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閃泛的九菱鞭如烏龍攪海似的呼嚕嚕翻飛,襯着雪亮的寬刃短刀,組成了一面血淋淋的攻殺鋭角,魅鷹朋叁省磁着滿口的白牙,暴辣辣的大笑道:“龍老弟,趕着上陰冥道的朋友又來了……。”
在雪花的繽紛飄舞裏,金燦燦的煞光滲合着“削”“削”的鋒刃破空之聲,又兩蚌鐵矛幫的大漢旋轉着滿身濺血的翻了出去,紅蛇宗亮的一身紫衣也被割裂得一條條,一片片的,披掛在他身上,沾着血跡,形態可笑而狼狽,×然翻折,阿肩刀的刀口又擦着一名鐵矛幫友的肚皮上掠過,在他的哀號中,龍尊吾冷冷的道:“朋兄,這裏交給你,我去對付那些妖醜!”
大喝一聲,朋叁省狂笑道:“好,祝你旗開得勝!”
幾乎連躲都來不及,紅蛇宗亮那裏還敢橫加攔阻?阿肩刀“削”的貼着他的頭皮飛過,嚇得宗亮慌不迭的往後倒退,配合得如此巧妙,他方始退後,九菱鞭已暴響着將他圈了進去!
龍尊吾的身形在雪地上似一股輕煙,那麼酒脱的飄瀉而起,又那麼點塵不染的來到了坡脊之上!
跋來援助同伴的鐵矛幫眾約有百名,為首者,是一個牛高馬大,生着一臉黑麻子的人物,他雙手各執一把虎頭棒。棒底卻各鍺着一截閃亮的叁刀尖,緊跟在他後面的,是另外一個青面鼠眼的矮胖子,他人一鼓作氣撲上山坡,前面,×着金色面具的龍尊吾已在冷然卓立相候!
兩邊一朝面,鐵矛幫的這批朋友已不由大大的楞了一下,麻臉大漢直覺的感到對方那張面具上散發着一種隱隱的狠厲與冷漠氣息,而且,正在無形中有一股攝窒人心的沈重壓力,麻臉大漠不自覺的半側過臉,他的目光卻已望見了不遠處自己這邊死傷累累的悽慘情形!
看得出那兩位香主雖是僅有一個對手,卻仍然捉襟見肘,守多攻少,四周殘餘約叁五名幫友也老是畏縮不前,光只點綴性的稍沾即退,而當然,現在已不是做點綴的時候。
麻臉大漢直覺的感到心裏有些涼森森的,那邊,紅蛇宗亮的嘶啞叫聲已隨風轉了餅來:“快來人哪……奸……奸細都在這裏了…當心那攔路的……大護壇,這一對子都是札手貨……”
麻臉大漢鼻孔中哼了一聲,右手剛抬,站成一排的鐵矛幫幫眾便待往前挺進,龍尊青披肩的赤發一拂,人已攔在路中!
×了口睡×,麻臉大漢惡狼狠的盯着對方,沙着嗓子吼:“好雜碎,你吃了狼心豹子膽了,撒野竟敢撒到紫蘆山區來?跪不受縛本護壇便答應給你一個全×,否則……”
龍尊吾的右手輕輕撫摸着胸前光滑的象牙刀柄,冷森森的注視着對面的大漢,半晌,他道:“叫你們的人停手,通通退下,我可以不再殺戮。”
麻臉大漢哇哇怪叫一聲,憤怒的道:“你死在臨頭還在做你孃的春秋大夢?叫誰停手?叫誰退下?這是在誰的地盤由得你這混賬東西發號。”
龍尊吾微微仰首,道:“那麼,你們需要親自動手來束縛我。”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要縛得住才行。”
額上的青筋暴浮而起,雙目中一片火×,麻臉大漠吼了一聲,猛地向後退步揮手!
“猝”的一聲鐵矛直飛向龍尊吾的咽喉,面具後的眼睛微冷,金蛇一溜,“削”
的一直閃迎上,“當×”震響,鐵矛已成兩截,滴溜溜的墜曳雪地。同一時間,鐵矛幫的眾人倏然半蹲拋手,滿空的寒光閃飛,有如羣蝗刺蜂,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可以清晰看到顫抖的矛尖,有如眨着滿空的鬼眼,有一種特異的迷幻與冷酷惠味,赤紅的長髮宛似一團火翻揚抖舞,鋒利的阿眉刀映閉起條條道道的烈芒金輝,彷佛漫天飛舞的長虹,雪花被凜鋭的刀風拂掃得四散環飛,而在佔花的紛飛裏,斷矛殘屑掠看二,的脆響並射四邊,像是一塊鬆脱的石頭突然自高處墜下砬碎,碎得那麼點點片片,絲毫不留!
