,向右方逃下。

    四老俠飛縱無比的迅捷,剎那已離火場三十多丈,火場四外烈火已然圍卷燒起,一時休想熄滅,不過四老俠皆覺遺憾,固被迫更改初計而逃遁,未能將雙殘誘人烈火陣中。

    四老俠暗中嘆息,頻頻搖頭,不願多看火場,轉身正想離開,突然迎着進路傳來了一聲陰森冷笑,接着自暗影之中走出來了三條人影!

    老俠們注目之下,不禁亡魂喪膽,他們業已認為被烈火阻住進路的天山雙殘和穆東源,卻在此時突然出現,退已無路前進是死,四老俠不由楞在當場!

    穆東源桀桀獰笑連聲,繼之手指四老俠陰森而譏諷地説道:

    “老匹夫們,本爵現在要看你們有何妙策敵御威力無論的腐屍陰功!”

    四老俠明知已無活路,立即改變方策,展威揚首先對仇仁劍道:

    “事臨必死,仇兄速退,由小弟三人擠死纏戰這三個惡煞,未了事交給你啦!”

    仇仁劍怎肯棄友而去,驀地豪放朗朗長笑出聲,撤劍喝道:

    “今夜生死與共,拼得吾人滿腔熱血,為後世武林留此正氣!”

    話聲中,仇仁劍不待其他三友上前,劍展“飛花雨”,直撲穆東源而去!

    展威揚招呼一聲邊天啓,一柄古星劍,一對判官筆,三般兵刃齊下奔向雙殘!

    童孟一頓足,突撤“無憂神仙索”,繼仇仁劍之後,雙戰穆東源,在童孟之意,既知今夜必死,莫若先殺穆東源為盟弟復銑,是放棄展、邊二人,撲向穆東源而去。

    天山雙殘桀桀怪笑連聲,老女怪在怪笑聲中身未動,只以左掌輕輕的向穆東源身前三尺見方一揮,掌風陡化狂風,硬將雙雙撲奔穆東源而去的仇仁劍和童孟震退而回。

    老男怪功力更是高的怕人,右掌虛虛一推,名震武林的展威揚和邊天啓,立覺如遭重擊站不住腳,倒退出一丈之外!

    四老俠竟然同時被雙殘迫向一堆,進路已絕,後臨火海,四老俠業已料到今夜必然要遭受雙殘無比的羞侮,互望一眼,示意萬難之時寧肯自決,也斷然不受絲毫的侮辱。

    天山雙殘在出掌四老俠後,老女怪和穆東源立即退分左右後方,嚴防四老俠逃脱,老男怪卻露出森立可怖的獠牙,獰笑説道:

    “娃兒們莫要着急,老夫今夜已經飽食過了,不想殺人,聽老夫訓示,或能留得殘生,設若妄想自決,可作怪老夫要以最最陰狠惡毒殘酷的手法對付他!”

    四老使各自戒備警惕,並不答話,目光罩射着老男怪,一瞬不瞬!

    老男怪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來,抬頭看着黃色的天空,借火海光解,四忿恢看到老男怪雙目連眨,神色鄭重而奇特,不由皆覺怪異。

    半晌之後,老男怪倏忽退到老女怪的身旁,兩個人低低談説了幾句,只見老女怪一躍到了穆東源立處,又對穆東源悄語片刻,然後老女怪代替穆東源嚴守防禦,穆東源反而站到適才老男怪立身的地方,四老使正覺奇怪,穆東源卻已沉聲説道:

    “老匹夫們聽着,老祖師令我代傳諭令,暫時饒恕爾等不死,但卻自今之後要作我祖師的僕從,違者遭酷刑而慘死,若能量力服輸,可免指點‘五陰’之罰!”

    四老俠同時冷嗤出聲,童孟更哈哈大笑兩聲之後,怒目叱道:

    “老夫兄弟何等人物,不敵寧死,怎肯為虎作倀,不必多言!”

    穆東源神色立變,老女怪已桀桀怪笑着和老男怪緩步逼上,四老俠適才業已身受過雙殘罕絕功力之彈震,知難相搏,互相慘笑一聲,各揚兵刃刺向對方要害,寧死不屈!

