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壕溝中發射匣弩的五名丐幫弟子,(每一方面各有五名弟子,盯注五頭猛獸發射)
也在此時,由一名長老率領,口中發出一聲大喝,紛紛從壕溝中躍出,登上大石,匣弩軋軋怒號,跟着朝猛獸後面一陣猛射,連隱身樹上,手中早已準備好石塊的幾位掌門人,都還來不及出手,從四面撲來的二十頭虎豹,業已全死在匣弩之下。
那跟着虎豹後面奔來的三名壯漢,(苗天龍門下)眼看對方匣弩齊發,虎豹失利,心中不禁大怒,丐幫弟子跟着虎豹之後,躍登大石,正在發射匣弩,他們三人一聲不作,也迅疾如風朝丐幫弟子身後襲來。(四面的情形,差不多一樣)
但他們怎知壕溝內原有七名丐幫弟子,其中有五名專門對付五頭猛獸,此時雖由一名長老率同五名弟子轉身朝石上躍去,但還有兩名弟子依然還是手持匣弩,伏在壕溝之中,他們對奔來的這三個人苗天龍門下那還客氣,兩張匣弩頓時發出一陣軋軋輕響,箭如飛蝗般射出去!
苗天龍門下武功再高,在迎面奔行而來之際,這一蓬連珠匣弩,猝出不意,那裏還躲閃得開,匣管弩處,慘號乍起,人也隨着倒下。
這一段經過,當真驚險無比,如火如荼,但也只在指顧之間,即趨滅絕!
再説正在和採薺叟動手的苗天龍聽到虎豹齊聲怒吼,從身邊奔躍而過,不覺微微一怔,怒聲道:
“這是什麼人的主意,老夫沒有下令要虎豹出擊。”
採薺叟嘿然道:
“那自然是閣下高足放出來的了,不過不要緊,咱們已有萬全準備,老哥這些野獸還威脅不了江南武林。”
他口中雖然這樣説着,但心中也着實忐忑不安,不知丐幫弟子能否應付得下來?兩人各自心有所思,手上自然也緩了下—來,不及十合,虎豹慘嗥之聲,陸續傳來,接着但聽匣弩再響,苗天龍門下弟子的慘號聲,也相繼傳來,不過瞬息之間,同歸寂然!
苗天龍聽得又驚又怒,旱煙管突然一擺,嗔目喝一聲:“住手,你們把老夫門下弟子和一羣虎豹怎麼了?”
採薺叟微哂道:“老朽和你一樣,怎會知道他們怎麼了?”
苗天龍厲聲道:
“你們原來早就串通好了,要在此地滅我虎豹,殺我門人,苗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手中旱煙管隨着喝聲,全力撲擊過來,恨不得一舉就把採薺叟擊成肉絲。
採薺叟依然從容揮劍,以守代攻,一面含笑道:
“難道你率獸而來,不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嗎?我們只是不想被你訓練有素的猛獸撕裂,純出自衞,閣下何以只知責人,不知反躬自問?”
苗天龍此時急怒交進,那裏還有理性,口中大喝一聲道:“老夫和你們拼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愈説愈氣,旱煙管也舞得愈急,拳頭大的煙斗,化作點點金芒,漫天飄灑,如雨如雹,每一點幾乎都重逾千鈞。勁風呼呼逼人,這一陣急攻,他當然拼上了命。
這要是換一個人,恐怕很難接得下他十招八招,但採薺叟年過九旬,數十年勤練內家心法,.一支長劍使出來的雖是一套“東海派劍法”,一招一式卻全已脱火,所含藴的內家真氣,柔中有韌,似實而虛,記記都把對方強猛攻勢,不着半點痕跡,就輕易化解開去。
越是這樣,苗天龍越發暴跳如雷,攻勢也在一味的加強。
祁土傑眼看放出去的虎豹和苗天龍門下十二弟子全被對方消滅,獅王和採薺叟又久戰無功,心知今晚之局,已是凶多吉少,不覺悄悄後退,欲待抽身。
那知剛退到兩丈光景,突聽多後響起一個蒼老聲音笑道:“閣下這樣悄悄溜走,不是太不夠意思嗎?”
祁士傑急忙一個輕旋,轉過多去,只見和自己相距不過一丈光景,並肩站立着兩個老人,這兩人祁士傑自然認識,那是洞庭釣叟和邵南山,心頭暗暗一驚,這兩人掩到身後,自己竟會一無所知,一面冷然道:
“你們要待怎的?”
邵南山沉聲道:
“咱們縱或放過苗天龍,也決不能放過你這個白蓮教餘孽?”
祁士傑瘦削的臉上泛起一層怒意,抬手掣劍,喝道:
“很好,你們兩個一起上好了。”
只聽左首有人冷笑道:
“依貧道看來,你已無法逃走,還是棄劍受縛的好。”
這説話的正是白鶴觀的松陽子和丐幫長老向風亭站在一起。
接着右首也有人説道:
“姓祁的,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真想在這裏葬身嗎?”
右首也出現了三個人,那是齊逸雲、夏天放、齊少去。
祁士傑眼看自己竟然落在人家包圍之中,疾快轉身後退,那知才一轉身,只見丐幫幫主李鐵崖手持打狗棒,一聲不發,一雙稜威炯炯的目光盯着自己瞧來。
這幾個人沒有一個好惹的,一對一,中間也許可以勝得過,但如今被他們圍在中間,由此可見對方几人大有非把自己生擒不可,心頭不禁又驚又怒,猛地大喝一聲:
“老子和你們拼了!”
