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雷鈞究是數十年靜修玄功,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對方臉如童子,膚潤如玉,分明是個功臻化境的高人!一時不覺怔的一怔,暗道:“此人功力,只怕不在自己之下。”一面目注八臂金童,問道:“老哥是誰?”
八臂金童華春風嘻嘻一笑道:“雷老兒,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咱們從前不是見過幾面,大概你已經忘了。”
魔劍雷鈞看了他一陣,忽然啊道:“是了,你就是當時人稱鬼影子華春風吧?”
八臂金童年輕的時候,就叫“鬼影子”。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這就是了,你老兒記性還算不壞。”
魔劍雷鈞道:“你有什麼事?”
八臂金童嘻嘻—笑,伸手指指他和聞於天道:“你叫魔劍、他叫飛魔,如今你們父子團聚,歸隱林泉,原是一件好事,但聞老弟也有一個兒子,和六個徒弟,你們父子固然從此不出山了,試問你孫子和徒孫從此出不出山?”
魔劍不悦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八臂金童笑了笑道:“咱們也算是老朋友,我可要實請實説了。”
魔劍雷鈞道:“你只管實説。”
八臂金童道:“你這位令孫,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外號陌上風,六個徒孫,則是飛天神魔的十二化身,在江湖上舉手之間,就可殺人。
他們跟着賢父子隱跡山林,從此不出江湖,實是武林中之大幸,但你老兒精擅‘三元真解’,自然要傳之於仰,他們七個人中,過了若干年,只要有一個重出江湖,必將貽害無窮……”
魔劍雷鈞臉色一沉道:“你這是什麼話?”
“我説的是實話。”
八臂金童道:“你能保證他們山世不出江湖?重出江湖,你能保證他們不再為惡?因為一旦練成‘三元真解’就自以為天下無人能與抗衡,就難免妄自尊大,野心作祟……”魔劍雷鈞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莫把“三元真解”傳給他們了?”
八臂金童道,“那也不是,咱們先賢,就是因為不得其人不傳,以致有許多奇技絕藝,因此失傳。”
魔劍雷鈞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兄弟之意,只想令孫和令徒孫們知道:‘三元真解’六個真訣,固然是武林中罕有對手的上乘武學,但不是無人能破的絕世之技。”
魔劍雷鈞目中異采飛閃,問道:“你能破解?”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能破‘三元真解’上武功的,可不止兄弟一個。”
魔劍雷鈞道:“還有什麼人?”
八臂金童朝謝少安、冰兒兩人招招手道:“你們過來。”
謝少安、冰兒兩人依言走出。
八臂金童伸手一指道:“這娃兒是天山門下的謝少安,這女娃兒是兄弟的記名徒弟。”
魔劍雷鈞看了冰兒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那天晚上,這女娃兒和老夫居然打成平手,後來老夫仔細思索之下,才想到她練的可能是玄門‘紫氣神功’,普天之下,也只有‘紫氣神功’可化解‘三元真解’上的六字真訣。”
八臂金童道:“還有天山七劍,可破“吐”字訣,佛門中的‘一指禪’,可破‘剛’、‘柔’、二訣,白鶴門的‘白鶴三舞’,可破‘引’、‘卸’二訣,你們信是不信?”
魔劍雷鈞似有未信,回頭朝楊繼功問道:“小哥,你是白鶴門的首徒,可知‘白鶴三舞’麼?”
楊繼功躬身道:“白鶴三舞,確是敝門不輕易傳授門人的功夫。”
魔劍雷鈞道:“你會不會?”
楊繼功點頭道:“晚輩雖然學過,但會而不精。”
魔劍雷鈞道:“小哥可否使出來,給老夫瞧瞧?”
楊繼功還未開口,只聽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説道:“小夥子,你就演給他看看,好讓他徒孫們日後不致恃技橫行,這是一件好事。”
這是八臂金童的聲音!
楊繼功方才聽八臂金童説出“白鶴三舞”,可以破解“三元真解”中“引”、“卸”二訣,心中還有些不信,認為是八臂金童故意誇張其事。
但此時聽八臂金童以“傳音入密”説的話,竟然好像“白鶴三舞”,真能破“三元真解”
似的,心中不禁疑信參半!