神色突襲之下。麻臉大漢暴撲而來,虎頭棒在雙手一轉,赤錢打造的猙獰虎項已砸到龍尊吾兩額的太陽穴!
龍尊吾冷沉的注視着對方的來勢,待到虎頭棍的招式打到,他猝然上身俯側,阿眉刀反手劃過一度半弧自左側倒斬而下,去勢如電,敵人的兵器隔着尚有五寸,刀刃已到了對方臂肘!
麻臉大漢×叫一聲,亡命般倒翻後仰,叁名紫衣人物已迅速揮矛刺向龍尊吾!
“唷叱”!
口中尖厲的喝叫,龍尊吾就地急旋,刀鋒過處,叁隻手臂齊膀飛上了半空,他的金色面具眨閃過一抹燦然之光,剛衝上來的七名鐵矛幫角色又同時捂着肚腹滾倒於地!
麻臉大漠雙目血紅,又奮不顧身的攻了上來,虎頭棍抖起朵朵赤葷的光雲,棍尾的叁刀尖泛着冷芒點點戮刺,龍尊吾驀然長笑如雷,彈躍而起,阿眉刀滾動着層層重重的輝流由空中壓砍而下,“削”“削”的鋒刃似纏身的厲鬼,一次次的在麻臉大漢的要害險險擦遇,一連串的金鐵交擊之聲襯着麻臉大漢流淌的汗珠,他哎牙裂嘴的步步後退,龍尊吾蕭索的一笑,身形欲左倏右,阿眉刀挽起叁條流影,眩人心神的暴斬向敵人的咽喉!
滿眼映着金色的光芒,如刀的鋭風急撲喉間,麻臉大漢心頭一慌,一柄虎頭棍已運足力量猛摔出去,魁梧的軀體也傾力側翻向雪地。
刀尖稍差一線的自他面頰上擦過,“喀嚓”一響,虎頭棍純銅的棍身竟已被砍為半射出,一口氣尚未轉過來,金色的面具惡魔般迅速移到面前,那柄刀,彷佛來自天外,緊跟着戮向他的胸膛!
“快來人哪…!”
麻撿大漢嚇得幾乎連繼續翻滾也忘了,他聲嘶力竭的大吼着,而一把鬼頭刀已適時猛砍向龍尊吾背後。左手推向手肘,龍尊吾的身形“呼”的半側,鬼頭刀“噗”的深深砍進了雪地,而他的兵刃卻已在推肘之後快得不容眨眼的將這隻握着鬼頭刀的手掌活生生斬下!
野默似的嗥號出自那人口中,龍尊吾目梢子一掃,已看出是那青面鼠眼矮胖漢子!
一揚頭,龍尊吾用力將阿眉刀斜插於地,刀身微似一彎又突然彈起,於是,龍尊吾一個跟斗已躍到了那些站在四周手足無措的鐵矛幫眾之前,他的雙腳尚未着地,半空出刀旋斬,滿蓬的血雨並濺,連刀的來勢都未看清,千多條紫衣大漢已丟棄兵刃,倒在地上翻滾慘叫起來。
微微搖頭,他的刀鋒又戳進一名紫衣大漢的胸膛,看着那驀然扭曲約面孔,龍尊吾狠烈的大叫:“逃者可免一死!”
一言出口,譁然呼喊亂成一片,六七十個鐵矛幫眾像已入了魔般返身便跑,手上的刀矛也紛紛丟棄不要,麻臉大漢汗水淋漓,拉着嗓子瘋狂的大吼:“你們跑…你們跑…他媽都是些畏死的懦夫,沒有用的豬…”
龍尊吾靜靜向他行去,冷冷的道:“你有用,你有種,朋友,讓我們單獨玩玩。”
麻臉大漠滿臉×悸羞怒,他握着僅存一隻的虎頭棍,恐怖的一步步往後倒退,龍尊吾語聲如冰:“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假如我尋不着我所尋的人,我會再與你們見面,在你們的士鬥谷。”
他的雙眸煞氣暴現,兇狠的叱道:“滾!”