    料適時四老俠耳邊傳來奇異的話聲,道:

    “請暫以言語阻止雙殘逼近,然後迅疾轉身向背後火海中竄逃,必可脱險!”

    四老俠聞言立即各將兵刃垂下,邊天啓首先揚聲問行近的雙殘道:

    “且慢,我等想要知道,設若服輸之後,你們如何發落。”

    天山雙殘聞言止步,老男怪答覆邊天啓所問,聲調怪異的説道:

    “爾等已知石匣乃老夫夫妻的卧處,服輸之後,從前老夫手下壯漢們所做之事,則由爾等四人代替別無事務!”

    邊天啓故意沉思片刻,接着又揚聲問天山雙殘道:

    “設若我等願意降服,是否你們仍要封我等穴道或另有施罰?”

    穆東源這次不待天山雙殘答話,卻冷笑一聲沉喝説道:

    “否則怎知爾等心口如一?現在少説閒話,只答降服與!”

    邊天啓瞥望了雙殘和穆東源一眼,故意不答此間,卻對展威揚等人説道:

    “事至生死兩難,小弟已然認命,有心降服,諸兄意下如何,請自主張。”

    天山雙殘和穆東源,雖知四老快轉變得太快,料知有詐,但因此時火勢已將燒到四老俠身後五丈地方,退路已絕進路被封,認定任憑四老俠有何詭計也難以脱身,故而冷眼旁觀並未逼近,不料四老使已來救應,早已待機而動,當邊天啓説話完後,四老俠再次吹到暗中高人的吐氣傳聲,道:

    “稍待雙殘後方,會突現異聲,那時雙殘必然回顧,四位立即撲向火海而遁適,但請記住要照直而行,萬勿分隔一丈之外!”

    四老俠聞言自是欣喜異常暗中等待,果然,在暗中人吐氣傳聲指示一切後,雙殘身後數丈以外的黝暗地方,突然傳來頗似有人冷笑的聲音,雙殘和穆東源聞聲回顧,就在這剎那之間,四老俠俏汲聲的騰身而起,迅捷無與倫比的筆直投進身後火海之中,等雙殘發覺的時候,四者俠業已被火舌所吞,形影皆無,雙殘知上大當,卻又不敢追捕,只氣得厲嘯不絕,咆哮連聲,目射煞火,圍着火海亂轉不已!

    四老俠雖經高人吐氣傳聲指點,逃進火海,心中卻仍恐懼不安,他們怎樣也想不明白,闖入火海又如何能夠逃脱,那知剛剛以掌力通開火勢闖了進去,迎面業已站着一位英挺的少年,少年手持一粒碧留閃射大如核桃般的寶珠,珠光可及兩丈圓圈,兩丈之內,非但不見點滴火星,並且火焰卷臨光圈之時,立即散飛而去,始知少年所持的避火之珠,不但俱皆安心,少年卻對着四老俠躬身一禮,道:

    “此珠雖能避火,但因正當火眼呼吸難暢,靖前輩們速提真氣.隨晚輩出困!”

    四老俠此時也不作虛套,合首為禮,各提真氣隨着少年飛奔馳出火海,少年並不停步,反面飛馳加快,四老俠只有相隨縱落,一直奔馳了約有十里之後,少年方始飄身進入一座樹林停下步來,林中業已早有一人相待迎接四老俠進入。

    仇仁劍才待向這人拜謝,不料這人卻恭敬的對着四位者俠拜下,四老俠慌不迭地上前扶起這人,邊天啓並立即説道:

    “老朽等人奉蒙尊兄救應,得免慘死,大恩未報,尊兄怎麼這人不待邊天啓把話説完,已躬身低聲接口説道:

    “小侄與犬子來晚剎那,使四位伯夫飽受虛驚,小侄穆子淵,家父就是穆存儀,先祖人稱演大俠,四位伯父還記得嗎?”