魔劍雷鈞不僅贈送自己一柄舉世無雙的名劍——巨闕劍,而且還傳給自己二十年功力。
他要自己演練“白鶴三舞”,給他瞧瞧,自己自然不好意思推辭,心念閃電一動,就點點頭道:“老前輩吩咐,晚輩那就獻醜了。”
魔劍雷鈞一手拂髯,朝莊夢道、聞於天、和柳如春、大荒落等人呵呵笑道:“你們大概都不知道‘白鶴三舞’這門功夫,老夫昔年曾聽先師説過,白鶴門的‘三舞神功’,為各大門派身法、手法之冠,可惜他們失傳巳久……”
説到這裏,不覺驚異的看丁楊繼功一眼,心中暗想:“白鶴三舞失傳巳久,他怎麼會的呢?”
聞於天自然不信白鶴門有什麼“白鶴三舞”,可以破解“三元真解”、“引”、“卸”
二訣。
白鶴門真要有這麼高深的武學,鶴壽山莊李莊主和他師弟宋天健,就不會死在自己大弟子因敦一記“流雲飛袖”(吐字訣)之下了。因此他對楊繼功演練的“白鶴三舞”,也並不重視。
楊繼功在話聲一落,立即退了幾步,走到大天井中間正身凝立,左足微屈,成鶴立之勢,然後雙袖緩緩一抖,直立的身子忽然左右擺動,遠遠看去,他雙袖展開,身子搖擺,真像一隻大白鶴,展開兩雙翅膀,在走路一般!
這那是什麼高深武學?只是搖搖擺擺的白鶴走路而已,怎麼也看不出它有何奇特之處!但聞於天不失為三十年來,號稱黑道第一高手的大魔頭,武功精純,尤其是他一生慣使“流雲飛袖”。
此時目光炯炯,直注在楊繼功的雙袖之上,臉上不期流露出驚異之色!但見楊繼功每一記揮袖的姿勢,莫不如白鶴展翅,看似平庸,實則含藴神奇,層出不窮!
“白鶴三舞”,名雖三舞,其實每一舞,各有七式,楊繼功奇特的身法,初時一進五尺,一退五尺,進退之間,不過一丈有餘。他舞勢漸漸由慢而快,不須既躍起舞,一個人自然而然在進退回旋之際,漸漸離地飛起!
離地不過三寸,但縱橫開闔,如白鶴翱翔,變化奇特,神妙不可測度!
漸漸人影巳渺,惟見一團青影(楊繼功穿的是—身青衫),翩翩飛舞。
一丈之外,聽不到半點風聲,也沒有*人的勁氣;可見“白鶴三舞”是如何的輕柔!伹你就是捉摸不透他的身法變化,縱是絕頂的高手,也有無從下手之感!
不,這是天下至柔的身法,惟至柔,才能克至剛,你真要硬行攻他一招,只怕受到損傷的就會是你!
大荒落雖是聞門的六弟子,伹聞於天門下每一弟子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他看出楊繼功“白鶴三舞”,一經展開,幾乎沒有你下手的機會,忍不住道:“師父,‘吐’字訣當真無法下手!”
聞於天不覺輕嘆一聲道:“何止‘吐’字訣無法下手,就是‘引’、‘卸’二訣,也已經被他破解無遺了。”
敦祥不服的道:“難道他真有這般厲害?”
聞於天道:“白鶴三舞,確非尋常;但楊繼功一身修為,也出乎他年齡之上,比你們高的多了。”接着自言自語的道:“奇怪的是白鶴門有這般深奧的武學,何以他師父、師叔,竟會傷在困敦‘吐’字訣之下?莫非是他們當時一念輕敵,才有此失,這也只能説是氣數使然了!”
他們説話之間,楊繼功己戛然而止,凝立場中,依然神態安祥,氣不喘、臉不紅,朝魔劍雷鈞拱拱手道:“晚輩獻醜了!”
魔劍雷鈞呵呵大笑道:“好!好!小哥果然不愧青鶴之譽。”
楊繼功躬身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能有這點成就,也均出於老前輩之所賜!”
八臂金童笑嘻嘻的道:“雷老兒,你現在相信了?”
魔劍雷鈞大笑道:“老夫幾時説不相信了?”