麻臉大漢全身一哆嗉,千萬個“拚到底”約念頭,千萬個“面子問題”在腦中縈迴,可就擋不住死亡的恐懼,他醜陋的面孔大大抽搐了一下,猛回過身狂奔而去。
望若那條身影,龍尊吾默默轉身,魅鷹朋叁省已一搖叁攏,滿臉得意之色的走了餅來。
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望向那邊,唔,那邊已經沒有一個鐵矛幫的人影,活着的人影,方才與朋叁省拚鬥的幾個人,除了那紅蛇宗亮不見之外,其餘的一個也不少,全都頭碎腹破的死在地下!
朋叁省往四處一瞧,口裏“嘖”了兩聲,大笑道:“老弟,果然不凡,哈哈,果然不凡,也不過喝口茶的功夫,這裏就叫你一個人給摘下了,行,真行!”
龍尊吾淡淡的道:“那宗亮逃了?”
朋叁省做了鬼臉,笑道:“這老小子功夫不行,腿卻溜得快,背上吃老子劃了一刀,叁不管拿腳就跑,呵呵,他另外的幾個相好就沒有這種運氣了,都給老子一個一蚌乖乖的躺了下來。”
雪地上,印着一滿灘殷紅的鮮血,血白相映,分外絢燦奪目,肚腸一段段,一截戲的拖扯在周遭,××都是那麼古怪,更那麼醜惡的橫躺豎卧着,幾個傷者還在呻吟,那聲音,似斷了弦的琴,刺耳而×慘。
望着龍尊吾,朋叁省低低地道:“老弟,你在想什麼?”
龍尊吾輕輕吁了口氣,悠然道:“在這以前,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不知道殺人是件麼滋味,今天嚐到了,這滋味卻是生……澀。”
怔了一下,朋叁省轉然笑道:“老弟,便算你這話是真的,其實在混沌沌的江湖上打滾,殺人與被殺都是最尋常不過的事,一遭生,二遭熱,叁遭就成老手,你多玩幾次,保管將來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像宰只雞,捏死只螞蟻……”
説到這裏,他眨了眨獨眼,舌頭打着圈子道:“不過,哦,老弟,我卻不大相信你的話,看你出手對敵,乃刀子全朝要害招呼,又快又狠,一刀畢命,呵呵,老實説,便是第一流的江湖殺手只怕也沒有老弟你這麼俐落老練呢。”
龍尊吾嘆了口氣,道:“我並不要你相信,我只是把白已的感覺告訴你而已,一蚌人,自小至長,也是相當不易……”
語聲飄蕩着,留下一片微弱的餘韻,龍尊吾走向一個卧在地下尚在不住抽搐的軀×,唔,是那斷了手的青面胖子!
這青青面漢子的一張臉早已泛了灰白,他瞪着眼,裂着嘴,混身在不停的抖,龍尊吾微微俯下,平靜的道:“朋友,你不致於會死,但你須答應我一件事。”
那胖子翻着一雙鼠眼,吃力而孱弱的道:“你,你是誰?”
龍尊吾冷冷的道:“你答應不?”
出乎意料之外,胖子咬咬牙,竟爽脆的道:“好……你……你説!……”
站直了身體,龍尊吾毫無情感的道:“雙雙人狼是否庇護於鐵矛幫中?”
滿臉的痛苦掩不住他的驚異,他喘着氣道:“不是……不是庇護……他們……他們乃是與幫……幫裏聯手……聯手做一筆……生意……早!早在叁個月……月……月前已經離開…”
龍尊吾深沈的道:“那麼,他們與鐵矛幫的那一個人有牽連?”
又喘了口氣,胖子微弱的道:“古……古堂主……他們認……認識。”
龍尊吾又道:“他們去了那裏你可知道?”
胖子閉閉眼“”他已連搖頭的力量都沒有了:“不……不曉得……古……古堂主……可…可能知道…”
又俯下臉來,龍尊吾的語聲凜烈:“你沒有説假話?”
胖子痛苦的裂裂嘴,喃喃的道:“這……這…不是……不是叛幫……賣友……的事……我……我犯……不着……誑……你!”
