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説我要他為朝廷效力?”
“可不?”
“美娃,我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網羅他的機會。”
“你明知道兩邊都不沾。”
“可是他為什麼出面,不就是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立場?”
“這就是我對你不滿的地方。”
“美娃,我説的是理。”
“他是咱們的朋友。”
“對朋友就不能説理?”
“不能,對朋友就是不能!”
“好,對朋友不能,他並沒答應我的交換條件,是不是?”
“他當然不能答應。”
“我還不是把人放了。”
美娃一怔,霍地轉過了臉:“你怎麼説?”
“我説我還不是把人放了。”
美娃叫:“你把人放了?”
“這麼晚來找你,就是為告訴你這個。”
“真的?”
“當然真的,這種事能騙人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什麼時候放的?”
“就在拾兒跟你白天離開我書房之後沒多久。”
“那時候拾兒還沒走?”
“沒有!”
“你怎麼不早説?”
“這會兒説也不遲呀!”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為什麼當着面你不答應放人?”
“我是真不能答應,你也知道我不能。”
“可是後來怎麼又放了?”
“想想我還是放了。”
“為什麼?”
“我要讓拾兒有所感受,他會有所感受的。”
“他可沒有答應你的交換條件。”
“他要是答應了,我放人就不算什麼了,是不是?”
“我沒有想到……。”
“能讓你每回都料準,總要有讓你想不到的時候。”
美娃望着蒙格,沒説話。
蒙格道:“不會對我不滿了吧?”
美娃説了話:“説來説去,還是為了網羅他。”
“當然,我不否認,也不能否認。”
“為什麼就不能為朋友?”
“美娃,我也不能否認,為朋友我做不到。”
“你認為……”
“我這是賭!”
“你怎麼對朝廷跟部屬?”
“只要我插對了,就好辦!”
“萬一你插錯了呢?”
“那就要看拾兒他了。”
“恐怕拾兒很為難。”
“不是我讓他為難。”
“不是你?”
“不是,從他接受請託那一刻起,他註定要為難了。”
美娃想了一下,微點頭:“還是真的!”
“該告訴你的已經告訴你了,話也説完了,咱們倆該都能好睡了,睡吧!我走了。”
蒙格轉身要走,美娃道:“等一等!”
蒙格回過身:“不用謝了。”
“謝?”
“你不是要謝我麼?”
“你是為了網羅,不是為了朋友。”
“好人難做。”
“難道這不是實情?再説,我為什麼要謝你?”
“好嘛:不領情。”
“要領情,也該是拾兒。”
“不一樣麼?”
“拾兒是拾兒,我是我!”
“帶着拾兒來找我,替拾兒説話的,是誰?”
“此一時,彼一時。”
蒙格笑了:“那你叫住我幹什麼?”
“我剛想起來,你有沒有派人跟蹤人家?”
蒙格微怔:“派人跟蹤?”
“你明白我的意思。”
“沒有。”
“真沒有?”
“拾兒是朋友,對朋友不能這樣。”
“你知道就好,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蒙格轉身走了。
望着蒙格下樓,美娃嬌靨上的陰沉一掃而空,她輕快的行向了裏間,想必睡去了。
郭解今天起了個早,很快的漱洗完畢,吃過了早飯,就出門去了。
他上那兒去了?他上王府去了。
匆匆的趕到了王府,如今的王府上下,誰不認識這位郭爺,帶隊站門的武官忙迎上前來:“郭爺,今兒這麼早?”
郭解道:“我來見王爺跟郡主。”
“王爺跟郡主恐怕還沒起。”
郭解不禁為之失笑,這時候雖然不能算早,可是蒙格跟美娃貴為王爺、郡主,養尊處優慣了,沒事是不會這麼早的。
“我忘了,不要緊,裏頭等去吧!”