八臂金童轉臉朝謝少安招手道:“小娃兒,現在該輪到你了。”
謝少安玉臉一紅,躬身道:“楊兄珠玉在前,老前輩難道還要晚輩出醜麼?”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這是觀摩,當着天下羣雄,你正該露出一手,給你師父掙點面子,來!你只管使你的,雷老兒年號稱魔劍,劍上功夫,天下無敵,看的高興,説不定給你指點指點,保管受用無窮。”
葛維樸心知八臂金童存心要在聞於天歸隱之前,壓壓他們門下弟子的氣焰,聞言不覺點點頭笑道:“徒兒,華老蒔輩既然這麼説了,你就使上一招,請雷老前輩指點指點也好。”
謝少安還未應“是”,只聽耳邊響起師父的聲音,説道:“你只要把第三招使出來就好。”
謝少安知道師父以“傳音入密”,暗中指點自己,當下躬身應了聲“是”,探手從左手衣袖中,緩緩抽出一柄狹長軟劍,朝魔劍雷鈎躬身道:“晚輩使的不好,還要老前輩多多指點。”
魔劍雷鈞在白鶴山窟,五十年潛修,功力之高,舉世罕匹,看到謝少安不過弱冠年齡,不但人如臨風玉樹,而且雙目英華內斂,站在面前,氣定神凝,風度翩翩,一望而知在武功上,已有極深的造詣。
心中不覺大喜,呵呵笑道:“小友不用客氣,老夫自信老眼還未昏花,別説小友這等人品,已是武林中罕見的奇葩,就憑你這柄劍,沒有深厚的造詣,也無法施展得開。”
謝少安躬身道:“老前輩誇獎了。”
話聲一落,功運右腕,輕輕一抖,寒煙劍“錚”的—聲,掙得筆直,然後舉起左足,緩緩朝前跨出一步,右手長劍直豎,跟着向空緩緩推出。
他動作使的十分緩慢,看去不過是舉劍推出,簡單明瞭,既無招式可言,也根本不像在使劍。
因為劍尚輕靈,每家劍法,都講究出劍快速,出劍如果緩慢,就落了一個“滯”字,是乃劍法之大忌。試想劍式如此緩慢,而且又向空推去,如何還能克敵制勝,搶制先機?
在場羣雄,都是武林一等高手,初時看到謝少安緩慢推出一劍,心中還在暗暗奇怪。謝少安是天山神劍葛大先生的得意門人。怎麼會使出這等平凡到不成招式的劍法來?
大家正在驚疑不定之時,謝少安的劍勢,已經推到高與眉齊,手臂還未伸直,劍勢意有未盡,卻又緩慢收了回去。
但在此時,大家已經發現,在他劍勢收回之際,空中出現了一排七道幾乎肉眼難以看清的極淡劍影!
劍影自然一閃而沒,但一丈方圓,都感到一片森寒的劍氣從天空倒卷而下,隨着他劍勢的收回,迅快消失。
這下直看得在場羣雄,個個面露驚異,暗暗驚歎!
莊夢道忽然嘆了口氣道:“莊某練劍數十年,一直自以為咱們崆峒派的“七煞劍法”,已經絕不遜於天山七劍,今天看了謝少俠的劍法,才知兄弟之幾手劍法,還是落了下乘,不脱人間煙火,那有少俠的精純?”
聞於天臉上也微有慚色,點頭道:“就憑小兄弟這手劍法,在下也自嘆不如!”
魔劍雷鈞呵呵大笑道:“你們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接着朝謝少安含笑道:“小友練的是天山‘先天氣功’,年紀輕輕,已有八九成火候,實是難得,如能再輔上‘三元真解’中‘剛’、‘柔’二訣,融會貫通,劍術當可更上一層樓,咱們今日一會,正是前緣,老夫就以‘剛’、‘柔’二訣相贈,小友勿卻是幸。”
隨着話聲,大袖一展,從他袖中,飛出二面招疊得巳經陳舊破爛的羊皮紙,緩緩朝謝少安身前飛來!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小娃兒,我老人家説的如何?還不快快接住,這是你天大的造化!”
謝少安伸手接住,還沒開口。
葛維樸道:“徒兒,雷老前輩厚賜,你還不快快叩謝!”
謝少安朝魔劍雷鈞躬身作了一個長揖,説道:“多謝老前輩厚賜,晚輩卻之不恭,那就只好敬領了。”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佛號,傳了過來!