“好”龍尊吾蹲下身來,自懷中摸出一個晶瑩細緻的白玉小瓶,拿起胖子的斷手,將瓶中一些浮白色而極富黏性的液體為他傾倒在創口之上,又撕下胖子的紫衣衣襟,為他包紮妥當:“此瓶中藥液名曰”合肌“,乃叁百年之”赤靈草“與其他十七種珍罕藥材熬煉而成,功能神效無比,你的傷口在一月之後便可復原,這是報償你方才版訴我的那幾句話,抱歉的是我補不上你那隻手掌了。胖子的痛楚在這瞬息似已滅輕了很多,他怔怔的注視着龍尊吾,臉上的表情迷惘而悽茫:“謝謝你……這是好藥……有一股桂花香味……我已不覺得太痛…”
龍尊吾冷沈的道:“不用謝,我們互不相欠,你只有自己回去,不用多久,你會碰上你們幫裏來此助拳的人馬,後面及坡下都有些散騎,你可以乘一匹代步。不待胖子再有表示,龍尊吾轉身行去,朋叁省大步跟了上來,小心的問:“老弟,你在找雙雙人狼?”
龍尊吉淡淡“嗯”了一聲。朋叁省低低地道:“這幾個畜生與你有樑子?”
半側過臉來,龍尊吾的金色面具上有隱隱的寒光:“朋友,你倒喜歡管些聞事。”
獨目一瞪,朋叁省敝叫道:“什麼?這叫管閒事?我是看你不錯,想幫你打聽打聽……”
龍尊吾摸摸刀柄,輕輕的道:“罷了,朋友,我要親手索仇。”
朋叁省不悦的道:“也要親自找到對方才能算數?別人想幫你的忙也算奪了你的扁彩啦?他奶奶就沒見過你這等怪物!”
笑聲出自金色面具之後,龍尊吾語氣變得温和多了的道:“你,朋友,你要幫我找?”
朋叁省一拍胸脯,“噗”的一聲:“怎麼着?黃不成我朋叁省憊不夠幫你跑腿的料?”
龍尊吾靜靜的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微微一楞,這位豪邁的江湖漢子伸出舌頭舔舔嘴巴,吶吶的道:“我,哦,我也説不出為什麼,只覺得和你小子很投緣,好像……好像咱們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一樣,雖然……雖然你一直冷不拉吉的叫人看着心裏不是味,但你另外有一股什麼的,什麼……啊,氣質,對了,你另外有一股氣質相當可愛,哦,使人想接近你,和你做個朋友…”
龍尊吾無聲的笑了,他伸出手去,朋叁省卻用兩隻粗大而長滿了黑毛的大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兩人深深的注視着,在這一剎,他們都已感到披此間的距×急速的縮短,心與心已在冥冥中結連於一起。
踏着雪,他們來到洞口的下面,有幾匹失主的孤騎仍在迷惘的徘徊,雪地上除了人的×體,還另外橫卧着五六隻暴睛突齒的白狼犬。
嘿嘿一笑,朋叁省瞟了那些死犬一眼,道:“鐵矛幫把一千飼環的走狗也長得與他們是一個德性,人一躺下,狗也跑得快,那是幾隻不知死的朝上靠,嘻嘻,老子就一條送了它一刀!”
龍尊吾抬頭望望洞口,而洞口毫無動靜,他一拍朋叁省,自已已一躍而上,有如一頭大鳥般灑然穿射而入。
洞裏和原先一樣,冷悠悠的,黑沉沉的,龍尊吾站着,隱隱中卻覺得有些莫名的忐忑,他輕輕吸了口氣,低沉的叫:“唐姑娘……唐姑娘……”
回聲空洞的在四壁間迴繞,卻沒有唐潔的答覆,龍尊吾×異的往洞中行去,有些焦急的放大了聲音:“唐姑娘,我們回來了,你在那裏,”朋叁省苞了過來,迷惑的道:“怎麼?那妮子不在了?”
説着話,朋叁省搶先奔入裏面,這壁洞並不深邃,一個轉子已瀏覽無餘,他罕異的叫着:“人不見了,奇怪,怎麼會不見了呢?莫不成她自已開溜啦?”
龍尊吾靜靜的往四周搜視,大步朝昨夜他們躺卧的稻草堆走去,稻草堆有着凌亂而踐踏過的痕跡,雜在稻×裏面,赫然有一角粉紅色的紗巾!