長劍突然揮起,這一揮,登時激射出一蓬劍雨,朝李鐵崖衝了過去。
李鐵崖洪笑一聲:“來得好!”
鑌鐵打狗棒挑處,在身前划起一圈棒影,朝前推出。
這一瞬間,一蓬急驟的劍雨好像灑落在銅盤上一般,但聽一連響起十幾聲清澈的叮叮劍鳴,李鐵崖依然站立如故,祁士傑卻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
他也想乘機突圍,但對面有洞庭釣叟和邵南山,左有松陽子和向風亭,右首有齊逸雲和夏天放,自己幾乎已無路可退,一時不覺橫上了心,口中大喝一聲,奮力直欺而上,長劍揮動,帶起了一道尋丈劍光,宛如耍綵帶一般,朝李鐵崖身前像車輪般輾捲過來,劍勢凌厲無匹!
李鐵崖豈肯退讓,打狗棒同樣急揮而出,一招“千軍辟易”,朝對方劍光橫掃出去。
雙方在這一招上都用上了全力,但聽驚天動地的一聲金鐵狂鳴,兩人都被震退出去,但李鐵崖的鑌鐵杖究屬重兵器,佔了便宜,雖被震退,只不過後退了兩步,祁士傑吃了兵刃上的虧,被震得虎口生痛,右臂隱隱發麻,腳下也連退了四步之多。
李鐵崖一部蒼須拂拂自動,嗔目狂笑一聲,喝道:
“姓祁的,看你還能接我幾招?”
連人帶杖凌空飛撲,杖使“泰山壓頂”,直劈而下。
祁士傑一聲不作,手中長劍連揮,全身劍光繚繞,發如旋風,迎着李鐵崖衝了下去,這一記看去像是和李鐵崖拼上了。
但李鐵崖是凌空飛撲過來,勢道甚速,欲罷不能,祁土傑衝上去的人,卻突然身形一矮,一來一往之際,從對方一躍之勢的下面穿了過去。
要知他已被敵人四面圍在中間,而李鐵崖這一飛身騰躍,正好留了一個缺口,他就從這缺口中和李鐵崖交叉而過,脱出身去。
站在對面的洞庭釣叟看出祁士傑迎着李鐵崖衝去,就已不對,因為對手飛撲而來,你要和他硬打硬砸,決不會迎着衝上去的,急忙喝道:
“這小子想溜了。”
他話聲甫出,祁士傑已經衝去數十丈之外,身如箭射,回頭大笑道:
“老子少陪了。”
李鐵崖迅疾落地,轉身喝道:
“你給我站住。”
但對方人影業已去遠。
李鐵崖氣得跳腳,怒聲道:
“這小子滑溜得很,李某等於把他放跑了。”
洞庭釣叟含笑道:
“今晚能夠有這樣成果,已經算不錯了。”
這時白繼善、王有福、姜長貴三人早已率同丐幫弟子,把苗天龍十二個徒弟的屍體丟人壕溝之中,推平泥土,掩埋妥當,二十頭虎豹,就讓它留在地上,不用掩埋,明日一朝,附近的獵户、樵夫發現了,也可以大大的發一筆財哩!
只有採薺叟和苗天龍還在纏鬥之中。採薺叟把一套“東海派劍法”,已練到出神入化之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劍法,從他手中使出,就會化平庸為神奇!
不,他使的還是很普通,至少看去很普通,但在和他動手的人所感受的卻不同了,任你攻勢如何凌厲,招式如何嗔惡,只要和他使出來的極平常的一相接觸,不但攻勢會化解無遺,而且對方的長劍往往會不知從何處來,倏然已到面前,使你每有措手不及之感。
因此這一陣工夫,採薺叟依然從容揮劍,悠然而來,倏然而去,令人無跡可求。他對手獅王苗天龍神色獰厲,一支旱煙管使得快速如電,急驟如雨,只是圍繞着採薺叟猛攻,簡直像一頭瘋獅。
他一身武功,也極為可觀,尤其他獅王之名,乃是善於馴獸得來的,並非因武功成名,能有如此深厚功力,已經是不錯了,就以中原武林人物來衡量,也足可名列在超強高手的名單之中了。
這一陣工夫,少説也己超過一頓飯的時間,苗天龍身歷其境,反而不如旁觀者的清楚,他總覺得采薺叟的武功也並沒有比他高。
因為對方對自己的凌厲攻勢,從未正面接過一招,總是躲躲閃閃封解了事,更沒有正式反擊過一劍,這不是攻少守多嗎?只要迅他正面和自己硬打硬砸,自己保管可以勝他。
基於這種想法,苗天龍就不住的在採薺叟左右前後,盤旋縱躍,着着進擊,其實他是被採薺叟耍着。
長劍一會指東,一會指西,讓他跟來跟去的,自己還一無所知。
現在祁士傑腳底抹油,乘隙逃走,洞庭釣叟等人已經分散開來,迅速朝戰圈包抄過來,大家口中高唱着:“莫讓獅王苗天龍走了!”
這是李鐵崖授意大家這麼喊的,苗人性直,這一激,苗天龍就非走不可!
果然苗天龍被激得怒不可遏,突然停了下來,手中旱煙管當胸一橫,雙目圓瞪,厲聲道:
“老夫要走,看你們那一個攔得住我?”