“阿彌陀佛!”
接着但見從寺外緩步走進—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這僧人生得身材高大,廣額巨目,濃眉如蠶,肩頭揹着—柄闊劍,看去不過五十左右,卻生得寶相莊嚴。
他身後跟着一個身穿淡青長衫的漢子,雙手合十,目不斜視,隨着月白僧袍僧人,規行矩步,走了進來。
他,正是聞於天門下的二弟子赤奮若。
聞於天雙目精芒一閃,沉喝道:“赤奮若,你怎麼了?”
月白僧袍僧人連忙合十道:“善哉,善哉,貧僧普陀山法善,見過聞施主,令高徒赤奮若,與我佛有緣,已經皈依三寶,拜在貧僧門下,取名絕塵,聽説聞施主父子重逢,即將奉親歸隱,才要絕塵同來,和聞施主見上一面。”説到這裏,回頭道:“絕塵,還不上前拜過聞施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況三十年師徒之情,但凡緣未絕,如何能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絕塵(赤奮若)應了聲“是”,低頭合十,走到聞於天面前,撲的跪了下去,叩頭道:
“師父開恩,就讓弟子出家吧!”
聞於天雖因父子重逢,比平時好説話得多,伹他究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魔頭,身為一派宗主。徒弟若是被人殺死,那自然又當別論,但未經他同意,投拜別人為師,這是欺師滅祖!這口氣,他如何忍得下來?修眉倏地一揚,沉喝道:“赤奮若,你背叛門規,知道該當如何處死麼?”
説話之時,左手袖角,已經揚起,正待朝絕塵當頭拂去。
魔劍雷鈞急忙攔着道:“於天,饒了他吧!人各有志,他既然要皈依我佛,正是與佛有緣,讓他去吧!”
聞於天因老父這麼説,揚起的衣袖,果然又收了回去,點頭道:“赤奮若,你從現在起,既然不是聞門弟子,也不是我聞某的化身了,你應該知道如何自處吧?”
絕塵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多謝師父開恩,弟子知道。”
説完,雙手朝臉上一陣搓抹!
但見從他指縫間,緩緩流出羣血,等他放開雙手,本來俊美文雅的面貌,已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原來聞門十二弟子,都和聞於天的面貌生得一模一樣,他們既非帶着面具,也並不是易容,而是經過特殊手術予以改變,和天生一般無二。聞於天雖然饒了他的性命,但不准他和自己面貌一樣,他自然只有動手毀去容貌了。
聞於天眼看赤奮若毀去了容貌,他總究追隨自己多年,此時變得面目全非,血淋琳的,心中也微感不忍,揮揮手道:“你去吧!”
法善雙手合十道:“貧僧那就多謝聞施主了。”他回身又朝魔劍雷鈞躬身含十道:“老施主一念仁慈,廣種福田,我佛自會保佑老施主福澤綿遠永享遐齡。”
然後又轉身朝八臂金童合十一禮道:“此間已無貧僧之事,老施主如果別無吩咐,貧僧就告退了。”
八臂金童嘻嘻一笑道:“你也沒有白來,憑空撿得一個徒兒,好,好,你們去吧!”
法善躬身應“是”,回頭朝河海客、絕塵兩人説道:“徒兒,你們隨為師走吧。”
説罷,雙手合十,飄然朝寺外走去。
河海客、絕塵緊隨他身後而去。
魔劍雷鈞也朝聞於天含笑道:“於天,咱們也可以走了。”
於是由魔劍雷鈞為首,率同飛劍神魔聞於天,孫兒柳如春,及大荒落等六人,一起走了。
毒後聞人娘子眼看聞於天已走,他們這“武林盟”也無形散了,許多人紛紛退出寺去,不覺朝毒君聞人休低聲道:“老不死,你要姓古的把咱們孩子放出來,咱們也該走了。”
聞人休點點頭,朝古不稀拱手道:“古兄,咱們已經遵守約定,你現在可以把犬子釋放了嗎?”
古不稀聳着雙肩,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兄弟這就叫猿老三把他送下去。”
話聲一落,立即勾着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聲唿哨。
他這裏哨聲方起!但聽左首一片山林間,同時響起一聲猿嘯,隨着嘯聲,但見一道紅影,飛奔而來!