    説來真是太巧,穆子淵父子奉乃父之諭,持地華寶鏟到青城朝陽古洞覓取斷魂血箭,正好趕到,將四老俠救出險地。

    四老俠得知救應自己的竟是知己友人的子孫,既喜且愧,林中早已備好青石,大家坐下之後,談起當年,由當年説到現在,最後話鋒落在了天山雙殘的身上,穆子淵父子來遲一步,未知日間發生之事,於是邊天啓將始末詳述一遍。

    雙絕城主穆子淵早自乃父青衫神叟處得知雙殘之事,聞言立即斷定雙殘不敢面對日光,但卻又十分恐懼山外非常可能的一種變化,穆於淵聽四老俠説,按雙殘目下的功力來説,合穆子淵父子及四老俠之力,仍難置其於死地,除非能在極短的時間,請得乃父青杉神奧和太快石承棋夫婦前來,否則雙殘因本性未失,再加日日血食人腦人血,終有一天不畏日光,那時雙殘夫婦動作如電來去似風,則合天下高手之力亦難誅戮了。

    穆子淵由童老俠處,得知胞兄亦已練成“地煞腐屍陰功”,並將陳大佛擊斃,不由十分悲傷,遂將穆家往昔之事也轉告了四位老俠,四老俠此時方知雙殘領隊之人也是故人之子,不禁長嘆連聲。

    穆子淵隨即請求四老俠怨過胞兄神智不清之失,聲言日出之後當獨立先貉胞兄擒獲醫療,並可使雙殘孤立,如此則或有誅戮雙殘之法,四老俠自是同聲答應,穆子淵問知四老俠中的童孟尚有弟子應命,遂即與四大俠會齊門下,覓得守觀居停歇足,穆子淵立刻修柬拜請黃山門下,飛騎前往嶽麓山中鐵城投遞。

    次日中午,四老俠及雙絕城主穆子淵父子,已自被擒壯漢身上問出部分有關事實,隨即出發撲奔存放石匣的松林,那知林中已無石匣蹤影,雙殘與穆東源不知躲向何處。

    穆子淵不敢怠慢,與四老俠相約四處搜索石匝下落,終於在十里之外的一處山洞之中發現了石匣,匣上仍然端坐着那西王子穆東源。

    山洞高僅丈許,寬亦大余,深有兩丈多些,洞外右邊之上有一隻長毛黑大猩猩的屍體,不問可知,山洞本是猩猩所居。昨夜被雙殘擊斃而佔據。

    四老俠有心引得穆東源離洞外出,是故出言極盡挖苦譏諷,但是穆東源卻躍坐石匣之上,似若未聞,連眼皮都不抬!

    穆子淵劍眉緊鎖,已然瞭解一切,天山雙殘不敢書出,抬匣的八名壯漢業已死傷或被擒殆盡,迫得雙殘夜間自己抬着沉重的石匣趕路,恐懼日出之後有人毀其卧處而置彼夫婦於死地,嚴渝穆東源日問不得離開石匣一步,穆東源已練成“地煞腐屍陰功”,若非遇到高手,他人斷然難敵。這樣雙殘故能平安,其夫婦所謀亦必竟功,穆子淵料及此處,立即矚咐四老俠暫隱一旁,令穆印前往誘使胞兄離洞。

    穆印此時功力之高,業已平齊乃父,聞言頓首,大步定向山洞口,揚聲道:

    “伯父怎不睜眼看看,侄兒特來叩安”。

    其實穆印站立於猩猩洞前的時候,穆東源業已發覺,他之所以仍然閉目不睬的原因,是正在沉思對策,他認定穆印並非單獨前來,亦非巧合,但他卻想不到乃弟雙絕城主父祖一家業已重逢,只是由自己的想起三湘五老和雙星等人罷了!

    穆東源所以相隨雙殘到達青城的原因一是受迫而行不敢尊;再是私心作祟志在圖謀將“斷魂血箭”強劫到手。

    穆東源對雙殘的兇狠險惡知之甚深,對如何方能置雙殘夫婦於死地一節,更是早經日夜熟思,認定在借雙殘功力取得斷魂血箭之後,有極為簡易的方法將心中大患除夫,目下穆東源所不惜屈辱聽命於雙殘和拼死將護雙殘的原因也在此處。

    邊天啓、展威揚等四老俠,穆東源並不懼怕,但當穆印突然出現之後,穆東源卻十分驚恐,因為四老俠合穆印及其想象中三湘五老等人之力,已可直逼猩猩洞中,使其無還擊之力,甚至被擒,那時雙殘卧身石匣落於他人手中,非但所謀成空,穆東源也難免一死,故而穆東源必須立即思得應對良策。

    此時穆印已經提聚十成真力又向前三步;再次揚擊對沉思良策的穆東源道:

    “侄兒奉諭前來青城,取歸斷魂血箭……”

    這句話似是提醒了穆東源,他陡地睜開雙目怒視着穆印,沉聲喝道:

    “娃兒口狂,憑你就能將斷魂血箭取走!”