郭解進去了,進了王府,他找個護衞交待了一聲,他在水榭,王爺或郡主起來,知會他一聲。然後,他去了水榭。
以往上水榭來,都是夜晚,如今他發現,水榭早上的景色,比夜晚更美。
他站在那座朱欄小橋上欣賞美景,一動不動,他被這美景深深吸引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話聲傳了過來:“你怎麼來得這麼早?”
是個甜美的女子話聲,郭解聽出來是誰了,一看,果然,美娃正嫋嫋走過來,他忙迎過去:“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我來找你,還不是一樣。不過,我從來沒有這麼早下過樓。”
“就是説疇!”
“凡事總有個頭一回……”頓了頓,美娃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郭解沉默了一下:“我來謝謝蒙格。”
“他把人放了。”
“是的!。”
“我是昨天夜裏才知道的。”
“他那麼晚才告訴你?”
“可不。”
“我沒有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
“不是你在我走了以後,又……。”
“沒有,我根本沒有理他,打那時候,我一直不痛快到夜裏。”
“千萬不要怪他。”
“我這會兒不怪他了。”
“他怎麼對朝廷跟部屬?”
“不管他了,那是他的事!”
“他對我仁至義盡……”
“你言重了吧!”
“不,沒有,這還不仁至義盡。”
“你要是這麼想,可是會很為難。”
郭解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沒説打算怎麼做,美娃轉了話鋒:“他們見過你了?”
“是的!”
“誰去見你的?她爹?”
“她本人。”
“她本人?什麼時候?”
“昨天我回去,她已經等在客棧裏了。”
“謝你去了?”
“是的!”
“這是大恩,她可得好好謝謝你。”
郭解一顆心連跳了幾跳:“我不這麼想,事實上我沒能幫上她什麼忙。”
“你還沒能幫上她什麼忙?”
“蒙格並沒有答應放人!”
“可是後來他放了,還是因為你。”
“我知道,可是我並不在意謝不謝,這種人我不願意沾。”
“這倒是,還不知道往後會求你什麼呢?”
“只這一回,沒有往後了。”
“她説了?”
“我説的。”
“也對,如今不讓她謝,往後他們也別再來煩你了。”
郭解沒説話,蒙格的話聲傳了過來:“怎麼美娃也在這兒?”
蒙格行了過來,步履輕捷,美娃道:“拾兒是咱們的好朋友。”
郭解迎上去兩步:“怎麼你也來了?”
“你沒聽見姑奶奶的話麼!”蒙格道:“我敢不來?”
美娃笑了,郭解沒笑:“蒙格,我是來……”
蒙格抬手攔住:“見到人了是不?”
“見到了。”
“夠了,別説了,什麼都別説。”
“蒙格……”
“你要説一個字,我就走啊!”
美娃道:“他既然不讓你説,你就不要説了。”
郭解道:“我還是要問問,你怎麼對朝廷跟部屬?”
蒙格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美娃道:“我不也這麼説的麼?”
郭解沉默了一下:“蒙格,我什麼都不説了。”
“這才是!”蒙格道:“本來就該這樣。”
郭解沒再説話,蒙格道:“你們吃過了麼?”
美娃望郭解:“你呢?”
郭解道:“吃過了。”
“那我吃飯去了,不陪你們了。”
蒙格走了,走得灑脱,郭解一雙感動目光,一直望到蒙格不見。
這落在了美娃眼裏,她扯了郭解一下:“好了。”
郭解這才收回目光。
“陪我吃飯去,吃過飯咱們出去。”美娃道。
“出去?”郭解道。
“為你的事呀!”
“為我的事?”
“我已經給你謀好職,找好事了。”
“怎麼説,你已經……?”
“可不,這還不快?”
那是快,堂堂一位郡主,為一個人謀職找事,那還不是一句話?
“美娃……”
“我也不許你多説。”她也不許郭解謝。
“可是……”
“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呢!你就不問問是什麼事?”
“我正想問!”
“你還想保鏢麼?”
“保鏢?”