紗中上似乎還帶着微微的温熱,有一陣輕渺的芬芳,這宛如處子的韻息,有淡淡的百合花香,幽幽的,脈脈的,像縷縷的柔絲,纏得人心痛。
朋叁省獨目圓睜,在四處嗅聞查視,嘴裏不知在咕嚕着些什麼,龍尊吾拿着紗巾,冷冷的道:“朋兄,唐姑娘大約是被人劫走了。”
朋叁省氣憤填胸的吼道:“虎頭上拔毛的傢伙,簡直太他媽欺人,老弟,我一定助你奪回唐姑娘,把那個鑽×系洞的鼠輩活剝掉!”
龍尊吾沉默了一下,淡然道:“唐姑娘與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我們也是昨天才認識,她很可憐,是個孤伶伶的女孩子。”
怔怔的瞧着龍尊吾,朋叁省吶吶的道:“你們,你們不是一對子?”
龍尊吾搖搖頭,道:“不,僅是萍水相逢。”
朋叁省氣咻咻的道:“老弟,我看你似乎不大關心,就是他媽的萍水相逢也不能袖手不管呀,你們總是在一起過,同船過渡也有五百年的緣份,何況我還看得出她對你十分不錯,那麼可憐生的。老弟,咱們快去找她!”
龍尊吾揹負着手,平靜的道:“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待辦,朋兄,天下之大,令人不平的事太多,我們無法一一援手……”
朋叁省一跺腳,滿臉通紅,口沫橫飛的大吼:“姓龍的,不要那麼心狠手辣,人家一個弱女子。無親無故的投奔於你,你對人家冷冰冰的且不去説,他媽人家遭了兇險還視若無睹,毫不焦急,這未免太沒有………太沒有什麼………他媽的人性了,走,老子一定要拖你去救他,你的事便有天大也且緩一緩,先將人救回來再説!”
龍尊吾的金色面具泛閃着冷漠的光彩,他沉沉的道:“人有難我去救,我有難誰來援?”
朋叁省額際青筋暴突,他雙手緊握成拳,怪叫道:“你有難自然也會有人去援助你,當時沒有,日後也有,你有苦有冤自會伸雪,當時不能,以後必能,姓龍的,冥冥中有雙眼睛在看着我們,有一隻手在推着我們,善惡都有報啊,只爭遲與早!”
“善惡都有報,只爭遲與早”這兩句話彷佛利時變成了千百響連串的悶雷,轟隆隆的在龍尊吾心裏震盪着,迴繞着,像有無數個聲音在他心裏吶喊,在他耳邊呼叫,他猛一摔頭,赤發蓬散中他一拉朋叁省的手臂,大喝道:“我們走!”
“走”字似一粒冰珠子砸在玉盤上,脆落而乾淨,朋叁省大出意料的一楞,龍尊吾已飛一樣掠出了洞豁然大笑,朋叁省急跟而出,叫道:“好小子,我就看出你是性情中人嘛!”
兩個人出洞之後略一張望,已往那邊的柏樹林中奔去,朋叁省盡力與龍尊吾比肩而行,逆着風叫道:“老弟,左面和山坡上不會是來人所經之處,我們一直都在那裏和鐵矛幫的人拚鬥,尤其我靠得近,什麼人從那兩個方向來也逃不過我這雙招子,那劫人的混賬一定是乘着混亂由林子裏摸了上去!”
龍尊吾默默頭,低沉的道:“那人功夫相當不錯,看那洞中所留的痕跡,唐姑娘大約沒有經過什麼掙扎就被來人制住了……”
幾句話的功夫,二人已來到林邊,似兩隻脱弦之矢般長射入林,去勢急猛卻輕悄,連枝頭葉蓋上的積雪也沒有震落一片!
首先映入視線,赫然是丈許外僵卧着的那匹黃膘駿馬!龍尊吾冷冷一哼,一個旋身已來到馬×之傍,他微微蹲下,略一檢視,強壓着憤怒道:“朋友,馬兒的肋骨盡碎,外皮卻絲毫無損傷,殺馬之人是個內家好手,具有”八兩撥千斤掌“力!朋叁省伸手細細一摸,”呸“的吐了口唾×,惡狠狠的道:“我啃他妹子,這匹馬刨了他祖壇啦,連頭畜生也不放過!”