    穆印不答應穆東源這一句話,卻神色極為恭敬的施禮説道:

    “伯父被送至浮玉西峯鐵心地莊,不幸相遇雙殘之事,侄兒“住口,小娃兒懂得什麼,我料你決非一人前來,去喚三湘五老與我一談。”

    “侄兒心有成竹,此次到達青城並無雙星或五老相伴。”

    穆東源怎肯相信,冷哼一聲,目光瞥望了穆印背後站立的四老俠一眼,道:

    “既然你自認此去必能如願,何不就去。”

    穆印劍眉一挑,手指着穆東源跌坐着的巨大石匣,果斷地説道:

    “天山雙殘已近魅魃之屬,侄兒決難容其夫婦殘害無辜,誅之即去!”

    穆東源聞言驀地嘿嘿怪笑起來,繼之冷冷地向穆印説道:

    “你真是少不更事,這石匣重四千斤,乃地心寒石所成,你怎能毀之!”

    穆印故作不信的搖了搖頭,繼之一笑,穆東源才待叱斥,穆印卻已鄭重地説道:

    “伯父若能離此石匣片刻,侄兒舉手即能將其毀掉!”

    穆東源聞言連眨雙目,陡生毒計,哈哈一笑手指穆印及四老俠道:

    “若不論你一試,必心不死,來來來,我退向洞角,你們可以合力一攻。”

    穆東源在説話完了之後,果然緩緩站起下了石匣,退到猩猩山洞深處。

    穆印毫不考慮大步走進洞中!四老俠卻同時揚聲警告穆印説道:

    “你這伯父已失人性,受制於雙殘,莫上其當!”

    穆印聞若未聞,在相距石匣兩步地方停身,真力提足向穆東源道:

    “伯父,侄兒所持寶鏟無堅不摧。伯父可願侄兒動手?”

    穆東源怎知地華寶鏟的厲害,嘿嘿陰笑兩聲,冷誚地説道:

    “你儘管全力施為,伯父我很想見識你這寶鏟的威力!”

    穆印早已提聚相待,聞言不答話,地華寶鏟猛地高舉砸下,一聲暴響,質地堅逾精綱的寒石石匣,立被砸下一角,大小約有尺餘,碎石揚飛散落,穆東源不解寶鏟這般厲害,楞得一楞,穆印趁此剎那重揚鏟鋒削下,石匣又被削落大片!

    穆東源適時怒吼一聲,左掌甩擊發出地煞腐屍陰功,罩向穆印,穆印地華寶鏟通傳天玄罡氣,阻得地煞腐屍陰功略停,隨即旋身飛出猩猩洞中,臨行之時,寶鏟橫甩,又將石匣毀掉一塊,穆東源氣恨難出,竟然隨着追出洞來!

    洞外肅立一旁靜待良機的雙絕城主穆子淵,在乃兄穆東源身形出得猩猩洞後,立即劈出一掌,使乃兄被迫無法停步,隨即飄身阻住進洞之路。

    穆東源適才閃身追擊乃侄穆印之際,志在劫奪地華寶鏟,不料身形乍出洞口,背後湧到一般強勁的內力,只得橫飛躲避,並且立刻回身反撲那暗算自己的放手,但當他目睹身後這人竟是被他殘害得妻離子散的胞弟時候,不禁驚駭的連連退步!

    雙絕城主穆子淵卻神態安閒的含笑對穆東源深施一禮,道:

    “大哥可好,您沒有想到今天是小弟率領印兒來青城的吧?”