紅影來勢奇快,嘯聲末歇,眨眼功夫,已經到了山門前面,然後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
那是一頭穿着一件半截大紅長衫的大馬狠,背上還揹着一個錦衣漢子,咧開大咀,露出黑黑的牙齒,生相甚是兇猛!
毒後聞人娘子一眼看到她的寶貝兒子毒世子聞人璧雙目緊閉,四肢軟垂,一時心頭又急又怒。猛地一步竄了出去,口中厲聲喝道:“好哇,原來咱們璧兒,竟然是你這猴子在擺佈!”
他去勢極快,一下就掠到猴老三的身邊,正待伸手去搶!
猴老三最計厭人家叫他“猴子”毒後堪堪掠近,他毛手一揚,登時幻起三四條手臂。
毒後聞人娘子雖以用毒出名,但一身武功,也不是弱手。那知忽然跟前一花,根本連那雙毛手如何揮出來的,都沒看清,一個人已經仰天一個筋斗,摔了出去。
這下直看得在場眾人,莫不暗暗驚凜,大馬猴這一手,竟然奇奧莫測,難道一隻猴子,也會這等高深的武功?
毒後當着這許多武林高手面前,被猴老三一下摔了個筋斗。
這時站起身來,她一張塗得厚厚一層脂粉的臉上,色如豬肝,三角眼一瞪,跳着雙腳,厲聲道:“好哇,老不死,你看看老孃摔跤,還死站着不動,連璧兒都不管了,你不把那隻野猴子劈了,老孃跟你沒完。”
猴老三已經把聞人璧放到地上,他因毒後聞人娘子一直叫他“猴子”,心裏有氣,回過頭去,朝聞人娘子裂開一口饒牙,“呼呼”作聲。
古不稀怕他生事,連忙朝他搖手示意,一面回頭朝聞人娘子聳聳肩,笑道:“毒後別生氣,猴老三是華前輩的得意高足,是小老兒託他暫時照顧令郎的,再説……”
他嚥了一口口水,伸伸脖子,又道:“嘻嘻,把令郎留作人質,可也不簡單,不制住他穴道,他會溜跑,制住他穴道,每隔六個時辰,就得替他改換一次穴道。被點了穴時辰的穴道,還要給他活活經絡,推拿上幾招,這些瑣碎的事兒,小老兒就沒興趣,也沒時間,所以特別請這位猴老弟給我幫忙。”
聞人娘子已經走了過去,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穴道受制,一個人昏迷不醒!心頭大是疼痛,急忙一個箭步,掠到聞人壁身邊,舉手在他幾處主要穴道上,接連推拍了幾掌。
要知各門派點穴手法,雖各有師傅,但也只不過小異大同,並無多大的差距,你能點的,我也十九能解。但這回毒後聞人娘子連拍了聞人璧幾處大穴,聞人壁依然雙目緊閉,一動沒動。
毒後聞人娘子驀地回過頭去,蹬着三角眼,怒聲道:“姓古的,你點我的璧兒什麼穴道?”
古不稀陪着笑道:“小老兒話還沒説完呢!就是因為普通點穴的手法,要六個時辰換一次,否則就會傷了經絡,終身殘廢,我才要猴老三幫忙,點閉了他十二經絡的主穴……”
聞人娘子所的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麼,你要整死我兒子,賊老頭,我兒子若有絲毫損傷,老孃非把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不可!”
古不稀連連擺手道:“毒後大娘放心,你聽我説完了好不?猴老三這是獨門手法,他閉住了令郎十二經絡主穴,卻也點通了他任督二脈,使他像在孃胎裏一樣,由任督二脈來呼吸。”
聞人娘子怒聲道:“你盡是咦叨個什麼,還不快把我兒子的穴道解開來?”
古人稀聳聳肩道:“你自己已經在動手了,我怎好要猴老三和你搶?”説到這裏,一面朝猴老三笑道:“來,來,猴老弟,還是麻煩你,替他把穴道解開了。”
猴老三得意的咧咀一笑,才昂然走了過來,兩隻毛手連揮,替聞人壁拍開了受制穴道,聞人璧穴道一解,倏地睜開雙目,翻身坐了起來。
聞人娘子急急問道:“壁兒,你沒什麼吧?”