採薺叟已知大家心意,大笑道:
“苗天龍,你此時要走,已經遲了。”長劍直取苗天龍胸口。
苗天龍大喝一聲,旱煙管朝前撩去。採薺叟直到此時,才採取攻勢,長劍一翻,唰唰兩聲,緊接着攻出。
苗天龍聽他大有把自己留下之意,更是非闖不可,旱煙管左右連揮,叮叮兩聲,把對方長劍直盪開去,腳下連環進步,飛快的攻出三招,把採薺叟逼得連退了兩步。口中怪笑一聲,雙足一頓,飛身縱起,一連幾個起落,就已掠出七八丈外,大聲喝道:
“姓姜的,還有丐幫李鐵崖,你們給我記着,苗天龍不報今日之仇,誓不為人。”
採薺叟大笑道:
“很好,老朽隨時候教。
苗天龍一言不發,疾奔而去。
洞庭釣叟道:“咱們不該放過他的,縱虎歸山,必為後患。”
李鐵崖道:“白蓮教餘孽肅清了,一個獅王苗天龍,不足為患,何況此人生平也無大惡,此番鎩羽而去,諒他也不敢再輕易到中原來了。”
採薺叟長劍一收,朝李鐵崖拱拱手道:
“今晚咱們能夠大獲全勝,全仗李幫主事前防範得法,否則等到這些虎豹登場,就措手不及了。”
第四拔由丁伯超領隊,這一撥的人數最多,大部分都是女將,其中包括了丁家的人,(丁伯超、姚淑鳳、小鳳、丁仲謀和新婚妻子何香雲、丁季友、祝秋雲、丁少秋)護花門的人(任香雪、謝香玉、及九名女弟子)花字門的人(李玉虹、易天心、左衞魚巧仙、右衞白靈仙、前衞劉寶香、後衞沈雪娟,及女弟子三十二人)還有峨嵋派的艾大娘。
如今又增加了丁老爺子丁南屏、八卦門的謝傳忠,和趕來報訊的柳青青,共有六十一人之多,但男人只有六個,只佔了十分之一,可説衣香繽紛,和花枝招展的娘子軍,也是江湖上最美麗的隊伍了。
這一行人因少林通濟大師和武當天寧道長在凋港遇害,本待中午出發的,也就在早餐之後,趕看上路。
路上丁南屏攢着眉,朝謝傳忠道:“謝老哥,你是不是覺得奇怪,通濟大師一行,明知少林寺有事,要趕去支援,自然愈快愈好,從咱們大行山出發,就該一路向北趲程,凋港在大行山西北方,要西去數十里,不該從那裏經過,這中間莫非有什麼不對?”
原來他邀謝傳忠同行,是因謝傳忠當了幾十年八方鏢局的總鏢頭,(八方鏢局是八卦門的)江湖經驗之豐,無人能出其右,有他同行,乃是最好的顧問。
謝傳忠口中唔了一聲,點着頭憬然道:
“丁老哥説得不錯,可能是對方已經知道咱們分撥上路,有意把咱們幾撥人引開。但什麼原因能把第一撥人引到凋港去呢?哦。”
他突然哦了一聲,立即回過頭去朝丁伯超道:“世兄快要人查一查,沿途注意第三撥人留下的記號,他們往那裏去的?”
丁伯超應了聲是,轉臉朝丁少秋道:“少秋,這件事就由你去查一查了。”
此行斥候由花字門擔任,花字門門主是李玉虹當然要丁少秋去查了。
這沿途傳遞消息之事是由花字門前衞劉寶香負責,丁少秋奉命之後,就趕上前面,朝劉寶香問道:
“劉姑娘,大伯父要在下來問你,這一路上,可曾發現第三拔人留下的記號?”
劉寶香眨了眨大眼睛,微微搖頭:“沒有,我正在奇怪,第三撥人,只比咱們先走了一頓飯的工夫,他們應該會沿途留下記號的,而且這件事由丐幫姜長老負責,決錯不了,但咱們出了太行山,就一直沒有看到記號。”
丁少秋點頭道:
“在下這就回去報大伯父。”
他立即轉身回到後面,向丁伯超説了。
謝傳忠唔道:“果然不出兄弟所料,第三撥人也被人引開去了,而且有人緊隨在他們後面,把留下的記號抹去,使咱們無法和他們取得聯絡,這樣可以把咱們這四撥人各擊破了!”
丁南屏聽得心頭一急,忙道:
“這怎麼辦?”
謝傳忠微微一笑道:
“咱們四撥人中,只有第一撥的人容易受騙,第二拔有逢天遊,是個老江湖,第三撥有丐幫李幫主和四位長老同行,都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人,決不會上敵人的當,縱然記號被人改變,也會及時發覺,不會有事的。何況如今白舵主已經派出丐幫弟子,分頭去通知了,咱們原是要趕去凋港的,本來就和前面兩撥人不同路……”話未説完,口中又哦了一聲道:
“兄弟在想,有人圍攻少林寺這消息是否正確……”
丁南屏一怔道:“送信來的是少林弟子,這個應該錯不了。”
丁少秋突然間從腦海中浮現起月前自己夜探咒缽寺,曾看到兩個少林弟子的事來,口中不覺驚啊了一聲?