龍尊吾的目光仔細朝四邊打量,已定定的落在一點之上,他站直了身子,聲調冷漠的道:“這匹馬雖非異種,卻十分強健,尤其俱忠主之心,大約那人想劫它代步而馬兒不行…被來人怒而殺了。”
朋叁省呆辣辣的道:。
“尋着這狗操的老子要用屎尿灌他!”
龍尊吾大步朝一堆被白雪掩蓋的枯草叢中走去,那裏,那低纏的樹枝羅藤糾桔在一起,朋叁省苞着,納罕的也睜着獨目尋視,龍尊吾半側過身伸手入內,手縮回來的時候,已抓着一塊染有血跡的碎綢,朋叁省道:“這是什麼?”
龍尊吾瞧着碎綢上已成烏紫的血跡,低沉的道:“是唐姑娘身上的衣衫!”
頓了頓,他又道:“她罩在外面的狐皮襲是我為她披上去的,她原來的衣裳已經十分破爛污穢,正是這個質料,這種顏色,深黃的。”
忽然震了一下,朋叁省×怒的道:“不好,那小子別動上了歪心……”
龍尊吾重重的哼了一聲,雙眸中倏然射出一層宛茹帶着血的煞光,他怨毒而憎惡的退了一步:“人慾橫流於天下,淫褻皆將本性朦蔽,這社稷還成什麼社稷?善良之風尚有多少留存?可恨!”
深長的嘆息一聲,他又緩緩地道:“現在只有假定這片衣衫是被樹枝扯落的,否則,周遭應該不只這一片,朋兄,希望事情不是我們想像那樣。”
朋叁省扯動了滿臉的橫肉,凝重的道:“當然,我們順着這裏追下去,不論那小子功夫多好,至少他還擄着一個人,快也快不到那裏!”
龍尊吾鑽過糾結的藤蔓枝椏,灑上了滿身的積雪,赤發上也白花花的撲上了一片,貿然望去,宛如在這須臾之間,他已蒼老憔悴了不少!
二人縱躍如飛的在林中奔掠,叁隻眼情卻詳盡而仔細的朝四周探視,他們穿出幾株相連的樹幹,前面是一塊林木較為稀疏的曠地,目光一掃,龍尊吾已突然往右邊暴飛而出!
在曠地的邊緣,赫然竟有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人半依着樹幹坐着,老天,在這大冷天,他卻已打着呼嚕尋夢,身傍還放着一個灰白色的酒葫蘆,一根纏以金線的四×棒子斜斜依在葫蘆上面。
龍尊吾靜靜站在這臘塌老人跟前,還沒有來得及説話,朋叁省巳毛燥燥的衝上來踢了老人一腳,大吼道:“老化子,不用在這裏裝聾作啞賣弄這一套瘟功,你他媽是吧什麼的大家心裏有數,你給老子站起來回話!”
這一腳踢在老人屁股上,份量卻是不輕,“哇”的一聲鬼嚎,老人睜開了那雙眼睛,嗯,那雙眼紅通通的,迷混混的,似是宿酒未醒的模樣,他一摸屁股,磁着牙,衝着朋叁省大嚷:“咦呀,你是那裏來的凶神?老漢我在這裏打個盹又礙着你啥事了?不分皂白的上來就亂咬人,天爺,這是瘋狗過街呵……”
朋叁省厲叱一聲,狠狠的道:“別他孃的在這裏耍狗熊,説,你把方才劫來的那位姑娘藏到那裏去了?逃不掉就玩這種花巧?老化子,你還差得遠!”
那老人揉揉眼睛,仍舊賴在地下:“什麼?那個姑娘?你這憨漢在胡扯些什麼淡,老漢我一大把年紀,養兒養女也有你這麼大了,莫不成再去討人家媳婦的便宜麼?”
“虎”的抹下臉來,朋叁省跨前一步,兇厲的道:“你這老狗,滿口放屁,説不得老子要給你吃頓生活,不見真章諒你也不會説真話!”
龍尊吾冷冷伸臂攔住了朋叁省,緩緩的道:“老丈。”
他的語聲寒瑟得像一把冰碴子塞進人們的心窩,地下坐着的老人神色一動又平,轉首望着龍尊吾:“噯,這還像句人講的話,我説小什麼,你要問啥事哪?”
龍尊吾淡淡的道:“老丈坐於此處,可見看見方才有人擄劫一位姑娘自此經過?”
老人嘻唔一笑道:“假如老漢不回答呢?”
龍尊吾平靜的道:“這是説,老丈是知道此事了?”