    穆東源其實曾受乃弟數次救命之恩,只因彼時雙絕城主以長髮披面,故穆東源並未認出,所以今朝分外驚愕!雙絕城主穆子淵見乃兄駭僧未答,於是揚聲説道:

    “小第奉有父親大人嚴諭,恭請大哥遠離雙殘隨小弟返回穆東源此時漸漸平靜了心神,不待雙絕城主把話説完,冷冷地接話説道:

    “我已與閔家斷絕一切關係,你不必多説!”

    穆子淵劍眉一皺,首先示意穆印和四老俠追向自己身旁,穆東源只冷笑了一聲,並未阻攔任由穆子淵父子及四老俠據守於猩猩洞口。

    穆東源在穆子淵等人站好了之後,方始非常鄭重的説道:

    “我鄭重地警告你們,立即離開這裏,否則你們是自絕唯一的生機!”

    仇仁劍不待穆東源答覆乃兄所問,已怒目視着穆東源道:

    “莫非你認為腐屍陰功就能無敵於天下?憑你一句話……”

    穆東源突然目射怒火,手指着仇仁劍沉聲喝道:

    “老匹夫住口,我沒有憐憫你們的意思,只為我欠了從前兄弟的恩情。”

    “大哥,你不欠小弟什麼,過去的事情,另有隱情……”

    穆子淵話尚未完,穆東源已奇怪地接口問他“另有隱情”是指着什麼,穆子淵遂將所知昔日雙殘如何擄去伯夫,駝奴是誰,嚴父如何將自己兄弟寄養武林帝君閔憫家中等情詳説一遍,穆東源至此始知自己姓穆而非姓閔,不由楞在當場。

    穆子淵接着告訴乃兄,四位老俠留系當年參與君山無敵之宴的前輩,並坦誠地説,地煞腐屍陰功殘傷身心,久習則失人性禍廷武林,要求乃兄立即悔悟,或有全身之術。

    穆東源乍聞身世,確實悲傷萬分,無奈在鐵心地莊中時,已被雙殘以絕頂陰功點過八處大穴,設落背棄雙殘,一年之後心血自枯,身受奇慘酷刑而死,除非在得到血箭之時,先雙殘一步將血箭隱藏,交換雙殘解開穴道,因之他目下不能變。

    穆子淵看也乃兄似有顧忌,神色陰睛不定,於是再次誠懇地告訴乃兄説,設若是另有苦處,不必恐懼,深信在將斷魄血箭到手之後,由老父及石大俠夫婦合力定有救治。

    穆東源卻自知雙殘所點穴道無人能解,因為雙殘當時曾經説過,除非有人能夠以無比的純陽功力先將腐屍陰功化去,並且同時解開所封穴道,始可無事,但化去陰功卻必須暢順百穴才能施為,那時利尚未見大禍先生,怎能免死。

    不過目下穆東源卻也不想再與乃弟為敵,是故他非常為難,沉思未決。

    穆子淵在談説當年事時,不覺時間已無情滑過,業已夕陽西下,穆東源驀地抬頭髮覺天色已晚,大驚失色急促地説道:

    “二弟速攜侄兒遠離此處十里之外,天色已晚,雙殘眨眼即將匣中起身!”

    穆子淵見乃兄心念已動,怎肯放棄這唯一的能使乃兄遷善的良機,但他深知乃兄功力已非營比,況懷具腐屍陰功,不能硬來,萬一使乃兄誤會其意,纏戰不休,在雙殘出現之後,一行皆難逃死,心念一動,頓時得計,立刻説道:

    “小弟遵命即行,唯祈大哥多多保重,小弟認定有解除大哥礙難之法。”

    穆東源嘆息一聲,穆子淵立即招呼四老俠和愛子離去,突然驚哦一聲轉身説道:

    “小弟幾乎忘懷父親密囑令小弟轉告大哥的一件機密大事,大哥請進前些。”

    仇仁劍、展威揚等四老俠,聽説是人家父子兄弟的機密大事,腳步加快走向遠處,以示身份而重道德,穆印雖系親丁,但因乃父井末示令旁聽,聞言也隨四老俠走下。穆東源此時已為乍知的身世所感,對乃弟已無仇恨之心,他自幼未睹嚴父慈容,聽説老父伎有機密言語,立即現出欣喜之色,步向乃弟。

    穆子淵神色極端慎重,在説話完後,也步向乃兄去,當兄弟二人肩肩相錯之時,夕陽恰已消失,大地頓變黑暗,驀地猩猩洞中石匣之內,傳出凜傈人膽的一聲怪嘯,穆東源神色一變、一面回顧猩猩洞,一面急促地説道:

    “父親所囑的話要太多,留在明天説吧,雙殘已醒,兄弟快走才行!”