謝傳忠回頭問道:
“少秋,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丁少秋應道:“是的,在下一個月前,曾夜探咒缽寺,在沒有找後園,遇到金缽老禪師之前,曾在前院看到兩個身穿乳黃僧衣的僧人,這兩人就是咒缽寺護法會派在少林寺卧底的奸細,一個叫了悟,一個叫了因,在下現在才想起來,那個叫了悟的人,就是前天少林手趕來報信的了悟。”
“咒缽寺護法會?”
丁南屏問道:
“你知不知道護法會是些什麼人?”
丁少秋想了想道:“護法會總管事叫朱天壽、副總管叫祁士傑,他們都是金缽老禪師的門下,還有兩個是和尚,好像叫無垢、清淨。護法會和姬七姑有勾結,還在老禪師的身上暗下慢性毒藥……”
丁南屏怒聲道:
“這麼説,他們是姬七姑的羽黨了,唉那天老禪師慈悲為懷,放走了天南莊鐵衞武士,很可能又被這些人羅致去了。”
謝傳忠沉吟道:
“金缽禪師那天既然插手處置了姬七姑,他門下弟子又在江湖鬧事,照理説,老禪師不會不知道……”
丁南屏意味着他的言外之意,點點頭道:
“此事果然透着蹊蹺!”
他們雖在互相交談,但並不妨礙他們一路奔行,中午在林江打了個尖,就繼續上路,傍晚時分,趕到袁州,依然只打了個尖,初更時分就趕到凋港,然後由柳青青領路,來至現場。
柳青青目光四轉,口中輕咦了一聲道:
“通濟大師等人的屍體怎麼會不見了呢?”
丁南屏道:“你趕去報訊,已有兩天時間,可能被附近居民發現,把他們埋了也説不定。”
柳青青道:“這個不可能,三姐、四姐,留在這裏,自會阻止他們,等老爺子來了查看過後再説,不會讓他們埋的。”
丁少秋問道:
“三妹、四妹呢,她們現在那裏?”
柳青青道:“她們借住在附近農家,我這就去叫她們。”
李玉虹道:“五妹,我和你一起去。”
丁少秋道:“我也去。”
李玉虹轉身朝他便了個眼色,説道:
“不,你不能去,我去就好了。”説完,拉着柳青青的手道:
“五妹,我們走!”
丁少秋還待再説,祝秋雲含笑道:
“少秋,讓她們兩個去好了,大夥都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丁少秋聽娘這麼説了,只好應了聲“是”。
丁伯超朝丁老爺子問道:
“爹,今晚咱們是不是要在這裏過夜?”
丁甫屏道:“且等姬姑娘她們來了,聽聽她們怎麼説再作行止。”
卻説柳青青領着李玉虹奔行了兩裏光景,這是一個小村落,疏疏朗朗的有着幾户人家。
兩位姑娘奔近小山,走到竹林邊的一家茅屋,柳青青舉手輕輕拍了兩下,叫道:
“三姐、四姐,你們看誰來了?”
兩扇柴門呀然開啓,裏面沒有燈光,但響起池秋風的聲音,急急説道:
“五妹,你回來了,快進來。”
李玉虹心中一動,問道:
“四妹,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嗎?”
池秋鳳喜道:“是二姐,你也來了,快進來再説。”
李玉虹料到可能有事,就和柳青青迅快走入屋內,池秋鳳急忙掩上了門。
姬青萍已經提着劍走出,説道:
“二姐來得正好,誰還怕他們不成?哦,三妹,你快説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賊人怎麼會找上門來的?”
姬青萍道:“我們算來五妹今晚該回來了,我們如果離開這裏,就怕五妹找不到人。”
李玉虹道:“我是問你白蓮教賊人怎麼會找到這裏來的?”
姬青萍道:“五妹走了之後,我和四妹怕通濟大師等人的屍體,被過路的人發現,通知附近居民去報官,就由我和四妹二人輪流在暗處守着,遇上附近居民,就告訴他們這些屍體是少林寺和尚和武當道士,被白蓮教徒殺害的,已經有人趕去報訊,叫他們不可多事,否則會有殺身之禍,附近居民聽了,果然沒有人敢再往這裏來……”
李玉虹道:“但通濟大師等人的屍體不見了……”
“二姐!”
姬青萍道:“你聽我説下去吧!今天晌午,四妹守在右首林中的一棵大樹上,忽然有到有一個藍衣漢子在通濟大師等人的屍體旁東張西望,形跡可疑,四妹原想下去喝問,但看他似有舉動,就耐心看個究竟,只見那漢子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依次在每具屍體上用指甲挑着彈了少許……”
李玉虹變色道:“這人是白蓮教匪教,他是來毀屍滅跡的!”
池秋風奇道:“二姐怎麼知道的?”
李玉虹道:“他彈在屍體的是化骨丹,銷形散一類藥物,只要彈上少許,屍體就會很快化去。”
池秋風道:“是啊,小妹看到經他彈過之後,屍體上忽然起了縷縷黃煙,就逐漸銷蝕,心頭吃了一驚,急忙飛躍擊下,喝問他是誰,怎知他口出污言,和小妹動起手來,這人武功居然極高,幸虧三姐吃過午餐,來替換我的,看我和他正在動手,我們合二人之力,才把他制伏,原來竟是一個和尚……”
李玉虹問道:
“人呢?”