一抹光彩極快的掠過老人的眼睛,他半眯上眼打量着對方,伸手掏掏耳朵,閃爍的道:“老漢並未如此説過,年青人,你休要給老漢扣頂帽子!”
金色面具流爍着冰冷的芒刺,龍尊吾道:“老丈定是武林中人,行事卻不夠磊落坦蕩,老丈莫非眼睜睜的看着一位少女遭難,眼睜睜的瞧着下手而袖手不管麼?”
老人呵呵一笑道:。
“小憋子啊小憋子,不用來激老漢,各家自掃門前雪,閒事管得大多就是給自已招惹庥煩了小憋子,如果你不嫌棄,坐下來咱們爺倆就着葫蘆的酒好好喝上兩口,談談當年風雲,這不比什麼羅哩八嗦的事兒鬆散得多度?”
朋叁省敝叫一聲,吼道:“你這長着綠毛的老鳥,老子們不是與你尋開心來的,你他媽是説也不説?看老子拆散你這一身賤骨頭。”
老人氣定神閒的打了個哈哈,道:“少嚇唬人,河灘的石頭田裏的麥穗,看多了,老漢我打雷下雨的時候,只怕你小子還在孃的腿肚子邊打着轉呢。”
暴吼而起,朋叁省左掌一翻,右手已半提如錘心,快若閃電般×向老人腦門,雙腳也同時飛起,踢向老人身傍的酒葫蘆與四×棒子!
幾乎令人不敢置信,老人坐着的身體竟呼的直騰而起,就在騰起的剎那,説不出有多麼快法,手上已抓着了他的酒葫蘆及四×棒,朋叁省的攻勢全然落空之下,老人已哈哈大笑,纏着金線的四×棒捷如電掣般直截向朋叁省的眉心。
如火的赤發飄成一把,龍尊吾的身形驀然閃掠,“削”的一聲,阿眉刀的鋒刃已猝地斜斬而上,朋叁省退一步,老人的四×棒已“當”的震響披轉起老高!
半空的身勢霍而舒展,老手平臂猛揮,四×棒子呼呼轟轟的連串擊向龍尊吾二十八棒。龍尊吾就地如飛旋轉,阿眉刀上下齊出,翻劈如浪,在一溜溜縱響交舞的金芒冷電中,鏗鏘撞擊之聲呵成一氣,滿空的,金絲段段飄落,老人在空中連連翻了五個空心跟斗,才蹌踉不穩的落在尋丈之外!
龍尊吾並沒有繼續追襲,他輕輕卓立於原地,銀色的緊身衣襯着杯兒亮的銅釦,冷酷的面具垂着幾綹赤發,形像在挺中有着獷悍,在深沉裏有着狠烈,而金刀閃爍,有一股特異的男子之氣!
老人拿住了樁,怔怔瞪着龍尊吾不動,亂髮上沾着幾片雪花,污垢滿積的老臉掩不住自然留露的×震與欽服之色,好一陣子,他用那根金線殘脱,露出裏面藍銅本真的四×棒子柱着地行了過來,直到龍尊吾身前叁步之處停住。
似乎要自龍尊吾的面具上找出什麼,他語氣慎重得與方才判若兩人:“小友,請賜告老漢汝之高姓大名?”
龍尊吾閉閉眼睛,沉沉的道:“龍翔九天的龍,唯我獨尊的尊,吾為霸雄的吾!”
喃喃的,老人在嘴裏念:“龍尊吾……龍尊吾……九天之龍……”
魅鷹朋叁省大喝一聲,吼道:“架還沒有打完,在這裏窮念個什麼鳥?來來來,這一場,便由老子陪你耍上一陣!”
老人宛若未聞,又凝重的道:“小友,敢問屬於何門何派,何人門×?”
龍尊吾深沉的道:“先問老丈?”
老人略一沉吟,爽脆的道:“西月山“醉壺公”易欣便是老漢。”
朋叁省敝叫一聲,道:“哈,大名鼎鼎的”西片醉壺“就是你這老兒?真個聞名不如見面,嘿嘿,見面不過如此!”
龍尊吾雖然不甚瞭解眼前老人之名,但自對方始才展露的精湛武功上推斷,此老在武林必然極負盛名,決非泛泛非號,於是,他微微欠身,道:“蜀山湖九成宮乃在下出處,金羅漢大神叟為在下授業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