“京裏最大的一家鏢局,叫‘京華’。”
“行,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本事。”
“誰説的?”
“真的!”
“你還會放羊?”
郭解笑了,旋即他笑容微斂,道:“只是……”
“我知道。”美娃道:“你兩邊都不沾,我還會坑你?放心吧!”
郭解沒説話了。
“走!”美娃拉着郭解走了。
出了水榭,郭解忽然停了步:“美娃,等等!”
美娃也停住了:“怎麼了?”
“這個事是誰給我找的?”
“我呀!”
“你給我找的這家鏢局,也是兩邊都不沾?”
“是呀!”
“你是這‘一字王’府的一位郡主,你給我找的這家鏢局,會兩邊都不沾?”
“你信不過我?我剛説了,我還會坑你……”
“不是我信不過你,是怕鏢局信不過我。”
“鏢局會信不過你?”
“我有你這麼個朋友,怎麼會是兩邊都不沾的人?你想想看,是不是?”
美娃笑了:“想不到你還挺有心眼兒,跟你説實話吧!是讓府裏一個護衞領班辦的,他是讓他朋友給找的。”
“我就説,你上那兒找兩邊都不沾的。”
“你沒説錯,我還真沒地方找。”
“你説鏢局這事,是府裏一名護衞領班,讓朋友給找的?”
“他們出身江湖,認識的人多,其實有比這更好的事,多得很,可是偏你兩邊都不沾……”
“保鏢也沒什麼不好。”
“你認為好就行。”
“可是你不能帶我去。”
“怎麼了?”
“連府裏那位護衞領班都不出面,而由他的朋友給我找事,你想嘛!”
“我明白了,你説我出面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
“那我只陪你去,不露面,行麼?”
“那你何必非去不可,讓那位護衞領班的朋友帶我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
“誰還能把我拐去賣了?”
美娃笑了:“真不讓我去?”
“沒人不讓你去。”郭解道:“是你去不合適。”
“好吧!我不去,那你也不用陪我吃飯了,你們這就去吧!來人!”
一名護衞奔至近前,躬身道:“郡主!”
美娃道:“叫賈斌來見我!”
那名護衞應聲走了,片刻工夫之後,一名高大的中年護衞快步而至,恭謹一禮:“郡主、郭爺!”
郭解沒見過這位,但是王府上下已經沒有不認識他的了,他忙答禮:“賈領班!”
美娃道:“賈斌,‘京華鏢局’已經都説好了,不是?”
中年護衞賈斌欠身道:“回郡主,已經都説好了。”
“那就是隻等人去了?”
“是的!”
“郭爺正巧今兒個在這兒,你就陪他跑一趟吧!”
“是!”
美娃轉望郭解:“你跟賈領班去吧!回來上樓找我去。”
她走了,郭解道:“麻煩賈領班了。”
賈斌忙道:“郭爺別客氣,‘京華鏢局’怕委曲了郭爺。”
“我原就是個保鏢的。”
“邊城那家鏢局,更委曲郭爺。”
“賈領班太抬舉我了!”
“不,府裏上下原不知道,您就是那位殺‘沙匪’,誅鬼、狐的郭爺。”
他給説出來了,郭解卻沒多想:“我只是僥倖!”
“郭爺惑謙!”
郭解不願再説下去了,轉了話鋒:“賈領班,咱們是不是得先去找你那位朋友?”
“是的,您請稍候,我去備馬。”
賈斌要走,郭解道:“咱一塊兒去吧!”他跟賈斌一起走了。
兩人兩騎順着大街走。
賈斌連衣裳都換了,他沒穿王府護衞的衣裳,只見他是個很細心、很小心的人。
沒一會兒工夫,兩人兩騎到了一家茶館前,賈斌道:“郭爺,就是這兒了。”
兩個人下了馬進了茶館,這時候沒客人,只有一名婦人在擦桌子,收拾東西,一見兩人進來忙迎上來:“賈爺,許久沒來了。”
賈斌道:“這一陣子忙,老杜呢?”