池秋鳳道:“就在後面廚房裏。”
接着續道:“我們押着地來到這裏,三姐逼問他口供,他先前不肯實説。後來我們給他吃了些苦頭,他才乖乖的説出來,他叫了因,是咒缽寺門下,奉命來把通濟大師等屍體化去的。還説我們押他來的路上,一路都已留下了記號,只有他們自己人可以聞得出這種氣味,會跟蹤尋來,勸我們放了她,及早離開,還可逃生,遲了就來不及了,經我們逼問之後,他穿的靴內,果然暗藏了一包藥粉,走過之處,也許真會留下某種特殊的氣味,所以我和三姐守在這裏.盼望五妹早些起回來。”
李玉虹道:“那就快走吧,四妹、五妹,你們去把他押出來。”
池秋鳳、柳青青兩人答應一聲,匆匆走入廚房,押着了因走出。
姬青萍走在前面,開啓木門,拉開兩扇板門,只見門前站着一個矮胖灰衣僧人,雙目低垂,似睜似閉,手中掄着一串唸佛。徐徐説道:
“四位女菩薩,不用走了。”
姬青萍沒想到會有人站在門口,心頭猛然一驚,但她只是乍然一驚而已,豈會怕你一個和尚,而且聽他説的語氣。已知是了因一黨了,立即柳眉一挑,叱道:
“你是什麼人?”
灰衣僧人約莫五十出頭,從眼縫中透出一縷精芒,從姬青萍臉上一閃而過,又徐徐説道:
“女菩薩不用問貧僧是誰,你們還不快把我徒兒放開了?”
姬青萍道:“你……”
李玉虹輕輕拉了她一下衣袖,閃身而出,説道:
“三妹,由我來問他。”她搶在姬青萍前面,冷冷的道:
“大師父是咒缽寺來的?”
灰衣僧人道:“原來女菩薩已經知道貧僧來歷了。”
李玉虹道:“大師父法號如何稱呼?”
灰衣僧人道:“貧衲無垢。”
李玉虹道:“這麼説,你是老禪師門下的二弟子了?”
灰衣僧人微哂道:“小徒果然全招出來了,女菩薩們大概在小徒身上使過不少毒刑了,不然小徒怎會對女菩薩全盤托出來的,看來小徒不用留,四位女菩薩也不用留了。”
他説話之時,口氣漸漸冷峻,聽來他已動了殺機!
“大師父錯了!”
李玉虹輕哼一聲,才道:
“大師父既是老禪師門下的二弟子,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無垢雙目乍睜,問道:
“女菩薩是什麼人?”
李玉虹道:“我是老禪師的記名弟子李玉虹,少林通濟大師、武當天寧道長等人,可是你下的毒手?老禪師悲天憫人,為了消敉一場武林殺劫,不惜誅殺姬七姑為天下除害,你卻妄殺無辜,製造事端,你還説是老禪師的門下?這是老禪師教你這樣做的?你對得起你師父嗎?”
無垢聽她説完,忽然仰首向天發出破鑼般一聲大笑,説道:
“很好,女菩薩既是家師的記名弟子,你先放了小徒,隨貧僧去看家師,豈不是當面可以説清楚了?”
李玉虹冷聲道:
“我當然要去見老禪師,但我先要把你拿下了,押着你去。”
無垢大笑道:
“女菩薩有此能耐嗎?”
突然出手如風,朝李玉虹肩頭抓來!
李玉虹輕哼一聲,左手抬出,豎掌朝前推出。她“飛星掌”就練在左手,後經金缽禪師助她把老門主傳給她的功力,化為己用,功力之高,豈同小可?
這一掌,她雖沒有施展“飛星掌”(飛星掌是要掌心握住飛星——細小鋼釘,以特殊手法,凝聚內力擊出),但一個人練成的功夫,就算你不是有心施展,一經出手,總會極自然的露了出來。
李玉虹在拍出這一掌之際,登時感到一股內勁從掌心極自然的湧了出去,不需使用飛星,力道反而純出自然,把本來貫注在每一顆飛星上的力道,凝結成數十縷無形勁氣,別人雖然看不見,自己卻可感覺得出來,激射出去的勁氣,竟然如同有物,十分勁急,好像自己使出來的是另一種“飛星掌”。
這一剎那,她腦中像電光般閃過老道長(乙清子)的話聲:“飛星掌主要是練氣於掌,發掌如滿天星斗,飛星錯落,不計其數,所謂飛星,實際上是練氣如絲,並不是把真氣貫注在暗器上制敵,把真氣貫注在暗器上,只是初學時如此練法而已,你師傅膝大娘練了幾十年,竟然猶未領悟,以至未臻上乘,她不惜把五十年功力輸注給你,但你方才攻姬七姑的那一事,最多隻有二十年功力,連一半也沒有使出來,應該好好勤練內功,別再使用那些鐵釘,才能另闢境界,自己去多多用功吧!”
這段話是在護花門丁少秋被姬七姑“陰極掌”擊傷後,老道長對李玉虹説的。
一時間不由得把李玉虹給怔住了,她幾乎大聲喊出口來:“我練成功了!”
以上這段話,只是敍述經過而已,事實僅是李玉虹提出一掌的時間,有如電光石火間事。
站在門口的無垢做夢也想不到自稱是師父記名弟子的李玉虹,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竟會練成如此高深的掌功,雙掌甫接,他立時感到不對,對方掌風中竟有十七、八縷無形勁氣,一下籠罩全身,身體十八處主要經穴,悉被制住!(經穴被制,他這一記掌力也立即消失了)
要知無垢乃是金缽禪師門下的二弟子,一身武功,已得乃師十之四五,這回驟出不意,根本是在沒有防範之下才被制住的,不然李玉虹縱然練成“飛星掌”,也要經過一番苦鬥,能不能製得住他,還在未定之天哩!