聞人壁舒展了一下手,站起身子,拍拍身上長衫,叫道:“爹、娘孩兒很好,只是肚子餓得很。”説到這裏,忽然一眼看到古不稀,不由臉色大變,怒聲道:“老賊,原來你也在這裏,我和你拚了!”
雙拳—揚,正待朝古不稀撞去。
毒後聞人娘子一把拉住她的寶貝兒子,呷呷笑道:“乖孩子,別理他,你肚子餓了,咱們這就找個館子,吃東西去。”
回頭朝古不稀尖聲道:“姓古的,謝謝你啦!”
左手一揮,拉着聞人壁就走。
毒君聞人休生來就是懼內的人,只看了古不稀一眼,一語不發,隨着她們母子兩人身後走去。
古不稀聳着雙肩笑道:“毒君、毒後慢走,小老兒不送了。”
毒君、毒後在這兩句話的工夫,早巳走了老遠。
毒姑媽令狐大娘忽然蹩了過來,似笑非笑的道:“古大俠可覺得那裏有什麼不舒服麼?”
古不稀笑了笑道:“沒有啊,小老兒很好!”
鐵舟老人道:“令狐大娘必有所指,古兄快運氣試試,莫要着了毒後的道兒!”
令狐大娘道:“壯大俠説的極是,那潑婆子臨走揚了揚手,她在古大俠身上,使了最惡毒的‘蝕骨化形散’,只要聞上少許,一個時辰之內,內腑就開始潰爛,直到蝕骨化形,毛髮無存。”
古不稀忽然得意的呵呵笑道:“多謝毒姑***好意,小老兒抓到毒世子的時候,就在他身上摸到幾個藥瓶,他們毒王谷最厲害的是兩種無形毒粉,叫做‘散功奇毒’和‘蝕骨化形’,他身上都有解藥,小老兒,就撿了現成,和毒後打交道,不可不防她一着,老實説,嘻嘻,小老兒口中早就含着解毒藥了。”
毒姑媽令狐大娘悻悻的道,“原來古大俠早有準備,老婆子那是多管閒事了。”
話聲方出,只聽耳邊有人輕輕説道:“你大概沒在他身上使上‘迷失散’,有些失望吧?”
這話輕得有如蚊子叫,自然只有令狐大娘一個人聽到,心頭猛然一凜,目光四顧,厲聲道:“什麼人在我耳邊説話?”
令狐芳道:“奶奶,沒有啊?”
毒姑媽心裏最忌憚的,自然是八臂金童和葛大先生兩人了上急忙回頭看去,八臂金童正在和葛大先生低低的説話。
方才那句話,似乎不是這兩人説的。
楊繼功和謝少安一起走到八臂金童面前,楊繼功雙手把“地符”呈上,恭敬的道:“老前輩取寶賑災,事關數十萬災黎,這方‘地符’,是聞天君臨行所贈,晚輩借花獻佛,就請老前輩收下了。”
八臂金童伸手接過“地符”,呵呵一笑道:“楊少俠這份盛意,老夫謝了。”
回頭朝葛維樸笑道:“方才我已經在本寺作了詳細的勘察,藏實地點就在寺中,應無疑問,只是查不出一點頭緒來,現在咱們按圖索驥,再去找找看。”
冰兒叫道:“師父,我也去,我和管姐姐、李姐姐,都仔細看過地符,也好給你老人家參考。”
八臂金童笑道:“你想跟我們去,就説要跟我們去,別出花樣。”
冰兒道:“我説的都是真話,那天銀髮魔女答應替謝大哥、楊大哥治療蠱毒,但要索取地符為酬。咱們因為不知道這方玉佩有何用處?曾把玉佩兩面劃的圖畫,牢記在心,不信,你就問問管姐姐、李姐姐,我説的對不對?”
八臂金童笑道:“好吧!你們隨我老人家進去,只不過咱們為了找尋時方便,大多人進去了,就會礙手礙腳,因此諸位還是仍在這裏等着的好。”
七煞劍神莊夢道拱拱手道:“前輩只管請,晚輩等人就在這裏好了。”
冰兒朝絕情仙子、李玫兩人招招手道:“管姐姐、李姐姐咱們走。”
就在此時,只所有人老遠把話聲傳了進來:“老檀樾慢點走!”
從寺外飄然走進一個面目枯槁的灰袍老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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