“裏頭呢!您裏頭坐。”
“不進去了,你叫他出來吧!”
中年婦人轉過臉去,扯着喉嚨往後叫:“當家的,賈爺來了!”
一陣風似的,往後頭跑出來一名打扮俐落的瘦小中年漢子,人挺精神:“賈爺,今兒個是什麼風?怎麼不進去坐?”
賈斌道:“不坐了,找你有事。”
“有事?”瘦小中年漢子一雙目光落在郭爺臉上:“難不成這位就是您朋友?”
朋友?看來賈斌沒説實話,是美娃不讓説?不管是誰的主意,沒説實話是對的。
賈斌點頭:“沒錯,這位我的朋友,姓郭!”
瘦小中年漢子陪笑哈腰:“郭爺,我叫杜衝,大傢伙都叫我老杜……”
郭解道:“麻煩杜大哥,也謝謝杜大哥。”
杜衝忙搖手:“不敢,不敢,您也叫我老杜吧!您千萬別客氣,我應該的,承郭爺抬舉,把我當朋友,我開這家茶館也人頭熟,只是怕保鏢這一行委曲了您。”
他這委曲,跟賈斌剛説的委曲,恐怕不一樣。郭解道:“杜大哥好説!”
杜衝忙又道:“郭解,您千萬別再……”
賈斌道:“老杜,你別再説了,我這位朋友對誰都這麼客氣。”
“是,是,那怎麼樣,郭爺是不是這就走?”
賈斌道:“你就跑一趟吧!”
“怎麼連您也這麼客氣了,我應該的,這就去,您是在我這兒坐坐,還是……”
“我在這兒等!”
“那好,讓我家裏給您沏壺好茶。”
杜衝馬上交待了中年婦人,轉過臉來又道:“兩位是騎馬來的?”
賈斌道:“不錯。”
杜衝道:“郭爺不用騎馬去了,‘京華鏢局’就在這兒不遠。”
郭解道:“行,那就留這兒。”
説好了,杜衝陪着郭解出了茶館,“京華鏢局”還是真不遠,走沒一會兒就到了。
不愧是京城裏的大鏢局,單看這佔地、這氣勢,就不是邊城那家‘威遠鏢局’所能比的。
大鏢局,連站門的趟子手都有大鏢局的架式。
“站住!”站門的四名趟子手裏的一名冷喝出聲,杜衝忙站住了:“王大哥,是我!”
趟子手比他年輕多了。
那名趟子手冷冷道:“我知道是你,我又不瞎,還能不知道是你?你身邊那個是誰?”
杜衝陪笑忙道:“王大哥,這位就是我上回跟總管事説好,要來咱們‘京華鏢局’找個事的朋友。”
“弄了半天是你的朋友?”
“是的!”
“我們怎麼沒聽總管事説?”
“小事,小事,在總管事眼裏,這是小事。”
“給你這個朋友,找的是什麼事呀?”
“不知道,那就看總管事賞什麼事了。”
“姓什麼?叫什麼呀?”
“姓郭,叫……?”
杜衝望郭解,顯然他也不知道郭解叫什麼!郭解道:“郭解!”
杜衝忙轉過臉去:“王大哥,我這位朋友叫郭介。”他不知道是那個字,隨便説了一個。
“你這是要帶他進去,是不是?”
廢話,多此一問。
“是的,我帶他見總管事。”
姓王的趟子手擺了手:“行了,進去吧!”
杜衝連謝了幾聲,然後招呼郭解行向大門。
大鏢局趟子手們和氣,郭解領教了,可是他也都聽了。
進大門,杜衝趁附近沒人,低聲道:“郭爺,賈爺不讓説您是他的朋友,我又人微言輕,所以……?”