卻説李玉虹出手一舉,已把對方制住,她還一無所知,冷冷一笑道:
“大師父這一掌也稀鬆得很,並不見得如何?”
無垢睜着一雙半開半因的眼睛,隱泛怒容,卻一動不功。
姬青萍道:“二姐,看樣子,這和尚好像被你制住了呢。”
李玉虹道:“我怎麼會毫不覺得呢?”
接着忽然啞然失笑道:
“對了,我在無意中使出飛星掌,從掌心飛射出去的一蓬勁氣,大概有十七八條之多,如果一下全擊中了,至少就有十七八處穴道被我制住了,啊。三妹,我這一掌自己也不知道,居然在無意中練成功了。”
“恭喜二姐!”
姬青萍搶着跨出二門,奔上一步,舉手在無垢臉上左右開弓,摑了兩個耳光,叱道:
“賊禿,你想不到會落在我們手中吧,老實説,姑奶奶已經等了你半天了,還算你運道好,出手的是二姐,要是換了我,你這條右臂早巳不在肩膀上了。”
池秋鳳押着了因走出,也舉手在他光頭上拍了一掌,叱道:“了因,你看到了,你師父是來救你的,還不一樣落在咱們手裏?”
李玉虹道:“好了,三妹、四妹、五妹咱們快些走吧!”
池秋鳳道:“對,二姐,我們既然出來了,就不回去了,你一個人去吧!”
李玉虹急道:“這怎麼成?你們這是跟誰鬧彆扭?我們是姐妹咯,有什麼話,回去説不好嗎?”
“沒有什麼。”姬青萍看看四妹、五妹,才道:
“我們真的不去。”
“不!”李玉虹堅決的道:
“你們一定要和我一起去,你們是負氣出來的,究竟和什麼人嘔氣呢?和我?還是和大哥?”
姬青萍臉上微紅,説道:
“沒有,我們真的沒有。”
李玉虹道:“沒有最好,我説過,我們是姐妹,情逾骨肉的姐妹,否則我們就不會結成姐妹了,既然情逾骨肉,還有什麼好爭的?我有的,你們一定也會有,我們由姐妹永遠不會分開的,請你們相信我,如果你們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姬青萍等三位姑娘,都沒有作聲。
李玉虹又道:
“好了,你們總不至於不相信我吧?老實説,你們出來了,確實有些不好意思回去……”
説到這裏,她故意停了下來。
池秋鳳道:“是啊,二姐這句話説對了!”
李玉虹看了三人一眼,忽然抿抿嘴笑道:
“那麼你們是不是想通了,已經有些回心轉意了呢?”
三人又沒有説話。
李玉虹含笑道:
“三位妹子,如果你們聽我的勸告,和我一起回去,那麼今晚是最好的機會了,因為我們逮住了白蓮教的匪徒,一起押解回去的,而且因為大家正在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們的回去,不但可以增加我們實力,而且表示一旦有事,你們還是會同心協力的,這理由夠堂皇了吧?所以不但沒有人會笑你們,反而會誇讚你們識得大體呢,好了,快些走吧!”
池秋鳳望望姬青萍道:“三姐,我們回不回去呢?”
李玉虹搶着道:“我是你們二姐,當然該聽二姐的了。”她舉步走在前面,然後回頭道:
“還不快押着他們,跟我來?”
三位姑娘不好再説,只得押着無垢、了因二人跟着李玉虹身後走去。
一行人走沒多遠,就遇見易天心、丁少秋和左衞魚巧仙率着八名女弟子像一陣風般奔近了過來。
易天心看到李玉虹,忙道:
“好了,門主回來了,丁少俠不放心你們四位,怕和白蓮教的人遇上,才趕來接應的。”
李玉虹笑道:
“白蓮教匪徒,確實找來了,但已經被咱們拿下了。”
丁少秋目光一注,説道:
“這兩人就是咒缽寺的人,一個叫無垢,是金缽禪師的門下,另一個叫了因,就是他,是在少林寺卧底的,你們怎麼逮到的!”
李玉虹道:“説來話長,我們回去再説,哦,對了,三妹、四妹、五妹方才還不肯回去呢。我説破了嘴,才勉強逼着她們來的,你是她們的大哥。説的話,當然比我做二姐的靈,你安慰安慰她們吧!”
丁少秋被她説得俊臉一紅,俊目朝三位姑娘看去,説道:“三位妹子回來了就好,何況還立下了大功呢!”
池秋鳳道:“我和三姐只逮到一個賊禿,這個老賊禿可是二姐一掌就把他制住了,是二姐的功勞。”
易天心笑道:
“你們和門主是姐妹咯,還要分得這麼清楚幹嘛?”
説話之時,池秋風和柳青青已把押着的無垢、了因二人,交給了魚巧仙手下的八名女弟子。
大家腳下加快,回到原處,丁胙超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來了……咦,這兩個人……”
丁少秋道:“大伯父,這兩人一個是金缽禪師的二弟子無垢,一個就是少林寺卧底的了因,他在少林寺的法號叫做一因,少林通濟大師和武當天寧道長的屍體,就是他用化骨丹化去的,被姬姑銀、池姑娘兩人逮住的,無垢則是剛才找到她們落腳之處,剛好李姑娘先一步趕到,把他一起拿下了。”
丁伯超道:“他既是金缽禪師的門下,老禪師對我們有恩,就不該……”
丁南屏沒待他説完,乾咳一聲道:
“伯超,幾位姑娘把他拿下,總是有原因的,你該先聽聽李姑娘怎麼説?”