    穆子淵已有決念,目睹乃見回顧而宮,怎肯失此良機,一面答應,一面倏地出手點中了乃兄三處要穴,穆來源立即昏死過去,穆子淵毫不怠慢,雙手抱起乃見飛馳而下!

    四老俠和穆印這才知道穆子淵用意何用,此時猩猩洞中厲嘯又起,四老俠問道:

    “雙殘即將出匣,我們向那條路走!”

    穆子淵劍眉一挑,只説了一聲“請隨找來”,身影騰起疾箭般馳去,四老俠和穆印自不猶豫,相隨穆子淵身後急登巧縱轉瞬遠去。

    穆子淵手中捧抱着胞兄,身形依然痰捷無比,四老俠施展全付功力,仍難以追乎,四老俠再瞥目看看穆印,只見穆印從容相隨身後三步地方,似乎絲毫不現急促之狀,四老俠彼此互望一眼,心中俱皆感覺到自己老之將至的哀傷。

    厲嘯之聲依然不斷傳來,只是業已極遠,前面帶路的是穆子淵,陡地在一處絕留上停步,繼之撲向塑右一處高可參天的古松林中,四老俠及穆印隨之縱入林內。

    穆子淵在一株插天古杉幹旁,放下了乃兄穆東源,立即對穆印説道;‘印兒火速藏身林口,監視着山徑,雙殘若到立刻稟知為父。

    穆印答應一聲,飛身騰馳向來路而去,展威揚看了其餘老友們一眼,問穆於淵道:

    “此地已距雙殘石匣藏處十里之外,莫非雙殘尚能追躡前來?”

    穆子淵頷首答道:“雙殘意圖將斷魂血箭得到手中,此地是必經之路。”

    展威揚這才知道原因,仇仁劍指着昏迷未醒的穆東源問穆子淵道:

    “穆賢侄是想如何安置令兄?他穴道被封過遲之後怕……”

    穆子淵不答仇仁劍所問,卻揮手指着這片茂密的古杉林道:

    “四位前輩可知道晚輩挑選這片參天古杉林內歇足的原故!”

    四老俠搖頭作答,穆子淵神色肅穆而鄭重地接着説道:

    “晚輩料定天山雙殘今夜必然選擇這片山林,作為他們停放石匣的地方!”

    四老俠聞言驚駭的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急促的問道:

    “資侄認定雙殘必將至此,怎的卻也挑選此林藏身呢?”

    穆子淵沉重地説道;

    “晚輩計算那個石匣,約重四千餘斤,以雙殘的功力來説,至此地在四更過後,我們只要能避過一個更次,就可平安無事,天亮之後,晚輩則能置雙殘於死地!”

    邊天啓深鎖着雙眉,道:“覽侄心意雖佳,但伯不甚妥當吧。”

    童孟不待穆子淵答話,已開口説道:

    “萬一我們被雙殘發現,又當如何?”

    穆子淵毫不考慮,立刻説道:

    “置諸於死地而後生,晚輩必須冒這次險!”

    仇仁劍卻以商量的口吻道:“咱門隱身他處。監視着這片杉林豈不也可以?”

    穆子淵搖頭説道:“晚輩業已看清附近地勢,除冒險隱入此林外,再無妥善之地?”

    邊天啓眨眨眼睛,道:“以雙殘為人之陰險,必然會搜索此林,那時……”

    穆子淵不待邊天啓話罷,接口説道:

    “前輩料斷的不錯,雙殘必然要遍搜此林之後,才放心睡卧匣中。”

    四老俠深覺穆子淵這些話言似乎十分玄妙,互望一眼沒有開口,穆子淵又道:

    “不過前輩們請放寬心,雙殘找不到我們。”

    展威揚懷疑地問道:“設若雙殘分由左右搜索,我實不知道藏在何處才有平安。”

    穆子淵一指南如參天的杉木頂端,道:

    “此林杉不下數千株,設若藏於頂端,雙殘決難發現。”

    四老俠聞言不由個個含愧,穆於淵説得不錯,藏身材林頂端,在深夜之中,雙殘是無法看出,即使雙殘性疑多詐上樹搜索幾千株杉木也無法選擇。

    童孟瞥自看到了穆東源,問道:“穆賢侄,令兄藏在那裏呢?”