這是郭解為什麼會受這種待遇。郭解道:“杜大哥,不要緊,別往心裏去。”
附近有人了,這麼大個鏢局,人還少得了?杜衝看見誰都陪笑哈腰打招呼,鏢局裏他認識的人還不少。可是,他對人一個樣,人家對他另一個樣兒。
好不容易,見着總管事了,不是在廳裏,是在一間屋裏,那不知是什麼所在,反正有桌子、有凳子。
總管事四十多年紀,人白淨,穿着講究,也很和氣,杜衝上前見禮:“總管事!”
總管事伸手攔住:“這是幹什麼?老杜,老朋友了!”
讓人心裏舒服!到底是總管事,跟他們別人不一樣。
杜衝忙道:“謝謝您,謝謝您,我怎麼敢當?”
總管事看了郭解一眼:“這位就是你那位朋友?”
“是的,我帶他來見見您。”
“坐,咱們坐下説話。”
杜衝不住的謝,三個人坐下了,總管事再次望郭解:“貴姓?”
郭解道:“不敢,姓郭!”
“郭老弟從那兒來?”
“邊城!”
“噢!邊城,不遠哪!”
“是的!”
“郭老弟原來是……?”
“也在鏢局。”
“邊城?”
“是的!”
“那一家!”
“‘威遠’。”
“沒聽過!”
“邊城的小鏢局。”
“郭老弟在這家‘威遠鏢局’是……?”
“鏢師!”
總管事目光一凝:“失敬!想不到郭老弟這麼年輕,就已經是位鏢師了!”
郭解道:“不敢!”
“郭老弟出過幾趟鏢?”
“一趟!”郭解道。
“噢!才一趟。”
“我剛進‘威遠鏢局’沒多久。”
“那難怪,那趟鏢往那兒到那兒?”
“從邊城到京裏。”
“到京裏,一路平安?”
“是的,一路平安。”
“恭喜郭老弟,賀喜郭老弟!”
“謝謝!頭一趟鏢,值不了多少,沒人看在眼裏。”
他沒説實話,否則這位總管事會嚇得説不出話來。
“好説,好説,聽説郭老弟想留在京城裏,不打算回邊城了?”
“是的!”
“怎麼?”
“老在邊城待下去,不是辦法。”
“對,大丈夫那能老困守邊城,老弟成家了麼?”
“還沒有!”
“好,年紀輕輕的,那能拖個家累,有一點我要先跟老弟明説……”
“總管事請説!”
“我們東家做的是規規矩矩生意,也只做生意,從不沾官,也從不做犯法犯禁的事……”
“我明白,‘威遠鏢局’也是!”
這也就是説,他郭解也是!總管事那有聽不明白的道理:“那就行,還有,老弟你能找着保人麼?”
有,絕對有,可是總不能找蒙格、美娃兄妹做保,也不能找賈斌。
郭解正不知該怎麼説,只聽杜衝道:“我行麼?”
“行!”總管事道:“老朋友了,怎麼不行,就這麼説定了,老弟從這會兒起,就是‘京華鏢局’的人了,明天就來……”
“謝謝總管事!”
杜衝也忙謝。
“只是……”總管事接着道:“暫時我還不能給郭老弟安排職務,只能等待一陣子再説。”
杜衝忙道:“總管事,這是……?”
“老杜,郭老弟在邊城‘威遠’是個鏢師,是不是?”
“是的!”
“可是不能一進‘京華’也是鏢師,他太年輕,也只出過一趟鏢,‘京華’的鏢師都是出過多少趟鏢的老江湖,身手也都是好樣兒……”
“那……”
“説實在的,當副鏢師都不夠,給個趟子手,那又太委曲郭老·弟……”
杜衝臉色變了:“這……?”
郭解道:“杜大哥,總管事説的是理!”
“聽聽!”總管事道:“郭老弟是個明事理的人!”
杜衝沒説話。
“這麼説,郭老弟願意?”
“一切聽總管事安排。”郭解道。
“好,還有,暫時鏢局也沒地方住,老弟只能早上來,晚上走……”
“是!”