丁伯超連忙應了聲“是。”
李玉虹道:“無垢説不定和圍攻少林寺的白蓮教餘孽有勾結,而且和殺害通濟大師等人有關,咱們得好好問問他才是。”
謝傳忠道:“李姑娘説得不錯,咱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易天心笑道:
“丁老父子,這檔問口供的事,你們交給我來辦就是了。”
丁南屏知她心意,連忙拱拱手道:
“如此有勞易總監了。”
易天心回頭朝四名左衞手下的女弟子道:“你們先把那小賊禿押過來。”
説完朝右首一棵大樹走去,在一支粗大的樹根下坐下。
四名女弟子抑着了因走到她面前。
易天心揮手解開了穴道,一面朝四名女弟子吩咐道:“你們守着他,只要他一有舉動,你們先給我刖了他雙足。”
四名女弟子手待長劍,嬌聲應“是。”
易天心目光一注,喝道:
“了因,老孃問一句,你答一句,只要老孃聽得不滿意,她們就會看我手勢行事。”
了因冷笑一聲道:
“你們別以為人多,你們的武功和少林通濟大師和武當天寧子如何?今晚……”
易天心沒有作聲,只是左手徐徐舉起,掠了下鬢髮,她手勢十分自然,但站在了因身後左首一名女弟子一聲不作,長劍唰的一聲,把了因左耳削落。
了因只覺左耳一涼,一陣刺痛,一隻左耳已被劍鋒削落,從左肩跌了下去,心頭不由一驚,急忙舉手掩去,只掩了一手鮮血,已經沒了耳朵。
易天心冷冷的道:
“這不過是老孃給你一個警告而已,你身上零件還多得很,譬如還有一隻右耳、鼻子、兩條手臂,咱們不妨一件一件慢慢的來。”
了因又驚又怕,説道:
“你們自稱名門正派……”
易天心笑道:
“老孃是花字門總監,可不是名門正派出身,再説對—你這種欺師滅祖的卧底奸細,還有什麼理好説?現在老孃要聽的是你從實招供,還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否則莫怪老孃心狠手辣,給你來個凌遲處死,慢慢的割,看你嘴巴還硬不硬?”
了因聽得不覺氣餒,問道:
“你要問什麼?”
易天心道:“先説説通濟大師和天寧道長是死在什麼人手下的?”
了因聽得臉有怖色,説道:
“這個小僧真的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易天心右手又緩緩舉了起來。
了因驚懼的叫道:
“小僧真的不知道,小僧是今天才奉師父之命來把這些屍體化去的,小僧……”
“好!”易天心又道:
“那麼我問你,你在少林寺卧底,什麼時候逃出來的?”
了因道:“小僧不是逃出來的,是奉命採購,中途溜出來的。”
易天心問道:
“圍攻少林寺的是些什麼人,你總該知道吧!”
了因口中忽然啊了一聲,身子一歪,往地上撲倒下去。
易天心目光一注,了因口噴鮮血,已經死去,不由猛地一怔,一下站了起來,喝道:
“暗算了因是什麼人?”
她和大家相距足有三數丈光景,這聲叱喝聽得所有的人紛紛往易天心這邊望來!
就在此時,突聽幾聲少女的驚呼之聲響處,一道人影疾如鷹隼,忽然騰空激射而起,好快的身法!
原來那驚叫之聲,發自押着無垢的四名左衞女弟子,她們宛如被大風吹過,站立不穩,卻有一道人影,宛如老鷹抓小雞,抓起無垢騰空飛起!
丁少秋大喝一聲:“你往那裏走?”
雙足一頓,銜尾騰空追去,但就在他堪堪縱起,但覺一道極其凌厲的掌風,迎面撞了來。這道掌風內力之強,令人幾乎有窒息之感,丁少秋身在半空,不敢硬接,被通落到地上。
那人抓着無垢的身子騰空躍起之時,不但朝丁少秋拍出一舉,而且在一掌之後,又連續在無垢身上,拍擊了三掌,一舉解開無垢身上三處受制經穴,才放開無垢身子,往地上落去。
這一段話,説來較遲,其實只是此人騰空縱起一瞬間的事,無垢三處被制的穴道乍解,但覺全身為之一鬆,這時救他的人半空中放手,無垢身形住下沉了數尺光景,立即提吸一口真氣,把身子又往上提高了五六尺,才跟着落到地上。
原來此時東首一片草坪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五個頭簪白玉如意,身穿月白道袍的道人。
這五個人年紀全在六七十之間,一個個揹負長劍,手持拂塵,站在夜風中看去真還有些仙風道骨模樣!
無垢一眼看到五人,心頭不覺大喜過望,慌忙雙手合十,拜了下去,説道:
“弟子無垢,謁見五位師叔。”
站在中間為首一個抬了下手道:
“你起來,聽説你已得大師六七成真傳,為什麼會被人制住的?”