    穆子淵指指樹頂,道:“由晚輩把家兄也帶上樹頂。”

    商量既定,穆子淵又在杉林之中極小心地巡行了一遍,歸來後對四老俠道:

    “雙殘設若到此杉林,必在正中停放石匣,我們要分開來藏在距林正中稍遠的樹上,否則十分危險。”

    四老俠紛紛頷首,鹹認穆子淵料敵如神,穆子淵又通知了愛子,然後謹慎地將林內足印毀去,和四老俠跌坐地上調元養氣,藉以恢復精力。

    記料他們剛剛坐下,一聲厲嘯已由遙遠的地方疾射近前,隨即人影飛投,穆印疾縱而來,急促而低低地對他們説道:

    “火速躲藏,老怪竟然獨自趕來,已離此林不足裏地。”

    眾人聞言大驚,穆子淵卻抖開札帶,將穆東源背在身後,道:

    “前輩們請仍按前議,躲開正中,快些悄悄上樹!”

    四老俠顧不得應聲,紛紛悄然縱起,轉瞬各自隱於古杉頂端。

    穆子淵對穆印一揮手,一東一西也離開了杉林正中,藏好身軀。

    適時,厲嘯之聲到了林外,倏忽停止,眾人各有藏處,但卻無不提心吊膽以內功靜訣注意窺聽着動靜,只是都再沒有聽到絲毫聲音。

    穆印人小膽大,功力也真高,他竟藏在進林不遠處的一株古杉上面,手握着地華寶鏟,向林木空隙之處偷偷窺探。

    四處除山風聲,再無動靜,穆印劍眉一挑,才待換個方向搜探,目光瞥處,如幽靈般的一條影子,在毫無聲響之下,已站到了自己藏身地方的巨衫幹旁,穆印心頭一凜,連大氣也不敢再喘。

    幽靈般的黑影似乎腳不沾地一樣滑了出去,眨眼無蹤,穆印始知雙殘功力果然超人,輕視之心頓去,小心戒備不再妄動。

    剎那,幽靈般的黑影回到了穆印足下,接着一閃出了衫林,黑影出林即發厲嘯,厲嘯由近而遠消失,穆印暗暗吐出一口悶氣,目光向林外一瞥,似要縱落地上,突然心中一動,自忖道:“這老怪端的刁猾過人,父親認定他倆必然抬着石匣而來,怎料老怪卻先獨自探趟道路,由此可見老怪物十分狡猾難纏,最好暫不挪動,以防老怪去而復返。”

    穆印這裏念頭尚未轉過,人影閃移,自林外悄沒聲的飄來了一條怪影,穆印吐舌驚駭不已,來者正是那雙殘之一的老男怪,設若自己妄自縱落,恰好和老怪相逢,豈不難逃一死!

    老男怪就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約有頓飯時間,才問飛而去,穆印仍恐有詐,決不妄動,頓時老男怪穿行杉林第二遍後,果又停立原處,驀地仰頭長嘯出聲,事出穆印意外,嘯聲又凌厲至極,竟然嚇得穆印一抖,萬幸適時一陣山風吹到,才遮掩過去。

    老男怪嘯聲乍止,遠在數里以外的東南方,也傳來一聲怪叫,老男怪隨即頓足而起,如閃電般快投出杉林,向遠處馳去。

    遠處又傳來一聲嘯叫,近處接着答嘯一聲,穆印放下懸心,由嘯聲聽出,老男怪這次真的已走,是去接應女怪。

    穆印由老男怪獨自探路方面,判斷老女怪是在抬着石匣慢吞吞而來,經過這一延遲,當雙殘將石匣抬到這片衫林中時,已是將到五更,穆印暗中欣慰,也驚凜天道不爽的因果,雙殘雖然非常聰明刁猾和陰狠毒辣,可惜仍難逃過上蒼的安排,在探路往返費時之下,也減少了穆印父子和四老俠曹遇危險的可能性。