“不過鏢局管三頓飯!”
“是!”
“就這麼説定了?”
“是!”
“那就明天來,明天自有人跟老弟説別的。”
總管事站了起來,這就是到此為止了。
杜衝跟郭解跟着站起,杜衝再謝,告辭,總管事一聲“不送”,兩個人出了這間屋。
郭解如今知道了,這位總管事不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當”那種樣的待人,而是圓滑,説的難聽點叫“奸”!可是,他説的,做的是理,你又挑不出他的錯處來。
一離“京華鏢局”,杜衝就罵上了:“這算什麼?狗眼看人低,我拿他當朋友,他們可沒拿我當朋友……”
郭解叫道:“杜大哥……”
“郭爺,您説是不是麼?”
“杜大哥……”
“不是我敢説您,您就不該答應。”
“不答應怎麼辦?”
“咱們再找!”
“杜大哥……”
“偏賈爺不讓我提他!”
“是不能提!”
“您還這麼説?”
“杜大哥沒聽見麼?人家從不沾官?”
“可是……”
“杜大哥,我要的就是兩邊都不沾。”
“這我知道,可是他們太……”
“杜大哥,不礙事,我願意。”
“郭爺,我怎麼跟賈爺交待?”
“杜大哥,我會跟賈領班説。”
“可是……”
“杜大哥,到家了。”
可不只顧着説話了,不知不覺間茶館已經到了,杜衝皺了眉,一臉苦像:“叫我拿什麼臉見賈爺?”
郭解道:“不踉杜大哥説了麼?自有我説話。”
説着,兩個人進了茶館,賈斌一個人正在喝茶,忙站了起來:“回來了?”
杜衝的老婆也從後頭走出來:“回來了,郭爺快請坐喝茶口巴!”
她就要去沏茶,郭解給攔住了:“杜大嫂別麻煩了,我坐會兒就走。”
杜衝道:“郭爺您頭一回來,我沒什麼敬意,怎麼説您得喝我一杯茶。”
“杜大哥怎麼好這麼説,我的事麻煩你……”
“郭爺,您再這麼説,我可要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杜大哥……“您什麼都別再説,坐下喝杯茶,行不?”
郭解難卻盛情,只好點了頭:“行,聽杜大哥的。”
他坐下了,杜衝忙讓他老婆沏茶,然後也坐下了。
賈斌道:“老杜,説説,情形怎麼樣?”
杜衝頭一低:“賈爺,我沒臉説。”
賈斌一怔:“沒臉説?”
郭解道:“杜大哥,只管説。”
杜衝的老婆沏好茶端了過來,站在一邊聽。真能不説麼?沒奈何,杜衝只好説了。
聽畢,賈斌砰然拍了桌子,霍地站起:“他們怎麼敢……”
杜衝嚇了一跳,忙叫:“賈爺……”
杜衝的老婆嚇得退了好幾步,郭解道:“賈領班……”
賈斌叫:“郭爺……”
郭解道:“賈領班,人家沒有錯。”
“他們沒有錯?”
“人傢什麼都不知道,人家只知道邊城一家鏢局的一個鏢師,只不過一趟鏢,想在他‘京華鏢局’謀個職、找個事,是不?”
“可是您這位鏢師誅沙匪,殺鬼、狐……”
“賈領班,人家不知道,咱們也不能説,是不?這麼樣一個人,還得到處謀職找事?”
“照您這麼説,一點也不怪他們?”
“不能怪人家!”
賈斌轉望杜衝:“老杜,你……”
杜衝道:“賈爺,我該死!”
郭解道:“賈領班,更不能怪杜大哥,他什麼都不能提,能在‘京華鏢局’給我找到事,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
“賈領班,絕不能怪杜大哥。”
賈斌苦了臉,郭爺,我怎麼給郡主回話呀?”
“賈領班放心,自有我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