無垢也有五十多歲了,他老臉不禁一紅,垂首道:
“那是丐幫李鐵崖的女兒,弟子因她自稱是家師的記名弟子,一時疏於防範,才為她所乘。”
方才把無垢從花字門四名女弟子手搶救回來的一個白衣人道:“無垢説得不錯,小弟方才解開他穴道之時,發現他是被‘飛星掌’制住的,但奇怪的是此人在‘飛星掌’中似乎還雜有本門的內功心法,説不定真是金缽師兄的記名弟子。”
中間一個道:“不論她是不是金缽師兄的記名弟子,今晚也不能放過一人。”
另一個白衣道人道:“三師兄説得是,今晚決不能放走一個。”
這同時,羣俠這邊也給方才那人凌空飛來救走無垢,還在半空中發掌,逼落追去的丁少秋,大家都不禁深感驚駭,此人身手之高,幾乎令人不敢相信!
直到此時,大家才發現東首(十丈外)一共有五個白衣道人。
丁南屏神色微凜,朝身旁的謝傳忠問道:
“謝老哥,這五個人是何來歷?”
謝傳忠道:“白蓮教徒,一向以白色自詡清淨,不染塵埃,他們自然是白蓮教餘孽了。”
丁南屏笑道:
“兄弟是請問老哥,江湖上可曾聽説過這幾個人嗎?”
謝傳忠道:“幾十年來,江湖上也從未聽説過有金缽禪師,可見白蓮教人的善於隱匿了,但從方才此人救人身手而言,身手之高,極非泛泛之輩,説不定就是這次蠢動的幾個主腦人物無疑!”
丁南屏道:“走,咱們上去先問問清楚。”
謝傳忠道:“也好。”
兩人舉朝前行去。
丁伯超、丁仲謀、丁季友三人連忙跟了上去,他們這一移動,姚淑鳳、何香雲、祝秋雲、丁小鳳、丁少秋、李玉虹、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幾位姑娘自然也跟了上去。護花門、花字門的人也全都朝前移去。
丁南屏走到和對方相距三丈光景,便自腳下÷停,抱抱拳道:“不知五位道友是何方高人?今晚在此相遇,方才有一位道友出手救走咒缽寺叛徒,想必有些誤會……”
方才救人的那個白衣道人大不刺刺的道:
“你是什麼人?”
丁南屏抱拳道:“老朽武功門丁南屏。”
那白衣人道:“你們都是武功門的人嗎?”
丁南屏道:“那倒不是,咱們之中還有華山派、峨嵋派和護花門、花字門的人。”
“人多也未必有用。”那白衣道人微哂道:“看來你們當真要和白蓮教為敵到底了!”
丁南屏道:“原來五位道友果然是白蓮教的人了!”
那白衣道人冷笑道:
“丁老英雄果然對白蓮教成見極深,白衣五子也從不諱言咱們是白蓮教。”
丁南屏大笑一聲道:
“好、好,那麼丁某再想請教一句,少林通濟大師和武當天寧道長就是五位下的毒手了?”
那白衣道人冷峻的道:
“白蓮教以和平對待有各門各派,但只要是和白蓮教為敵的人,本教決不放過。”
“説得好。”
丁南屏點着頭道:
“這麼説,咱們這些人,都是不放過之內的了?”
那白衣道人淡淡的道:
“這要問你們是否和白蓮教作對了?”
丁南屏氣憤的嘿了一聲道:”
“作對,是白蓮教在和江湖武林同道作對,好,五位既然不放過咱們,哈哈,咱們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白蓮教餘孽呢!”
這話可把四個白衣道人激怒了,紛紛從肩頭撤下劍來,只有站在中間一個雙手微微一擺,然後躬身道:
“天嶽白嶽子率師弟四人,恭迓二位前輩。”
丁南屏聽得大奇,悄聲朝謝傳忠道:“不知他們又來了什麼人?”
就在他説話之際,只聽天空傳來一聲清朗的長笑,説道:“五位道友原來已經先來了!”
隨着話聲,但見兩條人影從遠處凌空冉冉飛來!
這兩人來勢並不快,宛如御虛而降的神仙!
現在他們已經降落到地上,大家也已看清兩人的貌相,那是道家裝束的一男一女,男的星冠羽衣,面貌白皙,黑鬚飄胸,手持一支白玉杖,道貌岸然。
女的身穿雲裳,秀髮披肩,生得臉如芙蓉,美而且豔,手中一柄白玉拂塵,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他們究竟是老是少?也沒有人説得出這兩人來歷?
不,只有丁伯超和丁少秋兩人見過他們,男的叫飛雲羽士秦飛雲,女的叫凌波仙子凌巧巧,因為他們住在東海桃花島,自稱桃花雙仙。
但因他們自視甚高,從不假人顏色,也瞧不起各門各派,和黑白兩道也從無來往,因此江湖上人就稱他們為桃花雙妖,表示他們並非名門正派。所以桃花雙妖酌名頭反而比桃花雙仙來得響,稍後大家只知桃花雙妖,説桃花雙仙反而沒有人知道了。
這話還是十年以前的事,如今連桃花雙妖都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那是因為他們已有四十年沒在江湖出現,大家自然淡忘久矣。
丁伯超悄悄走近丁老爺子身邊,附着耳邊低聲説出兩人來歷,這下可把丁老爺子聽得心頭猛然一震,他怎麼也想不到桃花雙妖已有四十年不曾出現,竟然會在這節骨眼上在這裏出現。
這兩人遠在四十年前就已沒人能是他們對手,經過四十年不出,不用説功力更是驚人了,自己這邊,就算加在一起,也不堪人家一擊,一時之間,不禁憂心仲仲,想不出應付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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