    穆印此時雖知老男怪已然遠去,卻也不想再換藏身地方,遂以內力將地華寶鏟一端插入杉木幹中尺餘,坐身其上靜待天亮。

    深山無更鼓,只聞遠鐘聲,遠處寺鐘鳴聲已過,約計已是三更多些,山徑上方,突然傳來步履之聲,穆印由步聲之中,聽出人數約有四五人之多,不由暗皺眉頭,這些人設若進入杉林,必將老父所謀破壞,萬一是直下山路,又恰和雙殘走個碰頭,正思忖應當如何之時,來人業己閃過杉林而下山徑,穆印略一轉念。頓足縱出,在林外喝道:

    “前面的朋友們火速停步回來,再向前行,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前面一串走着五個人,聞言霍地停步,穆印尚未來得及聲明前途的危險原因,人影閃飛,那五個人業已嬌捷迅疾的回來。將穆印團團圍住。

    這是五名年紀全在五十上下的道士,內中一人冷冷地問穆印道:

    “施主單人獨身在深夜之間藏於杉木林中意圖何為?”

    穆印劍眉一挑,道:“此時在下業已無暇與諸位道長解釋,諸位道長火速避於衫林之巾,天亮之後再談詳情吧。”

    道士們互望一眼,冷冷地一笑,又有一人説道:

    “施主再二相攔貧道等前行,口口聲聲説是危險至極,不知危險何在?”

    穆印業已着急,但是五名道士卻又追問不休,沉思剎那,説道:

    “道長們可曾聽到過遠處傳來的幾聲淒厲嘯叫?”

    五個道士個個頷首,目注穆印不懈卻不答話,穆印無奈又道:

    “嘯聲發自一對生食人腦的怪人,在下與幾位前輩誓除此害,故而在這杉林之中隱伏相待,怪人轉瞬就到,諸位道長最好暫時迴轉,否則也請藏於林中暫避。”

    五個道士聞言再次互望一眼,最先開口的那人又道:

    “貧道等就是聽到怪嘯之聲方始前來,既有這等孽障,正好誅之何能躲避?”

    穆印實在無法解釋雙殘的厲害,迫得對道士們説道:

    “在下及前輩們功力不低,但卻皆非那一對怪人的敵手,設若……”

    內中又有一名道士,冷笑一聲接口説道:

    “施主不敵那對惡徒,難道就認定貧道等也敵他們不過嗎?豈有此理,哼!”

    穆印聞言觸動靈機,鄭重地説道:

    “怪人夫婦將到,在下着實無法詳細解釋,諸位道長堅欲前往,在下不敢相攔,但卻有一請求……”

    五名道士同聲接口道:“施主有何請求快些説出,須知貧道不能久候。”

    穆印正色説道:“道長請選出一位功力最高的人,和在下互抵一掌,能勝則去!”

    這五個道士聞言先是一楞,繼之哈哈大笑起來,深夜之間笑聲傳遠,穆印已知必為雙殘聽到,但事已至此又能奈何,遂正色説道:

    “在下無言不實,道長們這般浮燥,豈不過分!”

    五名道士一怔,不由皆覺慚愧,內中一人低聲説道:

    “貧道‘雲靖’乃此行之首,今向施主致歉,貧道等來自上清宮中……”

    穆印與乃父雙絕城主穆子淵,已自四老俠處得知天玄道人慘死之事,聞言立即嘆息一聲,鄭重説道:

    “道長們既是上清宮中真人,在下敬向道長們打聽一人,貴宮可有一位天玄道人?”

    五名道士紛紛點頭,玄靖並且反問穆印道:

    “天玄乃貧道掌門師兄的二弟子,日昨奉諭要事離宮他往,施主何問?”

    穆印暗中計算時刻,已然十分焦急,悄聲説道:

    “在下報知道長們一個不幸消息,天玄已往慘死於怪人夫婦之手!”

    五名道士神色一變,雲靖長眉一挑,道:“施主請説詳細一些。”

    穆印搖頭道:“時間已經不容在下多言,道長們情速與在下對掌一分強弱,否則即請快隨在下立刻躲進杉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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